「小叔叔,小叔叔!!!」院子中,在奶孃和丫環看護下一個人玩得開心的小賈璉指著院門奶聲奶氣地大喊。然後,他踉踉蹌蹌的往院門跑去,惹得奶孃和一眾丫環驚叫不已。

「璉兒真乖!來,給小叔叔親一口!」賈斂趕忙上前兩步,用手托起小賈璉的小屁股,一把抱起。

「哇哈哈!啊哈哈!」小賈璉突然被抱到高處,興奮地尖叫起來。

「這頑皮孩子,小白眼狼……」緊隨其後的賈赦黑著臉的在嘴裡嘮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

賈代善看得眼熱,整整衣袍,伸出雙手,想要接過小賈璉,「來,讓祖父抱抱。」

在賈斂懷裡興奮雀躍的小賈璉見得一個頭髮半白的老頭子「心懷不軌」地接近自己,怕生的別開小臉,把臉埋進賈斂的懷裡。

賈代善訕訕地放下手。

賈赦頓時擔心地望向賈代善。終究是血濃於水,他對他這個整天揍他的老子心底裡還是很欽慕的,生怕小賈璉的不識趣會惹賈代善生氣、傷心。

小孩子忘性大。賈赦不是個受寵的,連帶賈代善也不太重視大房的兩個孫兒,小賈璉見賈代善的次數兩巴掌也數得出來,自然是不認得賈代善了。

「父親!小叔叔!瑚兒見過父親、小叔叔。」在廂房裡面跟隨小張氏讀書的賈瑚發現賈斂二人的蹤影,既高興又禮貌的道。

「哦?瑚兒拜見祖父。」見得這個嚇到自家小弟弟的「陌生老頭子」,賈瑚稍稍一驚,恭敬的道。

「嗯。」稍微挽回顏面的賈代善點點頭,打量自家這個長孫。

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眉如墨畫,長得好生靈氣。

不錯!不錯!不愧是他的孫子。賈代善讚許地點頭。

「媳婦見過小叔叔,拜見老爺。」小張氏從廂房走出來。

賈斂微微側身,回禮。

「咳咳!我聽說瑚兒會背《幼學瓊林》了,過來看看。」賈代善假裝咳嗽道。

「對,瑚兒還不快點背給你祖父聽聽。」賈赦在後面催促道。

「是。」賈瑚應道,肅著一張粉嫩可的小臉,「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

「范仲淹胸中具數萬甲兵,楚項羽江東有八千子弟。孫臏吳起,將略堪誇;穰苴尉繚,兵機莫測。姜太公有《六韜》,黃石公有《三略》。韓信將兵,多多益善……」

「始祖曰鼻祖,遠孫曰耳孫。父子創造,曰肯構肯堂;父子俱賢,曰是父是子。祖稱王父,父曰嚴君。父母俱存,謂之椿萱並茂;子孫發達,謂之蘭桂騰芳……」

「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世間最難得者兄弟。須貽同氣之光,無傷手足之雅。玉昆金友,羨兄弟之俱賢;伯壎仲篪,謂聲氣之相應。兄弟既翕,謂之花萼相輝;兄弟聯芳,謂之棠棣競秀。患難相顧,似鶺鴒之在原;手足分離,如雁行之折翼……」

原本賈代善是很歡悅的,看著賈瑚可俊秀的小臉,聽著賈瑚流利通暢的背書,想著賈瑚小小年紀已經通曉《幼學瓊林》,對於卷裡的武職制度、古今有名的兵家子事蹟都一清二楚,連連點頭。

只是,聽到後面有關祖孫父子、兄弟情深的內容,賈代善撫摸下巴鬍子的手不由得一頓。他不住地斜眼相看賈赦和賈斂,希望這兩位兒子能給點表現。

賈赦一接觸到賈代善的目光,馬上轉頭問小張氏今天晚膳吃什麼。

混賬的東西!

賈代善黑臉,習慣性的在心底罵道。

賈斂的招數則高階多了,他一直在逗弄懷中小賈璉,眼角也沒有施捨一點給賈代善。

也是個混的!

賈代善無力的想。

「小少爺,鎮國公府派人來請您過府議事。」一名下人神色匆匆的道。

「怎麼?牛伯伯找我?」賈斂不自然地眨眨眼睛,如果是牛繼宗找他,自然會直接上門。這次派出鎮國公府的人,怕是要找他的是牛繼宗那個老流氓。想起這黑大鐵塔老流氓,自然想起那巨靈熊掌還有…那雙泛著寒光的宣花八卦大板斧。

「牛將軍來找你,想來定有要事,你且快去吧!」賈代善敬重的道。雖然牛繼宗的流氓手段讓人聞之色變,但他手下實打實的軍功和武藝卻讓武將們無不服氣。

「小叔叔,你答應送給瑚兒的小馬呢?」乖巧的賈瑚卻是不依了。

「呵呵!小瑚兒放心,待會小叔叔去御馬監替你挑選一匹毛色光滑,通體雪白的小馬駒給你。」賈斂按按賈瑚的頭頂,安撫的道。

「斂兒……」賈代善皺眉,不贊同的道。

御馬監是何等地方?不單手掌兵權、財權且深得周文帝看重,豈容賈斂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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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不過是要一匹小馬,皇爺和黃錦公公也不會說什麼。」賈斂卻是渾不在意的揮手道。

對此,賈代善也只好感慨自家麼兒聖眷之濃和通天的人脈。

把小賈璉交回他的親爹賈赦抱著,賈斂忐忑不安地騎著奔宵前往鎮國公府。

「斂兄弟,你怎麼來了?」剛回到府裡的牛繼宗驚訝地問。

雖然賈斂從小在鎮國公府裡來去自如,但長大後能與牛金這武瘋子練手後,反而來得少了。

「牛伯伯找人來我府上找我,說是有什麼要事商議。」賈斂對此亦是一頭霧水

「哇哈哈哈哈!好後生,你來了!」一把熟悉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未見人,先聞聲。

鎮國公府大門前,賈斂聽到如此魔性的笑聲,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不自覺地轉身,打算原路撤退。怎料,側門裡突然竄出一條魁梧的人影,二話不說便拎起了他的衣領,像買了塊條狀豬肉回家下酒似的,悠哉樂哉地拎著賈斂往府內走去。

賈斂狡黠一笑,身子一縮,腳下踏起遊龍步,滑不溜手地脫開牛金的制肘。往前一躍,跳上臺階,雙手環抱自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牛金。

「喲!好個後生!有長進!」牛金不怒反喜的大笑著。

「來人!設宴,上酒!今天咱們不醉無歸!」大中午不醉無歸的怕是只有牛金這混人才說得出。

鎮國公府的酒宴一向以豪邁奔放著稱,每個客人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無一不是。牛金和小酒鬼牛繼宗還有幾個小崽子齊聚於大廳,不論年齡大小,齊齊虎視眈眈的看著新擺上來的烈酒,幾碗烈酒下肚便開始放浪形骸,嗨得一塌糊塗。

酒枱上無父子,牛金「殘忍」地把幾隻小崽子放倒後,又把有望繼承自己衣缽,成為新一代酒神的牛繼宗喝倒在桌下後,才用一張滿身酒氣的樣子對賈斂說起正事。

賈斂雖然也有喝酒,但從量看起來總沒有他們牛家父子的恐怖,依然是精神奕奕得很。

牛金一屁股坐在賈斂身邊,二話不說的直接端起酒壺朝賈斂嘴裡硬灌了一大口,滿足地看著賈斂面紅耳赤地嗆鼻後,「嗝!斂小子,皇上已經跟我老牛說了…我…嗝…派你統率一曲…嗝…兵馬。」牛金打著嗝氣,滿嘴都是酒氣的靠近賈斂身邊道。

「咳咳…是的…牛伯…伯。」賈斂努力想止著咳嗽。

「呵呵…果然是個好苗子……」牛金醉醺醺之下,揮動他的巨靈熊掌往賈斂背部拍了幾掌。

「看在皇上、王學士的…嗝…面子…嗝…份上,老牛給你十…嗝…五個名額……」牛金一邊打著嗝,一邊的道。

「什麼名額?」賈斂不解。

「…嗝…果真是個新兵蛋子。」牛金的牛眼一圓,醉熏熏的笑起來。

他的巨靈熊掌又再重現江湖,「十五個…嗝…非戰時…嗝…死亡名額,老子不耐…嗝…煩講解,想知道…嗝…去找你師父吧…嗝…」

「…嗝……」只是,這一次,賈斂對牛金的巨靈熊掌拍在肩上沒分毫的感覺。

「王伯。」好不容易擺脫了醉酒發瘋舞動著那雙宣花八卦大板斧的牛金,賈斂匆匆地趕到王府。

他始終對牛金的那番話不理解,在心裡隱隱的刺著。

只見入門後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

王伯的模樣一如當年的慈祥,「小少爺來了,正好老爺也在書房裡。」緩慢地帶著賈斂往書房走去。

隨著王伯一步步的慢走,賈斂的心也放鬆下來。在這個熟悉令人輕鬆的環境裡,他把所有的煩心事都拋諸腦後,因為這座府邸的主人會為他解決這一切,這裡是他的避風港。

「師父。」

窗戶邊上,一名身穿青色長袍的美中年把視線從手上的書籍裡,移至賈斂的臉上,對他輕輕地招手。

賈斂順從地走近他身邊坐在地上,把在牛金府裡聽到的事情都說給王翊知道。

時間總是特別眷顧這個美中年,王翊的臉與八年差不多是一模一樣,分毫未改,依舊的眉目如畫,容貌矜嚴,漂亮的須髯。

「慈不掌兵,義不行賈,何解?」靜靜地聆聽完後,王翊只問了一句。

「稟性仁慈的人別帶兵打仗,講道義的人別做商人。」

王翊聽後,無可無不可,只背誦了一段出自《增廣賢文》話:「慈不掌兵,慈者,仁之士,若為仁,則無威嚴,然兵無令不行,將無威則亂,故掌兵者必威大於慈。」

賈斂懵懂。

「非戰時死亡名額是我大周一種特別的規定,容許將領在日常訓練中,對不遵守軍令的士兵進行斬首,以確保將領的地位和對整個隊伍的負責。」日常訓練中已經不遵從軍令的士兵,誰能擔保他上到戰場後不會不聽將官命令,使得隊伍出現騷亂、破綻,以至於敗在敵人之手。

王翊輕嘆了一口氣,「一將功成萬骨枯。將領揹負的,從來不僅僅是生命。」還有著責任、信任、不解、家國、很多很多……(.txt.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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