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感覺到疲憊，所以拳頭沒有力量。
和一個打不過的人打，和一個殺不死的人打，再怎麼努力，結果不都是註定的嗎？
雖然可以發洩一下，但結果並不改變，發洩也沒有任何意義。
“說吧，你有什麼想說的。”木易停下來，看著羅，覺得無趣。
羅搖搖頭，平靜道：“你的心態，炸了。”
原本就是看著羅的，但木易覺得自己多看了羅一眼，在一瞬間多了一些無所謂的重視。
“我會讀心。”羅輕聲道，“當然，讀不完整，特別是面對你這樣人的。”
木易不想站著了，直接坐在地上，任由坐下的時候，不知哪裡來的灰塵飛起來，漫過身體，也向著羅飛去。
羅搖搖頭，但年輕而平靜的臉龐掛著平和的笑容，彷彿再經歷些什麼，都無法改變他平靜下來的念頭，更像是只有這樣一種表情，亙古都不改變。
“你知道，為什麼第一天是大羅天嗎？”羅看著木易，希望木易也看著自己，但沒有，所以，他輕笑，“因為我最強，我比他們任何一人都強大。”
木易牽扯著嘴角，發出“呵呵”的笑聲，並沒有說什麼，甚至連頭都懶得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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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他看來，羅所說的這些，羅這個人，還沒有地上的灰塵好看。
他不想和羅說什麼，因為沒有必要說什麼。
話不投機半句多。
木易並不認為自己和羅是一類人，也註定不應該有相似或相同的想法，也就沒有必要有過多的交流，最好是沒有任何交集。
羅仔細看著木易，似乎這樣就可以看清楚木易的內心，可以看清楚木易究竟想些什麼。
“我知道你的事情，特別在雲染天發生的事情。”羅說道，“所以啊，我是可以幫助你的。”
偏著腦袋，也微微抬頭，木易看了羅一眼，想了想，乾脆躺在地上。
沒有像是站在九天之上的那些人修煉的亙古歲月，也不會有真正經歷過一切的感覺，也沒有被時間消磨掉一顆和最初差不多的心……
對於木易而言，這一切的一切，還是很陌生的，也根本還沒來得及熟悉。
可是，生命已經充滿了悲涼。
“雲染天嘛，他太弱了，所以，雲染天只能排在第九天。”羅不在乎木易想些什麼，只是覺得和一個可以聽自己說話的人說話還算不錯，“你也不要不相信，雲染天確實是最弱的。”
時間悄悄流逝，時間的縫隙裡留下的記憶，再度在腦海之中來來回回。
想了很久，羅微微一笑：“當然，我也不會解釋。”
不會解釋，因為解釋不是一時間的，也很難去向不明白的人證明清楚。
知道便是知道，若是不知道，那就算了。
事實便是事實，不會因為某人的不相信而改變，一直都會維持著最初的狀態，事實狀態。
“解釋也沒用。”木易說道。
“對啊，你也不會相信，我說什麼都沒用。”羅輕輕一笑，“忘了問你了，你和小林子，究竟是什麼關係？”
小林子這個名字，倒是有著不太好的想法，可是，換了世界，已經沒有什麼了。
木木是林尊，林尊就是小林子，知道林尊叫小林子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羅肯定不是一般人的，只是為何知道自己和木木的關係？
可能是木木說過的，身上有一些特殊氣息吧。
“說這麼多，有什麼意義嗎？”木易盯著羅，眼神有些狠厲。
“有意義啊。”羅微笑，“漫長的歲月，剩下幾個人？”閉上眼睛思索，“真的沒剩下幾個人了，特別是熟人。”
能夠剩下的，都算是回憶，是值得珍惜的。
熟悉吧，就是因為熟悉，因為同一時代的人，不同時代的人，都不容易活下來。
“我這是想什麼呢？”羅搖搖頭，努力把腦海中的思緒甩開。
木易躺在地上，看著羅，發覺自己說一句，會有幾句話回應，而且都是沒有意義的話，簡直讓人頭痛。
不想，聽了也不想。
“你的心態炸了，這點毋庸置疑。”羅回過神來，也不再看木易了，“如果你繼續保持這樣的心態，不用別人做什麼，你自己都會毀滅。”
“和你有什麼關係嗎？”木易躺著，眼睛眯著，看著天空。
眯著眼睛看天空，那是弱小時候的方式，到了現在，已經是一種習慣。
和很多習慣一樣，眯著眼睛看天空，不會改變，也不想改變。
就這樣看天空，挺不錯的。
就這樣的想法，也沒什麼的，頂多就是有些不好。
至於什麼樣的未來，自己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死和不死，其實沒什麼區別，說不定死去，死了以後，靈魂才會真正解脫，待到下輩子，思想才會有真正的昇華。
都沒什麼關係了，真的。
羅似乎是知道了木易的想法，輕輕搖頭，嘆息道：“不要厭世，儘管生命裡有很多悲傷，但總還是存在希望。”
木易沒有說什麼，知道羅說得對，但僅僅是說得對。
自己的生命，是自己的，自己要怎麼做，是否對得起自己的這條命，和別人有什麼關係呢？別人又憑什麼來管自己呢？
每一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啊！
“你的生命裡，還存在希望，我不騙你。”羅見木易還是沒有動靜，嘆了嘆氣，“你失去了一個人，但你有沒有想過，還有另外一個人在等你？”
另一個人，是木木嗎？
木易表現得不在乎，但內心還是在乎的，也正是因為在乎，才會表現得不在乎。
自己的秘密已經不算是秘密了，如果再被別人知道，那對自己來說，特別重要的人，他們的安全又是否能夠得到保障呢？
不主動去想別人有多壞，但最起碼的心理準備，還是要有的。
在仍舊極端的思緒之下，木易這樣想著。
“或許有些東西，叫做天機，而我，身為一天強者，更容易知曉這一絲天機。”羅的聲音變了，鄭重了一些，沉重了一些，“如果小林子成為了你的兒子，那麼，你還有一個孩子。”
木易的心突然緊了一下，然後睜大眼睛瞪著羅：“你說這些，有意義嗎？”
羅搖頭，平靜說道：“我不知道你有怎樣的過往，但是，我所說的，都是真的。”稍稍停頓，“或許，你去問問小林子，就會知道。”
都已經是屹立於九天之上的人物了，會在這種問題上說謊？
而且，用得著說什麼謊？
木易知道，但是，還是不相信，是內心最深處的想法，迫使他不去相信。
突然間，有些害怕，害怕羅說的是真的。
“你的身上，有一些特殊氣息。”羅不管木易是信還是不信，依舊說著自己的所見所想，“小林子的氣息、通天塔的氣息、小月兒的氣息、雲染天、小李子……還有他們。”
仔細算了算，真的不少啊！
這感慨是在羅的心中的，但說了那麼多，已經足夠了。
並不長的生命裡邊，經歷了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見到過的人，還有一些事情……
想到自己，想到很多人，羅都只能感慨。
木易聽到這些並不熟悉的熟悉的聲音，皺起眉頭：“有什麼要說的，你一次性說完好不好？”
這樣的話，已經和之前的話語有些不同了。
羅沒有聽出來，因為他此刻很放鬆，是特別長的時間，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如今找到了，就特別想說話。
哪怕是說一些廢話，那也沒什麼，就如廢話本身就是話一樣。
活了那麼久，差點都要想死了……遇到一個能說話的人，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
羅是覺得自己很幸運的，同時，他也覺得木易很幸運。
“小林子是真的強啊！”羅輕聲感慨，“可是，他還是不夠強。”不再站著，坐在地上，想要和木易一樣地躺著，但想了想，沒有這樣做，“我們，都還很弱，太弱太弱。”
木易輕輕笑了笑，是真覺得羅說得對，也是覺得羅在說笑，想讓自己笑。
羅知道木易在笑，並不特別在意，嘆息道：“我們都不是規則的制定者，只能遵循所謂的規則，哪怕是從外邊來的，也不知道怎麼去外邊。”
外邊，是九天外邊，是星辰所在的地方，是很多人窮盡一生都嚮往著的地方，卻也是從來不見有人去過的地方。
天外……
九天之外！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羅問木易，微笑。
木易想了想，微笑說道：“外邊的世界，可比九天精彩很多，若是真的說起來，九天就像是一個角落，根本不可能和那廣闊的宇宙比較。”刻意停頓，加重語氣，“是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羅看著木易，看得很仔細，也仔細思索著木易所說的話。
很簡單的話，似乎一點都不簡單，隱藏著太多太多東西，還有更多的東西，是在話語裡邊的，也是話語裡邊並不包括的。
九天外邊，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呢？所謂的“宇宙”，又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真的很令人嚮往啊！
木易看到了羅變幻的表情，大概是說些其他什麼，都不會改變，唯有說到九天外邊的世界，說到宏觀的宇宙，才會真的動容吧。
“想去外邊看看嗎？”木易看著羅，笑容依舊。
羅點了點頭：“你應該知道，沒有誰不想。”
“可我卻覺得，有人是不想的。”木易見羅想說話，立即說道，“就算是我知道怎麼出去，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特別是你！”
對此，羅只是笑著，並沒有其他表示。
說或者不說，是木易的事情，他管不著。
而他更不相信木易會知道，不覺得比自己弱的木易會知道，哪怕是從外邊的世界來的，也是一樣。
這是一種自信，絕對強大的自信，也是近乎用事實證明過的。
“九天，可能只是一顆大點的星球，應該臉恆星都算不上吧。”木易微笑說道，“一般來說，九天該是圍繞著什麼運轉，好比圍繞著天上的太陽。”
羅搖頭，認真說道：“太陽是假的。”
木易停了下來，看著羅：“我是說的一種可能。”
“行，你繼續說。”羅說道。
“沒有什麼事恆定的，沒有什麼事萬古不變的，總是會發生一些變化，哪怕再細微，也是改變了的。”木易神秘一笑，“你信不信？”
認真思索，羅很想搖頭，但還是點了點頭。
或許是沒有發覺改變，可絕大部分事物都是在改變的，而那沒有改變的部分，很可能會在接下來的歲月裡發生變化。
因為羅知道，沒有什麼東西沒有改變，記憶裡真正長存的東西，也都是發生過變化的。
他把一些並未改變的事物拋棄了，在思想上拋棄了。
木易看著羅的表情，想要看到羅的內心所想，但他發現，自己只能是失敗。
他不知道羅這樣的人會想些什麼，是站在什麼樣的角度，會往哪些方面想，又會想到些什麼，接下來還會演變出什麼。
他只知道，站在自己的角度，和站在真正的九天之上的強者的角度，是真的不一樣的。
在羅期待的目光之中，木易站了起來，看著被自己弄出來的黑沉荒蕪，有一些不爽：“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讓這裡回到……恢復到最初的樣子。”
羅點了點頭，微笑說道：“只是何必呢？”
的確是沒有什麼必要的，可是，耐不住自己想啊！
木易深吸一口氣，看著羅，笑著說道：“你是否願意幫助我呢？”
“不願意。”羅說道。
笑容在臉上僵了一下，只剩下了無奈，木易重重地嘆息一聲，隨意說道：“這是你的事情。”
羅微笑著，沒有說其他的。
黑沉的荒蕪，像是什麼都不存在，但確實是存在不少東西的，比如說此刻已經是深處的泥土，似焦黑卻不是焦黑的泥土，還有一些難看的塵埃。
還是有很多東西的，以前有，以後也會有，一直都會有的。
只是大羅天的一個小小的角落而已，變得再難看，會影響到整個大羅天嗎？
不會的，羅篤定。
大羅天，可是真的大，比其他八天中任何一天都大。
“繼續你的事情吧。”羅說道，“不說九天外邊的事情，說說關於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