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雨飄零

安徽定遠,自古有境連八邑,衢通九省,乃大明南北要衝之地的美譽。

崇禎皇帝口裡念念不忘的老回回,已經在盧閻王的驅趕下,流竄到了定遠一帶。

現在,他們正面臨艱難的抉擇。

前面是孫傳庭的四萬大軍,阻擋了他們和高闖王合流的去路。

後面又有盧閻王的四萬大軍,發了瘋的對他們窮追不捨。

軍中猛將雲集,左良玉、祖寬、賀瘋子、陳永福、虎大威等人都是他們害怕的牛人。

當然,令他們懵逼的是,盧閻王的天雄軍居然擴軍到四萬人,這才是最要命的。

那還玩個毛,大明什麼時候有錢擴軍了?

於是,結果就悲催了。

在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裡,盧閻王指揮著手下將領跟瘋狗一樣追逐著他們。

一大堆傷心的事就不提了,提了都是淚。

不過,有一件缺德的事不得不提,那就是盧閻王讓特種部隊楊陸凱利用機動騎兵放火燒了他們搶來的糧食,這下徹底被玩殘了。

說老實話,死人他們不怕,有糧食就有人。

這也就是說,沒有糧食一定沒有人。

盧閻王可惡啊!

這是存心不讓人活了。

想跑是跑不掉的,想打又打不過,老回回和蠍子塊二人毫無辦法,全軍覆沒就在眼前,實在熬不住了。

熬不住,那就要使用殺手鐧了。

準確的說,他們的殺手鐧有兩種,一是投降,也就是詐降。

可惜,此路目前不通。

因為,他們已經嘗試過了。

以往,和他們相愛相殺的左良玉,只要肯出大價錢,求人家放手借道的事情,屢試不爽。

可這回,人家鐵了心了,或者叫身不由自,人家傳話說了,抱歉,兄弟要戴罪立功。

否則,盧閻王要斬了他。

這就沒辦法了,那只有拿出最後一個殺手鐧——拼命。

這些年,危急時刻,他們也是靠拼命活過來的。

定遠千秋鄉,一代名帥戚繼光的老家。

鄉里有一名山,橫澗山,距離定遠約七十餘裡。

因為此山東西走向是鳳陽山脈的南山與北山的分界,所以稱“橫”。

又因在北側山腰,有一條由大自然形成的流水澗溝,澗泉常蓄有水,長長的,深深的,自東邊主峰西來中峰九華,很奇特,因此稱“橫澗山”。

過去,明太祖初起義兵,取橫澗山,遂入滁陽。

也就是說,這裡是通往滁州的要道之一。

如今,負責此山防守的正是老回回馬守應的老冤家,左良玉。

真是冤孽啊!

千秋山上,帶著小白帽的老回回站在小山岡上,活動著已經被風吹得有些麻木的雙掌。

寬大有力的雙手,上面全是厚實的老繭,已經被寒冷的西北風吹得皸裂,上面縱橫交錯,全是一條條裂痕。

舒張之間,隱隱有刺痛傳來。

不過,這感覺讓他心中微微欣喜。

疼就好,疼說明手還沒有完全僵硬,還能牽得了馬韁,握得了刀。

嗚咽的寒風中,身後是一片小樹林,大冷的天,依舊有部分樹木留著綠葉,讓人看了心喜。

還是南方好,再冷的天也樹木不會掉葉,不像陝北高遠,一入冬,滿目枯黃,看得人眼睛乾澀。

這片不大不小的樹林,正適合騎兵埋伏。

樹林中,所有的戰馬都上了轡頭,臥在地上。

四千騎兵脫下大氅蓋在戰馬身上,給這些畜生保暖。

人可以凍著,馬不能凍。

還要靠他們廝殺逃跑呢。

這四千騎兵是老回回的命根子,由他的兄長馬守承負責,都是全族中最精銳的戰士,戰鬥經驗豐富。

如果不是到了要拼命的時候,老回回是斷然不肯使用的。

這是回民的精華,是老回回這些年一點一點積攢起來最珍貴的家當。

他和負責這支隊伍的兄長馬守承說過,“不要看高闖王好像很威風的樣子,手下兵馬有數萬人,高峰的時候甚至有十萬之巨。

可哪又怎麼樣?

遇到官軍還不是一衝就散。

為什麼?

還不是信仰不夠,沒有凝聚力,一盤散沙而已!

哪裡像我們,就算是將所有的隊伍都打光了,只要有這支騎兵在,依舊是不傷皮毛。”

沒錯,誠如老回回所言,正是利用宗教的信仰,他的這支騎兵隊伍和他兒子手裡的三千騎兵,是老回回的最大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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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他能和高闖王、張獻忠以及日後壯大的李自成一較高低的資本。

因為,這是一群狂熱的宗教分子。

打仗一根筋,為了口裡高叫的那個什麼主,可以向傻逼一樣悍不畏死。

在他的眼裡,只要有這支騎兵在,每到危急關頭都能從容突圍轉移。

至於蠍子塊的步卒流民,丟了也就丟了,只要根本還在,這天底下到處都是流民。

只要扔出去一塊大餅子,又或者將刀一亮,想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而這,也是他和蠍子塊、高闖王、張獻忠這些流民帥相互依存,抱團取暖的原因。

眼前望不到的地方,蠍子塊殘留的五六萬人馬,也準備朝左良玉的本部六千人馬發動自殺式攻擊。

確切的說,就是當炮灰,為左側老回回的兒子馬彪和後側的老回回兄弟二人,創造擊敗左良玉的機會。

那問題來了,蠍子塊怎麼覺悟這麼高,能聽老回回之言,用自己的人馬當炮灰?

應該說,我們必須知道,蠍子塊雖然是一個流賊,沒有讀過書,但人家也不是傻逼。

有兩個原因,首先就是,在這個時候,任何保存實力的想法都是自尋死路。

沒辦法,現在的義軍表面上看起來兵多將廣,其實卻到了生死存亡的要緊關頭。

從當初的意氣風發到現在如喪家之犬,被盧閻王壓縮到河南和南京交界的狹小區域。

尤其是糧食被焚燬,根本就沒辦法養活這麼多兵,必須向東和滁州範圍的高闖王匯合。

若是不拼命,周圍都是敵軍,大包圍之勢已成,只有獻上大好頭顱了。

這人但凡有一腔子熱血,身臨絕境,總會放手一搏,尤其是對他們這些造反的人而言。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蠍子塊信任老回回。

不僅是他,包括高闖王、張獻忠、李自成等這些流民帥,都信任老回回。

這是有原因的。

因為,人家不要流民,確切的說,人家不要不信教的流民。

在他們的眼裡,只要不信教的流民,那就是異端,那就要殺死。

而在蠍子塊、張獻忠、高闖王眼裡,流民是什麼?

是兵員,是他們和大明王朝爭霸的工具。

這樣一來,一個不要流民的老回回,自然贏得了這些造反者的喜愛和信任。

當然,話又說回來,人家老回回也不是傻缺啊,難道什麼都不圖。

這自然也不是的。

老回回要糧食,要財富,也要信教的流民。

在亂世中,總有想活下的流民,會在刀槍下主動信教。

只不過,這畢竟是少數人。

高闖王他們這些流民帥也並不在意。

或者說,也沒想這麼深遠。

積沙成塔這個成語他們不知道,他們也不是當政者,不需要他們來考慮,那是皇帝老子的事。

冷風乍然吹起,蠍子塊狠辣的眼神注視著前頭密集的左良玉軍營,重重的揮下代表進攻的手臂。

“弟兄們,給我衝啊,此戰過後,大家就可以跟著高闖王吃香的喝辣的了。”

前方,義軍的頭目抽出腰刀,響應領導蠍子塊的命令,發起了衝鋒指示。

“衝啊,跟著高闖王吃香的喝辣的。”

頓時,五六萬人的吶喊聲,在義軍軍隊的帶領下,朝左良玉的軍營開始發起衝鋒。

沒有什麼慷慨激昂的口號,只有最簡單最樸素的要求,吃飯。

不過,這是最有效的手段和口號。

沒有飯吃,自然是要反的。

好男兒,有手有腳,怎可平白餓死,那不是笑話嗎?

農民軍起義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少親友兄弟死在朝廷的征討大軍刀下,雙方可謂是仇深如海。

此戰,他們已經再無退路,只有衝過去,或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若敗,只一個死字。

山頭上,老回回聽著吶喊的聲音,嘴角邊露出獰笑,戰鬥開始了。

轉頭朝根本看不見的戰場望去,那邊卻是無盡的烽煙。

“都準備好了嗎?”

此刻,帶著小白帽宛如陝北老農的老回回,挺起身軀,低聲喝道。

這次大戰,老回回還真是下血本了,連這種精銳部隊都捨得拿出來同左良玉血拼。

要知道,人家也是騎兵,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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