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荀嘴裡的八爪魚險些掉出來,震驚了片刻,拍手道:“恭喜你小同學,遠離黑臉,從我做起!”

“你們什麼時候分手了?”傅思衡也有點吃驚。

“昨天晚上。”師遠洋拿筷子戳著菜,悶悶不樂,“我再想著怎麼把他哄回來,你們有過經驗嗎……算了,你們沒有。”

從在一起到分手,也不過短短幾個禮拜而已。

真正露水情緣,但是他還不想放棄。

嚴荀敲著碗筷:“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要進帝軍大單身交友群嗎,我現在拉你。”

傅思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識趣地閉上嘴。

師遠洋向來沒心沒肺,從小傻了吧唧的長大,唯一煩心的就是下蹲吃菠蘿包還是法棍。

這是傅思衡第一次見到他這麼不開心,是真的不開心。

他摸了摸師遠洋滿腦袋捲毛,轉移話題道:“別想那些了不愉快的事了,禮拜四我們一起去拜恩,好好散散心。”

“你們院也去?”師遠洋抬起頭問道。

嚴荀齜牙一笑,故意逗他:“顧重陽不去。”

傅思衡無語地看著他,要不要這麼幼稚。

師遠洋眨了眨眼睛道:“他好幾天沒來學校了,不會真發生什麼事了吧?”

嚴荀訕訕地看了看傅思衡,對他說:“小道消息不保真,聽說他跟他伯父吵了一架,被關禁閉了。”

“吵架?為什麼啊?”師遠洋一聽到顧梟就發憷。

“都說了是小道消息,知道的話,我剛才還問你幹嘛。”嚴荀叼著筷子道。

師遠洋心想算了,都分手了他還多管閒事幹什麼。

何況那是人家家裡的事。

他這一天都精神恍惚,現在終於想起來一件事——

前世根本就沒有這場“旅行”,他們當時組織了一場院裡聚會,代替了這次去拜恩。

事情的發展有點超出他的預計,未知的因素讓人覺得不能掌控。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師遠洋仔細想了想,覺得可能是當他決定,保住自己那個“弟弟”或“妹妹”之後,好像就出現了不少意外情況。

比如易風北,比如這次航行。

再比如顧重陽對他的態度。

他想得腦袋痛,索性不想了。

管他呢,走一步是一步吧,沒有什麼能比前世更糟糕的了。

起碼顧重陽現在還活蹦亂跳的……還有力氣跟他分手。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踹掉,難道他就這麼惹人厭煩嗎。

師遠洋洩憤地大口塞著飯菜。

週三晚上的時候,陳教授已經很難以維持班上的安靜了。

從下午開始,教室裡就鬧哄哄。

晚上群訊息直接爆滿。

大家就跟小學第一次郊遊一樣,心情無比激動。

大肆討論著要準備什麼吃的,路上玩什麼遊戲,明天穿什麼衣服等等。

曲小北把宿舍搞得宛若狗窩,行李箱橫屍路中間,旁邊散落著一堆衣服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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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遠洋忍不住潑他冷水:“一共也就去兩天,你帶五套衣服是要走秀嗎?”

“飛船上來回也兩天呢。”曲小北毫不在意。

他們這次乘坐的是特快航船,基本上跟戰鬥飛船一個速度,能儘量縮短路途中的時間。

曲小北一邊搜尋拜恩的旅遊攻略,一邊流哈喇子,“這個炒五星獸看起來好好吃,香辣香辣的。”

師遠洋吃著話梅道:“那是一種外星蟲子,拍死會爆漿,還會在寄生物上面產卵。”

曲小北:“……我曹你好噁心!!不是,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因為我吃過。”

當年拜恩的副將唐碩,就是拿這個當地特產盛情款待他們的。

吃完之後,師遠洋吐得天翻地覆。

曲小北狐疑道:“拜恩到這裡包郵嗎,空間站快遞不是超級貴的嗎?你一個摳門精居然捨得買這個。”

師遠洋點了點他的螢幕,“別信這些推薦,都是收了錢的,旅遊景點的物價巨坑人。”

說話間,他感到有點頭暈,動作熟練地從袋子裡抽/出營養劑,吸了起來。

曲小北看著他道:“你最近是不是腎/虧啊,怎麼天天離不開營養劑。”

“小爺腎好著呢。”

師遠洋也不清楚他的身體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變化,精神力感覺不斷在流失。

“不過你也沒有用腎的機會。”曲小北嘲笑道。

師遠洋氣得拿喝光的營養劑袋子砸他。

院裡給出的安排是遊玩兩天。

一天集體活動,一天自由出行。

集體活動包括參觀星際博物館和觀賞喀什火山。

師遠洋想不通,一個破火山有什麼好參觀的,去觀賞它光禿禿的腦門嗎?

週四一大早,帝軍大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

這次的航行是由指揮學院、機甲製造院和星際關係學院,三院聯合舉辦的。

群裡其他院羨慕的臉都綠了。

學校經過特殊考慮,才安排了這次出行。

拜恩向來以武/器製造聞名星際,常年給國防部提供戰場裝備,一直與華納有貿易往來。

委派這三個學院去打著遊玩的名義交流,是再適合不過的決定。

除了指院都是alpha以外,另外兩個院omega佔比更多。

華納是個重o輕a的星球,omega在地位上是要比alpha高一些的。

家家戶戶都以新出生的omega為驕傲,為了保護他們,《星際法》更是規定每個omega都不能上戰場。

所以外院看來,指院都是男團選手。

實際上人家聽說要和omega同行,紛紛快樂地整晚睡不著覺。

幾個高個子alpha還特地守在飛船門口,讓omega們搭著他們的手上去。

三個院長都已經先進去了,學生們也漸漸放肆起來。

校規就離譜,大學不談戀愛要幹什麼,吃飯睡覺打遊戲嗎。

師遠洋吭哧吭哧地揹著軍用包走上扶梯,剛到飛船門口,就聽見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說是誰呢,還真是巧啊。”

他抬起頭,看見黑皮吊兒郎當地靠在門口,斜眼看著他。

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是星際關係學院的。

師遠洋暗暗罵了句娘,好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方便對自己做點什麼。

黑皮陰笑道:“聽說姓顧的把你甩了?真是可憐,他就是個人渣。不如跟爺我玩玩,保證讓你神魂顛倒。”

師遠洋張了張嘴就要罵他,就你也配說他人渣?

“麻煩讓一讓,借過借過。”他還沒說話,黑皮就被一隻大手從身後猛推了一把。

他沒有提防,差點一個踉蹌從樓梯上滾下去,幸而扶住了門框。

“我操,你他媽眼瞎啊?!”黑皮回頭怒罵道。

他身後的易風北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我數據線掉了。”

說著,從黑皮剛剛站的腳下撿起一根線。

師遠洋看見他,愣了一下。

易風北對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是你呀,好巧。”

師遠洋心裡閃過一絲疑惑,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和他點頭打了個招呼,便往裡走去。

黑皮見他有認識的alpha,臉色不善地打量了一番易風北,悻悻地沒有再去找師遠洋的麻煩。

旅途中,三個學院的學生是分艙坐的。

中途傅思衡帶著嚴荀來製造院,和他們一起打牌消磨時間。

師遠洋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多了個小尾巴,最近嚴荀和他同時出現的頻率有點高。

他對打牌沒什麼興趣,只覺得沒有顧重陽的旅程無聊至極。

他曾經想過兩個人如果出去玩,會是什麼樣子。

但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機會和他一起出去一次。

隔著透明的船艙玻璃,外面的宇宙黑沉無聲,時間與空間彷彿都凝結住了。

無數行星有秩序地沿著軌道滑行,在時光裡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前方女聲播報,還有一個小時的行程,他們即將抵達拜恩。

師遠洋起身去倒水喝的時候,在飲水機旁碰到了易風北。

易風北一改上次的警惕,對他友善地笑了笑。

“之前是我誤會你了,我聽嚴荀提到過你。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易風北。”他伸出右手自我介紹道。

在這樣一個航行過程中,和曾經熟悉的人重新介紹一遍,那種詭異感讓師遠洋感到全身不自在。

他乾笑了幾下,和他握了握手道:“你好,叫我師師就行。”

易風北不像他那麼緊張,揉了揉肩背,隨口道:“坐了一整天真累,你之前去過拜恩嗎?”

何止去過,師遠洋心想。

他依稀記得那場震驚拜恩的空戰。

當年顧重陽死也不肯認輸,一身鮮血淋漓地撐住斷牆,低下頭喘著氣。

其實只要他束手就擒,就斷然不會落得最後的下場。

可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在他的世界裡,沒有低頭二字。

他死後的第一年,師遠洋一個人去了趟拜恩。

漫天藍白雪割草長滿了斷壁,在寒風中蕭瑟顫抖,美得讓人好像徹底忘卻了那一場屠/殺。

他死後第二年,師遠洋作為出訪使者再次去了拜恩。

斷壁依舊寧靜。

風景優美,物是人非。

他死後第三年,師遠洋帶著送給他的禮物故地重遊。

耗費機甲師三年精力製造出的殺/人利器,被永遠留在了那片雪割草中。

那是他給他的贈禮,雖遲但到。

飛船輕輕震動了一下。

女聲播報道:“尊敬的乘客,您已抵達拜恩空間站。航船接軌成功,請您繫好安全帶,準備降落……”

易風北對他說:“要降落了,快回去坐好吧,一會兒見。”

他對師遠洋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分外熟悉。

師遠洋覺得自己有些沉浸在過去了,也對他笑了笑,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飛船抵達拜恩時,外面早早地有軍/隊在等待迎接他們。

眾人上了軍車後,嘰嘰喳喳地聊開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他們的士兵好像都是beta?”

“對啊,居然還有omega,好奇怪。”

“到現在為止,我連一個alpha都沒看見……”

“果然是傳說中o盛a衰的星球。”

師遠洋聽見他們的話,內心隱約有些異動。

想到了拜恩因為戰鬥力alpha不足,帶來的慘痛遭遇。

從十多年前開始,顧梟就藉著武/器貿易,暗中控制了他們一批omega。

當然,這個秘密現在不為人知。

包括後來顧梟倒臺,君主也出於某些原因,將這件事壓了下去。

拜恩和華納有很大的不同,他們民/族的alpha相當稀少,因此omega學武/器製造的偏多。

顧梟逼迫他們為自己做事,甚至在華納造了一所違反《星際人/權/法》的“奴隸營”。

當時包括唐碩也被收買了,險些按照他的意思弄死嚴荀,挑起國防部和陸戰隊的戰/爭。

嚴荀的父親正是國防部最高將領嚴震安,顧梟這招借刀殺/人,最後敗在了唐碩的人性未泯上。

一路走來,師遠洋沒有見到唐碩,想來他應該也只會接待院長級別的軍官。

如果這次能見到他,最好拐著彎提醒他點什麼。

很快就到了星際博物館,陳教授在前面組織大家有序排隊入場。

曲小北的耳機落在了車上,師遠洋在旁邊等他,落後了大部隊一些,和指院的走在一起。

他前面就是嚴荀和易風北,兩人顯然沒有發現他,旁若無人地聊著天。

師遠洋剛想出聲叫他們,就聽見嚴荀說,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媽的,老子為了你,不惜去接近傅思衡探聽訊息。你知道他那態度冷得像塊冰磚,東死人不償命,我還得熱臉貼上去。”

易風北一改籃球隊長形象,羞答答地說:“可是他抓住我問認不認識他的樣子好可愛哦,頭髮卷卷的,眼睛又那麼好看。”

師遠洋聽得呆了呆。

他說得這個人,不會是……

易風北突然轉過頭,看見他之後嚇了一跳,“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好他來了,你自己問吧。”嚴荀也看向他,聳了聳肩膀道。

“啥,問什麼?”師遠洋一臉茫然。

易風北的臉刷的紅了,期期艾艾地說:“那個,聽說你最近分手了,要不你考慮一下我唄?”

師遠洋:“……??”

他難以置信地上下審視易風北,然而除了羞澀外什麼都看不出來。

媽的這貨真不是重生的?他一眼就看上自己了?

師遠洋開始認認真真思索,他到底是不是擁有全華納最萬人迷的資訊素。

不然這個alpha是怎麼回事啊!

易風北眼巴巴地看著他,神情誠懇。

這時曲小北拿好耳機出來了,師遠洋忙不迭打了個哈哈拽著他跑開了。

這人到底是中了什麼邪,有毒。

大家挨個走進博物館,導遊在前面舉著擴音器介紹。

“這是歷代機甲師發明的戰鬥機甲,從遠古的雙人操作檯,到現在快捷靈巧的單人操控……”

“機甲之父曾說過,當機甲指示燈亮起之時,成敗生死皆需被拋於腦後。機甲不僅僅是戰鬥武/器,也是使命的傳承,是戰士最忠誠的左膀右臂。”

“二十年前,華納的南琛先生曾經遊學此地,和著名機甲師盧爾徹夜會談,留下了一張關於人工智慧機甲的構造圖紙……”

曲小北一臉驚歎,師遠洋百無聊賴地低頭玩著通訊器。

下方有一個未接來電,他剛要點開看看是誰,曲小北就搖晃著他喊道,

“快看,這就是南首長模擬的智能機甲!好厲害!”

全息投影上,一臺藍色小型機甲面對他們,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

右手扶胸,態度謙卑。

“您好,我尊貴的小主人。”

明明所有機甲都是一樣的系統音,但聽見這句熟到不能再熟的話,師遠洋還是怔忪了許久。

這款開機音,後來是他設定進了自己的機甲裡。

小型機甲約莫兩米左右,正好比普通人高出一些。

當它做出邀請的動作時,像極了一位溫文爾雅的紳士,惹得眾人捂嘴驚呼。

人工智慧已經是家家戶戶普及的東西,華納的家電超過一半都是智慧操控。智慧老師也投入了階段性使用。

但此時智能機甲尚未製造出來,最多只是系統對話而已。

從博物館出來後,陳教授帶他們在附近的餐廳吃飯。

下午的行程是喀什火山,這個地方離當年空戰的斷壁很近。

坐上車的時候,師遠洋就在猶豫要不要去那裡看看。

糾結了一路,最終還是決定過去看一眼。

重生對於他來說,是一件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奢侈事情。儘管現在顧重陽把他甩了,拯救計劃遙遙無期。

但他還是很感謝當時經過的那個蟲洞,讓時空在陰差陽錯間發生了扭轉,將他送回八年前。

起碼他見到了以前從未見過的顧重陽,也觸碰到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和曲小北通了個氣後,師遠洋就悄悄離開了大部隊,往斷壁那邊溜了過去。

大概步行了十幾分鍾,眼前便出現了一地枯萎的雪割草。

拜恩的氣候比華納的要冷一些,華納熱得不行,這裡現下正是春意盎然。

然而雪割草天性喜冷,到了春夏反而活不了。

枯敗的枝葉耷拉著腦袋,像一個個睡著的孩童。

師遠洋看著那一地委頓,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他揹著包往繞過大片的枯草,看見了後山,斷壁就在後山上。

喀什火山地處山脈交匯處,時不時就有幾個個小土丘冒出來。

周圍空氣清新,視野遼闊,這才是春遊的好地方。

師遠洋走了一會兒,口袋裡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他的那一串未接電話還沒檢視,見曲小北給自己撥了影片,隨手接通了。

曲小北從那頭看見他周遭的環境,登時罵罵咧咧道:“你拋下我就是跑去深山老林裡喂蟲子的?我還以為你揹著我釣凱子呢!”

這裡的訊號不是很好,師遠洋看見他的臉卡成一個一個方塊。

“就隨便走走,散散心啦,老陳沒發現我不見了吧?”

他踮起腳把通訊器舉高高,穿過一片亂七八糟的枝葉,走到相對平坦的地方。

曲小北咔擦咔擦嚼著薯片,“我辦事你放心,我說你肚子疼蹲廁所去了,他還問我要不要幫你拿點止瀉藥。”

“你傻呀,哪有人蹲坑蹲兩個小時的,你還不如說我跑去買紀念品去了。”

師遠洋說著,抹了把汗。

走了半天路,他有點喘氣。

那頭曲小北向他抱怨火山醜,他低頭掏出紙巾。

一瞬間,螢幕裡的曲小北面容扭曲,見了鬼似的盯著他身後。

師遠洋毫無察覺,

曲小北驚恐地喊道:“師師,師師,你背後那是什麼東西?啊啊啊啊啊,你快跑!有怪物!!”

師遠洋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卻在看見眼前的景象時,立在了原地。

一具殘破不堪的兩米高的怪物,正歪歪斜斜地站在他面前。

那東西像是穿了一層被嚴重擠壓過的鐵皮衣裳,身上到處鏽跡斑斑,表面坑坑窪窪、凹凸不平。

它的左胳膊掉了,露出裡面的電線接頭,有些地方還在刺啦刺啦地冒著火花。

另一只手以一種歪曲的姿勢搭在脖子上,面容模糊不清,唯獨頭上兩隻紅彤彤的眼睛,能勉強看出點人形來。

曲小北哇啦哇啦大叫著:“師師,你沒事吧?天哪,它走過來了啊啊啊!”

怪物一步一頓,每走一步,身上的零件都好像隨時要散架一般。

師遠洋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它。

曲小北以為他嚇傻了,在那頭狂喊,引得老師都看了過來。

“你,你是……”師遠洋喃喃地說。

曲小北驚魂未定地看著漸漸走近的怪物,突然看到了它胸口閃爍的指示燈。

每臺機甲都有指示燈,只要它體內的太陽能循環系統還完好,指示燈就不會熄滅。

一方面是保持無線通訊,另一方面是為了危急時刻能被人發現。

“這……踏馬是一臺機甲?”曲小北盯著螢幕上那殘破不堪的怪物,下巴都要驚掉了。

他大呼小叫道:“我靠師師,你居然在山裡撿到一個老古董!快讓一下,我看看是什麼機甲。”

“這不是古董。”師遠洋已經顧不上他了,心臟咚咚直跳。

他震驚得無以復加,看著眼前產於八年後的智能機甲。

曾經嘔心瀝血打造的純黑精焊甲身,不知被什麼東西刮蹭得面目全非。

儘管它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但師遠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它——這是他親手打造的戰鬥機甲404號。

也是他送給顧重陽的禮物。

可是,它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它也透過蟲洞回來了?

不對,那次航行師遠洋根本沒有帶著它。它早就被安放在拜恩了。

“小……404?”他咽了口口水,試探地喊了一聲。

機甲移動幽紅的眼珠,木木地看向他:“阿巴阿巴?”

師遠洋:“……”

艹了,這是404當機的系統音。

當它發出這樣的聲音時,就說明它的中樞神經已經被破壞了。

師遠洋一時有點緩不過來。

突然間,404伸手一把搶過他的通訊器。

他還沒來得及喊出聲,通訊器就在它手裡化成了一堆廢鐵。

“你在幹嘛,404!!”師遠洋著急了,生氣地大聲喊道。

機甲呆滯地看著他:“阿巴阿巴?”

師遠洋要崩潰了。

“雖然你變弱智兒童了,但那是我的通訊器!”師遠洋憤憤地捏著拳道,“沒了它我怎麼和外界聯絡!啊,算了,我在和一個智障機甲說什麼……”

要想知道404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得先修好它再說。

404和初代智能機甲不同,當初師遠洋設計它的時候,是完全按照顧重陽的性格來的。

因為是給他的武/器,自然要完全貼合主人的喜好。

在最後圖靈測試的對話階段,404甚至把機器人都騙了過去。

師遠洋上前檢視它的身體,心疼地摸了摸它露在外面的肚子,裡面的線譁啦啦掉出來一堆。

404也模仿他的動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阿巴阿巴阿巴。”

師遠洋合上它的下巴,“好了,別再阿巴了。你的傷勢很重,這裡又沒有工具,我修不好你,還是先把你帶回去吧。”

機甲停了下來。

師遠洋疑惑地叫了一聲:“404?”

身後傳來黑皮嘲弄的聲音:“我他媽還以為你跑出來跟姓顧的偷情,連相機都準備好了,結果你這是在玩兒老子呢。”

師遠洋心猛地一沉,回頭看見他抱著手臂冷笑著站在他面前。

“你跟蹤我。”他後退了一步,大腦飛速運轉。

完了,黑皮定然是想找他麻煩。

這荒郊野外的,通訊器也被404弄壞了,要怎麼辦才好?

黑皮比他更明白他的處境,猥/瑣舔了一圈嘴唇道:“既然你想跟老子捉迷藏,那我就跟你玩兒個痛快。”

“顧重陽的人嘗起來是什麼味道,我可是好奇了很久。”他邪笑著步步逼近。

師遠洋整個人汗毛倒豎,不住往後退去。

一股帶著刺激性的性/資訊素傳了過來,讓他幾欲作嘔。

手臂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脖子後面的脆弱腺體受到衝擊,周圍的皮膚緊緊收縮在一起。

這是omega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你別過來,你要是敢動我,他不會放過你的!”師遠洋虛張聲勢道。

黑皮冷笑:“少嚇唬我,這次我倒是要看看,什麼大羅神仙能救得了你。”

話音剛落,有顆石子打在他頭上。

他痛得捂住頭,四處張望:“什麼人打我?”

師遠洋也傻了,縮著脖子望了望周圍。

後山除了他們倆之外,沒有一個活人。

又一顆石子砸在黑皮腦袋上。

他頓時火了,怒吼道:“別他媽裝神弄鬼,有種就出來!”

四周毫無動靜。

他的視線落在師遠洋身上,“哼,是你搞的吧,老子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說著,就朝他撲了上去。

師遠洋大叫了一聲,身旁一隻冰涼的手猛地拉住他,將他拽到自己臂彎裡。

黑皮撲過來的那一刻,404躬身把他護在了懷裡,用後背擋下了黑皮。

師遠洋猛然清醒過來,不可置信道:“404,你……”

說時遲那時快,機甲背後的短刀驟然彈出!

經歷時間的洗禮,那些刀片依然鋒利至極。

他傾盡三年時間,為心愛之人打造的戰鬥利/器,從外殼到核心,無一不是戰場最可怕的殺/人工具。

即使它已經傷痕累累。

黑皮的臉瞬間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他慘叫一聲栽倒在地上。

“別傷他性命!”師遠洋連忙出聲阻止道。

機甲冷冷地收回短刀,長時間未曾出鞘的刀鋒,在摩擦甲身時發出讓人澀得牙疼的聲音。

師遠洋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還不滾。”他從機甲身後站出來,看著地上的黑皮道。

黑皮看著機甲,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至極的怪物,捂著鮮血淋漓的臉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空氣安靜了下來。

師遠洋慢慢看向機甲,艱難道:“404,你沒有壞掉?”

機甲動了動下巴,他板起臉道:“別給我繼續阿巴,除非你希望我把你丟掉。”

機甲不吭聲了,過了兩秒,略帶磁性的低沉男聲響起:“好久不見,我尊貴的小主人。”

它單手拂胸,微微彎腰,行了個紳士禮。

“很抱歉,我來遲了。”

師遠洋的眼眶立馬溼潤了,受了這個禮,顫抖地用手指點了下它的額頭。

機甲蹭蹭他的指尖,直起了身體。

“你……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師遠洋忍住眼淚道。

機甲沒有回答,而是將手抬到他頭頂的位置,說:“小主人,檢測到您的精神力等級極弱,是否需要我為您輸送能量?”

一臺真正優秀的機甲,與操控者的匹配度極高,甚至可以合為一體。

實驗的時候,師遠洋和404連線過無數次輸送帶,它可以隨時為他提供精神力。

他含著淚搖了搖頭:“傻小子,你都這樣了,還給我輸什麼能量。”

他握住機械冷硬的手指,將它的手拽下來,“你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又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兩人接觸的指尖產生一股藍色電流,機甲無聲地為他輸送精神力。

“蟲洞。”它只說了兩個字。

師遠洋大概明白它這一身傷是怎麼來的了。

但他不知道404有沒有說實話,因為當時它並不在飛船上,難道說後來有人把它帶到了蟲洞?那人會是誰呢?

隨著源源不斷的精神力輸入身體,他感到周身舒服了許多。

於是拍了拍機甲的肩膀道:“好了。”

機甲鬆開他的指尖,沉默了片刻,說道:“小主人,檢測到你有一段遺漏的記憶,是否需要修復?”

“啊?”師遠洋沒反應過來。

機甲面無表情地說:“是上周五晚上到週六凌晨的一段記憶,當時你喝醉了,酒精麻痺神經系……”

師遠洋飛快道:“打住,那不是什麼美好回憶,讓它靜靜消失就好!”

機甲從善如流:“遵命。”

師遠洋說:“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我得找點工具把你的電線塞回去,這樣太容易觸電了。”

“好的。”機甲十分聽話地跟著他。

師遠洋敲了敲它梆硬的腦殼,抱怨道:“都怪你把我的通訊器毀了,不然還可以叫輛車來拖你。”

機甲腳步一頓,說:“追蹤器。”

師遠洋怔了怔:“你是說,裡面有追蹤器?”

機甲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破破爛爛的胸口,“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誓死保衛你的安全,小主人。”

404不僅是戰鬥王者,師遠洋在寫程式的時候,也把這一條寫進了它的執行當中。

保護主人,是刻在它程式裡的條令。

他們沿著山路往下走。

剛到山腳下,師遠洋就看見一個身影跑了過來。

當他看清那人是誰的時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顧重陽喘著氣,額角掛著零星的汗水,像是剛跑了一路似的。

他臉色難得透著焦急,衝過來抓住師遠洋的肩膀道:“你跑這麼遠幹什麼?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為什麼不接?”

師遠洋人傻了。

什麼鬼,他們不是分手了嗎?

而且嚴荀說他不來拜恩,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你……”他頓時語塞。

顧重陽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好像在確定他有沒有事。

師遠洋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

顧重陽認輸一般道:“你沒事吧?”

師遠洋搖了搖頭,“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重陽垂下眼睫,聲音低了下去,“我承認我等不及了,之前說會給你考慮的時間,但你走後,我……”

他說不下去了。

師遠洋感覺他說的是華納語,但連起來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什麼?”他臉頰抽了抽,滿腦袋問號,像404一樣張著嘴看著他。

顧重陽看見他這個反應,逐漸變得不安起來,煩躁道,

“你不會後悔了吧?我從華納跑過來,不是為了聽你拒絕我。”

師遠洋只能回答他一個字:“蛤?”

顧重陽皺了皺眉:“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師遠洋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麼想的,因為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喝醉後發生了什麼。

只知道他對顧重陽又打又罵又嘔吐,還有一句“分手就分手”,那難道不是顧重陽把他甩了?

正在這時,顧重陽終於注意到他旁邊的404。

他不爽道:“你是為了找藉口躲著我,才出去弄了這麼個破銅爛鐵過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

師遠洋產生一種非常、非常不妙的感覺。

那是心意相通才會有的第六感。

他正要開口阻止顧重陽說下去。

下一瞬,機甲突然發動攻擊,抬手就是一記下勾拳,砸在了顧重陽線條完美的下巴上。

顧重陽絲毫沒有想到,這黑壓壓的玩意兒居然他媽會動。

他猝不及防被一拳打中,向後仰去。

師遠洋捂住嘴,尖叫聲卡在了嗓子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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