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這話一出, 除了晏明光仍然神色不變,其餘四人或多或少都用著無奈的眼光掃了一眼燕危。

“我有一個辦法,既能讓我們搶先進入檔案室, 又能讓月芒繼續缺胳膊少腿。”

林縝點頭:“你果然在憋壞水, 不過這種環節我喜歡, 要怎麼做?得快點了哦,可別他們談妥了手牽手一起進入檔案室啊。”

燕危指了不遠處的另一個階梯:“高中學校的建築, 都是有兩邊樓梯的。破鐮的人守在這一邊,那一邊沒有人,是因為從那邊去檔案室, 必然要經過李清他們,所以不用守著。”

魚飛舟點頭:“是這樣, 但如果從破鐮這邊上去, 看上去只要對付三個人,其實還是會引起月芒和啟明星的注意,同樣是要同時對付十六個人。而如果從李清的方向走, 也是直接和月芒啟明星的人對上。”

“所以我們分開。”

“分開?”魚飛舟一愣, “那不是還是一樣的嗎?他們人數是我們兩三倍,分開也同樣差距大。我們的優點在於單體戰鬥力比他們強,但他們整體的道具水平肯定比我們高,畢竟燕危不是打鬥型的, 高明也只是低層意外進入這裡的。”

燕危輕笑一聲:“我說的是我和你們分開。”

五分鐘後,獨自一人站在破鐮守著的階梯下方的燕危等到了晏明光等人的回覆——晏明光他們已經在另一側的樓梯旁做好準備。

燕危透過感知力單獨對晏明光說:【等我訊息,你再帶著他們行動,讓高明躲起來。】

晏明光:【嗯。……小心。】

【我今天又死不了,不玩死這幫廢物豈不是可惜?不過這一次,還要依賴你三次抬樓獲得的那個新技能。】

【嗯。】

燕危收回了感知力。

他本來為了方便將校服拉鍊拉開, 外套的袖子也頗為痞氣地卷了起來,頗有一股逃課的少年郎的意味。

可在這一刻,燕危倏地站直,斂了斂校服的衣襬,把校服拉鍊重新拉了起來,又放下衣袖。那雙帶著精明狡黠的眸子一瞬間更加澄澈,裝滿了乖巧的氣質。

燕危就這樣大大方方地往樓上走。

他走到頂層下一層的階梯時,理所應當地碰上了守在這裡的破鐮的三個玩家。

這三人先是猛地轉身看向他,手中武器蓄勢待發。待到看清了燕危的臉,這三人果不其然愣了一下,微微鬆懈問道:“是你?”

燕危眨了眨眼,琥珀般的雙眸斂著午後散落的天光。

他語氣乖順道:“李哥讓我來的。剛才領完校卡太混亂,一時之間沒有跟上其他人,繞了一圈……”

他往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一個有著月芒標識的對講機——第一天上課李清留給他的,說:“剛才李哥透過對講機告訴我這裡,讓我過來,從這邊悄悄上去。”

燕危頓了頓,明明只有他們四個人在場,他還好像心虛得很,特意把生意壓得很低:“讓我去湊個人數。”

破鐮那幾個玩家互相看了看,又把目光重新放回燕危的身上。

月芒和破鐮加起來,正好和啟明星地人數達到平衡,雙方的道具和基礎資料幾本沒有太大差別,這才如此僵持。而不論是月芒還是破鐮,都很清楚,他們或許只要放棄對方,轉而和啟明星合作,就可以解決這個僵局,但解決掉了其中一方之後,不管是月芒還是破鐮,和啟明星的合作都是弱勢,所以他們不會這麼做。

所以這才有了談判的必要。

而燕危這句“湊人數”,雖然沒有明說,卻也點名了一點——多一個人,打破平衡的可能性就更高,而優勢在人多的這邊。說不定到時候進了檔案室,還是要靠人力查詢,多一個人怎麼想都是好處。

破鐮的三人顯然明白這其中道理,其中一人肆無忌憚地從上到下打量著燕危,輕浮地笑了一聲,說:“就你這膽小的樣子,也就能湊湊人頭了。”

另一人道:“行了,讓開吧。你這個廢物,上樓之後和李清說,讓他快點處理,搞什麼玩意兒搞這麼久。”

燕危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破鐮三個玩家讓開一條道,燕危假裝躡手躡腳地上了樓。

走到頂層,即將拐彎來到檔案室門口時,他卻驟然停下了——他根本沒有打算這一刻就出現。

他雖然身體指數只能算中等偏上,但本就感知力卓絕,此刻完完全全收斂自己的存在感縮在拐角處,李清等人正在對峙,根本沒人察覺到燕危的出現。

檔案室門前,一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坐在刷卡處值班。他和其他的npc學生一樣,表情十分單一,對李清等人在門口的對峙也毫無興趣,只是漠然地低著頭,把玩著手裡的魔方。

燕危仔細聽了聽。

李清的聲音陰晴不定:“……雖然其他玩家都被我們趕走了,但難保不會有人殺個回馬槍。這樣,我們各退一步,月芒先進去一個,你們啟明星再進去一個,輪流進去。破鐮那邊我會穩住,讓他們最後。”

原來這裡已經被這三個組織合夥清過場,結果清場之後他們又意見不一鬧到現在。

破鐮還幫李清守樓梯,恐怕沒想到李清這邊早就把他們賣了個乾乾淨淨。

李清話音剛落,啟明星那邊就有人道:“那為什麼月芒第一個進?”

“誰找出線索,不都是為這個副本結束增添助力嗎?”

“可傳奇道具只有一個啊,李清,你當我們傻嗎?”

話不投機,這兩邊又開始了爭執。

燕危在拐角處站了一會,根本沒有引起李清等人的注意,就直接轉頭又走回了來時候的樓梯。

破鐮的三個玩家仍然守在那裡,見他過了一會下來了,頗為驚訝道:“你怎麼下來了?”

燕危此刻的表情更是驚慌,他緩緩低下頭,顫顫道:“剛才上去之後,李哥找機會悄悄和我說,他發現,啟明星的人其實偷偷和yan那批人合作了。”

破鐮的三個玩家面色驟然大變。

他們看不見的角度,燕危緩緩勾起了嘴角,語氣卻十分惶恐道:“現在啟明星那些人只是在穩住我們等yan,yan他們一出現就要聯手對付我們,到時候檔案室裡的線索,我們月芒和你們破鐮什麼都得不到。所以李哥想了個辦法……”

“是什麼?”

“既然我們已經註定打不過他們聯手那麼多人了,不如等會yan他們出現,打起來之後,你們假裝和我們月芒撕破臉,倒戈到啟明星和yan他們那邊,我們打一打就假裝放棄退走。到時候你們跟他們一起進去,要真有什麼好處能偷偷記下、拿下的,就偷偷拿走,就我還有李哥和你們平分——反正我們月芒其他人也不知道現在的計劃。少一點人平分,每個人能拿到的好處豈不是多一點?”

他這番話說的極其順溜,到最後,語氣甚至有些勸誘。

可這三個破鐮的玩家卻一時之間沒有發現什麼破綻,反倒神色微微一喜。

燕危余光中瞥了一眼這些人的神色,知道這事已經算是成了。

他們在樓下偷偷觀察的時候,燕危就憑藉自己的記憶力,對照了一下剛進副本時破鐮的那些成員。除掉死亡的玩家,破鐮並不只剩下三個人,顯然是分成了兩撥人,而破鐮領頭的人並不在這一隊人裡面。

也就是說,這三個破鐮的玩家,只是普通的十八層玩家。

這樣就好騙了——因為人心。

副本裡,燕危先前在所有玩家面前的印象還沒有顛覆,李清又沒那個臉扯著嗓子到處說,以至於到現在,這些人對他的看法都是輕視,也以為他還是月芒這邊的。

所以他說的話,這些人反而不會懷疑太多,因為覺得他太弱小了,翻不出什麼花樣。

再加上月芒和破鐮這個臨時的合作實在是完全的利益驅動,要瓦解簡直太容易了——那就是同樣的利益驅動。比起現在和月芒表面合作,同啟明星硬碰硬,燕危現在提出來的假裝倒戈豈不是一舉兩得?

既可以兩邊通吃,又少了人平分好處,何樂而不為?

人心,下意識都是相信對自己有好處的東西。

但他也不能拖。

能走到這一步的玩家,都不是輕易上當受騙的蠢貨,拖一會說不定就會慢慢回味過來不對勁了。

燕危確保這些人上鉤之後,不再拖沓,說:“那、那我上去了?三位請一定要記得,yan他們出來的時候,假意倒戈幫——”

“幫啟明星對付你們月芒,然後你們月芒假意逃走,我們跟啟明星進去撈資訊。知道了,快滾吧。”

燕危連聲應好。

他轉身抬腳上臺階,抬眸間,感知力散發而出。

【接電話啦。】

【……】

燕危一步一步踏上階梯,走到了方才遮掩身型的拐角處,望了一眼還在談判的月芒和啟明星玩家,對晏明光說:【開工。】

話音剛落。

“咻——”

檔案室門前,一支黑色的箭羽驟然破空而來,在啟明星與李清談判的那個玩家以及李清中間劃過。

在場的月芒和啟明星玩家同時一驚,快步往兩邊退去,又是幾支箭羽連發而至,晏明光、林縝、魚飛舟還有周甜前後從另一側樓梯處跑來。

李清反應極快,手中彎刀已出,兩個組織剩餘的玩家都拿出武器朝晏明光他們所來的樓梯方向而去,十三個人直接和晏明光等人對上,攔住了這條路!

李清陰測測地瞪著他們:“晏明光!就你們這點人,還敢來送死?”

晏明光眼皮輕抬,只是看了他一眼,手中長鞭颯颯而出,一下子揮退了衝上去的幾個玩家。

與此同時,在另一側樓梯守著的破鐮三個玩家神情一震,其中一個道:“是yan他們?”

“走,按李清說的辦!”

他們拿出自己的武器,快步跑上了頂層。

燕危仍然躲在拐角處,在破鐮的人上樓的時候,他特意往後縮了縮躲了起來。破鐮的人走得急,根本沒有發現他的痕跡,也沒有發現纏鬥在一起的人群中沒有燕危。

狹長的走廊上,晏明光四人與這三個組織的人同時碰在了一起。可他手中長鞭甩動間,目標只有月芒的玩家。

李清的彎刀剛被晏明光的長鞭揮退,眼見破鐮的人也上來了,得意地笑了一聲:“晏明光,我看你還——”

他的嗓音驟然一頓。

李清身後,剛趕來的破鐮玩家居然直接對他出起了手,李清一個沒有防備間,後背直接被刀刃畫出了一條半米長的傷。

他吃痛回頭,怒喝道:“你們幹什麼!?”

晏明光等人在他質問的話語間,不著痕跡地往啟明星的玩家這一邊靠了靠。

破鐮那三個玩家也直接站在啟明星這邊,其中一人不屑道:“幹什麼?當然你不和你合作了啊。啟明星和yan應該很樂意和我們破鐮合作暫時讓月芒出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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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縝立刻符合:“識時務!”

不遠處的拐角裡,燕危一手抄兜,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放在兜裡的燕子硬幣。

他眼看事情輕而易舉地按照他的計劃發展,雙眸微亮,默不作聲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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