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幕府的帳簾被掀開, “嘩啦!”一聲,士兵架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那年輕人傷痕累累,他臉上都是傷疤,破相一樣, 半面臉上竟然還有烙印, 嘴角掛著血跡,兩條胳膊被士兵架著,也是傷痕累累, 露/出來的手背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

更重要的是, 那年輕人似乎雙/腿不能行動,被兩個士兵拖死狗一樣拖著走進來,然後“嘭!”一聲扔在地上。

只是一瞬間,那年輕人根本站不住, 雙/腿猛地一曲,直接倒在地上, 上身都無法直立起來, “嘭!”一聲, 用肩膀墊了一下,否則是腦袋直接撞在地上了。

是公子昭!

那年輕人年紀根本不大, 若是現代的孩子,這個年紀還在上初中, 而身為公子的呂昭,已經開始上戰場殺敵,為國/家效忠了。

他倒在地上, 嘴裡發出“嗬……”的一聲粗喘聲,隨即有些咳嗽,身/體不斷的顫/抖起來。

吳糾和公子無虧一見,頓時都怔愣了一下,若不是因為這兩個人都熟悉公子昭,尤其是無虧,公子無虧和公子昭是一起長大的,他們中間只差了兩歲,可以說是天天見面,怎麼可能認不出公子昭?

而此時此刻,公子無虧險些認不出來公子昭了,他嚇了一跳,猛的衝過去,雙手扶著在地上不斷咳嗽的公子昭,一碰到公子昭,手上立刻染上了汙泥和血跡。

公子昭目光有些呆滯,看到公子無虧,一瞬間有些怔愣,隨即咳嗽的更猛烈了,撇過頭去。

公子無虧厲聲說:“遂國和鄋瞞沒有任何誠意,你們既然要交換俘虜,為何還將我齊國幼公子折磨成這樣!?”

遂國的國君並沒有說話,彷彿是個傀儡一樣,也不能主事兒,只是看向一邊的鄋瞞將領。

那鄋瞞將領笑了笑,沒什麼誠意的說了幾句話,一邊說還一邊挑眉攤手,旁邊的人翻譯說:“我們將領說了,公子昭被俘的時候,穿的是普通士兵的衣裳,所以我們將領也不知道那是齊國大名鼎鼎的幼公子,所以當做低賤的囚犯,隨便折磨了幾下罷了,後來還是有勇/士認出了公子昭是齊國公子,他自己不說自己的身份,我們將領又如何能知道呢?”

公子無虧聽他們這麼沒誠意的一說,氣的牙齒相擊,都發出“得得得”的聲音,喘著粗氣,眼睛裡能冒出火來。

其實公子昭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其實是怕被俘之後,當做人質要挾齊國,因此算受/刑也不願說出自己的身份。

可是鄋瞞將領的樣子顯然是知道公子昭身份的,而且是知道之後,故意又折磨了公子昭,並不把齊國看在眼裡,篤定了齊國也不能拿他們怎麼辦。

公子無虧聽到鄋瞞將領的話,心中怒不可遏,再加上公子昭傷痕累累,似乎雙/腿也不能動,趴在地上根本起不來,公子無虧越看越怒,險些衝起來跟那鄋瞞將領拼命。

公子無虧猛地站起來,地上的公子昭拉了他一把,同時吳糾也拍了拍公子無虧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公子無虧要發/怒,吳糾壓/制著他的怒氣,連公子昭也拉著無虧,那邊鄋瞞將領笑了起來,笑聲陰陽怪氣的。

那鄋瞞將領定然是覺得齊國沒什麼本事,如今只能看自己的臉色,算恨透了折磨他們公子的人,也不能怎麼辦,看著吳糾的眼神不屑了幾分,說:“人你們都看過了,我們的人在哪裡?”

吳糾則是淡淡的說:“人質僑如在齊國邊境,你也看到了,來會盟的只有本特使與長公子,並沒有其他人,只要會盟結束,談妥條件,齊國自會送上僑如。”

一邊的遂國國君立刻指著吳糾說:“你們齊國不講信用!我們讓你們看了人質,你們卻不給我們人質!”

他說著轉頭對鄋瞞將領說:“虯將軍,別跟他們說廢話了,直接斬了他們!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齊國的大司農,掌管著齊國的經濟命脈,另外一個是齊國的長公子,如今虯將軍還扣/押著他們的幼公子,只要把他們都斬了,齊國便後助無力,後繼無人了!虯將軍,機不可失啊!”

吳糾聽著那遂國國君力薦鄋瞞將領斬了自己,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很淡定的看了一眼遂國國君,吳糾看得出來,如今遂國已然是強弩之末,事事都要依附著鄋瞞人,若不是有鄋瞞人駐兵,遂國早完了。

因此吳糾都不理遂國國君,對鄋瞞將領說:“信上說了要會盟,,安條令說話,齊國是禮儀之邦,不會失信於人,比遂國要強上百倍,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遂國國君聽吳糾“詆/毀”自己,氣的不行,轉頭對鄋瞞將領說:“虯將軍,這呂糾是靈牙利齒,能言善辯,您可不要信了他的詭/計啊!”

那鄋瞞將領想了想,皺著眉,似乎因為沒看到人質僑如非常不滿,突然招了招手,身邊的士兵立刻走出營帳,隨即聽到“踏踏踏!踏踏踏!”整齊的腳步聲,簡直要震耳欲聾,帳簾子再次被掀開,從外面湧進不少鄋瞞士兵來,一個個手執寒光閃閃的兵刃,瞬間衝進營帳,“嘩啦!”散開,圍攏在眾人周圍,似乎在示/威。

遂國國君這樣一見,才松了口氣,聽鄋瞞將領說了一句話,旁邊的翻譯說:“我們將軍說,憑什麼信你們?!”

吳糾笑眯眯的說:“會盟是你們提出來的,若不相信,何必會盟?再者說了,這些明晃晃的兵刃是什麼意思?這位鄋瞞將軍可別搞錯了,我們不帶一兵一卒進入你們的行轅,並不是因為怕了你們,而是不屑。”

那翻譯將話說給鄋瞞將領,鄋瞞將領狐疑的打量著吳糾,隨即臉上露/出不確定的表情。

吳糾說“不屑”,但是不屑什麼,這話又戛然而止了,周朝人覺得狄人陰險狡詐,狄人也覺得周朝人陰險狡詐,這樣一來,那鄋瞞將領心中有疑惑,為何吳糾和齊國的長公子,會這麼大搖大擺,有恃無恐的走進行轅,而且還老老實實的把兵馬駐紮在幾里地之外,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有什麼陰險的後招?

吳糾這話說的半半落落,鄋瞞將領自己倒是想了很多,例如如今遂國是強弩之末,兵力所剩無幾,只能哈著鄋瞞人搖尾乞憐。

而如今鄋瞞兵力雖然比較強勝,但是如同所見,他們的兵力也只剩下圍攏這行轅的這一些,可以說是傾囊而出了,再加上遂國對於北面的鄋瞞人來說,其實是“深入腹地”的,也是說前後沒有支援,如今的遂國已經不是支援,反而是拖累了。

這些不利條件加一起,其實鄋瞞人提出會盟,是必然的,並非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強/勢。

遂國國君見鄋瞞將領一直不說話,心裡開始犯嘀咕,眼珠子轉來轉去的想辦法,最終冷笑一聲,說:“好啊,你們齊國人敢威脅鄋瞞將軍,是不怕死麼!?”

吳糾冷冷一笑,說:“怕死?”

吳糾頓了頓,這才又說:“不怕跟你們坦白說,本特使在臨行前,已經囑託好齊國的大夫,自從本特使和長公子踏出國境的一刻開始算起,只要十天還不歸來,齊國人便會斬下僑如首級,獻給天子,你說我們怕不怕死?”

他這麼一說,遂國國君臉色一僵,旁邊的翻譯立刻翻譯給了鄋瞞將領,鄋瞞將領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看得出來,僑如在鄋瞞的地位很高,鄋瞞人是一定要將僑如換回去的。

鄋瞞將領氣急敗壞的吼了一聲,翻譯說:“我們將領說了,齊國人陰險狡詐!”

吳糾笑了笑,說:“還行,還行,謬讚了。”

他說著還拱了一下手,又說:“哦,多說一句,我們這一路出了齊國國境,達到遂國快馬加鞭,用了三天時間。”

鄋瞞將領臉的更是難看,說了一句,隨即冷哼一聲,大踏步走出了行帳,那翻譯說:“進軍說了,不要耽誤,這會盟!”

吳糾拱了拱手,說:“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說著,旁邊的遂國國君滿頭是汗,瞪了一眼吳糾,趕緊追著鄋瞞人走出行帳,來到了外面的空場上。

鄋瞞將領和遂國國君走出去,那些士兵也快速的退出行帳,吳糾這才連忙蹲下來,對公子昭說:“幼公子如何?”

公子昭只是搖了搖頭,公子無虧聲音沙啞,咬著後槽牙,雖然聲音很低,但是幾乎嘶聲力竭的說:“這些混賬!昭兒傷的太重。”

公子無虧說著,卻不敢伸手去碰公子昭,怕碰到他的傷口,吳糾說:“長公子,眼下需要和鄋瞞人談條件,咱們解決了這個問題,也好趕緊帶著幼公子離開,幼公子傷勢不輕,需要回到齊國治療。”

公子無虧點了點頭,對公子昭說:“昭兒你等等,哥/哥制住那幫混賬,很快回來,沒事了。”

公子昭沒說話,也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彷彿沒聽見一樣,目光還是有些呆滯,公子無虧雖然擔心,但是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好先安置了一下公子昭,然後火速跟著吳糾兩個人走出了行帳。

外面的空場上已經擺好了各種祭祀用的東西,會盟馬上能開始,鄋瞞人不是周朝人,雖然他們也有祭祀,但是禮義不同,鄋瞞人看著齊國和遂國兩國完成祭祀儀式,已經不耐煩了。

那翻譯說:“我們將軍說了,可以開始談條件了,你們要怎麼樣?”

吳糾笑了笑,說:“我們齊國的條件並不多,只有兩條。”

他說著比劃了一下,然後目光一轉看向了遂國國君,笑眯眯的說:“這第一條嘛,很容易做到,那便是要鄋瞞人斬了這背信棄義的遂國國君,否則會盟不必進行,我齊國也無話好說。”

他這話彷彿是一記滾雷,突然從天上跳下來,砸的眾人都蒙了,尤其是那遂國國君,明明是三方會盟來的,怎麼吳糾一上來要鄋瞞人斬了自己?

遂國國君一聽,後背都是冷汗,連忙伸手摸/著臉上的汗,對鄋瞞將領說:“虯將軍,不要聽他挑/撥離間!這齊國人陰險狡詐!是想要離間我遂國與將軍的關係!我遂國對將軍忠心耿耿,我們的合作也非常密切,我們是立下盟約的盟友,怎麼可能受這樣的挑/撥呢?”

吳糾聽了笑了笑,淡淡的撣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笑著說:“什麼盟友?說起來遂國在一月之前,還是我周朝的附屬國/家呢,卻還不是反叛了周朝,兵戈相向,如今你們是盟友,指不定明天遂國的人又會偷襲你們,反正遂國沒有信用,說出來的話如同草芥。”

遂國一聽,吳糾顯然是在挑/撥離間,氣急敗壞的說:“你!你!呂糾!你何其陰險!我和鄋瞞將軍是盟友國,如何會受到你這種挑/撥!你也太不把鄋瞞將軍放在眼中了!”

吳糾聳了聳肩膀,說:“昔日的盟友國,那也是因為有利可圖,畢竟遂國對於北面的鄋瞞國來說,是一張可以將箭拉飽的弦,而如今這根弦斷了,沒有用了,變成了一把破弓,還將這支鋒利的箭崩掉了一根翎羽,將鄋瞞人困在周朝的內腹之地,還談什麼盟友?是一條拖後腿的走/狗罷!”

吳糾說的非常凌厲,說到最後,遂國國君的臉已經綠了,因為吳糾分析的太對了。

對於鄋瞞人來說,遂國深入內地,他們和遂國裡應外合,讓遂國提/供他們地理優勢,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周朝的內腹,然而現在,遂國已經兵力消磨殆盡,根本沒辦法再和鄋瞞人合作,只能扒著鄋瞞人不放手,力求自保,和對於鄋瞞來說,是拖累,而且還將他們困在了周朝的內腹,變得孤立無援,近處有齊國在干擾,遠處還有邢國斷了輜重軍糧,時間一長,根本不是辦法。

遂國國君被戳中要害,害怕的篩糠,說:“你!你們齊國人太狡詐了,這是挑/撥離間!你以為鄋瞞將軍會信你的話麼?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發出“啊!”的一聲短促大喊,一霎那,見銀光一閃,一把兵器猛地落下來,切瓜一下,手起刀落,一下將還罵咧咧的遂國國君的腦袋,猛地切了下來。

“嘭!!!”一聲巨響,遂國國君的腦袋直接掉在了地上,身/子還直立著,保持著指責吳糾的動作,過了一會兒這才“嘭——!!”一聲轟然倒下。

四周濺滿了鮮血,公子無虧嚇了一跳,因為遂國國君站的離他們很近,還在指責他們,卻在這個時候,腦袋突然掉了,一瞬間鮮血噴/出,濺了吳糾和公子無虧滿身都是。

吳糾見過這種場面,上次在宋國也是,鄭國特使傅瑕被鄭國的高渠彌一下斬下腦袋,當時吳糾噁心了很久。

這一剎那,吳糾心裡也是一哆嗦,感覺到鮮血噴在自己身上的溫度,但是吳糾告訴自己,不能哆嗦,在這種時候,要和鄋瞞人比誰更強/勢,誰更有底氣,會盟是一場比誰更會說話,更會恐/嚇人的戰爭,吳糾方才已經佔了上風,絕不能此時掉鏈子。

吳糾心裡猛跳,面子上卻冷冰冰的,看起來很淡然,慢條條的從懷裡拿出一條雪白的絹絲帕子,輕輕的擦了擦自己手背上的鮮血,然後將髒掉的帕子扔在一邊,淡淡的說:“鄋瞞人,果然是爽/快。”

鄋瞞將領親自斬下了遂國國君的腦袋,這變故只是一霎那之間便完成了。

那鄋瞞將領稍微彎腰,將地上的腦袋一把抓起來,然後“咚!!”一聲扔上祭臺,說了一句什麼。

旁邊的翻譯險些給嚇傻了,哆嗦著說:“我……我們將軍說,可以說……說第二條了。”

吳糾淡定的說:“第二條便是鄋瞞回到邢國之北,十年之內,不得侵犯干擾大周。”

他這樣一說,顯得很不客氣,鄋瞞將領頓時生氣起來,那翻譯說:“我們將軍說了,你有人質,我們也有公子昭作為人質,你們提出的條件太過於無禮,讓將軍非常不高興!”

吳糾笑了笑,說:“不不,我們的確有人質,但是鄋瞞人不只是有公子昭一個人質,若是鄋瞞將軍有膽識的話,還可以扣下本特使和長公子做人質,那是一對三。”

他這麼說著,臉色突然凌厲起來,冷冷的一笑,說:“不過算是這樣,本特使還是那句話,要求鄋瞞回到邢國之北,十年之內,不得侵犯干擾大周!”

那鄋瞞將領看著吳糾的表情,可能都不需要翻譯,便看懂了是什麼意思,大吼了兩句什麼,翻譯說:“我們將軍說了,你們欺人太甚!”

吳糾笑了笑,說:“是啊,欺人太甚,總要有資本的。”

吳糾的資本很多,第一是威脅,之前吳糾已經說過了,十天之內,這還要加上返程的時間,若是吳糾和長公子不回去,召忽便會斬了僑如,正式和鄋瞞開/戰,到時候可不是齊國一個國/家,而是整個周朝和鄋瞞開/戰。

第二是因為鄋瞞已經孤立無援,這麼多兵馬深陷周朝腹地,算不打不殺,只要圍起來能餓死他們。

第三也是因為鄋瞞人非常想要換回人質僑如,看得出來僑如的地位非常高,是個不小的頭/目。

因為這三/點,所以吳糾是有資本的人。

鄋瞞將領雖然生氣,但是沒有辦法,吳糾又說:“將軍可注意著,十天為限,如今已經是第四天了,可千萬別將軍想好了,僑如的腦袋卻分了家。”

那鄋瞞將領非常生氣,但是隔了一會兒,卻掉頭走了,翻譯說:“我們將軍說,他要考慮一晚上,讓你們先回營等待。”

說完也走了。

公子無虧松了一口氣,吳糾何嘗不是松了一口氣,趕緊說:“走罷,先去看看幼公子。”

兩個人快速回到了營帳,公子昭還躺在那裡,有的傷口已經結痂了,有的傷口卻紅腫著,還有的傷口潰爛了,正流著膿水兒,他躺在地上,氣息微弱,頭髮散亂,凌/亂骯/髒的頭髮粘在傷口裡,看起來分外憔悴。

公子無虧衝進來,輕喊了一聲,公子昭似乎聽見了,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隨即又閉上眼睛,彷彿是個死人一樣。

這裡他們兩個人,也沒有其他的齊國人,鄋瞞人是不可能給公子昭醫病的,吳糾說:“長公子,先給幼公子清理一下傷口罷。”

公子無虧點了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還是要早點回去才行,昭兒受傷太重了,需要醫治,再這樣下去……”

他說到這裡不敢再說下去,公子昭沒有睜開眼睛,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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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糾弄了一些水,也沒有熱水,幸好是夏天,天氣也不冷,公子無虧小心得用帕子沾上水,給公子昭擦著傷口,公子昭一直沒睜開眼睛,但是臉上的肌肉不斷的跳動著,繃著勁兒,顯然非常疼。

公子無虧動作很輕,給公子昭擦了擦臉頰,然後解/開他的衣領子,給他擦脖頸,一解/開頓時怒不可遏,咬牙切齒的說:“那幫混賬!”

吳糾一看,公子昭身上有很多烙印,都是被燙的,還有各種傷痕,異常可怖,不只是他的臉上,身上也沒有一塊好皮膚,顯然是受/刑了,而且受/刑時間不短,有的傷口都已經癒合了。

吳糾覺的,這些鄋瞞人肯定早發現公子昭的身份了,但是一直秘而不宣,其實是想從公子昭口/中審問出齊國的一些軍事機/密,看樣子公子昭的嘴巴很緊,再加上公子無虧俘虜了他們的頭領僑如,因此鄋瞞人才不得不用公子昭換人。

公子無虧和吳糾用帕子給公子昭輕輕的擦傷口,公子昭一句話都沒說,吳糾發現公子昭的雙/腿好像斷了,而且有些畸形,恐怕是因為打斷之後沒有醫治,而且嚴重錯位,又因為公子昭年紀輕,骨骼的癒合功能很強,竟然自己錯位的癒合了,導致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

公子無虧看到公子昭的雙/腿,頓時眼圈紅了,公子昭聽見輕微的抽氣聲,這才睜開了一絲眼睛,看到公子無虧通紅的雙眼一怔,隨即又撇過頭去。

吳糾見公子昭始終不說話,年紀雖然還很輕,卻如同死水一般,不由得嘆了口氣,低聲說:“我出去換些水,你們好好談談罷。”

吳糾將髒掉的水盆端起來,走出了營帳。

吳糾一走出去,公子昭閉上了眼睛,公子無虧盯著公子昭,臉頰上的汙泥擦乾淨,公子昭原本的面容露/出來了,消瘦了太多,雙頰凹陷,眼眶突出,面容充斥著死灰一般的絕望。

公子昭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公子無虧則是默默的將他的頭髮梳理起來,給他束好,動作十分溫柔,也不嫌棄公子昭,還會問他疼不疼。

但是公子昭始終不肯說話,也不看他一眼。

公子無虧給他梳理完頭髮,眼圈已經紅的要腫起來,看著公子昭這個模樣,心裡難受的厲害,低聲說:“昭兒,是哥/哥錯了,你要哥/哥怎麼樣才肯理我,你為何都不願意看我一眼,要我給你跪下認錯麼?”

他說著,閉著眼睛的公子昭突然聽到“嘭!”的一聲,竟然真的是下跪的聲音,公子昭驚得睜開眼睛。

公子無虧雙膝跪在地上,聲音沙啞的說:“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說說話,起碼你告訴我你哪裡疼,哪裡不舒服,告訴哥/哥可以麼?”

公子無虧一邊說,一邊說很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樣子彷彿非常痛苦,公子昭似乎終於肯正眼看他了,有些著急,“嘭”一聲竟然從榻上翻了下來,他滿身都是傷口,難免撞到,疼的“嘶”了一聲。

公子無虧嚇了一跳,連忙衝過去將公子昭扶起來,如今的公子昭身材抽高了,再不是那個小個子拽著無虧袖口的人了,公子無虧想將他抱起來,抱上榻,但是別看公子昭被/虐/待的消瘦,但是骨架子又沉又大,公子無虧竟然抱不動他。

公子昭張了張嘴,聲音沙啞的彷彿是銼刀,說:“扶我行。”

公子無虧連忙扶著他,公子昭另外一手扶在榻上,使勁撐起來,自己爬上了榻。

公子無虧趕緊扶著他躺下來,輕聲說:“這樣可以麼,會碰到傷口麼?”

公子昭輕輕搖了搖頭,公子無虧在榻邊坐下來,伸手握著公子昭的手,恐怕他會消失一樣。

公子昭側頭看著他,聲音沙啞滄桑,卻很輕很輕的說:“昭兒永遠不會恨哥/哥,永遠也不會,無論大哥做什麼……只是……”

公子昭說著,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嗓子滾動了好幾下,說:“只是無顏面見大哥。”

公子無虧說:“為什麼這樣說?昭兒,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你,臨淄城傳來你的死訊的時候,哥/哥有多後悔,恐怕永遠也見不到你了。”

公子昭笑了笑,說:“昭兒知道,哥/哥還是心疼我的。”

公子無虧抿了抿嘴唇,說:“哥/哥之前做的不對,我對你不起,因為君父總是偏心與你,哥/哥也想/做的好,得到君父的誇讚,可是永遠也得不到,便拿你撒氣了,是我的不對。”

公子昭搖了搖頭,說:“我並未放在心上。”

他說著,眼神有些暗淡,又說:“倒是如今,昭兒因為失誤,不僅被俘,而且還成為了大哥和二伯的拖累,又成了殘廢……大哥尚可安心了,昭兒這般殘缺之人,無法繼承侯位,從今往後,君父只能偏心大哥一個人了。”

公子無虧聽他這麼說,心裡竟然沒有半分高興,公子昭說得對,他失誤被俘,還要讓吳糾和公子無虧冒死相救,若不是因為公子昭被俘,齊侯便狠心下來,將鄋瞞剿滅了,如今鄋瞞人兵敗,還能求和,公子昭心裡最過不去的是這一關。

再有是,在古代身/體殘缺的人,是一種罪過,例如魯國在鬧飢/荒的時候,下令斬殺那種胸/部有殘缺的人來縮短人口,還是魯大夫臧辰力薦廢除這條法/令。

身/體殘缺在古代是不祥,和不正的代/表,這樣的人無法繼承國君之位,連個士大夫都當不了。

公子無虧眼圈紅得厲害,雙手舉起來,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淚還是順著眼眶流下來,止都止不住,說:“哥/哥真的很想得到君父的青睞,但是不是這樣得到,昭兒,你罵哥/哥罷!”

公子昭慢慢抬起手來,用他傷痕累累的手,輕輕擦了一下公子無虧的眼角,輕聲說:“大哥,這不是你的錯,是昭兒自負武斷,才造成了兵敗被俘的大錯,是我的錯……大哥,別哭了,你這樣哭,昭兒心裡更難受。”

吳糾回來的時候,看到公子昭肯張口說話了,但是公子無虧眼睛腫的彷彿是核桃,吳糾嘆了口氣,說:“長公子,明日還要會盟,千萬別叫人鄋瞞人看了笑話,如今咱們找到了幼公子,而且還佔盡了上風,鄋瞞人不同意也要同意,一切都是囊中取物,只等不日上路,送幼公子回臨淄城裡,長公子別太傷心。”

公子無虧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的確不能讓鄋瞞人看了笑話,不過他因為剛才太激動,有些抽噎,如今想停都停不下來。

公子昭伸手輕輕的給公子無虧撫著後背,笑聲沙啞,但終於露/出一個笑容,說:“大哥,看你哭的,若要讓君父看到了,怕又要對大哥有偏見了。”

鄋瞞人的態度很差,晚上三個人便在一個營帳裡度過,而且只有一張小榻,公子昭睡在榻上,公子無虧守在一邊,吳糾睡在席子上,蓋著自己的外袍。

公子無虧一夜都沒有閤眼,因為不敢閤眼,看著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弟/弟傷痕累累,公子無虧心臟都要裂開了,他突然明白自己以前和弟/弟爭寵,還有遷怒弟/弟的舉動是多麼的兒戲可笑。

公子無虧輕輕/撫/摸/著公子昭的鬢髮,眼睛反覆的發酸,這麼盯著一晚上,恨不得都不敢眨眼。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矇矇亮,聽見有聲音從帳子外面傳進來,吳糾迷茫的坐起身來,剛坐起來,把外袍套/上,結果聽到“嘩啦!”一聲,那鄋瞞將領走了進來,恐怕他昨天也沒睡覺,眼睛下面全是烏青。

那鄋瞞將領語氣冷硬的說了兩句,翻譯說:“我們將軍同意你們的條件的,現在簽訂盟書,然後立即上路,以免耽誤了時辰。”

吳糾笑了一聲,說:“那請罷!”

吳糾知道鄋瞞人會同意,畢竟他們也是強弩之末了,若是為了一時痛快,斬了特使,斬了人質,那麼鄋瞞國要淪陷了,這樣得不償失。

吳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這才走出行帳,去和鄋瞞人簽訂盟書。

其實鄋瞞人十年之內不能干擾大周這一點,對於鄋瞞人來說並不苛刻,畢竟鄋瞞也是元氣大傷,十年之內不可能有什麼動作,只是那將領臉面過不去,所以思考了一晚上,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雙方很快簽訂了盟書,意願是一致的,那是快馬加鞭的趕往齊國邊境,吳糾他們是想要趕緊回到齊國,讓醫官給公子昭醫傷,而鄋瞞人則是想要趕緊換回人質僑如。

當天中午,盟書簽訂好,兩邊人啟程了,公子昭無法騎馬,必須坐在緇車裡,公子無虧坐在車裡照顧公子昭,緇車簡陋又顛簸,公子昭疼的冷汗涔/涔,卻不吭一聲。

公子無虧見他臉色蒼白,一直流冷汗,知道是緇車太顛簸撞到了他的傷口,便讓公子昭坐在自己懷中,公子昭自然是不願意的,畢竟自己身上骯/髒,還有很多血,而且公子昭現在比公子無虧還要高,算瘦了一些,也是很重的,公子昭怕壓壞了大哥。

不過公子無虧態度很堅決,不容他反/對,讓公子昭靠在自己懷裡,雖然還是很顛簸,但是已經好了不少。

公子昭後背對著公子無虧,輕笑了一聲,說:“大哥,有很多年,弟/弟不曾這樣與大哥親近了。”

公子無虧想了想,說:“是啊,畢竟昭兒長大了,哥/哥都抱不動你了。”

公子昭笑了笑,說:“昭兒不想長大,這樣大哥可以一輩子疼昭兒,大哥你記得麼,小時候我母親都不疼我,只有大哥你帶著我滿處跑。”

公子無虧輕輕/撫/摸/著公子昭的頭髮,說:“記得,以後也會這般,哥/哥還會到哪裡都帶著你,好麼?”

公子昭則是苦笑一聲,說:“好,可惜……可惜弟/弟已經成了殘廢,恐怕會拖累大哥。”

公子無虧深吸了一口氣,安穩的說:“昭兒別說傻話,宮裡的醫官醫術高明,等回去之後,讓醫官給你看看,一定會好起來的,知道麼?”

公子昭笑了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公子無虧說:“好昭兒,睡一會兒罷。”

眾人日夜兼程,也用了三天的時間,遙遙的便看到齊國邊境駐紮著大軍,他們的隊伍在邊境便停了下來,沒有躍過去,那鄋瞞將領謹慎的厲害,說:“讓你們的人把人質送出來。”

召忽和東郭牙奉命駐紮邊境,後來還和邢侯的兵馬匯合了,邊境的隊伍十分壯/大,營帳綿延數里。

召忽見到吳糾,立刻激動的說:“公子!!”

他說著跑過去,鄋瞞人卻不讓吳糾的隊伍過來,而是說:“讓我們先看到人質。”

吳糾說:“我要交代我的部下兩句話。”

鄋瞞人沒有辦法,只好讓吳糾過去,說:“你要耍什麼花樣,齊國的兩位公子必死無疑。”

吳糾並沒當回事,跨過了齊國的邊境,召忽和東郭牙立刻圍過來,吳糾低聲說:“鄋瞞人可惡,對公子用了極刑。”

他說著,低聲對召忽說:“你去,把僑如的腿給我打斷了再還給他們。”

召忽一聽,狠呆呆的說:“公子,斷成幾段?”

吳糾說:“隨便你。”

隨即召忽進了營帳,然後是“啊啊啊啊!!”的慘叫/聲從營帳裡傳出來,對面的鄋瞞人聽到到聲音,都面面相覷,結果看到身材高挑瘦削的召忽,一隻手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走出來,那壯漢滿頭大汗,慘叫連連,雙/腿/根本不能動,耷/拉著,彷彿是斷了。

對面的鄋瞞人一看,是人質僑如,立刻大叫起來,翻譯說:“你們齊國人好生狡詐,竟然打斷了我們將領的雙/腿!?是要毀壞盟約嗎?”

吳糾笑了笑,如法炮製的說:“並非如此。都是我這些不懂事兒的部下,他們抓到僑如的時候,不知是鄋瞞的將領,還以為只是一個低賤的俘虜,所以隨便上了點兒刑而已。”

那翻譯說:“呸!你們睜著眼睛說瞎話!分明是剛剛打斷的。”

吳糾笑眯眯的揮了揮手,齊國的軍/隊立刻圍了上來,邢侯這個時候也一身鎧甲,從營帳中走出,身後跟著精銳的部/隊。

吳糾臉上沒什麼誠意,說:“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也並非是我齊國一家,鄋瞞不是也睜著眼睛扯了瞎話麼?我們頂多是扯平了。”

鄋瞞人似乎不服氣,東郭牙這個時候說:“您應該慶幸,誰讓人質自己不表露身份?如今打斷的只是雙/腿,而不是脖子。”

東郭牙是靈牙利齒,而且銳利十足,鄋瞞人聽的出來,這是威脅,兩邊都有人質在手,雖然鄋瞞人的人質是齊國的兩位公子,但是他們被大軍包圍,完全沒有任何勝算,吳糾讓人打斷了僑如的雙/腿,他們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吞了。

鄋瞞人沒有辦法,只好說:“交換人質!”

吳糾看了一眼召忽,對鄋瞞人說:“召師傅雖然是文臣,但是武藝出眾,而且脾性不太好,容易動怒,若是鄋瞞人想要討教召師傅的武藝,本特使勸你們改日再討教,以免召師傅一個措手,真把人質的脖子給打斷了。”

赤/裸裸的威脅,鄋瞞人聽出來了,齊國派來交換人質的是武藝出眾的人,讓他們別做手腳。

兩邊很快交換人質,召忽帶著斷了腿的僑如過去,然後領了兩位公子,公子昭腿不能動,召忽將公子昭立刻背在背上,然後帶著公子無虧快速退後。

雖然吳糾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是其實也緊張,看著召忽揹著人退回來,一顆心臟彷彿是石頭,這才沉了下來,松了口氣。

齊國交換了人質,召忽退回來,吳糾低聲說:“擺陣。”

他的話音一落,看到齊國兵馬快速衝過來,立在邊境上,盾牌壘砌,彷彿是一座高大的圍牆。

鄋瞞人也沒辦法趁機偷襲了,再加上邢軍助戰,鄋瞞人也沒有勝算,只好退回遂國境內去了。

吳糾見鄋瞞人退兵,連忙說:“鄋瞞人狡詐,警戒不要鬆懈,另外傳醫官,快來給幼公子醫病。”

召忽揹著公子昭,快速進了營帳,一幫人也衝進營帳,很快醫官火急火燎的跑過來了,來不及問禮,給公子昭醫傷。

公子昭全身是上下都是傷口,傷痕累累的,雙/腿骨折,錯位癒合了,再加上一直處於飢餓的狀態,身/體損傷十分嚴重,氣血兩虛,若� �是因為公子昭身/子骨本身硬朗,而且體魄不錯,早被折磨死了。

公子昭躺在榻上,醫官連忙給他擦藥,包紮傷口,眾人都圍在一邊,誰也不肯退出來,邢侯送來了很多名貴的藥材。

醫官給公子昭看過了情況,便和吳糾走出來,低聲說:“特使大人,幼公子的傷勢還可以,只是一些傷口恐怕要留疤,氣血也可以吃些藥補上去,只是……只是這腿……”

吳糾心想,不知這個年代能不能治療這種錯位,那醫官便說:“只是這腿……恐怕要受些罪,恐怕要……要給重新敲開,然後再接骨癒合,而且……而且幼公子腿骨錯位的工夫太長了,算重新接好,可能也會留下病根,普通行走倒還好,跑跳……”

吳糾點了點頭,說:“請大人盡力。”

醫官連忙說:“小臣一定盡力而為,這點請特使放心,還有是,如今要往臨淄城趕路,一路上可能會顛簸,但是小臣也不敢拖延時機,因此請特使定奪,是現在接骨,還是回到臨淄城中再接骨?”

吳糾一聽便皺了眉,醫官說的的確是問題,如果現在接骨,一路上顛簸,不知道會不會又錯位,但是如果回到臨淄城再接骨,他們帶著病患不能走的太快,那起碼要五天,時間越長,公子昭的雙/腿越是保不住。

吳糾正在躊躇,公子無虧已然悄聲從裡面走出來,說:“請醫官現在給昭兒接骨,這事情拖延不得,咱們回去的時候,儘量放平緩腳程便好。”

吳糾也點了點頭,說:“如長公子說的罷。”

醫官趕緊領命,讓眾人先退出營帳,只留下吳糾和公子無虧在裡面,還有一些輔助的醫官。

吳糾站在床榻旁邊,公子無虧坐在榻牙子上,醫官跪在旁邊,說:“幼公子,可能有些疼,請您忍耐。”

公子昭點了點頭,都沒有說話,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彷彿這種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吳糾站在旁邊,看著公子無虧比公子昭還要緊張,很快醫官便動手了,有人壓住公子昭的腿,開始將畸形的骨腿斷開。

公子昭“嗬!!”的抽/了一口冷氣,冷汗瞬間“唰!”的一下落了下來,一下打溼/了衣裳。

公子無虧感覺到,自己的手掌一下被公子昭緊緊/握住,公子昭雙手顫/抖著,雖然沒睜開眼睛,只是抽/了一口氣,便緊緊/咬住牙關,但是定然痛/不/欲/生。

吳糾看到這場面,有些不忍心再看,趕緊調頭走出營帳,召忽和東郭牙,還有邢侯都站在外面等情況,見吳糾出來,快速的圍攏上去,說:“怎麼樣了?”

吳糾輕聲說:“正在重新接骨呢,還沒好。”

眾人點了點頭,繼續站在外面等情況,吳糾對邢侯拱手說:“多謝邢公相助。”

邢侯也拱了拱手,笑著說:“謝不必了,這是我該做的事情,此行我也一道和你們進臨淄城,這樣齊國的軍/隊可以繼續駐守邊境,我的軍/隊保護特使回城,也算是萬無一失。”

吳糾連忙說:“有勞邢公。”

邢侯說:“千萬別跟我見外,再者說了……”

邢侯笑了笑,又說:“我也想去看看晏娥,正好找了個藉口罷了。”

吳糾趕緊進了幕府營帳,讓主書寫了一封書信,快馬加鞭送回臨淄城,告訴齊侯出使任務已經完成,遂國國君被鄋瞞人斬了,如今遂國沒有首/腦,可以讓齊侯發兵,一舉攻下遂國,同時/報告公子昭受了重傷,需要藥材和醫師診治。

書信很快送出去了,吳糾在回到公子昭的營帳的時候,醫師已經給公子昭接了骨,公子昭昏昏沉沉的在睡覺,一時有些半昏迷,嘴唇咬爛了,細想必是太疼了,公子無虧在一邊用熱帕子給他輕輕擦汗,整理衣裳。

吳糾走進去,公子無虧便說:“已經好了,醫師還給昭兒固定了一下,一路上別太顛簸,應該沒什麼事兒,昭兒體魄好,很快便能恢復了。”

吳糾點了點頭,說:“我已讓人快馬加鞭送信去臨淄城裡。”

吳糾又說:“長公子也別累著,好好休息。”

公子無虧雖然點頭,但是看來今/晚還是要留下來照顧公子昭的。

三天之後,公子昭的病情穩定了一些,眾人便啟程了,扶著公子昭上了車,公子無虧還是在車上照顧他,吳糾騎著糾墨走在前面,召忽和東郭牙跟在後面,同行的還有邢侯,邢國大軍一路保護,浩浩蕩蕩往臨淄城駛去。

一路上因為照顧傷員,速度非常慢,前往臨淄城的信使已經回來,在半路遇到了隊伍,回稟了吳糾,齊侯已經得到訊息,會安排醫師和藥材,讓他們不必擔心時間,穩當行進便可,一定要確保公子昭的傷勢。

這一路將近走了十天,十天之後,這才達到了臨淄城門口,齊侯早得到了訊息,帶著眾臣迎出城門,吳糾騎在馬上,遠遠的便看到齊侯站在城門口,一身黑色的朝袍,頭戴冠冕,穿的非常正式,文武百官分列兩側,城門裡還有迎接的百/姓。

吳糾趕緊翻身下馬,走過去以示恭敬,畢竟齊侯都站在地上,自己騎在馬上,高人一等算什麼事情?

吳糾走過去,拱著手剛要行禮,結果還沒來得及說話,齊侯已經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將吳糾抱在了懷中。

吳糾嚇了一跳,扎著手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齊侯使勁摟住他,貼著吳糾的耳朵說:“二哥讓孤好等。”

吳糾心想,是齊侯示下可以慢慢歸程的……

齊侯摟著他,不願意放開,勒的吳糾都喘不過氣來了,這才鬆開一些,輕輕/撫/摸/著吳糾的臉頰,說:“二哥竟然曬黑了不少,也瘦了,辛苦你了。”

吳糾連忙拱手說:“謝君上關心,糾幸不辱命。”

他說著,又回頭說:“君上,長公子和幼公子都回來了。”

齊侯一聽,連忙說:“好,二哥隨孤一同去。”

他說著,伸手握住吳糾的手腕,吳糾嚇了一跳,齊侯竟然又要和自己頑手拉手的戲碼……

不過吳糾掙不開,齊侯握的死緊,只好被他拉著往前走,很快到了緇車跟前,公子無虧本身想要下車行禮的,但是公子昭一路勞頓,已經睡著了,此時睡得正好,無虧不想打擾了他休息。

吳糾替齊侯掀起緇車車簾,看到公子昭枕著公子無虧的腿,正在睡覺,他的臉頰上/任然傷痕累累,腿上蓋著厚厚的毯子,還被綁住了,以免腿骨再長歪。

齊侯看到一臉憔悴的公子昭,頓時怒火頂起來了,但是不想吵醒公子昭,輕聲說:“不必下車了,讓昭兒先休息,回宮罷。”

公子無虧點了點頭,很快吳糾放下了車簾子,齊侯請吳糾上了自己的緇車,同車往臨淄城裡去。

吳糾登上緇車,看到齊侯將自己的冠冕摘下來,扔在一邊,此時的天氣還是夏天,雖然已經快要進入夏末,但還是熱得緊。

齊侯將冠冕扔在一邊,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麼區別,依然高大俊美,長相英俊迷人。

他讓吳糾坐在一邊兒,說:“將近一個月,二哥這一走,孤心裡著實擔心。”

吳糾拱手說:“讓君上費心了。”

齊侯托起吳糾的手臂,不讓他拱手,說:“不必和孤見外,二哥你可是救了公子的人,算起來也是孤的恩/人了。”

吳糾不敢居這個功勞,只是說:“君上,如今遂國國君一死,遂國再無威脅,可派將領過去駐守遂國。”

齊侯點頭說:“孤已經派了大司馬過去駐守,前幾日出發了,這點二哥不必擔心。”

吳糾點了點頭,說:“君上英明。”

他說完,兩個人便一直沒怎麼說話,車子粼粼的行駛著,一晃一晃的,在吳糾被晃得差點睡著的時候,齊侯突然伸手過來,摟住了吳糾的肩膀。

吳糾嚇了一跳,齊侯說:“二哥乏了,來靠著孤。”

吳糾被他強/硬的按過去,只好靠在他肩膀上,齊侯的手從吳糾的肩膀上滑/下來,搭在了他的腰上,吳糾因為有點困,迷瞪著眼睛,也沒注意。

結果誰知道齊侯竟然偷偷搞起了小動作,掌心熱/乎/乎的,穿透了單薄的衣裳,燙的吳糾有些暖洋洋,還輕輕的揉/捏著。

吳糾感覺有點麻癢,“嗯……”了一聲,一個鼻音哼出來,這才猛的驚醒,嚇了一跳,頓時坐直了。

吳糾突然坐起來,齊侯根本沒防備,一霎那撞到了齊侯的下巴上,齊侯也是一臉怔愣。

雖然齊侯在搞一些小動作,但是他其實真沒想到吳糾的反應那麼敏銳,突然哼了一聲,那聲音軟/綿綿的,好像一隻小貓咪,還帶著一絲慵懶,彷彿一記重拳,猛地打在齊侯的胸口上。

齊侯也是因為這樣一愣,才被吳糾撞到了下巴。

吳糾頓時醒了,也意識到自己方才那奇怪的哼聲,一時老臉通紅,趕緊說:“糾失禮,請……請君上責罰。”

齊侯隨即笑了一聲,說:“這有什麼可失禮的?二哥的聲音,好聽的緊呢。”

吳糾更是老臉通紅,聽出齊侯在調侃自己,心中回想起方才那溫暖又麻癢舒服的感覺,頓時後背一陣發/麻,頭皮也麻嗖嗖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吳糾心想,難道真的是禁慾太久了,因此被齊侯碰了一下,反應這麼大麼?

同時進城的還有邢國的國君,齊侯沒有把邢侯安排在驛館,而是在宮裡讓宮人打掃了一個房舍,請邢侯住下來。

眾人進了宮,因為一路趕路,眾人也都累了,先各自回去,吳糾沒有出宮,而是住在以前住的那個房舍裡。

吳糾回來之後想了想,讓子清將自己在宋國受傷,收的那些名貴藥材整了一下,幼公子能用得著的,全都給幼公子帶過去補身/子。

公子昭回了宮,先讓宮中最厲害的醫師看了看傷口和腿,傷口重新包扎上藥,腿也檢/查了一下,並沒有再錯位,而且這十天差不多也穩定了一些,腿骨淤血腫/脹的地方也漸漸消退,因為公子昭體魄好,這些日子也好生調養,恢復的非常快,尤其是腿傷。

子清整理好那些珍貴的藥材,吳糾便帶著藥材去了公子昭那裡,公子昭的房舍裡人很多,石速、周、,公孫隰朋,還有小荻兒和甯戚都在,公子無虧反而被擠到一邊站著。

吳糾進去的時候險些沒有地方站,將藥材給了公子無虧。

公子無虧說:“多謝大司農,若是這回不是大司農挺身相助,昭兒他……”

吳糾安慰說:“反正是過去的事兒了,幼公子經此大難,難免心情有些不好,長公子多照顧著幼公子才是。”

公子無虧點頭說:“是,無虧記著了,多謝大司農費心。”

吳糾說:“沒事兒,改明兒我做幾個補身/子的湯給幼公子吃吃。”

公子無虧又拱手說:“有勞大司農。”

他們正說話的時候,邢侯也過來探病了,同樣帶來了好多藥材,公子無虧將藥材放在一邊,幾乎都要放不下了。

大家一下午嘰嘰喳喳的圍在公子昭身邊,人山人海的,鄭姬下午才來探病,一進來哭嚎了一陣,還責罵公子無虧。

後來衛姬也過來“探病”,還和鄭姬打了一通,最後實在太吵鬧了,公子無虧黑著臉將那兩個打架的人全都趕走了。

等到用晚膳的時候,探病的人才都散了。

吳糾剛回到房舍,晏娥便說:“公子,君上請您去用晚膳呢。”

吳糾一聽,趕緊換了一件衣裳,往小寢宮去,齊侯已經在等了,坐在席上,案上都是美味佳餚。

吳糾走進來,躬身行禮,齊侯說:“二哥,坐罷。”

吳糾不知齊侯什麼意思,是用晚膳,也沒什麼要說的,齊侯一直沒說話,等吃了晚膳,這才用帕子優雅的擦了擦嘴,然後咳嗽了一聲,說:“二哥一會兒沒什麼事兒罷?”

吳糾狐疑的說:“沒有什麼。”

齊侯又咳嗽了一聲,說:“這樣,那請二哥陪孤去看看昭兒。”

吳糾一聽,終於明白了,齊侯神神秘秘的請自己過來用晚膳,原來憋這麼一個寶,是想讓自己陪他去看公子昭,齊侯可能一個人去不好意思,當爹當成這樣,也算是奇葩了。

吳糾無奈的說:“是,君上。”

齊侯點點頭,說:“那走罷。”

兩個人這起身準備去看公子昭,他們到了公子昭房舍的時候,裡面很安靜,寺人宮女都站在外面,沒有進去服侍,大家要問禮,讓齊侯制止了,便帶著吳糾走進去。

公子昭果然在內室裡,他半躺半靠在榻上,身後疊著厚厚的被子,公子無虧則坐在榻邊上,正端著碗,一手拿著小匕,將碗裡的湯舀出來,然後仔細的吹涼,餵給公子昭喝。

公子昭因為生病,而且有些鬱結於心,嘴裡口苦吃不下什麼東西,公子無虧親自喂他,公子昭便不怎麼拒絕,還是會老老實實的張口吃掉。

公子昭靠在榻上,雙/腿動不了,氣色雖然有些恢復,但是臉色依然不好,畢竟做過俘虜,受過羞辱,還要停戰來保全他,公子昭心裡仍然有疙瘩。

公子昭突然說:“大哥,你記得麼,小時候弟/弟淘氣,被君父打了,大哥也是這麼喂弟/弟吃飯的。”

公子無虧聽他提起那麼久遠的事情,不由得一笑,說:“是啊,說到底,昭兒還挺調皮的。”

公子昭搖了搖頭,說:“弟/弟吃不下了。”

公子無虧皺眉說:“好昭兒,再吃一些,你用的這麼少,如何能恢復起來?”

公子昭苦笑了一聲,說:“大哥,弟/弟恢復不恢復,也是一樣的,對誰都沒有好處。”

公子無虧一陣心酸,心裡彷彿被擰了一樣,公子昭知道,一來他的腿不能恢復成以前的樣子,最多看起來無異,但是不跑不能跳。

算有奇蹟,恢復成了原樣,那麼對於公子昭也是痛苦的,那時候公子昭又變成了與公子無虧爭位的阻礙,也是公子昭不想看到的。

公子昭輕聲說:“這樣挺好的,是弟/弟大意輕敵,該有這遭報應。”

公子無虧聽了更是心中難受,這個時候外面的齊侯終於聽不下去了,大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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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侯和吳糾走進來,公子昭和公子無虧都嚇了一跳。

公子無虧連忙行禮說:“君父,大司農。”

公子昭也想行禮,但是他無法下榻,只好拱手說:“拜見君父,大司農。”

齊侯走進來,說:“不必拘禮了。”

他說著,看了一眼案上的晚膳,基本沒吃多少,公子昭正是長身/體,養傷的時候,竟然只吃了這麼一些。

齊侯嘆口氣,說:“昭兒,讓你受苦了。”

公子昭一聽,愣了一下,說:“是兒子的過失,輸了陣,請君父責罰。”

齊侯慢慢坐下來,說:“誰都會有過失,孤也有過失,是孤小看了遂國人,若不是因為孤小看了遂國人,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眾人都沒想到高高在上的齊侯,竟然有一天會講出認錯的話來,都是詫異驚訝的看著齊侯,齊侯又說:“這次無虧奮力殺敵,又將你弟/弟救了回來,立了大功,做的不錯。”

公子無虧又是一愣,他真的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從齊侯口/中聽到褒獎自己的話,簡直不可思議。

齊侯說:“昭兒安心養傷,其他的都之後再說。”

公子昭說:“可……君父,鄋瞞……”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便抬手打斷了公子昭的話,說:“對於鄋瞞,你不必掛在心上,算沒有你被俘的事情,攻打鄋瞞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鄋瞞只是狄人的一個分支,算真的剿滅了鄋瞞,還會有赤狄人、白狄人、長狄人來取代鄋瞞人,這次二哥能拿來盟約,也算是給諸國,乃至整個大周一個**的機會,雖然十年太短,但是也可以趁這個機會揚威。尊王攘夷,並非是真的要把夷人全都消滅殆盡,而是讓他們感覺到大周的威嚴,不敢進犯。”

齊侯說完,公子昭點了點頭,說:“兒子受教。”

齊侯說:“行了,別多想了,快些休息……還有,你這飯用的太少了,這如何能把身/子給養好?無虧,你看著昭兒一些。”

公子無虧拱手說:“是,兒子知道了。”

齊侯沒有再說什麼,又叮囑了一句,讓公子昭多用些飯,轉身帶著吳糾離開了。

其實吳糾進來之後,除了問禮,是一句話都沒說過,但是齊侯偏偏要帶上吳糾,可能是傳說中的“壯膽”,老/子見兒子,還需要壯膽的,齊侯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吳糾跟著齊侯走出來,兩個人慢慢往小寢宮走,齊侯笑了一聲,說:“二哥,你不會笑話孤罷?”

吳糾其實心裡早笑話過了,雖然吳糾沒有作為人父的經驗,但是看著齊侯這般,的確挺好笑的。

吳糾輕輕咳嗽了一聲,恭敬的說:“自然不會,君上。”

齊侯一聽,笑了一聲,說:“二哥啊二哥,你還是這般,說瞎話眼皮都不眨一下。”

吳糾又輕咳了一聲,可能方才自己應承的太快了,因此齊侯根本沒感覺到吳糾的誠意。

齊侯負著手,慢慢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看著一路上的花叢,自從那日臨淄城下過大暴雨之後,花園中的花一夕之間全都凋零了,不過吳糾公幹這不到一個月,竟然又開得如此爛漫了。

齊侯慢慢的走著,感嘆了一聲,說:“孤……從沒有作為人父的感覺,從來沒有。”

這輩子沒有,上輩子更沒有,在齊侯的眼中,無論是公子無虧,還是公子昭,那都是他的繼承人,而並沒有一種當成是兒子的感覺,那種感覺很縹緲。

因為在齊侯眼中,先有國之後才是家,若不是這回前線誤/傳了公子昭的死訊,齊侯還沒有這種感覺。

齊侯又嘆了口氣,說:“如今才明白了,這次還要多謝二哥。”

吳糾拱手說:“君上不必客氣,這是糾的分內之事。”

齊侯笑眯眯的說:“二哥想要什麼獎賞,可以儘管提。”

吳糾想了想,沒什麼想要的,畢竟若說錢的話,恐怕吳糾早是齊國的首富了,若說是權/利的話,位居大司農,又屢立功勳,應該也算是位高權重了。

對於美酒佳餚,旁人做的還沒有吳糾自己做的好吃,美食對於吳糾來說,只能自己誘/惑自己,剩下的……恐怕也是色了。

可是吳糾現在正處於迷茫的階段,畢竟他曾經夢到過兩次在和齊侯做那種事情,吳糾在想,或許自己並不喜歡女人,難道要開口讓齊侯獎賞自己幾個男人,試試看自己的性取向?

吳糾想著,覺得自己想遠了,便說:“糾沒什麼可圖,君上無需獎賞。”

齊侯笑了笑,說:“是麼?孤知道一個東西,是所有齊國士大夫都想圖的,不知二哥願不願意?”

吳糾不知他說的是什麼,便說:“糾請教君上。”

齊侯笑眯眯的說:“自然是國相之位。”

他一說完,吳糾有點懵,齊侯說:“怎麼樣?二哥喜歡這位置麼?你這次立了大功,孤封你為國相,如何?”

吳糾只是愣了一瞬間,隨即笑著說:“君上厚,糾實不敢當,國相應該是有才能的人居之,糾只是會做做飯炒炒菜,憑的是運氣,並不算是有才能的人。”

齊侯沒想到有人會拒絕國相的地位,笑著看向吳糾,說:“這事兒,二哥別忙著拒絕,好好考慮考慮,若是你什麼時候心動了,來知會孤一聲。”

吳糾恭敬的拱手說:“謝君上美意。”

齊侯點了點頭,看了看天色,黑的厲害了,已經用過了晚膳,夏日的天黑的晚,說明時間不早了。

齊侯便笑著說:“時辰不早了,看來二哥今/晚是沒辦法出宮回府了,不如在孤的小寢宮睡下?”

吳糾的眼睛轉了轉,雖然自己不能出宮,但是自己在宮裡的房舍還保留著,子清晏娥都在房舍裡等著自己呢,齊侯怎麼跟失憶症一樣,非讓自己去小寢宮。

吳糾剛要委婉的拒絕,齊侯又說:“哦對了,孤讓子清回大司農的府邸了,至於晏娥……今兒邢公難得來一次臨淄城,孤本該擺筵席的,但是邢公說不想讓孤破費,因此孤讓晏娥去跟邢公聊聊天,所以……二哥還是跟孤走罷。”

吳糾一聽,怎麼覺得自己正好一隻腳踏進了齊侯的圈套裡,另外一隻腳想要拔/出來,結果齊侯還使勁拽了自己一把……

吳糾沒有辦法,只好默默的跟著齊侯往小寢宮去,兩個人進了小寢殿,看到席上擺著酒菜,齊侯先坐了下來,吳糾只好跟著坐下來。

齊侯笑眯眯的給吳糾倒了一杯酒,說:“之前孤病重,多虧二哥悉心照料,這杯孤敬二哥。”

吳糾端起酒杯,說:“之前糾生病遇刺的時候,也承蒙君上悉心照顧,這一杯該當糾敬君上才對。”

齊侯點頭說:“也是,孤與二哥本身不分彼此,請。”

吳糾聽他這麼說,打了個寒顫,齊侯彷彿不會正經說話,一開口這麼肉麻,吳糾連忙將杯子裡的酒水飲盡。

齊侯又給他添上一杯,說:“昭兒深陷敵營,二哥挺身相助,出使遂國,這一杯,孤再敬二哥。”

吳糾又端起杯子,將酒水飲盡,齊侯看他的杯子空了,繼續倒上第三杯,笑眯眯的說:“二哥出馬,與鄋瞞人盟約十年,給大周得到了一個絕佳的休養生息的機會,之後孤亦會稟明天子,也是大功一件,孤敬二哥。”

齊侯連敬了三杯,吳糾連飲了三杯,杯子可不像現代喝白酒的杯子那麼小,雖然沒有那麼大勁兒,但是意外的上頭,吳糾飲下三杯,頓時有些暈,肚子裡一股暖洋洋的感覺。

熱氣從肚子席捲上腦袋,很快上頭了,齊侯又給吳糾倒上一杯酒,吳糾此時已然有些朦朧了,率先端起酒杯,笑著說:“君上,還敬麼?”

齊侯見他笑眯眯的,一臉笑意妍妍的樣子,臉頰微微泛紅,完全看不是是個三十有二歲的男子,彷彿是個年輕人一般,眉眼如畫,氣質出塵,好像是落入世間的謫仙。

那笑容讓齊侯心臟“梆梆”猛跳了兩下,笑著說:“若想敬酒,總有說頭的。”

齊侯確定吳糾此時已經有些醉了,因為吳糾笑眯眯的說:“糾知道了……君上糾是想要灌醉糾……”

齊侯笑眯眯的挑眉說:“哦?二哥怎麼知道的?孤將二哥灌醉,也沒什麼好處,還要收拾一個醉鬼。”

吳糾“呵呵”低笑了一聲,袖袍一擺,險些將空杯子給扔下案去,還是齊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青銅酒杯,放在旁邊。

吳糾眯著眼睛,修/長的食指虛點齊侯,喝了酒的嗓音有些沙啞,低聲說:“因為君上只有趁糾喝醉的時候,才有膽量。”

吳糾說完,齊侯裝傻充愣的說:“什麼膽量?”

吳糾沒說完,只是抬起手來,點了點自己的嘴唇,又笑了一聲。

齊侯盯著吳糾,眼神突然沉了下來,低笑了一聲,說:“沒膽量的是二哥罷?難道二哥不喜歡孤?”

齊侯這麼問出來,吳糾一陣沉默,齊侯還以為問到了點子上,連忙走過去,坐在吳糾身邊,用溫柔的嗓音開始哄“醉鬼”,低聲說:“二哥,喜歡孤麼?”

吳糾這個時候抬起頭來,堅決的搖了搖頭,說:“不喜歡。”

齊侯還沒來得及說話,吳糾已然抓起齊侯的袖擺,滿臉潮/紅的放在嘴邊,齊侯看的心跳加速,結果吳糾“阿嚏”打了一聲噴嚏,很豪爽的用齊侯的袖擺仔細的擦了擦自己的鼻子,然後甩開,同時往旁邊一歪,趴在案上,說:“不喜歡……你脾氣太差,我喜歡溫柔的,小鳥依人的,說話溫柔細聲細氣的……你長的五大三粗,還一身橫膘,而且一筐老婆兒子……”

齊侯一聽,簡直是自找羞辱,頓時被數落的額頭青筋都蹦起來了,連忙說:“好好好,不喜歡,二哥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好麼?”

吳糾從善如流,也沒有拒絕,因為他本身困了,一邊數落一邊趴在案上,要睡著了。

齊侯扶著他站起來,吳糾彷彿被抽掉了骨頭一般,歪歪扭扭的倚著他,根本走不動,最後齊侯乾脆把他打橫抱起來,這才走進內室,將吳糾放在榻上。

吳糾躺在榻上,老老實實的閉著眼睛,似乎要睡著了,齊侯還以為自己今天能套出什麼話來,畢竟齊侯是很信任自己的魅力的,他長得也算是俊美,而且身材高大,位高權重,每個方面不說最好的,但卻是萬里挑一,齊侯不信自己這麼無微不至,吳糾沒有感受。

但是齊侯感覺自己真是自討羞辱,確實想多了……

齊侯拿起旁邊的薄被子,準備給吳糾蓋上,剛剛給吳糾蓋上,結果在這個時候,吳糾突然睜開了眼睛,彷彿夢遊一樣,嚇得齊侯手一鬆,絹絲的薄被順著榻牙子“唰!”一聲滑了下去。

與此同時吳糾一下坐起身來,猛地一把鉗住了齊侯的腕子,齊侯一看,吳糾顯然又要撒酒瘋,這樣以後都不敢讓他喝酒了。

果然,吳糾的手勁兒竟然大得驚人,“咚!”一聲,將齊侯拉倒在榻上,然後突然一翻,壓住了想要起來的齊侯。

齊侯一陣詫異,震/驚的倒在榻上,抬頭看著居高臨下的吳糾。

吳糾滿眼笑眯眯,白色的頭冠鬆開了,落在榻上,黑色的頭髮“嘩啦……”一下直接散落下來,披散在吳糾白色的衣裳上,再加上吳糾喝了酒,白/皙盈透的雙頰泛著微紅,看起來真是風光無限好。

齊侯嗓子一緊,輕咳了一聲,低聲說:“二哥,孤可不想和你這個醉鬼頑,快去睡覺。”

吳糾卻像沒聽見一般,慢慢低下頭來,在齊侯怔愣的目光下,吳糾竟然在齊侯的額心落下一個溫柔細膩的親/吻,隨即嗓音“呵呵”的低啞一笑,捏住齊侯的下巴,眯眼說:“沒關係,我雖然沒什麼經驗,不過……我會輕輕的。”

齊侯一陣納悶,根本沒聽清楚,腦迴路跟不上醉酒的吳糾,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啾啾糾:先下手為強!

齊侯大白: (。。)……[呆]

謝謝rafa的火箭炮

謝謝mint_humbug、星月夜耀、子茹、梅花精、沒有牙齒的節操、無解、遠方有云_月舞朝夕、白素能貓、展拒拒*、小3、貓貓、步小鸞、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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