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貞節牌坊
“兩位叔叔先回去見爹爹，我晚些回來。”洛青顏忽然跳下了馬車。
“青顏、青顏你要去哪裡？”王朝叫道。
“青顏武功比咱們兩個加起來都好,不用擔心！”馬漢忙接過韁繩道,“我們先回去稟告包大人才是正事。”
路邊一男一女本來見馬車經過,閃身站到了路旁，還刻意避開了與他們正面對視。眼看馬車走了,卻轉身去看馬車，哪想到車上跳下個人直奔他們而來。
“兩位,稍等！”見兩人要走,洛青顏忙揚聲道。
“小妹妹，我們並不認識你！”女人有些拘謹道。
“在下洛青顏,來自開封府。敢問兩位高姓大名,可是住在這附近的百姓？”
“小嬋，我們走吧！”那挑著酒罈的年輕人拉著女人道,“再不回家，你娘會擔心的。”
女人點了點頭,兩人並不理會洛青顏轉身便走。
洛青顏身形一閃卻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兩位最好還是回答我的問題。”
“姑娘,我們沒有犯法,你憑什麼攔著我們去路？”男人有些慌張道。
“在府衙前看到屍體就跑的人是你吧？”洛青顏篤定道,“你認識馬車上的死者。看到死者這麼慌張地拋開,莫非你不僅認識死者，還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我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在府衙前看到屍體離開，這麼快就出現在這裡。如果不是一路跑過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洛青顏冷笑道，“狡辯是沒有用的！你若是不說實話，我只能將你當做嫌犯帶回去了。”
“姑娘，你到底想要問什麼？”
“馬車上的死者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你們又叫什麼名字，與死者什麼關係？”
“死的是張老爹，他就是前面那間茅草屋的主人。”年輕人道，“我叫石一郎，是個賣酒的夥計。張老爹時常到我們店裡打酒，所以我認得他。”
“那麼這位姑娘呢？她又是什麼人，與張老爹什麼關係。”
“小嬋與張老爹沒有任何關係。”石一郎揚聲道。
“我不傻！”洛青顏嗤笑道，“你見到張老爹的屍體，匆匆跑來他家定然是想要確認什麼。既然這麼心急，偏偏還要特意去叫來這位姑娘。那麼，這位姑娘只怕和張老爹關係匪淺吧？”
“小嬋住在這附近，認識張老爹也不奇怪。”石一郎梗著脖子道，“我在街上看到那個死者很像張老爹，就想來確認一下。一個人不敢來，所以才叫小嬋一起來的。”
“是嗎？你心中害怕，卻找了個姑娘和你一起來。”洛青顏懷疑道。
“不要說了，你們不要再說了。”小嬋有些失控地低吼道，“他、他是真的死了嗎？”
“他是指張老爹嗎？”洛青顏問道。
小嬋捂著嘴巴低低地啜泣起來。她看起來很傷心，或許真與張老爹關係匪淺。
“其實，你也不用如此擔心。若是你與他真是親人，官府也不會誅連的。”洛青顏道。
“誅連，什麼誅連？”
“雖然張無悔是個殺人如麻的獨行大盜，但是並非謀逆之罪，不會誅連親人。”洛青顏皺眉道，“你不承認與張無悔的關係，難道不是畏懼張無悔犯下的罪過會牽連到你們嗎？”
“獨……獨行大盜？”石一郎和小嬋都極為吃驚。
“放心吧，開封府會注意保密，不會洩漏你們與張無悔的關係。”洛青顏道，“不過，我希望你們最好能夠告訴我你們與張無悔什麼關係。”
“我們與張老爹只是鄰居，張老爹為人很好，所以……”石一郎支支吾吾道。
百劫刀張無悔那可是殺人如麻的大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張無悔會落魄到住小茅屋。但是晚年落魄的江湖人和大盜從來不在少數。就算如此，洛青顏也不覺得這樣一個人會突然變成好人。
張無悔或許真對兩人很好，但是這個好定然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的。
“你們家住哪裡？”洛青顏打斷了石一郎的話。
石一郎和小嬋兩人的話不盡不實，洛青顏無意繼續他們的談話。
“我就住在、住在城南的南城酒坊。”
“我、我……”
“你就不必說了，說了也未必是實話。”洛青顏道，“你們可以走了！”
石一郎和小嬋聞言，忙不迭地跑了。
洛青顏卻沒有立時回去，而是暗暗跟蹤兩人身後。到了城中，兩人說了幾句話，便分開走了。
洛青顏跟著那個叫小嬋的女孩子到了一處民居。見小嬋進了那民居，洛青顏略一猶豫，翻牆潛入了院中。
卻見小嬋進門正被一個面容嚴肅的老太太責罵，那個老太太說話很是刻薄，張口閉口都是貞潔。
洛青顏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覺得有些悲涼。
她自幼在道觀中長大，從不知曉何為三從四德。只是如今入了凡俗，卻接觸了太多太多這樣的人。
好在洛青顏雖然追隨包拯左右，但是畢竟大師兄洛風才是她的大家長。只要不是涉及正邪，包拯從不輕易干涉洛青顏的選擇。
不過洛青雲身邊也不是全沒有異類的，寶琳作為王丞相的養女，雖然表面上循規蹈矩，實際上卻也是個活潑的。更不要說龐玉雪身為太師千金和她大家閨秀的姐姐完全是天壤之別。
離經叛道起來，就是男兒也不如的。
洛青顏聽了一會兒，心想或許並沒有可用的資訊，準備離開。卻突然聽到小嬋呼喊道：“娘，爹他死了！”
老婦人冷聲道：“好極了！你可總算想起你爹已經死了，要不是你爹死了那麼多年，你娘的貞節牌坊是怎麼來的？”
“我是說張老爹，張老爹他死了！”小嬋哭喊道。
“死的好，死的妙，那個混蛋十幾年前就該死了。”
“娘，爹死了，你一直希望他——”小嬋面露驚恐之色，“娘，難道是——”
“難道什麼？”老婦人厲聲道。
“沒、沒什麼！”
洛青顏腦中閃過一絲疑惑，聽著母女二人所言。這老婦人乃是得了御賜牌坊的節婦。可是小嬋的話中透露出的訊息卻是才死的張無悔是她爹。
若是——
張無悔是小嬋的爹，那麼小嬋的娘是絕不可能得到御賜的貞節牌坊的，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洛青顏心中有了計較，沿著原路翻牆而出。在街上遇到幾個街坊，與他們打聽了一些訊息。
附近百姓的說法是小嬋的母親也就是那位老婦人張劉氏成親生下女兒沒多久，相公就過世了。張劉氏年輕守寡卻沒有改嫁，守著女兒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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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劉氏自己恪守婦規，教導女兒極為嚴格。平日裡就是小嬋和男人說一句話，張劉氏都會生氣大罵。就是去打個水，小嬋也必須避開人多的時候，以減少和外男接觸。
與張家不遠處那座牌坊乃是先帝御賜，代表著張劉氏的貞忠節烈。
“什麼破玩意啊？”洛青顏看著那座牌坊有些不屑。
她突然有些認同龐玉雪的話，所謂貞節牌坊，不過是士大夫給女子上的一道枷鎖。這世道女人已經夠悲慘了，偏偏有些女人還自願成為那些衛道士搖旗吶喊的幫兇。
“也不知道太師什麼時候可以放小雪出來，沒有小雪可真無聊。”洛青顏嘀咕了一句，眼看天色晚了，便轉身回了開封府。
對於這件案子，包拯本來一點頭緒也沒有。沒想到洛青顏一個人卻弄清楚了對方的身份，還發現了張無悔疑似有妻女。
“顏顏是說，節婦張劉氏可能是張無悔的妻子，小嬋就是他們的女兒？”公孫策皺眉道。
“公孫叔叔，我只是說張劉氏的女兒小嬋是張無悔的女兒，沒有說張劉氏是張無悔的妻子。”洛青顏反駁道，“還有，我請到小嬋和張劉氏說話，從他們說話的語氣來看，小嬋懷疑張劉氏殺了張無悔。”
“要知道是不是張劉氏殺了張無悔，先要弄清楚張無悔和張劉氏到底是什麼關係。”包拯肅然道。
“張劉氏既然有御賜的貞節牌坊，官府定然有其事蹟的記錄。學生就去查一查檔案，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查驗張無悔是不是張劉氏早死的相公。”
“其實，誰殺死張無悔真的那麼重要嗎？張無悔是個殺人如麻的獨行大盜哎！無論誰殺了他，都算是替天行道吧！”
“不管張無悔生前是什麼人，如今他的命案到了開封府，我們就必須查明原委。”公孫策正色道。
“好吧！”洛青顏點了點頭，“不過張無悔做獨行大盜的時候肯定殺過很多無辜之人。若是殺他的人是為了親人尋仇的呢？”
“尋私仇是不可為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江湖事江湖了。官府那麼多年沒有捉到張無悔，就算有人尋私仇也怨不得人家啊！”
“如果真是死在張無悔手下之人的親眷報仇，情有可憫，我想大人會酌情輕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