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眉淡然橫臥寬廣的額頭，眉下是一雙狹長單眼皮，黑玉閃著睿智地光，直挺的鼻樑顯示主人性格堅毅，唇狀厚薄適中，微微抿著，似乎有些倔強。靛青男裝，梳著簡單利落的馬尾，細長的脖子被白色的圍脖圍住，神色平淡面對眾人的打量。不用懷疑，我描述的是一個女子，一個氣質出眾，頗為俊秀的女子。依我目測，她應該有一米七五上下，在南方，女子這種身高實在傲人。
九王爺笑道：“雲將軍，你確定這是你女兒？”
相信不只九王爺，很多人都有這種疑惑。那些武官邊笑邊交頭接耳，講的都是雲姑娘的事蹟，坐得高，即使他們是在我腳下八卦，我也聽不到什麼，只有些較場比武，打架之類的字眼，飄進我耳朵。有文官不知道的，知道的官員馬上八卦起來，把剛得知的傳聞又加油添醋一番。
雲將軍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介紹道：“回王爺，這是末將長女雲岫。”
雲岫？我微笑，名字很襯她。薄雲斷絕西風緊，鶴鳴遠岫霜林錦。她就像那霜林中遠屹的山峰，傲然出眾。只因她男子作風就把她藏起來，這雲將軍比想象中的頑固保守。
“雲岫見過三位殿下和諸位大人！”
聲音清亮鏗鏘，連行禮都行男子之禮，看來她是把自己當男兒看待的，她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臂彎的薛冰動了動，我看向他。
他掙扎著坐起來，虛弱地道：“她武功不錯。”
“你還是躺著吧！”看他的臉色，我實在擔心他隨時昏厥。
他看起來是比先前稍好一點，但不代表痛楚減少了。情蠱發作起來要連續痛三天，且還每月一次，真不知道這三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換做是我，說不定都自殺了。
“不了！坐著舒服一點。”薛冰淡淡看了一眼旁邊這個後知後覺的女子，暗暗搖頭。方才他是痛得動彈不得，才任她攬入臂彎，幸好沒人注意，否則就會毀了她的聲譽了！她居然還要他繼續躺在她身前，不知該說她天真，還是無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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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還有這層考量，真以為他坐著舒服些，也不說什麼了。只是有些擔心，剛才那麼慌亂，好像沒有人注意到我們躍上了簷頂。他這種狀況，我不可能再讓他帶我下去。可是上得來卻下不去，向人開口求救，似乎有些丟臉。我好像有些理解雲將軍了，因為我們都是要面子型的。
“在想什麼？”什麼為難的事弄得眉毛一上一下，還嘆氣的？
“呵，沒事！”迎上薛冰不解地目光，我乾笑，繼續盯著下面的發展。
罷了！罷了！我丟臉的事也不僅一樁兩樁了，再多添一樁又何妨！
對雲岫的拱手之禮，九王爺僅挑了一下眉，然後掃了一眼，道：“雲姑娘步無聲息，呼吸綿長，聲音力道凝而不散，功力似乎不淺。可是師承家學？”
雲岫淡道：“民女自幼跟一位武林宿老學藝，微末之技而已，王爺見笑了！”
野馬對眾人無視它的行為，非常不滿，加上看到誘捕它回來的雲岫，更是怒不可遏。在雲岫回話間，它鼓足了勁衝向二人。眾人又慌走，膽小的奴婢驚叫了幾聲，助長了野馬的氣焰。
“九王爺，借手中韁繩！”
不待九王爺應承，雲岫一把拿過他手中的韁繩，然後揚高轉了幾圈，拋向正衝過來的馬頭。野馬閃躲不及，被套個正著。它揚起半身長鳴，而後甩著韁繩，四處亂竄。雲岫施展輕功忽左忽右跟著，邊收韁繩邊靠近它。待到一定距離，她突然躍上馬背，揮動韁繩，試圖控制野馬。野馬不爽，非常不爽，銅鈴大的馬眼通紅，嘶叫著仰起身，接著後腿原地不斷踢動，抖著全身，企圖把背上可惡的人類狠狠地甩下來。雲岫機警的伏在馬背上，雙腿夾緊馬腹，沒拿韁繩的左手，死死地揪住鬃毛。見甩她不得，野馬發狂了，開始以風速橫衝直撞，見人就追。
“快閃開！”雲岫大喝。
雲將軍忙疏散奴僕，家人，侍衛們護著朝陽公主和六王爺，九王爺，還有那些官員大將慢慢退出花園，中途朝陽公主和六王爺左右探看，似乎在尋什麼，見狀，我心有安慰，為難之際，她還能想到我，覺得多日來沒白為那丫頭犧牲形象。花園共有兩個拱門，他們退至門口，便停下，繼續觀看人馬大戰。
野馬在偌大無人的狂亂奔跑，時不時又仰身甩尾，踢腿晃動。馬蹄路過的奼紫嫣紅，變成了殘花敗葉，慘不忍睹。起初雲岫險象環生，慢慢地，她適應了它的急速。約莫半個時辰後，她已穩坐馬背。見自由無望，野馬停了下來，誰都以為它被馴服了。就在眾人鬆口氣的時候，它猛然飛奔撞向最近的一面牆。
“啊！”我忍不住驚呼。
毋自由，吾寧死，想不到它剛烈至此！
雲岫反應迅速，在野馬快撞上牆壁時，一個空中後翻，隔擋在牆壁與馬之間。
眾人嚇得驚叫，一些女奴閉上眼，不忍看到自家的小姐成肉醬。我也捂著慌跳不已的胸口，生怕它跳了出來。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沒有想象中的慘象。雲岫雙手撐擋住了馬頭，一道血絲從她嘴角溢位。
“她受了內傷。”薛冰淡道。
她的臉沒有血色，那道血絲更顯妖豔。我看他，擔心地問道：“有生命危險嗎？”
“不嘔血，就不是大問題。”
我轉頭繼續看向那邊。人和馬靜靜地立著，片刻，雲岫抹去嘴角地血絲，笑了，很溫柔。扔掉了韁繩，眼睛溫和地看著野馬，手輕輕地撫摸馬項和鬃毛。
“對不起，因我的自私，把你騙了過來。”
“在馬槽委屈你了吧！你一定很想那片廣闊無垠的天地，很想再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奔跑！”
“跟我來，我一定讓你跑個痛快，享受逐風的樂趣！”
她把野馬當人般交談起來。馬能回應她嗎？
她向外走，我們都看向那匹野馬，驚奇地是，它居然不急不緩地跟著她出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