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 離我遠點。”傅陽曦抬起頭來,看了趙明溪一眼,視線又落到她推他胳膊的手上, 補了句:“還有,男女授受不親,你從今往後注意點。”

明溪:“……”

明溪竭力不讓自己露出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 兀自拆了顆包裝往傅陽曦嘴邊遞:“不是,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就嘗一個試試看,檸檬味草莓味的都有,生病的時候需要補充體力!”

傅陽曦懨懨地看了她一眼:“你難道還在意我補不補充體力嗎?”

他死死抿著唇,整個人身體往冰涼的牆上一貼。

明溪這麼一進, 他這麼一退, 整個畫面就變成了一副明溪欺壓過去強迫他,手撐在他椅子邊上, 將他圍陷在牆角, 而他誓死不從的樣子。

全班八卦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唰唰”看了過來。

“……”

明溪面頰發燙, 匆匆縮回了手,直回了身子。

“你生病是還沒好嗎?”明溪只好將糖塞進了自己嘴裡,嘟囔著嘴問:“要是還沒好要不然再請一天假?你體溫計帶了嗎, 今早出門前有沒有量過多少度?”

她覺得他燒已經退了啊, 上午三節課坐在他身邊就能感覺得到, 已經沒有前天在他家時那種渾身冒著滾燙的熱氣的感覺了。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身體強健, 恢復起來就很快。

可是為什麼,燒退了,但看起來還是氣若游絲。

這樣想著明溪下意識伸手去探傅陽曦額頭上的體溫。

可傅陽曦又是一躲。

他甚至反應很大地直接站了起來。

“刺啦”一聲椅子在地板上發出響聲。

傅陽曦轉身就朝教室外走,神情冷倦:“我病已經好了,不用勞煩關心。”

明溪仰著頭看他, 脖子跟向日葵一樣轉動,看向他,莫名其妙地問:“那你為什麼不開心?”

明溪不解地拽住了他衣服。

傅陽曦別開頭去:“我沒有不開心。”

難道要他說出“因為我誤會你喜歡我了,因為我一直都在自作多情,現在夢碎了,自尊心也稀里嘩啦碎了一地,感覺自己像個自取其辱的小丑”這樣喪失尊嚴的話來嗎。

太難堪了,他都不知道怎麼面對。

“胡說。”明溪道:“曦哥你情緒怎麼樣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你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都沒有。”

傅陽曦沉默了下,掰開了趙明溪的手:“記住男女授受不親。”

明溪:“……”

明溪目送傅陽曦離開教室,實在摸不著頭腦。

……

她一開始還以為傅陽曦只是因為生病而提不起精神,但現在看來,他身上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說不定還是什麼麻煩事。

說不定是家裡出了事,然而她又對他家裡一無所知……

明溪最開始是心裡裝著的都是自己絕症的事情,沒心思去問那麼多。

再後來是剛剛和傅陽曦、柯成文他們打成一片,不知道以自己的卑微小弟的身份,去打聽他隱私的事情,會不會惹來他暴怒。所以也一直按捺著沒問。

而現在——明溪心裡揪得慌,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扭過頭去就找柯成文打聽。

“曦哥這幾天奇奇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柯成文一看到趙明溪就心裡發怵,他立馬拿書擋臉,被明溪一把把書拿開:“不要迴避問題。”

“是你的錯覺吧。”柯成文小聲道:“曦哥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啊。”

他伸手來拿書。

“這還叫沒什麼兩樣?”明溪拽著他的書不放道:“他之前就差把‘臭屁’和‘自戀’四個字一左一右寫在臉上了,但是為什麼生病以來,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他就是被他爺爺罵了一頓,所以臉色有點臭,過兩天就好了。”

柯成文心想跟你說了豈不是相當於讓曦哥出糗?

況且你在電話裡親口說了不喜歡曦哥,知道曦哥的心思之後豈不會尷尬僵硬?十動然拒?

柯成文覺得一旦說了,到時候趙明溪和傅陽曦不但情侶做不成,可能連兄弟也當不了了。

這種我方喜歡敵方,而敵方不喜歡我方。可我方很長時間以來又誤以為敵方喜歡自己,到頭來才發現敵方已經有了別的喜歡的人——的亂糟糟的事。以柯成文的直男腦去思考,簡直頭都大了,腦袋嗡嗡響。

他覺得自己夾在中間到時候成了罪人。

於是柯成文敷衍道:“他那人就那樣,也不是針對你,沒看見他今天一整天對我們都愛理不理的?你讓他自個兒消化消化就好了。”

消化消化兩天,說不定消化掉‘被背叛感’,大家還能無事發生地繼續做兄弟。

雖然柯成文這麼說了,說傅陽曦情緒上的低落是因為他爺爺的緣故。

但明溪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

她不希望傅陽曦不開心。

她見不得傅陽曦情緒低落,但又不知道怎樣才可以讓他心情好起來。

中午的時候明溪特地拉著賀漾去校外轉了轉,買了一盆小小的綠色多肉回來,放在傅陽曦桌上,希望他看見綠色植物心情能好點。

傅陽曦倒也沒扔,但也沒多看幾眼,更沒像以往一樣暴跳如雷地炸了毛責怪她把他桌子弄亂了。

傅陽曦心裡那只精神抖擻得意洋洋的紅色小鳥彷彿死了,軟趴趴地橫屍在地上,兩行淚水,再也耀武揚威不起來。

而明溪感到無所適從。

因為一直很在意傅陽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溪一整天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上課的時候也忍不住時不時扭頭看向他。

偶爾看著看著,明溪落在筆記本上的筆尖就頓住,墨水呆呆地成了一個圓點。

……因為她突然發現,身邊這個人就真的長得還蠻好看的。

無可挑剔的五官,精緻的俊美感,面無表情的時候,有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尤其是大病初愈,面容泛著病態的白。

更讓人有一種、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彷彿心裡爬了螞蟻、酸酸癢癢而又朦朧不清的感覺。

明溪視線下意識落到了他緊抿著的薄唇上,忽然覺得身上哪裡癢,但是又無法伸手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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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無論撓哪裡,都宛如隔靴搔癢。

明溪無意識地抓了抓心口,才發現竟然是心裡癢癢的。

……

而傅陽曦撐著腦袋,眼皮子未掀,竭力漫不經心,裝作壓根沒感覺到明溪落在他臉上的視線,也裝作耳根完全沒有瘋狂地發燙。

他就說呢,他長得也不算差吧,怎麼以前小口罩從沒盯著他看過?

現在好不容易被趙明溪這樣盯著看一回,傅陽曦恨不得給自己的側面ps一下,變得再帥一點。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夠好看,於是便大著膽子裝作若無其事地閒散地翻著書頁。

過了會兒餘光瞥見趙明溪還沒收回視線,傅陽曦陰雲密布了幾天的心情終於好了那麼一丟丟。

他換了個姿勢,左手撐著腦袋,右手則在下面瘋狂拿著手機百度“高中身高一米八八的男生的側面哪個角度最吸引女生”……

正在趙明溪盯著傅陽曦的喉結,無意識地咽了下口水時,講臺上的盧老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怒道:“明溪!看什麼呢,你同桌臉上開花了?”

明溪嚇了一跳,趕緊坐直了身子,雙手在桌上放好。

傅陽曦扯了扯嘴角,心裡要死不活躺屍的那只小鳥終於詐屍地蹬了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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