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有點興奮
許老師大名許仙奕。他從小看電視就有了當明星的美夢, 上大學時不顧人反對考北影。
第關就被刷下了，老師讓他回去認真考大學，別當明星了, 他這個天。
許仙奕打小就聰明, 聰明孩子從不知道什麼叫聽勸，他自己的主意比誰都正。
於是他了個辦法, 走曲線救國道路。
不是說他長得不好不能當明星嗎？那他考導演不就行了？
聰明人就是無所畏懼，智商高就是為所欲為。如此這般, 他成功上了北影，並在畢業後成功留下做了老師。
這輩子當不成明星，他削尖腦袋都要往這個圈子裡鑽, 誰說都不好！
許仙奕的生平志願就是能到電影或電視劇裡當個有名有姓的角色, 他往日交往的也都是圈子裡的人，按說是不缺機會的，他也是逢人拜託。
但是, 有回，個導演對他說了實話。
導演說：“觀眾都眼尖, 你入鏡，他們的眼睛就把你給好堆了。不是最帥的不能當男主角，不是最輕最漂亮的不能當女主角, 長得尖嘴猴腮的都是丑角，長得慈眉善目的都是好人。”
許仙奕很認命, 問：“那我長了副配角臉嗎？”
導演：“不, 你是路人臉。就是在角色說話時在旁邊站著當背景點綴的。”
許仙奕：“……”
導演嘆氣，說：“真不是我不給你機會，大哥，你的臉大, 長得普通，這都什麼，畢竟圈子裡也是需要些配角的，但配角，那也要有特色，個人特色要非常突出才行。你就太普通了，扔人堆裡都顯不出的那普通。而且你不止是臉大，你還長得不端正。”
許仙奕：“……”
活這麼久聽人說過他長得不端正。
那他還算是個人嗎？
導演酒到酣時，有些管不住嘴，說熱鬧了掏出手機喊同桌的個小鮮肉，讓他跟許仙奕起合拍張照片，死亡角度，拍完拿過讓許仙奕看。
許仙奕伸頭過去看，發現自己確實跟旁邊這個專陪酒的不知姓名的小鮮肉不是個規格的，生生比人大了兩號，就是臉。
導演：“你看，你的臉是歪的。”
確實是歪的，是不對比都不知道的歪。
這小鮮肉剛進時，許仙奕還在心裡批評他長得普通，人太瘦，單眼皮，不算帥，估計出不了頭。
但照片上把他給殺得片甲不留。
小鮮肉人的眉眼長在條水平線上，他就高低。
人的眼睛是樣大的，他就大小。
人的鼻子是直的，他的鼻子有直不直的，就是個肉鼻子，而且鼻樑太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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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嘴長得也很整齊，他的嘴是最歪的。
人的臉型是正常的，他的臉型是個多邊型。
許仙奕從這麼直觀的感受到顏值的差距。
導演看著照片說：“你說你長成這個樣子，我把攝像機擺在這邊，觀眾看你長這樣，會兒我攝像機挪位子，你的臉就不樣了，觀眾看，哦，這是另個人？我要拍你，那要找好角度，你的臉最好也找好角度，就動不動的讓我拍……不然我拍張照片，你演個死人怎麼樣？嫌疑人也行。”導演思考片刻出個“好辦法”。
許仙奕已經氣吐血了。‘
不過他倒是真的絕了當演員的夢。
他也終於理解了學校裡那個教化妝的美容老師見天的誰都嫌棄，說誰都是“歪瓜裂棗”，就對學生眯眯的，說看到學生就心曠神怡。
“這麼多漂亮的臉蛋看了誰不喜歡啊？”
“我天天看到這麼多漂亮孩子，我都長壽。”
許仙奕也終於理解了，光影藝術在誕生時就是為了記錄美好，它是美的代言人，就像繪畫樣，是為了留住美麗的形象。早期中國的繪畫只畫神仙與祖先，西方的繪畫只畫上帝天與王公貴族，還有畫為了搞革命畫窮苦人結果畫人買最後餓死的呢——當然他死了畫就值錢了。
誰看電視電影也不是為了看普通去的，都是為了看美麗與美好。
他當時能被電影裡的明星吸引，不就是因為那是個大帥哥嗎。
許仙奕跟自己和解了。
時間長了，許仙奕也能理解為什麼那個老師會說“看著這些學生我就開心”，當他走進去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柳葦時，只覺得這個房間有些放不下她。
美麗是武力，它的侵略是毫無抵抗的。
他也能理解為什麼在有後臺背景的前提下，陸北旌要這麼護著她，放著好劇本也要替她加戲。
柳葦站起，認認真真的鞠了個躬：“許老師好。”
許仙奕點點頭，對陪在旁邊的唐希說：“你出去吧，我上課呢，不喜歡有人在旁邊看著。”
唐希本還真打算陪著的，她害怕把柳葦跟個不認識的男人放在起會出危險——雖然按說是不會，畢竟都是認識的，但以防萬。
她看柳葦。
柳葦了，點點頭：“你去隔壁吧。”
也不走遠，就在隔壁房間，這層都是他們的。真有問題她喊聲就能把人喊。
唐希也是，就給他們把礦泉水準備好，防著上課上的口渴，然後就出去了。
許仙奕有先上課，而是冷不丁的問她：“你要加戲的是你自己爭取的嗎？”
柳葦愣了下，到許老師連這個都知道。路露當時跟她說的時候是讓唐希他們都出去後才說劇本的的，她後了，也跟唐希她們說。
因為她很清楚，她現在這個位能叫唐希、孔澤蘭、梁天南都心甘情願跟著她，憑她能拍陸北旌的電影和他們對她的優厚。
不然，以她現在剛拍了部電影，有公司的身價，能用得起三個助理，三個人都配了車，她還有輛房車，還能住別墅，出入都是酒店，能請那麼貴的化妝師造型師嗎？
不可能。
她現在就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
她的位就像沙子堆的城堡，海浪就打翻了。
告訴他們等於讓他們知道她的位其實也那麼穩。劇本說改就改，戲份說刪就刪。梁導看起對她多好啊，手把手的教她演戲，改完的劇本裡把她的戲刪的幹二淨，要不是路露說，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人過要告訴她。
有人比她更能體會位不穩帶的恐懼感。
這真的很可怕，就像她被父母出賣的那回。
她先已經有所察覺，但仍然自欺欺人，所以被父母說破之後，她在憤怒之餘還更羞愧。
——為什麼要假裝不知道父母不夠愛你呢。這不是自己害自己嗎？現在落到這個下場，活該。
被梁導和陸北旌捧著的時候，她也很茫然，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討他們喜歡了，是這張臉嗎？可臉會變老。她努力學習演戲，磨練演技，半是因為她自己喜歡鑽研學習，另半，很難說不是為了討好梁導和陸北旌。
像孩子樣。
——我做到最好，你們會不會高興點？會不會對我更好？
她用演戲去取悅他們。
但仍是被刪了戲。
不過這回，她倒是不像面對父母那次那麼生氣憤怒。
有落空感，但有怨恨。
——因為他們不是父母。
她在這點上得很清。
也可以說她太涼薄。她就是覺得其他人跟她關係，除了人以，面的人都跟她關係。
——你們不用對我好，我也不會對你們好。我對你們感情，你們對我也不要有感情。
可能這有點幼稚，但這是她的真實法。
所以她雖然被梁導的冷酷搞得有點心驚，但覺得還是挺理所當然的。
唯讓她感到意的是路露，他還得及從她身上賺到多少錢，而且假如她籤了陸北旌公司給的那個合同的話，她是不會有太多商務代言的，那他能抽成的就只有她拍電影的片酬，看看《夏日》的片酬，以後就算漲，也有限，估計他也抽不了太多。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維護她，所以她真的挺感動的。
他就是跟他們起瞞著她，她也辦法。
正因如此，才顯得他比梁導更好，對她更真誠。
她對許仙奕搖了搖頭，遲疑的說：“不是。”她加了句，“許老師，你知道這啊。”
許仙奕著說：“他們把我都請了，我能不看劇本就簽約嗎？那你生不生氣？我看你不太生氣啊。”
柳葦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該做什麼表情才對頭，只好僵著臉搖搖頭：“生氣是有點，但也不太生氣。”
許仙奕好像突然了談興，非要追問這件，“為什麼？”
柳葦挑了個最真心的答案：“不生氣。”
——該不該生氣？
——該。
——要不要生氣？
——不要。
她現在過得挺好的，身邊有堆她喜歡的人，雖然深究的話大都是為了工作，但她還是很喜歡路露、陸北旌、唐希、孔澤蘭、梁天南、梁導，還有那些工作人員。
而且前程很好，現在在拍的戲，路露給她遷好的戶口，給她計劃的高考，等等，她都很喜歡。
所以她點也不生氣，就怕破壞現在。
許仙奕點點頭：“那你挺得開的。挺好，這個心態不錯。我給你佈置人任務，等學習結束，你打電話或是當面，罵梁導頓，就罵他刪你的戲這件。”
柳葦：“……您說什麼？？？”
開玩的吧！！
許仙奕眯眯的，拿出個平板，點開上面的讀書，遞給她看：“讀這本書。”
柳葦接過看，是電子書，封面是花體字的書名。
《女僕》喜劇
許仙奕：“看吧，就看這個，這個看起快。”
柳葦就開始看。
確實快，個小時就看完了。
她看得很艱難。
因為許仙奕讓她看，肯要讓她說感的，所以她就認真看。
……就越認真，看得越艱難。
這個就是劇本的形式，看起對她說還是挺簡單的。
就是有點難懂。
通篇她不知道這說的是什麼故，看之前不懂，看完了更不懂——絕對不能怪她。
這跟她之前看的劇本完不樣！
許仙奕問她：“看完有什麼法？照實說。”
柳葦艱難的說：“這個作者……應該挺難的吧，生活可能有點困難，可能這就是憋出的本子。”
簡稱，瞎胡寫。
更簡點，騙稿費的。
許仙奕有話她，也有生氣，而是拿回平板，開啟影片，讓她看影片。
她看就知道這應該是學校劇團排演的劇，就是她剛才看的本子。
她剛才看的本子是兩個女僕在主人裡扮演女主人欺負女僕的日常，然後女僕之接到電話說男主人要出獄了，兩女僕之因為舉-報過男主人，決毒-死女主人，等女主人回之後，兩女僕陰錯陽差毒-死女主人，女主人走了，兩女僕繼續扮演女主人和女僕，然後其中個女僕在扮演中喝下毒-藥，死了。
柳葦：？？？？
直到女僕之喝下毒藥之前，她都能理解這部劇，但等女僕之喝下毒藥——這nm還是她們自己準備的！她就突然不懂了。
為什麼！邏輯呢！她自殺嗎！
看劇本時不懂，但在看話劇團演的時候，她就懂了，女僕之應該是畏罪自殺，另個女僕是故意要殺她，因為兩人不但舉-報了男主人，還毒-殺女主人，只要其中個死了，另個就安了，就不用擔心有人告密了，就可以把所有的黑鍋都推到死了的人身上了。
她如此這般的說。
許仙奕：“這是你的理解。”
柳葦不明白：“我覺得這樣才合理。”
許仙奕：“對，這就是觀眾的理解。當你是觀眾時，你會給謎團找個結果，個合理的解釋。”
柳葦似懂非懂。
許仙奕：“這就是劇本上有表現出的東西。你看劇本時會覺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議，個剛剛還要下-毒-殺女主人的人，怎麼下秒就自己服-毒了呢？就算她自-殺，那為什麼不殺另個女僕呢？但演的時候，演員們的表演已經告訴了你答案，你就是需要自己做出你要的解釋。”
柳葦有點點懂了，但還是不太懂。
許仙奕：“我這回把聲音關掉，你再看遍。”
有聲音，就只能看動作和表情。
她看到了喝下毒-藥的女僕欣慰的表情，看到另個女僕張開的雙手又收回，邁出的腳步又縮回，臉上露出似驚似喜的神情——這就是她剛才為什麼會得出那樣的結。
許仙奕又放了遍，還是有開聲音，說：“這回你頭看，多關注女主人。”
她再看遍，發現女主人的眼神從有在下了毒的茶杯上停留，或許有過兩次，但她很快就移開了視線，像是不在意——她應該是有發現下-毒了的。
然後許仙奕又開啟了另個影片，這回是別的演員演的，演得就完不同了。
女主人的演員的目光直繞著茶杯打轉，她發的樣子像是在嘲女僕——她肯發現了！
兩個女僕的演法倒是什麼區別，雖然還是換了人，但其中個在喝下-毒-藥時，另個面露驚喜——這回高興的有點早。
喝下-毒-藥的那個女僕就非常悲傷。
許仙奕問：“這回，你有什麼法？”
由於還是開聲音，所以柳葦憑猜測，她的腦洞開的也很大：“那兩個女僕可能是情人吧，甘願喝下藥的那個是情願替情人去死的，但她死的時候才發現情人也嫁禍她，就很傷心。”
許仙奕：“……法很有意思。”
許仙奕又讓她看了好幾版不同演員演的《女僕》，她發現這個可能是劇團的保留劇目，演過很多不同的版本，每次都新編劇了。但臺詞變。
許老師後又開啟聲音讓她看，她才發現臺詞樣，而有臺詞的時候，她很難發現那麼多細節，法也不如無聲時多。
許仙奕說：“你的新劇本，我不管有臺詞臺詞，但你要照臺詞的方式去演。”
柳葦驚訝的看向他。
許仙奕：“你要在臺詞之，設計你的角色，並且讓觀眾能鮮明的感受到你表達的意思。就像你看的這些劇樣。”
柳葦沉默了下。
這個太有難度了。
許仙奕：“別人會刪你的戲。但不管誰怎麼刪，你要做到哪怕只能留下個鏡頭，你都要表現出你豐富的故性，這樣，觀眾會不由自主的沿著你的這條線去解謎。這才會讓人捨不得刪你的戲份。”
柳葦陷入了沉思。
——這是不是就是……搶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