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第的人馬到來湖廣,給了另一個人壓力。

這個人就是駐地武昌,負責鎮守湖廣的大明寧南侯加太子太傅,左良玉。

自打崇禎十七年三月,朝廷下詔封他為寧南伯,還連他的兒子左夢庚也賜予平賊將軍印之後,左良玉的野心就從來沒有被平復過。不僅沒平復,還一直高漲來著。

同闖賊在朱仙鎮的交戰讓左良玉損失了大多數的精銳兵馬,所以南下退守襄陽之後,即便是朝廷再次許諾說平賊大功告成以後就讓他們父子世代把守武昌,給事中左懋第順路經過時多次督促他出兵作戰,也沒能讓他做出更積極的動作出來。

一直到陝西淪陷,闖賊勢大,即將進軍北京城的時候,天下兵馬都想去勤王。只有在這時,他才迫於壓力按年月擬定了一份出兵計劃交了上去。但奏疏呈交後還未曾得到朝廷的答覆,京師就已被李自成攻下。

這個時候就是他的優勢所在,儘管當時他麾下的將領人心惶惶。又因為聽聞諸臣在江南擁立了福王,很多人請求率兵東下。

但左良玉知道,他不能東下。他要保住現在的地位,就必須不能損失哪怕一點點人馬。

“本侯聽說有一支李闖的兵馬此刻在襄陽附近駐紮對嗎?”

武昌寧南侯府邸裡,正堂。

左良玉對自己的副將馬士秀說道。

這馬士秀為人比較忠心而且行事狠辣,當初就是他在勸阻眾將領不要東下的時候,聽從自己的命令在大船上架起大炮截斷長江航線,才讓大家平靜下來。才有了今日這種名為明臣,實為封國的地位。

“侯爺既已知道,末將也就不隱瞞了。是闖賊手下袁宗第的人馬,新近在懷慶府城沁陽吃了敗仗,退到那裡休整來著。依著侯爺的意思,我們是發兵去攻,還是?”馬士秀回答的頗為隨意,他並不認為那些潰兵能掀起什麼風浪,要知道,寧南侯擁兵八十萬,投鞭斷流。區區殘兵敗將,不費吹灰之力即可拿下。

“先不要動,我們暫時不清楚李自成又在玩什麼花樣。你派人好生監視,切不可讓他們生亂子。再者,有了他們在,朝廷就更沒有理由召我們前去南京。”左良玉心裡其實有些憂慮,不過想一下,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那末將就按著侯爺的意思去辦了,”馬士英拱手答道。

“嗯,去吧。”左良玉閉了眼,養起神來。

“父親,真的不需要去處理一下嗎?”左夢庚不知何時進了堂內,他似乎專門是等著馬士秀走後才來的。

“哦?庚兒啊。”左良玉睜了眼,看到自己的兒子:“你這個平賊將軍應當多去軍中走動走動,和將士們多多熟絡一些才是。”

“父親的話,兒臣記著了。請父親放心,我有常去軍中看望。”左夢庚也看著自己的父親,輕聲答道。

“那你此次過來,是要有什麼話要說與為父?”左良玉又閉了眼:“不會只有這件是這麼簡單吧?”

“父親說的是,兒臣是有話要說。”左夢庚沒有辯解,直說道。

“讓為父猜猜,你想說的是,韃子的動向?”左良玉緊接著說道。

“父親明鑑,兒臣想說的就是這個。”左夢庚也不算太吃驚,繼續說道:“方才聽馬士秀說,袁宗第的人馬蟄伏在襄陽附近。那父親覺得韃子和闖賊在潼關的戰鬥會是孰勝孰負?我們的大軍有必要調動一下,防範起來嗎?”

“庚兒,你最近長進不少,都會分析局勢了啊。看來,這平賊將軍很快就要名副其實了,哈哈哈......咳咳咳.....”左良玉笑了幾聲,又猛然咳嗽起來。

“父親...”左夢庚見到此景,立刻上前,輕撫左良玉的背部:“您的病......”

“不打緊,不打緊...我老了,看到你這麼上進,也就放心了。天下大勢,孰未可知。但李自成那個老賊,必然是逃不過韃子的戰陣。很快,就要變天了。你可知,我為什麼要留下袁宗第那些人?”左良玉喘過了氣,才悠悠的說道。

“莫非是效法對付張獻忠的一招?”左夢庚猜測著。

“不錯,正是這個。狡兔死走狗烹,要想在亂世生存,必須抓住自己的力量。我雖在朝廷掛名,但從未朝拜。他朱由崧也不敢拿我怎麼樣,但一旦我們失去了這八十萬大軍,後果可想而知。可朝廷那邊,也要堵住他們的口不是?眼下東林失勢,馬士英他們可看我不順眼的很。有了袁宗第的人在這邊,我們就有了藉口。”左良玉諄諄教導著自己的兒子。

“兒臣明白了。”左夢庚由衷地說道。

“對了,你要多多注意和何騰蛟的聯絡,多去代我到他府上噓寒問暖。我們收復荊州、德安、承天的時候,這何騰蛟以及袁繼鹹也沒少出力不是。眼下他們隨駐地江西,但也與我們很友好。有他們作為朝廷的監督在,朝廷就一定會把湖廣當作不容有失的屏障存在!”左良玉又想到了什麼,繼而安排道。

“是,父親。”左夢庚回道:“兒臣先告退了.......”

左良玉揮手示意,他有些累了。

......

潼關。

十二月二十九日,戰鬥終於打響了。

李自成慶幸自己來的早了,不然,這潼關就要易手與他人了。

陝北由李過守著延安,高一功守著榆林,足以對抗阿濟格的大軍。

劉宗敏、郝搖旗跟著自己,熬過這一陣,剩下的都好說。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韃子有紅衣大炮。關牆可經不起多次的轟擊,與其被動挨打,不如拼上一把。”郝搖旗最近回覆了些元氣,整個人又是熱血好戰的樣子。

“那你就帶一千人在關前依託大山列陣,誘使韃子來攻,讓他們的紅衣大炮不敢輕易發動!”李自成命令道。

“是!皇上!”郝搖旗當下就點齊了兵馬,出關去了。

關牆上的士兵紛紛搖旗吶喊,為兄弟們助威。

“你這個尼堪,笨的豬一樣!快把我的馬準備好!”清兵陣型中一名白甲正呵斥他的包衣奴隸。

這奴隸穿的破爛,在冷冽的天氣裡打著寒顫,哆哆嗦嗦的給戰馬批掛鐵甲。

“唰!”“啪!”

白甲有些不耐煩,馬鞭一抖,抽了這奴隸一下。

那奴隸吃痛不已,面部表情都扭曲了,手上卻不敢停下,反而越發快速起來。

“主子,您的馬好了!”終於,鐵甲掛好了,奴隸用生硬的語調說著話,顯然他不熟悉自己所說的語言。

“籲噓噓~~~”披上戰甲的馬兒一聲長嘶,在騎士的鞭打下向前奔去。它的面前,已經有百餘號戰馬排列妥當。

“呼~~~”奴隸待騎士走了之後,長出一口氣,癱坐地上。

“劉老三!你還好吧?”遠處,同樣遭遇的人向他嘶聲呼喊著。

“噓……!”劉老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給那人:“二狗子,你不想活了?!還在說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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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劉老三,正是山海關一戰投降的那個大順軍士兵。

他這半年以來,跟著兩白旗的軍隊重進京師,再渡黃河,接著參與沁陽一戰,經過洛陽、靈寶,然後便來到這潼關。見識了韃子無與倫比的戰力之後,他再也提不起逃跑或者反抗的意思,一心只想苟且的活著。

為了活著,他不惜做任何出賣良心的事情。

比如,在投降之時,他就告訴現在的主子,混在大順降卒中的哪一個才是大帥。他用那些昔日指揮一起作戰的同袍的頭顱,來博取自己活命的本錢。

今日,他面對的也是曾效命過的皇上親率的大軍。昔日戰友,今日敵人。縱然主子鞭打辱罵他,也沒有改變他一心為活下去而幫助主子更好的殺戮做下的準備。

多鐸的意圖落空了之後,不得不等待著。

當聽聞李自成的軍隊出關列陣,意圖和自己短兵相接,拼殺一番時。他慢慢從輿圖上抬起頭來,鐵甲銅冠襯得他那張極深沉陰鷙的面孔格外駭人,眸子裡透露著嗜血的神采,在這個時候格外能鼓舞這群征戰多時的滿人。

他看著來報告的固山額真譚泰,沉穩地說道:“既然李闖已經率軍而來,若不應戰便是來而不往,不合禮制,讓他小看了我們大清。”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不僅僅看著譚泰,還有其他的將領。

譚泰應道:“大將軍說的極是,鑲白旗已經急不可耐了!。”他臉上笑得很輕鬆,完全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大清是這天下的新主人,如今坐擁遼東蒙古京師畿南河南山東,延攬人材、內治清明,天下生民無不感大清之恩德。皇父攝政王命我為大將軍,南下收取江南之地,我豈能為這小小的關口所累!就是沒有紅衣大炮,我八旗子弟,也能殺敵!”多鐸不急不徐地說出一番話來。

這番分析至情至理,無論是固山額真譚泰,還是前鋒甲喇章京鄂碩,護軍甲喇章京圖賴,心裡都明白了。

圖賴執禮道:“大將軍說的是,我們何曾懼怕與尼堪,來了,殺了便是!”

“對,殺光他們!”鄂碩也附和道:“大將軍請派我等出戰!”

多鐸指了指輿圖上的潼關處,命令道:

大順軍既於關前據山列陣,那前鋒統領努山、鄂碩等就從側後包抄,護軍統領圖賴率白甲騎兵一百人由正面進攻!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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