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第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沁陽城實在太過於堅強了，兩萬人打了整整五天都沒能打下來。派進城裡的內應也一點訊息也沒有，看樣子是有去無回了。預想中具有奇效的內外夾攻並沒有如期奏效，得另闢蹊徑才行。
“先救懷慶，再攻潼關，繼而同英親王一起夾攻西安。這是皇父攝政王定下的計策不假，但如今我才是軍中主帥，臨陣處置這種事，由我來掌握！你們聽命就是，哪來這麼多廢話！”
聽說豫親王要停下紮營休息，許多梅勒章京、甲喇章京都有些不情願。敵人不過離這裡一百裡，換匹馬就可以殺到他們跟前，這種簡單的事情還要一拖再拖，他們覺得不符合大清的用兵方式。於是，一些人就過來向多鐸討要說法。
當然多鐸不是吃素的，將這些人一頓好罵。他可懶得給這些人解釋什麼兵法陣勢之類的，更不願意和這些粗人交流思想。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他這個定國大將軍要的不僅僅是勝利，更是要從心底裡摧毀對手的抵抗之心。只有這樣，餘下的事情才會變得簡單。孔有德、耿仲明等人是跟著多鐸一起的，他們負責的主要是火炮，各人的手下士卒大約有四個漢軍旗牛錄。多鐸告訴他們，晚上需要他們做一件大事，就用他們手中的紅衣大炮。
二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卻又不好去問多鐸。上午那些發牢騷的滿人章京都被罵的狗血淋頭，他們再去可不是又一次自討沒趣嗎？
雖然他們現在爵位都不低，但兩人心裡明白，在滿人眼裡，漢人都是不入流的。
想明白了這些，兩人就只是按照多鐸的安排，連夜準備火炮，連夜悄悄啟程。半夜裡的時候，就到了離懷慶城三十裡處待命。由於他們人數少，反而不容易被發現。
沁陽城下的李闖軍隊似乎警戒意識非常差，都沒有在這裡留下斥候，這給了他們喘息的時間。花了近兩個時辰才把大炮安置好，手下的弟兄們一個個的累的狗一樣。幸好冬天天亮的遲，還能休息一兩個時辰。
紅衣大炮一向是負責攻城之用的，往往被安排在大軍的後方，防止被突襲破壞。多鐸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他早在孔有德、耿精忠出發前一刻，就安排了一個甲喇的兵力就先行離開大營而去，作為全軍的開路先鋒。
天亮了。
疲憊的士兵提不起繼續攻城的意願，都在三三兩兩的休息著，嘮叨著。他們誰也沒注意到遠處有些眼睛在觀察這裡，等待著殺死這裡的人。
袁宗第的不祥之感越來越強烈了，他也不想打下去了。這城裡的人似乎在設一個圈套，拖住自己，耗死自己。
“不行，我要儘快退兵！”他下了決心。
嗚～～～嗚～～～
營裡猛然想起了戰鬥的號角聲，“敵襲！”
“什麼情況？！”袁宗第問匆匆跑來的手下將領。
“將軍，不好了！有……一支兵馬從……從我們背後殺了出來，看樣子是要……要包圍我們！”這將領慌得不行，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廢物！看你慌張的樣子！他們人有多少？我們的人是如何應對的？”袁宗第眼睛一轉，就冷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慌亂是沒用的，只有搞清楚最基本的事實，才能見招拆招，想到破敵之策。
“不知道……漫山遍野都是……”那將領嘴巴裡沒個準氣。
“牽我的馬來！我自己去看！你們留守中軍大營，不得有失！”袁宗第急得只想罵娘。
……
陝北的對峙已有五天。
大多數的大順將領都認為韃子的兵鋒被磨得鈍了，不能再次發動新的攻擊。只要自己積蓄力量，就可以大舉反攻，重新奪回陝北，鞏固大順在陝西老家的勢力。以後慢慢東進，也不是奢望。
然而，來自懷慶的人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袁宗第沒能在多鐸的手下支撐太多時間，為保住力量，選擇了撤退。
由於沒有足夠的兵力，洛陽、靈寶相繼被多鐸用紅衣大炮攻破，大順軍損失慘重。不出意外，幾日以後，他們的兵馬就會到達潼關。
“那袁宗第呢？！”李自成原本美好的暢想瞬間被擊得粉碎，他大為吃驚，因為這就意味著陝西將會面臨兩面夾擊的狀態。
“皇上，袁將軍領著剩下的弟兄們在湖廣一帶休整，恐怕沒辦法來支援陛下了……”探子自知這話有些不當，說的很小心。
“罷了罷了……唉……”李自成嘆了一口氣：“你們說，現在要怎麼辦？”
他的面前是一群面面相覷的人：怎麼會這樣？
“皇上，依我之見，當回援潼關。潼關乃西安門戶，不容有失！”劉宗敏說道。
“皇上，末將也贊同！當前的敵人也還能突破我們的防線，但如果潼關出了問題，大軍將萬劫不復！請皇上恩准末將帶兵前去！”說這話的是李過。
“這分明是韃子的夾擊之策，我們不能不防。況且，潼關兵少，馬士堯才七千人馬，必不能抵擋許久。”宋獻策此時也有些著急。
“好了！朕決定了！”李自成憂慮不已，聽著眾人的回話，苦苦思索了一會，大聲說道：“朕自領大軍一部去增援潼關，依託關隘，尋找破敵機會。你們留在陝北，全力阻擊，萬不可給韃子有可趁之機！”
“末將遵命！”
“臣遵命！”
李自成安排完畢，當下便安排收了營帳，點起兵馬，啟程前往潼關督戰。
陝北只剩下了各將領手下的人馬，壓力陡然增大了不少。
多鐸所率的大軍進抵懷慶後，大順軍袁宗第不能抵擋，選擇了主動撤退。
他有些遺憾自己未能按心中所想全殲袁宗第的部隊，但皇父攝政王的命令還是要繼續執行的。
而且阿濟格被擋在陝北，未能前進。陝南的門戶則因此大開，是個絕好的機會。
於是，多鐸輕裝簡從，日夜不停的進軍，意圖偷襲潼關。急行之下，十二月二十二日便進抵潼關外二十裡處。
然而事與願違，等他到的時候，哨探及阿濟格派來的信使說，李自成已經先自己一步星夜回援。此時的潼關，已經不是只有七千人馬的地方，還有個大順皇帝坐鎮。
不得已，他只好在關外立營，等候孔有德、耿精忠的紅衣炮隊到來。畢竟，八旗大軍雖野戰無敵，攻城之事，還非得有大炮不行！
……
袁宗第是真的有點害怕了。
當日他騎馬前去檢視戰況，發現手下人所謂的“漫山遍野都是”只是誇大其詞罷了。他們受驚過度，沒看局勢。
那些人分明是漢人，估計是哪一路的官員麾下的士卒，而且他們的數量也不多，擊潰他們輕而易舉。
“殺啊～～～”
看著弟兄們揮刀殺向這些人，他自豪的笑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這是一種多麼堅韌的一群人！
“轟！”
“嘭！”
巨響聲驚醒了他，這是大炮的聲音。
他看到了自己衝鋒的隊伍裡騰起一陣血霧，一個又一個的兄弟變成了殘缺不全的屍體。
緊接著，大量的身穿白甲的士兵冒了出來，加入了戰陣。這些人操著奇怪的語言，戰鬥力很強大。
只是一瞬間，出擊的隊伍就被牢牢纏住，處於苦戰的狀態。
大炮不停的鳴響著，人的生命在那顆彈丸衝擊下顯得紙糊一樣脆弱。
“不能繼續交戰了！這是滿人！絕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袁宗第看了戰況，立刻決定自斷尾巴，拋開正在戰鬥的人，全力離開此地。
事實上，不用他下命令，中軍和後軍的士卒也無心作戰了。
撤退不可避免，幸爾，在他的指揮下，沒有變成潰退。
“太可怕了！”從未參與山海關之戰的袁宗第心神不寧的想著，他慶幸自己能半身而退。但再也不敢有一絲一毫跟蹤上去，背後突襲的意思了。
“我還是好好在湖廣這裡待著，休整休整吧！”他想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