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秋徹底的傻眼了, 她從未見過沈徹這一面,有點痞氣又帶著些許瀟灑的風流勁。

若是此刻他手上多把摺扇,便是位招搖的世家公子,而非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少年將軍了。

可所有人都忘了, 他本就該是皇城中的天之驕子, 若非身處在此,也該如她所想的那般光鮮耀眼, 但他卻選擇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路。

大約是為了適應她的高度, 沈徹略微俯身對視著她的眼睛,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她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

她被他的氣息以及低啞的聲音所包圍著,瞬間沉溺其中, 無法自拔。

林夢秋仰著頭無措的看著他,彷彿眼中再看不見其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心在砰砰亂跳,雙頰也在慢慢的升溫。

之前她都覺得自己對他別往的情愫,這是種對強者的崇拜,對恩人的感激,直到這一刻, 她才清楚的明白,他除了是她的恩人外, 還是個光風霽月俊郎非常的少年。

本朝民風, 女子及笄後便可說親事了, 去年冬至後她便也及笄了。兩年前離開林家時,家中就有意在給林夢媛相看親事。

當時她還覺得自己年紀小, 甚至是帶著好奇有趣的心態在偷看林夢媛臉紅, 如今不知為何, 她的心底好似也有顆小種子在破土而出。

只是此刻的林夢秋,還不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沈徹見她傻愣愣的看著自己,忍不住的揚著唇笑,這小子怎麼如此呆,而且還呆的這麼惹人喜歡。

便伸出手指在她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嗯?怎麼還嚇傻了呢?”

林夢秋咧嘴呲了聲,委屈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低喃了聲:“疼。”

沈徹就連家裡那兩個皮糙肉厚的弟弟,都沒怎麼相處過,更何況是這等洗白嫩肉的小家夥,他下手也沒個輕重的,待他抓了她的手一看,才發現是真的紅了。

“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你這臉可比豆腐還嫩。”

林夢秋這才想起來,她現在不是小姑娘了,而是男兒身,趕緊裝作不疼的樣子,收回了雙手放到了身後,倔強的道:“不,不疼了。”

她邊說邊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視,站的比他手下的將士還要挺直,讓他越看越覺得眼前人可愛。

之前聽旁人提起林夢秋,都說她溫和脾氣好,沈徹這會才信了,還真有如此乖巧的小子。

竟讓他想起了兩年前救過的另一個小孩,一開始還沒覺得,如此想想,兩人還真有些相像。

一樣無辜的鹿眼,一樣細皮嫩肉的,就連看著你時,都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乖到讓人心軟。

沈徹靠近了仔細的看,才發現他的眼底竟然也有顆淚痣,看得久了甚至面前的人和記憶中人重疊了起來,那個小丫頭長什麼樣來著?

但怎麼可能,她是個小姑娘,而且姓林是蘇州知府的小女兒,眼前卻是藥王谷的毛頭小子。

沈徹笑著搖了搖頭,他可真是頭暈了,怎麼會連男女都分不清了呢。

正打算要收起調笑的姿態,就聽見那麵糰似的小家夥開口了:“將軍誤會了,我沒有覺得將軍嚇人可怖,將軍天人之姿,燦若星月,是我不敢靠近。”

唯恐玷汙了她心中的星月。

沈徹也愣了片刻,他自小便聽慣了吹捧,什麼樣花式誇他的都有,但都不如林夢秋來的直白。

而且她說的極為認真,眼神更是十分的澄澈,可以看出是真心實意的這麼認為,這反倒讓沈徹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來。

竟然還怪……怪得意的。

“誰教你說這等文縐縐話的?輕鬆些,在我面前不必如此。”

“沒人教,我自己這麼覺得。”

沈徹見她還是緊繃著,知道說再多也沒用,餘光瞥見那只趴在地上懨懨的大黑狗,有了主意。

“你喜歡八兩嗎?”

果然說到別的,林夢秋就沒方才那麼不自在了,眼睛亮亮的用力點著頭,“喜歡的。”

她的聲音清朗又軟綿綿,若是平日他早該有所懷疑了,此刻卻忍不住的想,果真是尚在變聲期的少年啊。

其實他的聲音是沈徹最不喜歡的型別,在他看來,男兒都該是孔武有力,能夠上戰場浴血殺敵的,如此文文弱弱的豈不是跟個小娘們一般。

但奇怪的是,他卻並不討厭林夢秋,甚至還覺得這纖細白淨的少年很惹人憐愛。

“便是我的副將和軍師,它瞧見了也兇的很,在你面前倒是聽話,你們也算是有緣了。”

林夢秋舔了舔下唇,止不住的想,當然有緣了,當年還是她撿的這小狗呢,剛見面的時候居然還敢朝她兇巴巴的喊,真是個沒良心的。

而且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當年那毛茸茸小小一團縮在她掌心的小黑狗,居然長成了這幅模樣。

她好幾次都懷疑過,最後都否定了,實在是,醜的讓她不敢認。

講到關於八兩的話題,林夢秋就開啟了話匣子,慢慢的也就沒這麼拘束了,說到有趣的事,還會彎著眼睛笑,連帶著沈徹的心情也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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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它為何會受傷啊?”

“你別看它這會傻傻的,跟著上戰場時無比的英勇,只是刀劍無眼,還是受了傷。”

沈徹伸手拍了拍八兩的腦袋,嘴裡說著它傻,實際滿是驕傲,就連他養的狗那也是最厲害的。

“對了,你私底下也別喊我將軍了,顯得怪生分的,我年長你幾歲,你若是不介意,便稱我聲兄長。”

林夢秋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好事,她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這會興奮的臉都有些紅了,張了張嘴,猶豫了好久。

她該喊沈大哥呢,還是喊徹哥又或是喊……

這般糾結落在沈徹的眼裡,則是成了不願意,他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正想說不必勉強,就聽見了一聲小心翼翼又格外軟的聲音。

在喊他:“徹哥哥。”

家中弟弟只會敬畏的喊他大哥,宮中那些麻煩的堂弟則是客氣的喊他堂兄,這還是頭次有人這麼親暱的喊他。

沈徹只覺得那一瞬間好似飲了甘泉水,就連心都甜了。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眼裡帶上了些許暖意,柔和的不像是他往日的樣子。

林夢秋對外稱是江鶴的弟子,自然是改了名的,叫江秋。

沈徹很滿意這聲哥哥,將他的名字在口中滾了兩遍,眯眼笑著看她,喊了聲:“秋兒。”

他的聲音本就低啞,這兩個字被他念得尤為好聽,甚至讓她忘了他在喊誰,有一瞬間甚至以為是喊林夢秋的秋。

林夢秋雖然依舊懵懂,但她敏銳的意識到,若是再不離開,可能會有很危險的事情發生,猛地想起她是出來提午膳的,再不回去,午膳都該變晚膳了。

她也不敢再留,說了句告辭,匆匆提起地上的食盒,慌不擇路的矇頭往前跑。

留在原地的沈徹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的輕笑出聲,揉了揉八兩的大腦袋,“八兩,你是不是也覺得很像?”

八兩當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還以為主人這是要陪它玩耍,不顧身上有傷就興奮的拱著腦袋,汪汪汪的直叫。

沈徹又用力的揉了揉它腦袋,讓它趴下:“再像那也不是同一個人。”

從那日之後,林夢秋總是會時常的遇上沈徹,有時候是他來拿藥,有時候是他來探望傷者,更多的時候是她偷偷去看八兩時碰上的。

雖然這狗長大了變樣了,但也是她自己撿的狗,就算再醜也得認,而且能多見沈徹幾次,她也止不住的偷喜。

林夢秋跟著江鶴又在軍營待了個把月,越來越習慣軍營的生活。

近來沈徹捷報頻頻,連著都是大勝,傷者也跟著少了許多,林夢秋就能多些忙裡偷閒的時間。

偶爾路過時還能看到他們早起操練以及騎射的場面,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看的熱血沸騰,有種恨不得自己也是男兒,要一道下場殺敵的豪情來。

正好剛打完勝仗,我軍派了使臣前去商議敵寇歸降的事宜,這期間都不急得開戰,但操練卻一日都不能落下。

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被沈徹給發現了。

沈徹原是站在點將臺上指揮著操練,很是敏銳的發現有個小家夥正偷偷躲在柱子後面看,等到操練結束,他幾步過去,一把拎住了要跑的小人。

偷看被抓了正著,林夢秋可憐兮兮的原地認錯。

沒想到沈徹卻滿不在乎的道:“我又沒怪你,想看便光明正大的看,來,我帶你去。”

統一的操練是結束了,但武藝騎射的練習卻沒結束,每個將士都是拼盡全力的去練,這也是沈徹所帶領下的軍隊,能夠一往無前制敵的關鍵。

“我可以去看嗎?”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若是有什麼機密被她漏出去怎麼辦,他就如此放心她嗎?

“有何不可,即便敵軍來看,也沒什麼好遮掩的。”

沈徹說這話時,既狂傲又霸氣,讓林夢秋看他的眼神也愈發崇敬。

恩公真的好帥好狂啊!

逛了一圈後,沈徹的手下便為他牽來了白馬,這匹馬林夢秋並不陌生,甚至她頭次騎馬便是它。

如今瞧見了就覺得格外的親切。

不僅沈徹手下的將士要每日不間斷的操練,沈徹也是如此的要求自己,正因為他如此,才能令所有的手下信服。

這會正是他騎射練武的時候,側頭就看見林夢秋眼巴巴的看著他的馬駒,頓時來了興致。

“會騎馬嗎?”

林夢秋老實的搖頭:“我只騎過一回,還是別人帶著我。”

“想騎嗎?”

林夢秋趕緊點頭,可又怕會耽誤了沈徹的正事,就顯得有些猶豫,但不等她說出拒絕的話來,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突然騰空,再反應過來時,已經結結實實的坐在了馬上。

這次與上回側坐著不同,真正有了種騎馬的感覺,但她沒正經的騎過馬,上回都是兩年前了,突然坐的這麼高,即便只是原地沒動,她都覺得她整個人在搖晃。

她緊緊地抓著韁繩,甚至害怕的想要抱著馬頭。

好在,她沒害怕多久,就感覺到身後往下沉了沉,沈徹已經利落的翻身上馬,就坐在她的身後,將她圈在了雙臂之間。

或許是感覺到了林夢秋的害怕,沈徹讓她往後挪了挪,讓她的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才輕聲安撫她:“別怕,我在。”

而後雙腿一夾馬腹,身/下的馬兒就緩緩的動了起來。

跑了一小段,她才慢慢開始適應,沈徹感覺到懷中人沒那麼害怕後,就漸漸的加快了速度,營中有塊專門騎射用的草場,沈徹正帶著她繞著這塊草場飛馳。

風呼嘯著拂過她的耳邊留下的碎髮,帶來陣陣涼意。這種策馬揚鞭的自由感,讓林夢秋忘卻了一切,忍不住的仰頭看他。

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他的輪廓,以及認真的神態,竟讓林夢秋有種回到兩年前的錯覺。

迎著風,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喊他,恩公。

她終於見到他了。

也就是這同時,沈徹竟然低下了頭,四目相對,沈徹看著她時,那股似曾相似之感愈發的強烈。

甚至有種,坐在他身前的便是當年那個小孩。

難道這世上真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帶著這樣的疑惑,接下去的日子沈徹再看她,總覺得哪哪都透著奇怪。

之前他怎麼都沒發現呢。

林夢秋不管是用膳還是休息,全都在帳子裡,頭髮永遠是一絲不苟的包著。

也從不和人靠得太近,有一回被個毛手毛腳的將士撞著了,還難得的黑了臉。

對了,他好像也從來沒見過她洗澡。

大營外頭有條溪流,如今正值秋末,操練完渾身都是汗,將士們最喜歡的便是在那洗個涼水澡。

沈徹洗淨空暇時都要去,偶爾還會碰上江鶴和她小弟,卻從未見過林夢秋。

她好似每回都是提到帳中去洗的,問起便說是她體質弱,經不得太涼的水,都得燒熱了才行。

還被人笑話說她真是跟個姑娘家似的,風吹就倒,這細皮嫩肉的,可比外頭的姑娘還要好看。

當時他們說這些話時,沈徹也沒當真,只覺得那句比外頭的姑娘還好看,聽在他耳裡格外的刺耳,厲聲呵斥了他們,以後便再沒人敢笑話她了。

如今想來,他們所說的,也並非毫無道理。

思及此,沈徹便讓阿四派人去了趟蘇州,一問才知道,林家二姑娘兩年前生了場大病,如今並不在府上,而是在藥王谷養病。

原來如此,難怪他從第一眼瞧見她起,便覺得她眼熟,難怪八兩對誰都兇巴巴的,唯獨對著她乖巧又聽話。

沈徹居然也有識人不清的一日,誰能想到她不僅敢騙他,還敢女扮男裝混進大營,實在是膽大包天!

看他如此把這小狐狸的尾巴給揪出來。

這日傍晚,林夢秋和以往一樣,等舅父和小弟出去後,燒了熱水,提進了帳中。

帳外是有守衛的,有人進來都會通傳,她也不必擔心會有人闖進來,就放心的解開了發包。

烏黑的長髮瞬間如瀑布般的散在她的後背,愈發襯的她身姿纖細嬌小。

林夢秋試了試浴桶中的水溫,而後脫下了外衣,解開了裡衣的盤扣,丟開了讓她喘不過氣來的束胸。

而後光著腳丫邁進浴桶,感受著溫熱的水流,她終於可以舒服的長出口氣。

她每日最期待也最幸福的便是此刻了。

但她不能泡太久,算著時辰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準備擦乾,可誰想到,她剛轉過身,便見一人眼眸發黯的看著她。

完了,她的小秘密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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