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邊船上,兩夥人一看都不是什麼善類。

大家自然是有多遠逃多遠,唯恐沾染上什麼是非。

燈火搖曳,身後船船艙上的大火越燒越烈,眼看著已經有向著這邊蔓延的架勢,那些被王子安一人一巴掌給拍在甲板上的匪徒,望著中心那位白衣飄飄,俊美無儔,還帶著一絲如沐春風般微笑的年輕公子哥,欲哭無淚,就跟看魔鬼似的。

年輕人,你不講武德,不是說好的,反抗者,才殺無赦嗎?

我們這還沒來得及反抗呢,你就下黑手——

李君羨和幾位百騎司校尉,這不管他們心中這些小幽怨,紛紛上前,一人兩個,提著都給扔回自己船上。

動作簡單粗暴,不過也沒再下狠手。

這些人,雖然罪該萬死,但現在還死不得,等著審訊呢。

原以為此行會險況迭出,九死一生。

結果,跟著這位,一路上,吃了前所未有的美食,喝了前所未有的美酒,然後連手都沒輪得上動一下——

我們這是出來公費旅遊的吧?

所有人看著王子安,就跟看神似的。

以前就聽說這位功夫了得,但今日一看,人家這哪是功夫了得啊?

簡直是非常了得!

那些人,明顯都是江湖好手,甚至有不少是軍中精銳,結果,自己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呢,就都躺下了。

簡直是神乎其神!

李君羨都給驚著了,他都沒想到,王子安的身手好到了這般地步。

剩下的事情,自然不需要王子安再搭理,他陪著豫章公主到房間裡休息了。

大婚之前,被歹徒給抓了回來,即便是沒受什麼虐待,精神上也嚇得不輕,王子安溫聲溫語地安撫了幾句,不動神色地用了一點催眠的手段。

豫章的情緒漸漸的平復下來,神情鬆弛地睡倒在王子安的懷裡。

王子安把她抱起來,放到床榻上,蓋好被褥,從房間裡輕手輕腳地退回來,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徹底放鬆下來,好好地睡一覺,更適合調養身心的了。

這個時候,受到訊息的滄州的官兵,才子滄州刺史的親自率領下,才點著火把,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大半夜的,在自己的治下,竟然出現了這種當場火併的大案,這可是影響自己政績的大事。

這位刺史,十分惱火。

結果,人還沒到,就看到了江面之上,洶洶燃燒的大火,明顯已經沒法撲救了。更加讓他心中打顫的是,竟然沒有聽到任何呼救甚至是廝殺的聲音。

心中一凜,額頭的汗水頓時就下來了。

腦海中閃過的唯一念頭就是:

殺人滅口……

完了。

這會兒兇手肯定早就跑了。

誰知道,趕去報信的人,用手一指。

“刺史老爺,那群兇徒,就在前面那條大船上——”

這位身材乾瘦,撅著幾縷稀拉拉山羊鬍鬚的中年刺史,頓時就怒了。

這群歹徒,膽子這是大到沒邊了!

殺人放火之後,不僅不走,竟然還跟留下來,真是,真是……

氣得他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來人,統統給我拿下!

呼啦啦——

靠在岸邊的船隻,瞬間被官兵包圍,無數只弓箭,對準了王子安租賃的大船。

“所有人,立刻下船,束手就擒,否則,殺無赦——”

王子安去安撫公主了,李君羨等人,也沒閒著,忙著處理俘虜了。

王子安雖然留手了,但那也是王子安的留手。

他那一巴掌,就算是留手,也夠人嗆的。

不過也沒留下其他什麼要命的傷勢,但差不多都跟自家首領一樣,粉碎性骨折,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

這邊剛處理完,正想著要不要通知當地官府的時候,這邊官府的人馬就到了。

得,也不用猶豫了。

李君羨當即跳下船舷,大步迎了上去。

“站住——”

見李君羨竟然大步衝著自己這邊走來,所有人頓時如臨大敵。

反倒是那位身材乾瘦的刺史,頗有幾分膽氣,見李君羨赤手空拳,單槍匹馬的過來,在馬背上揮了揮手。

“放他過來——”

“你是何——”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李君羨就衝他亮出一塊金光閃閃的腰牌。

就著火光,他眯著眼睛,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咕嚕一下,就從馬背上滑了下來。

“見過這位……”

李君羨擺了擺手。

“你來的正好,隨我過來吧——”

這些歹徒抓到了,但自己等人的要務,是保護豫章公主平安回京,至於把這些要犯押運回京的事情,還必須交付給這些地方的官府來辦。

這位刺史,見李君羨這位百騎司的來人諱莫如深,在宦海沉浮多年的他,就知道事情恐怕小不了,也不敢打探。

衝著左右,喝令了一句。

“爾等在此等候,不得擅自離開——”

然後,就跟著李君羨亦步亦趨地往王子安的大船走去。

心中暗自思忖,到底是什麼人在這條大船上。

能讓百騎司校尉貼身保護,還帶著陛下親賜腰牌的人物,不用問,都是通了天了。

王子安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李君羨帶著這位滄州刺史上來。

“駙馬爺,這位是滄州刺史,聽聞這邊有變,特意帶兵過來支援……”

駙馬?

這位乾瘦的滄州刺史聞言,目光一凝,臉上的神色不由更加凝重了幾分。

大唐的駙馬,可跟後世沒有什麼實權的駙馬不同,都是可以帶兵,或是掌握實權的清貴。能勞動這樣的人物,跑到自己這滄州地界來抓人,這案子想一想,都覺得麻煩。

不過,他也算是地方封疆大吏,也不太虛就是了。

“在下滄州刺史馮青山,見過駙馬——”

“馮刺史客氣了,在下王子安——”

王子安頗為客氣地衝對方拱了拱手。

王子安?

馮青山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是那位詩詞雙絕,書法絕倫,風流倜儻,人稱當世潘安的長安侯王子安?”

哎呀,這——

別看人家這位刺史,人長得幹乾巴巴其貌不揚的,但人家這嘴誠實啊!

這不,好感度,馬上就上來了不是。

“過了,過了,不過是大家抬愛——些許虛名罷了,想不到竟然傳到了這裡,真是讓人慚愧啊——”

王子安笑容溫和,如沐春風。

馮刺史不由心中暗歎,怪不得來往的客商傳言,長安侯不僅驚才絕豔,而且俊美如玉,舉世無雙,今日一見,果然更勝傳言三分啊。

這氣質,這風度,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

“想不到,真的是長安侯當面,侯爺的大名,如雷貫耳,下官真是仰慕已久啊,實不相瞞,侯爺寫的詩文,在下是日夜品讀,越讀,越覺得高山仰止,深不可測,足為經典,流傳後世——”

啊,這——

王子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

“見笑了,見笑了,不過是隨手塗鴉罷了,甲板上不是談話之處,馮刺史,裡面請……”

王子安,李君羨和馮青山走進客廳,分賓主落座。

馮青山臉上才露出一副鄭重的神色。

“長安侯和這位將軍聯袂來此,有什麼需要下官配合的,只管吩咐,下官身為地主,定然竭盡全力……”

李君羨下意識地和王子安對視了一眼。

王子安微微點了點頭。

稍後那些歹徒,還需要靠這位押送進京,很多事,自然跳不過這位地方的父母官,就算是想瞞也很難瞞住。

不如直接說開,反而顯得坦蕩,想來,這位能成為封疆大吏,坐鎮一方,也是位知道輕重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有歹徒劫持了豫章公主,一路逃竄至此,如今已經被我等拿下……”

隨著李君羨的介紹,馮青山額頭的汗水都下來了。

怪不得直接出動了百騎司的校尉和這位大名鼎鼎的駙馬,竟然出了這等驚天大案。他忽然很後悔自己多嘴,問什麼問啊。

等別人直接吩咐,該幹嘛幹嘛不好嗎?

很明顯,這種驚天大案,到現在還沒有傳出任何動靜,那一定是那位陛下把此事摁了下來,不想讓外人知道。

而自己……

他很想抬手給自己兩嘴巴子。

這麼大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多嘴——

“馮刺史來的正好,我們正要審訊那些歹徒,待會勞煩你做個見證,隨便幫忙做個筆錄——”

來都來了,馮青山也只有認命了。

不過,好在歹徒抓住了,公主得救了,自己只需要幫忙審訊出把力就好,也沒啥大不了的。

看著一群缺胳膊斷腿的,躺在那裡呻吟的歹徒。

馮青山忍不住眼皮跳了幾跳。

這都是誰下的手,真是太狠,也太黑了——

那胳膊啊,腿啊的,都扭曲變形了,一看那就是粉碎性從創傷,就算是治好,下半輩子都得殘疾的那種。

不過,回頭一想,也無所謂了,這些人估計也沒啥下半輩子了。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咋想的,綁架誰不好,非去綁架公主,這怕不是嫌死得太慢吧。

馮青山心中想著,手中已經準備好了紙筆。

有百騎司的這些審訊高手在,自己打個下手就好,就是希望,這幾位,待會審訊的時候,不要太過血腥就好。

鋪好紙,提起筆。

就在一旁看著了,順便也見識見識這些人的審訊手段。

一旁,早就憋了半天的百騎司校尉,也一個個擦拳磨掌,做好了大顯身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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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用不到自己,審訊這種事,那就是自己的長項了!

別看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江湖悍匪。

但在自己這些人的手下,那也得乖乖地張開嘴巴!

想一想,就興奮呢!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這些想要大顯一把身手的百騎司校尉們,再次傻了一把眼睛。

那些江湖悍匪,原本還梗著脖子,橫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一個個叫囂著,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呢。

結果,一進大廳,一看到坐在上面的駙馬爺,那眼神頓時就迷離了。

一個個,也不喊了,也不叫了,而且,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問什麼說什麼,差點把自家老孃的底褲都給交代出來,整個審訊,如行雲流水,順利的讓他們所有人瞠目結舌。

原本準備好的硬仗呢?

就這樣就交代了?

實在是太讓人憋氣了——

這群廢物,連這點表現的機會都不給留!

就這種連句狠話都沒用說就交代的孬種,也敢跑皇宮裡去綁架公主……

反倒是李君羨沒有什麼意外。

他早就見識過王子安的這種神奇之處了,甚至都準備找個機會,跟王子安好好的學一手,有了這個,百騎司簡直是如虎添翼啊。

可惜,每到關鍵時候,都被王子安把話題給錯開了。

自己這一次,就算是打起了所有的精神,都沒看出個所以然,對王子安這種手段,就越發的感覺神奇了。

開始的時候,他還想著,偷偷觀察一下王子安審訊的手段,看看能不能學到一點皮毛,但隨著王子安的審問,他的臉色就越發嚴肅冷峻起來,再也沒有半點的雜念。

其他幾位百騎司校尉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至於,馮青山他都沒心情震驚這種詭異的場面了,此時,他後悔得整個後背都快溼透了。

我不該在這裡,我應該在船底,看到你們有多鬧心……

原以為,這只是一群亡命之徒。

沒想到的是,這些人,竟然都跟那位燕王殿下有關!

燕王啊——

陛下的親子!

我今天這是來幹嘛,在家裡摟著小妾睡覺不香嗎?

非頭鐵的往這裡湊幹什麼!

自己這是一頭撞進了一樁皇室的驚天醜聞啊——

然而,後悔也晚了!

他眼神幽怨地看著坐在上首的長安侯。

這個坑爹的狗東西,真是不地道啊,虧我剛才還那麼吹捧你,結果你回頭就把我給摁坑裡了!

這事,捅破天了。

所有人口供,一一錄好。

跑是跑不了了,所以,他也不糾結了,幹脆利索地在後面備註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加蓋了自己的印章。

原本應該用刺史印的,但李君羨催的急,就用了自己的私印。

不過問題不大。

反正自己不是主審官,上頭還有這位駙馬爺長安侯呢!

李君羨也當天晚上就寫好了密報,和這份口供一起,連夜八百裡加急,發了出去。

事關皇子和公主,陛下怎麼處理,那就是陛下的事了。

而自己等人,剩下的首要任務,就是護送著豫章公主殿下,平安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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