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二有因此壓低身體,亦或後退半步,它微微弓起身體,平日裡磨得極好的爪子更是全部露出來。

顯然如果這位祁長老再上前半步,便是明知打不過,它也要知不可為而為之。

祁長老眼中帶些笑意,也不知是在笑這貓的不量力,還是別的什麼:“我只是感覺這千崖大陣有些不穩,以來看看謝小師叔是否安好,是否需要什麼幫助,此前也曾經威震一,此刻這麼緊張,難道還真的變成他的一條看門……貓?”

橘二心道若是還好,己怎麼用站在這裡,這個糟老頭子明明猜到什麼才會來,少在這裡冠冕堂皇,真是信的鬼話。

更何況,它怎麼樣,給誰看門,愛做什麼,他什麼事?!

看橘二不讓路,前房間裡也寂靜無聲,祁長老倒也並不著急,問道:“可知我這茶杯裡是什麼?”

橘二有些無奈。

這位長老是有多寂寞?怎麼還和它聊上天?

是覺得己能聽懂它喵喵的叫聲,還是看它炸毛的樣子很有趣?

再,誰要知道他杯子裡是放冷的茶水還是什麼啊!

祁長老顯然並不在意橘二的眼神和回應,徑直繼續道:“是一山水領域,若是我潑出來到身上,的毛髮沾到一星半點,便也要被我收入這領域天地之中。”

他笑意盎然地晃晃茶杯,再看向橘二:“我潑是不潑?看看門看得不錯,不如也來幫我看一看?”

——唯有大宗師,才會真正擁有締造一領域的能力。

而煉虛境的領域之力,還收於劍中亦或紫府之中,能夠到這祁長老這般外放,並收斂於某一具體靈寶之中的,至少也要洞玄。

換句話,祁長老這句話不僅僅是在似笑非笑地威脅逗弄橘二,更是間接地顯露出己的真實境界!

竟是一位真君。

昆吾山宗近來除掌門懷筠之外,並有人破境至大宗師。

麼只能明這位祁長老,早就位列大宗師之境,便是這宗門後山隱修的種真正意義上的宗門底蘊,或者,老怪物。

也難怪他可以感受到千崖峰這邊壓制滿山劍氣的些微搖晃,以及千崖大陣的動靜。

如果橘二之前還對這祁長老的話嗤之以鼻的話,麼此刻,它全身就已經緊繃到極致。

如果是剛至大宗師,橘二覺得己或許還能一搏,也不定鹿死誰手,誰輸誰贏。

可若紫砂茶杯真的如他……

橘二有些本能地想逃,後爪甚至微抬片刻,卻落下。

祁長老它的動作盡收眼底,顯然有些吃驚。

但也只是有些。

這許多話,祁長老的耐心也已經用盡,他有斂臉上笑容,眼神卻冷幾分,晃著紫砂茶杯的手更是多幾分韻律。

橘二只覺得有沉沉之意向己身上壓來,它身體微塌,蓄勢已經到極點,如果此刻有人開靈視細看,便能看到它周身流轉爪尖閃爍的妖氣。

竟是不惜洩露己周身氣息,也要上前!

祁長老足尖微動,就要前踏半步。

橘二眼中閃過豁出的神色,便要一躍而起。

卻有一道聲音不緊不慢響起來。

“橘二,讓他來吧。”

頓頓,道聲音裡帶笑意,只是這笑意裡,卻有毫不遮掩的不悅。

“不是要來看我嗎?怎麼不過來,反而在門口為難我的貓?”

於是門口千鈞一髮的殺氣劍意倏然凝固,再悄然散幾分,橘二炸開的尾巴依然如雞毛撣子,渾身的緊繃卻已經消融幾分,心底更是鬆口氣。

祁長老晃動手中紫砂茶杯的手微頓,有些探究地看向門的向。從他的角度,並看不到房間內的樣子,只能聽到這樣一道來謝君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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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聲音一如平時的氣定神閒,聲線極穩,並有任何異樣。

好似之前他一直都有出聲,只是懶得理睬這邊的紛爭,而現在看到他實在有些過分,這才開口。

橘二看祁長老一眼,從善如流地抬起片刻前才準備一躍而起的後爪,隨意撓撓耳朵,然後才大搖大擺地轉身,向著房門口的向走。

胖橘貓的每一根毛彷彿都透出對祁長老的嘲笑。

才它才如臨大敵,此時此刻卻是撓耳朵,是毫不設防般背對著他,到門口,還回頭看他一眼,眼中似是在笑他剛才對它耀武揚威重拳出擊,此刻聽到謝君知兩句話,竟然便停有動作。

就算他已經洞玄甚至大乘境怎樣?

祁長老收回落在橘二身上的目光,再微微一笑:“既然謝小師叔無恙,我便不看也罷。才不過覺察到千崖峰大陣有些不穩,心中擔憂,以才不告而入,叨擾小師叔,祁某這就告辭。”

他轉身便要走,好似之前硬是想要闖的人並不是他。

然而他才走兩步,卻聽謝君知一聲輕笑。

“莫非覺得……千崖峰是能來就來,走就走的地嗎?”

隨著謝君知的聲音,祁長老的腳步驟停。

正殿還是個正殿,他再向前一步,便可以步入從正殿門外投射來的陽光之中,然而他卻彷彿被囿於腳下陰影的這一地磚上。

正殿空蕩,靈石點燃的燈火搖曳。

千萬劍意騰空而起,細細碎碎,好似有的空氣都徹底佔滿。

或者,千崖峰上,每一步,每一臾,都是他的劍。

而這些劍,在他開口的瞬間,便全都調轉劍尖,對準祁長老。

祁長老想要晃一晃手中紫砂茶杯,指尖才動,卻已經有逼人劍意觸到他的指尖。

大宗師修士的軀殼何其堅固。

然而此刻,他指尖不過堪堪一觸劍意,竟然已經見血。

祁長老僵硬在原地,甚至不敢低頭看己指尖的點傷。

他心中驚濤駭浪,他分明已經到如此境界,然而竟然還不能敵謝君知的一縷劍意?!

他到底……已經是何境界?

祁長老怔然不語,些劍意便再向前逼一分。

“是我的錯。”祁長老咬牙道:“小師叔要我留下什麼,我便留下什麼。”

“才想潑我的貓,”謝君知聲音微冷:“便留一半茶水在正殿門口吧。”

劍意倏然展開,堪堪讓開一條夠祁長老走出的路。

祁長老臉色驟青,神色一變再變,卻也只能硬生生嚥下這口氣,順著劍氣向前走,再顫抖著手,傾斜手中紫砂茶杯。

有淡墨色的水從茶杯中涓涓而下,落在地上,地面好似倏然微沉,卻被劍氣托起。

杯中水原本已經快滿,然而這一倒之下,便空大半。

祁長老倒完水,身形晃晃,滿身氣勢竟少大半,再猛地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好似萎靡大半,更像是瞬息之間,蒼老十歲。

紫砂茶杯中既然是他的領域,便是他以心血靈氣日日夜夜練出來的,如此倒大半,便是割他大半靈力與心血,倘若有足夠有效的靈藥,便是境界跌落回伏天下,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這世間唯獨剩下的三顆天樞三元回丹,已經全都被虞兮枝塞謝君知嘴裡。

祁長老當然不知道此事,但也想到丹丸,腳步微頓,燃起某種希望,帶些踉蹌地御劍而起,頭也不回地想著太清峰而,顯然是想要找懷筠真君情,問虞兮枝要一顆來。

既然他出千崖峰的大陣,是死是活,要做什麼,便與謝君知無。

坐在床上的白衣少年膚色依舊冷白,渾身的份滾燙也已經消大半,剩餘的這幾分不適,或許對於常人來,依然是蝕骨之痛,但謝君知卻已經神色淡淡,好似已經全然痊癒。

他是看一眼門口的橘二:“做得不錯,他留下來的些東西,可以吃。”

橘二舔舔嘴,高高興興轉身。

謝君知這才看一圈周遭陳設,淺藍床幃,放在床邊的煙霄劍,目光再微垂,在虞兮枝依然握著他的手上頓頓,再慢慢移到虞兮枝臉上。

少女一隻手墊在臉下,就這樣側臉趴在床邊,眉頭微皺,呼吸清淺綿長。

秘境中,她見經歷,比其他有人都更多更酷烈,心神早已有些不穩,出秘境後,一夕化神,再片刻不歇,這樣日夜兼程御劍回千崖,見他後,滿山劍意執意接過來。

如此這般,她早已強弩之末,疲憊不堪。

若非這樣,她也不可能就這樣在床邊昏睡過,一切都託付給橘二。

有滿山劍意在身,她睡得然並不安穩,以才這樣微微蹙眉,若非累極,否則恐怕她片刻都不得安生。

謝君知就這樣靜靜看她許久,終於抬起另一只手,在她額頭前懸停片刻,還是再向前幾分,她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三顆天樞三元回丹,也捨得。以為在喂我吃什麼糖豆嗎?”他倏然低低笑一聲:“便是大羅金仙也得被從鬼門前拽回來。”

“可我不可能死,用在我身上,豈不是太過浪費。”

少女的肌膚柔嫩細滑,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眉間,卻忍不住般,順著她的鼻尖滑落,輕輕揩揩她的唇角,再停頓在她下巴的位置。

“元嬰也給我,天樞三元回丹也給我。”

他眼底分明有什麼洶湧,似乎是覺得這樣看她,還是隔些什麼,亦或是有些情不禁,終於慢慢彎下身,靠近熟睡的少女。

“是不是我問要什麼,都會給我?”

他的聲音輕如呢喃,似嘆息:“可我能給什麼呢?或者……想從我這裡拿走什麼呢?”

少女呼吸平穩,睡得極熟,湊到如此之近看,才能發現她睫毛有些微亂,有一根疊在另一根上。

謝君知於是歪頭,再湊近一點,想要稍微幫她撥開。

橘二高高興興吃完門口一大波祁長老留下來的靈氣心血,心滿意足,覺得己甚至好像長高一截,心情極好,飛奔回來,想要放下身段,認真蹭一蹭謝君知的褲腳聊表謝意。

它一路緊趕慢趕地衝刺而來,到門口一個急剎車,再飛躍而起。

按照它以往的力度,這一跳當正好跳到床頭枕邊,天衣無縫。

然而吃一波的橘二力量微增,於是這一跳,便失些準頭,竟然一腳踩在俯身的謝君知背上。

俯身的少年被這樣猝不及防的力道向前一推,雙眼猛地睜大。

軟糯微熱的觸感從唇下傳來。

少女呼吸清淺,鋪灑在他的鼻下,再暈染開一片氤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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