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枝心道一聲然。

沒有什照顧人的經驗,只下意識在謝君知話音落下的同時,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謝君知覺得再躲也沒什意義,更何況,這個姿勢的情況下,再躲也還挺難的。

於是少女的手順利地觸控到了他的額頭,再“嘶”了一聲,猛地鬆開。

才因為謝君知終於承認而消下去的分生氣,又重新熊熊燃燒了起來。

“你的額頭已經燙到能烙肉餡餅了,你自己知道嗎?”虞兮枝面色不虞地著他:“我要是不回來,你是打算任憑自己坐在這,直到被燒傻嗎?”

“肉餡餅挺吃……”謝君知剛剛嚥下那口糖葫蘆,又聽到肉餡餅,於是下意識隨口道,又在虞兮枝兇巴巴的眼嚥下了後個字,從善如流地繼續道:“也沒有多嚴重,已經吃了丹丸了。”

虞兮枝挑眉:“哦?什丹丸?”

謝君知現場胡編:“九□□寒靈。”

“原來是九□□寒靈啊——”虞兮枝拉長音調:“這藥怎吃的來著?”

謝君知:“……”

藥名都是他瞎編的,他怎知道怎吃!

不知道顯然倒也並不妨礙他一本正經地繼續道:“飯後一粒,遇水則化,一次丹,一日次。”

虞兮枝給氣笑了。

且不論謝君知是何境界,是,在引氣入體後,人生中就再也不知風寒為何物,更沒聽說過什九□□寒靈。

修士如此體魄,除非一夕之修為盡失,靈根皆碎,重新跌落凡塵,才有可能染上風寒。

謝君知額頭如此這般滾燙,根本和風寒半點關係都沒有,虧他還能靈機一動,編出個名字,再順勢煞有介事地編出沖服辦法。

可把他能耐的!

的語氣甚至都被氣到溫柔了許多:“那你吃了日了呀?為什到現在都還在燒?要不要我御劍帶你去罹雲郡的醫館凡人郎中,再抓副極苦極苦的要回來,熬一熬,喂你喝下去呀?”

謝君知眨了眨眼,還要再說什,虞兮枝卻已經不想再聽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站直,直接了當道:“你站起來。”

橘二跳到了主座過分寬闊的扶手上,臉上帶了些戲的色,心道按謝君知現在的虛弱程度,能站起來算它橘二輸。

然後它就眼睜睜著,謝君知竟然真的撐起了。

橘二一雙金色的眼睛慢慢瞪大,心道這世上如還有任何一個其他知道魂受損是何滋味的貓咪,恐怕就是它橘二了。

這位祖宗……難道真的不怕疼的嗎?

謝君知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站起後,甚至還整以暇地衝虞兮枝笑了笑:“然後呢?”

才他坐著的時候,光線從窗外打進來,虞兮枝的影子可以徹底覆蓋他,可他一旦這樣站起,氣勢就徹底顛倒了過來,虞兮枝要抬頭才能到他的臉。

虞兮枝於是有點後悔自己讓他站起來,豈料這個念頭才剛起,下一刻,那道乎能夠徹底籠罩的影子倏然向前倒了下來。

糖葫蘆掉在地上,摔開了一地細碎糖衣。

甜膩與微酸的山楂味一併在大殿中迸射開來。

虞兮枝猛地接住了向倒下來的少年,這樣的接觸之下,這才發覺,對的全竟然都如額頭一般灼燒,那樣的炙熱隔著層衣料,卻依然準確無誤地傳遞給了。

謝君知側壓在的肩頭,似是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聲:“抱歉,沒拿穩你專給我買的糖葫蘆。”

虞兮枝下意識心道,你都這樣了,怎還要去管什糖葫蘆。頓了頓,只覺得肩側的呼吸聲乎輕到微弱,心底不由得一沉:“……謝君知?”

沒有回應。

虞兮枝沒有進過謝君知的房,此時事關緊急,也不想去闖,乾脆將謝君知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少年昏昏沉沉地合著雙眼,分明渾滾燙,肌膚卻依然冷白勝雪。

虞兮枝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感謝自己曾經在拜師時的貪心,從芥子袋掏出當初談樓主給的天樞元回丹,塞進謝君知嘴,再努力用茶壺往他嘴倒了些水。

“天樞元回丹才是遇水即化。”沉沉著昏迷不醒的少年,有點生氣地低聲道,再伸手一抬他的下巴,逼他嚥下藥丸。

當初談樓主拿出這藥時,已經被滿昆吾豔羨,畢竟這天樞元回丹,全天下總共也只有十顆。此丹出爐之時,甚至引來過天劫,可白骨生肉,腐肉化息,也可為靈氣魂枯竭損耗之人重塑丹田識海。

是在鬼關前打轉,一顆也足夠救回來。

而虞兮枝喂了一顆,頓了頓,又塞了一顆進謝君知的嘴。

“說是這天樞元回丹已經在雅樓傳了十代掌,會不會過期?”虞兮枝有些不確定地自言自語:“丹我倒是也見過,是過期了,恐怕也就是藥效褪了些,應當不會吃壞肚子。”

喃喃到這,虞兮枝咬了咬牙,又將剩下的最後一丹也塞進了謝君知嘴。

“顆都給你了,這世上再也沒有天樞元回丹了。你要是還醒不過來……”

少女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頓了頓,放下手的茶壺,再掏出一張手帕,為謝君知擦掉從唇角留下來的一點水漬。

想去找掌懷筠真君,讓他來謝君知到底是怎了。

又或,是透過水鏡問問同樣已經大宗師的紅衣老道亦或談樓主,或許也會有些辦法。

可既然見了廖鏡城的那些事,心中有所猜測,雖然不知猜測的向是否正確,到底對這世的所有修士都天然懷了一層防備。

更何況,,覺得謝君知應當不希望其他任何人知道,他現在的狀態和樣子,若非心有所覺地這樣奔襲千而來,恐怕等到一個月以後,再回到千崖峰,無論謝君知狀況如何,恐怕也不會讓覺察到什異樣。

念及至此,虞兮枝又想到了一件事。

在千崖峰外時,覺得千崖峰風平浪靜,此時此刻,縱謝君知已經陷入昏迷,滿山劍意竟然依然似俯首帖耳。

為什縱他已經難以支撐至此,卻還要揹負這樣的滿山劍意?

坐在床邊,垂眸向謝君知,他冷白的臉,高挺的鼻樑,如此閉眼時,小扇子一般散開的睫毛,有些蒼白的唇,再沉默片刻,終於抬起手,像是那日謝君知握住那般,反握住了謝君知的手。

“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輕聲道:“我已經化了,比上次要厲害很多很多了,所以……就交給我吧。”

謝君知的手很燙,這樣落在掌心,竟然似有了一種火燒般的灼燒感,虞兮枝才只是摸了他的額頭一下,猛地鬆開。

但此刻,如此大面積的炙熱包裹著,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認真著謝君知,再用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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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崖峰現在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了,所以,也讓我來幫你分擔一些吧。”

謝君知安靜地躺在那,甚至連睫毛都沒有翕動。

然而下一瞬,千崖峰上卻有風起。

十孤林微微搖擺,無數小樹枝震動枝葉,正殿外,黃梨種下的許多綠植草木落了滿地樹葉花朵,旋即那些樹葉與花朵又猛地沖天而起!

無盡沉沉劍意罡風瞬息壓在了虞兮枝上。

謝君知竟然真的,將那滿山劍意卸給了。

似是不堪重負般,猛地彎曲體,黑髮散落,咳出一大口血,再用力呼吸,那樣沉重桀驁又紊亂的劍氣漫天讓近難以呼吸,甚至在一瞬產生了某種瀕死的窒息感。

這種感覺與上次謝君知握著的手揮出白虹貫日的一劍時,截然不同。

那一次,雖然也大口大口咳了血,卻總是知道有謝君知在側,無論出什問題,都有他在。

只要他在,總不會有事。

可這次,只能靠自己。

總不能永遠都覺得,有謝君知在自己後,自己可以有恃無恐。

對他來說,或許真的十分弱小。

可卻也想為他撐起些什。

少女分明形纖細,卻竟然在短暫的停頓後,硬生生重新直起了體。

虞兮枝臉色有些蒼白,黑髮披散,眼睛卻亮得可怕。

的呼吸還有些急促,眉頭更是微皺,顯然並不多受,但的唇邊卻依然是笑著的。

那笑,分明劍意翻飛,卻依然溫和。

於是漫天罡風倏然停下,被卷到半空的花枝樹葉驟然一頓,再從半空跌落在了潔白正殿的屋簷之上,鋪散了滿房簷的綠意與朵朵花瓣。

橘二前踏了半步的爪子慢慢收回,有些詫異又有些感慨地回頭向虞兮枝房的向,踟躕片刻,它還是向著那邊走去,再從口探了個頭。

虞兮枝到了探頭探腦的橘二,笑著衝它招了招手。

橘二慢慢走進來,蹭了蹭的腿,抬頭的目光,像是帶著些奇,又像是有些擔憂。

“我沒事。”虞兮枝說得很慢,似是十分疲憊:“只是我突然有些困,也想要休息一下,橘二你幫我們守一下嗎?”

橘二猛地睜大眼,心道你們一個個當我橘二是什了?怎二話不說都讓我守?!

然而它還沒來得及抗議,卻見少女已經坐在床邊地上,趴在床邊,閉上了眼睛。

橘二:“……”

它走上前,跳上虞兮枝膝頭,再用只前爪搭在床邊,努力聞了聞,見雖然有些吃力,但呼吸已經算是平穩,這才稍微放下了心,重新跳下來,心道虧你剛才還說謝君知那廝愛逞能,這會兒你自己還不是和他一模一樣?

橘二甩了甩尾巴,也不去正殿口了,就隨在虞兮枝口蹲坐下來。

如此斗轉星移,日日夜夜,橘二目光呆滯,十分想吃貓飯丸子,慢慢張開嘴,打了個哈欠。

打到一半,橘二卻突然站起了。

向來懶散的小貓咪色嚴肅,之前的呆滯和睏倦頃刻一掃而空,發出了低低的“呲”聲,整條尾巴都像是雞毛撣子般徹底炸開,再一躍而出,死死守在了虞兮枝房口步的地。

端著紫砂茶杯的那位祁長老剛入了千崖大陣,再入正殿,然後被怒意勃發的橘二攔住了去路。

祁長老著橘二,微微一笑:“若是全盛時期的你,恐怕個我也打不過,可現在,你卻不過是一隻貓兒,是十個你,恐怕也打不過我。所以,你確定你要攔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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