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皓月清輝（六）
第6章 (捉蟲)
而經過了長達五十年的在這一片大地上面的奔走，一行三神終於是來到了奧林匹斯山下。
奧林匹斯山據傳是由最早的山脈之神烏瑞亞的身軀所化，故而便與這個世界上面的諸多的山脈都有所不同。尊其為一聲“聖地”並不為過。
這個時代還沒有像是阿爾忒彌斯以前所生存的後世一樣有著諸多的令人眼花繚亂的科技，也就自然不會有什麼環境汙染。不如說，如果單單只是論環境的話，阿爾忒彌斯平生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稀少罕有的、純天然的麗景。神話時代的時候，就連空氣之中的靈子密度都是後世末法時代的千倍萬倍，於是便也就造成了不少的後世根本無法想象、自然也是無從得見的絕美的景色。
在此前的旅途之中，阿爾忒彌斯以為自己已經用完了自己全部的驚訝；但是眼下，當他真正的站在奧林匹斯山下面，抬起頭來仰望著那一座漂浮在空中、漂浮在雲層之上的巨大山嶺的時候，阿爾忒彌斯才恍然發覺，之前的自己還是有些坐井觀天了。
此前見到過的一切全部都加在一起，又怎麼比得上奧林匹斯山上面的半分？
難怪那麼多的神明削尖了自己的腦袋，也要用盡了各種的手段，讓自己能夠獲得一個登上奧林匹斯山上面的席位——哪怕僅僅只是作為情人、又甚至是服侍他人的奴僕。
奧林匹斯山上面的浮華太多，即便是神明也會被迷了雙眼。但是與之相對的，在奧林匹斯山上面的靈子密度大概是整個世界上面最濃郁的地方了，在這裡的一百年說不定就抵上了在別的地方的五百年的神力增長。
這樣的話，又有誰不會心動呢？
畢竟，無論是權柄還是美色，到了最後，終究還是比不過無論發生什麼都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只屬於自己的力量讓人覺得安心啊。
但是在他們即將登上奧林匹斯山上面的的時候，發生了一點點小小的意外。
頭頂的雲層中不時的傳來悶悶的雷響，考慮到如果真的是宙斯在生氣的話陣仗絕對沒有這麼小，那麼事情的真相也就很明顯了，是那一位天之女主人正在大發雷霆。
接著還站在山腳的兄弟兩個就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半大的糰子從山頂上面一路“咕嚕嚕”的滾了下來，因為撞到了阿爾忒彌斯的腿，所以停了下來，不動了。
“……”
阿爾忒彌斯和阿波羅對視了一眼，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這是什麼情況？？
阿爾忒彌斯垂下眸去看那個撞到了自己腿上的是個什麼。
那是一個被包在布裡面的嬰孩，頭頂是稀疏的黑色的胎髮。他的長相只能說是一般，算不上是醜陋，但是卻也絕對是與俊美無緣。尤其是此刻被放在了阿爾忒彌斯和阿波羅這一對顏值在整個神明的譜系之中都夠的上是碾壓的程度的“姐弟”身邊，就更顯得他的平平無奇了。
換句話來說的話，對於靈魂並非真正的土著神明的阿爾忒彌斯來說，這孩子的長相是平凡普通。但是，對於神明來說，這可真的是算得上醜陋的長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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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忒彌斯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來了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孩子……該不會是因為長得不符合審美所以被自己的父神和母神給丟了下來吧？
這個想法乍一看上去簡直是有些像是異想天開，但是如果考慮一下那些神明向來的秉性的話，阿爾忒彌斯居然覺得這恐怕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對於神明來說，能把你這個小兔崽子生下來就已經不錯了，比起德墨忒爾和勒託這種會認真的考慮和照顧自己的子女的母神，還是管生不管養才是希臘諸神的常態。
換句話來說，真的像是人類的慈母一般疼愛自己的孩子的神明，才是【異端】。
但是雖然如此，像是這樣把嬰兒形態的孩子就直接丟掉的……也是少見了。
新生的神明本身是可以選擇自己誕生的時候的形態。
比如像是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這樣，因為外界的某些因素，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們從嬰孩的模樣慢慢成長。所以他們從甫一出生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是擁有獨立的行動能力的樣子，除了稍顯稚嫩了一些以外，並沒有其他任何的疏漏之處。
但是，同樣也會有對於自己有著無比自信的女神，他們的孩子也信任著自己的母神一定會好好的珍愛自己，於是會用嬰兒的模樣出生。
神明不存在童年，他們的思維方式和人格還在母神的腹中的時候就已經孕育成熟。雖然後天依舊有可能發生改變，但是最本質的東西早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確定。用嬰兒的方式出生其實理應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這樣的話可以完整的度過成長期，等到進入成年期的時候就是這一位神明最巔峰的時刻。
只是很可惜，很少有神明能夠擁有這樣的幸運，可以以嬰兒的模樣好好成長——這樣說起來的話，如今的神王宙斯和他的五個兄弟姐妹都是從嬰兒的樣子開始長大的，克洛羅斯當初那個決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把自己往火堆裡面坑。
眼前的這個小神o，大概原本也是相信著自己的母神會好好的照顧自己吧？
誰知道他的母神居然在將他生下來之後就翻臉不認人，之前有多麼的疼愛和期待，那麼現在就是多麼的冷酷和無情。
阿爾忒彌斯不免的在內心猜測……這位女神這是得受到了多大的刺激啊？
雖然這兄弟二人表現的不為所動，但是勒託作為一位生育了兩個孩子的母神，看著這孩子的這一副樣子不免就有些心軟。於是她上前去彎下腰來，將那個靠在阿爾忒彌斯的小腿邊上的嬰兒抱了起來。
她檢視了一下，發現或許是因為這孩子是一路從奧林匹斯山上面滾下來的原因，所以有一邊的腿似乎被折斷了。
勒託不免有些憐惜。
“孩子，你叫什麼？”
她低聲問。
神明畢竟不可和人類同類而語，就算只是剛剛出生的嬰孩，卻已經可以說話。至於記憶，他們還在母神的腹中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將外界發生過的一切記得清清楚楚了。
“我是赫菲斯託斯。“
這個長得並不好看的孩子道。或許是為了不讓自己再一次的被拋棄，他努力的忍住了自己眸中的淚水，對著面前的這三位看起來像是第一次來到奧林匹斯山的神明道：“我是神王宙斯和天後赫拉的長子，請你們幫助我，等到日後我長大之後，一定會給予你們豐厚的報酬的！”
“……”
氣氛一時之間很是古怪。
赫菲斯託斯畢竟還只是剛剛誕生，他不知道為什麼當自己說出來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卻發生了與自己的想象完全不同的情況。
在赫菲斯託斯想來，他是神王宙斯和天後赫拉的長子，雖然現在的自己被母神赫拉遺棄，從奧林匹斯山上面給扔了下來，但是這件事情別的神明暫且都還不知道。
這樣的話，為了討好自己身後的神王和天后，除非是和宙斯一脈有仇，否則的話不說是對著自己畢恭畢敬，但是他這樣的一個小小的請求也不難實現吧？畢竟他們原本看起來就像是要去奧林匹斯山上面的啊？只是順路捎帶他一程並沒有什麼難的。
至於回到了奧林匹斯山上……
赫菲斯託斯當然不可能讓自己再被這麼狼狽的丟下來。
“赫拉與神王的孩子……”
勒託嘆了口氣。
赫菲斯託斯在乍一碰面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那兩位長得過於好看的神明對於自己並無任何的好感，雖然說也沒有惡感，但是完全就是當作他是一團空氣不存在一般。
而那一位看上去帶著些婦人的成熟的女神對於自己明顯就是有幾分的憐惜之意，這一點從她願意將他從地面上抱起來就已經可見一斑。
但是現在，赫菲斯託斯卻驚訝的發現，這位原本還對著自己有幾分的善意的女神將他重新放回了路邊的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面，眼底的善意消失了，只餘留下來了些許的冷意。
“抱歉。”
勒託道。
“你是赫拉的孩子……雖然知道這樣對你似乎並不公平，但是僅僅是這一個原因，我就沒有辦法放下芥蒂去幫助你。”
“但是我也做不到對著一個無辜的、並未參與一切的孩子落井下石……所以，你就繼續待在這裡，等著或許會有的其他的什麼神經過的時候，給予你這一份你所需要的幫助吧。”
“等等！為什麼？！”
眼看著他們三神漸行漸遠，赫菲斯託斯被拋在了身後，聲嘶力竭的質問。
“為什麼？！”
為什麼要放棄我？為什麼不要我？我做錯了什麼？
這些話他甚至已經分不清是想要對著那三個冷漠的神明說，還是對著將自己遺棄了的母神赫拉說。
為什麼呢？母神？我分明是那麼的敬愛您！為什麼您可以說不要就不要我了呢？
當我還在您的腹中的時候，您不是還對我呵護有加嗎？
聽到了身後的赫菲斯託斯的滿是怨憤的質問，阿爾忒彌斯和阿波羅同時回過頭去。
赫菲斯託斯像是被人一把掐住了喉嚨一般，聲音一下子的就止住了。
因為那一對長相過分好看的神明此刻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於冰冷了，冰冷的讓赫菲斯託斯懷疑自己只要多說一個字他們之中就會有誰折返過身來，掐斷自己的咽喉。
“我是阿爾忒彌斯。”&“我是阿波羅。”
“這是我們的母神。”
“所以，你應該知道的吧？”
本該是光輝璀璨的金眸和藍瞳之間盡是一片的肅殺之意。
“這就是我們不願意接納你的原因。”
“……！！”
赫菲斯託斯猛地睜大了雙眼。
……是了，這就是原因了。
那是曾經被他的母神迫害過的女神……以及那一位女神的那一雙足以令任何的神明都稱讚不已、豔羨不已的過於優秀的兒女。
奧林匹斯山上面甚至有神曾經開過賭局，話裡話外盡是感嘆這一位默默無名的暗夜女神實在是運氣逆天才會被神王看中，有了這樣一對雙生子。
她哪裡還需要得到宙斯的寵愛。
只要日月雙神一天不倒，那麼勒託就一天是與天後赫拉不相上下的女神。
赫菲斯託斯閉上了眼睛。
同樣都是母神，為什麼差距會這麼大？
同樣都是父神的孩子，為什麼差距會這麼大？
他又想起來之前目不斜視的從自己身邊路過的阿爾忒彌斯和阿波羅，他們真的就像是太陽和月亮一樣會發光，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這一刻，在赫菲斯託斯的心底，一顆種子被悄悄的埋了下來。
他……
想要變強。
就像是那一對雙生子一樣，強大到可以率性而為，即便是面對神王與神後的名號，也可以驕傲的昂起自己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