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m市依山靠海。

夜色正濃, 城市燈火大多已熄,只剩下零星幾點還亮在暗夜中。

而另外一邊,大海已然休憩, 黑漆漆的看不見一絲光亮,只能隱約聽到濤聲陣陣。

一輛車停在了碼頭邊。

碼頭邊有許多倉庫,在夜色中黑影憧憧,顯得有些鬼魅。

車門開啟, 還穿著大背心和褲衩子的中年男子走了下來, 他撓了撓自己鬍渣遍佈的下巴,扭頭對坐在車裡的另外一人說道:“你等等啊, 我進去跟他們說一下。”

車裡的青年點點頭:“好。”

中年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倉庫和倉庫之間的縫隙裡,轉瞬間就被濃郁的夜色吞沒。

葉迦拉開車門, 走了下來。

這裡的溫度要比城市裡冷一些。

溼潤的海風捲起他的髮絲, 帶來一陣腥鹹的涼意。

葉迦抬起眼, 視線若有所思地落在遠處的碼頭倉庫上,眼眸深處倒映著頭頂幽暗的蒼空。

前方……什麼都沒有。

但是這種“沒有”, 卻這和他剛剛在那個男人身上感覺到的東西完全不同——那個人身上沒有陰氣和任何道具強化的殘留,是普普通通的活人氣味, 而這裡卻完全不同。

葉迦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陰氣,活氣,哪怕是大海的潮氣,全都沒有,只有一片空空蕩蕩的虛無。

就像是被什麼隔絕了氣息似的。

……是道具嗎?

葉迦在心裡冷靜地分析著。

如果他的猜想沒錯的話,那麼對方設定這樣隔絕氣息的道具,要麼說明了他們過分謹慎, 要不就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在被尋找。

不過, 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 他現在暫時還無法確定。

葉迦微微眯起雙眼,似乎在忖度著什麼。

他從自己的口袋裡將小黑手扯了出來:“聞聞。”

小黑手一臉茫然:“……啊?聞什麼?”

“你感覺不到嗎?”葉迦挑挑眉,指向前方黑漆漆的一片:“你不覺得前面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小黑手猶猶豫豫地說:“沒,沒有誒。”

“好的。”葉迦點點頭,將對方再次按回了自己的口袋裡:“不需要你了。”

口袋中的小黑手:“……”

我就是你的工具鬼嗎?!

十分鐘後。

中年男人匆匆地走了過來,那張頹廢而疲勞的臉顯得有些煩躁。

“怎麼了?”葉迦問。

“害,別提了。”男人聲音中帶著點未消的怨氣。

他怒氣衝衝地抱怨說:“什麼貨都沒拿到,我反而被他們給罵了一頓,說我太不謹慎了什麼的……媽的。”

葉迦說:“沒事,我理解,畢竟是灰色產業嘛。”

他平和地笑笑,轉過身,正準備上車,但只聽背後的男人說道:

“所以,抱歉了,兄弟。”

中年男人抬起手,只見一隻漆黑的怪物緊緊地黏在他的掌心裡,八隻黏黏糊糊的觸手抓著他的手背,吸盤一樣的嘴巴噴出一陣無色無味的液體,那液體在觸碰到青年的脊背之時,就如同活了似的鑽了進去,轉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緊接著,眼前青年挺直的脊背微微地晃了晃,然後“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中年男子一臉厭惡地將自己掌心裡的觸手撕扯了下來,然後將那還在掙扎著的八爪怪物塞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玻璃瓶裡。

他用掌心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然後吐了口唾沫:

“草,噁心死了。”

中年男子彎下腰,衝著背後的黑暗中吆喝了一聲:“喂,行了,搞定了。”

兩個人影從黑暗中步出。

他們推著一個推車走了過來,車輪在地板上中骨碌碌地轉動,發出單調的聲響。

推車在葉迦身邊停下。

兩人彎下腰,將不省人事的青年抬上推車。

頭頂的兜帽落下,露出青年的蒼白的側臉和尖削的下巴,中年男子“嚯”了一聲:“長得還挺好看。”

另外兩個人根本沒理他。

其中一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儀器,在昏迷不醒的青年身上一寸寸地掃描著,從頭到尾,儀器都沒發出任何亮光和聲響。

“怎麼樣?”另外一人問。

那人將儀器收回口袋裡:“沒問題,就是普通人類,不是厲鬼也不是玩家。”

他們似乎這才松了口氣。

中年男子一臉茫然地聽著他倆談話,明明每個字他都聽得懂,但是就是沒明白對方話語中的意思。

他嚷嚷道:“誒誒,你們說啥啊?”

什麼厲鬼玩家的。

那兩個人似乎這才意識到他的存在。

其中一個男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這種隨便帶人過來的事,沒有下次。”

中年男子辯解道:“在他進我屋子前,我就用你們給的那個東西掃描過了,他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就是個人傻錢多喜歡靈異事件的冤大頭,所以我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下次躺在這裡的就是你了。”

那人冷笑一聲,陰惻惻地說:“而到了那個時候,推車去的就不會是清洗記憶的工作室了。”

中年男子立刻收聲了,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隱約的恐懼。

“骨碌碌”的輪子聲響再度響起,兩個男人推著推車,緩緩地消失在了暗夜中。

望著聲音消失的方向,中年男吐了口唾沫:“媽的,老子累死累活給他們打工,好不容易拉個顧客過來,他媽的還要受他們的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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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鑽進車裡。

一分鐘後,發動機嗡嗡地啟動了起來,車燈亮起,緩緩地駛離碼頭。

碼頭再次重歸寂靜,只能聽到陣陣濤聲。

倉庫的深處。

兩個男人推著推車在複雜的地形中穿梭著,熟門熟路地在黑暗中左拐右拐,似乎已經走了數百次似的,

過了不知多久,他們才終於停下步伐。

其中一人掏出鑰匙,將一處倉庫的鐵門開啟。

那扇門被海風鏽蝕,在黑暗中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他們將推車推入其中。

燈光亮起。

倉庫裡的模樣和外面的廢棄荒蕪毫不相符,白色牆壁冰冷而乾淨,四張金屬材質的推車擺放在倉庫正中央,靠近門口的位置空著,等到將那只推車推入之後,正正好彌補了其中的縫隙。

房間的最後面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其中一人走過去,拉開了簾子,露出後面幾乎佔領了一整個牆壁的巨大水箱,水箱內盛滿漆黑無光的液體。

他熟練地帶上厚厚的防護手套,然後拿起一旁的特製夾子,緩緩地深入水中。

一隻五角星一樣的漆黑生物被夾了起來,它五隻長長的腳上長滿了難看的癤子和突起,肚子的正中央是一張長滿一圈圈鋸子般牙齒的嘴,惡臭的涎水滴落下來,五隻觸手掙扎著蠕動,似乎想要掙脫那個控制著自己身體的怪異金屬夾。

男人小心地一手拎著那只醜陋的生物,一邊轉過頭來:

“你把他按住……”

剛剛轉過身,他剩下的話就被堵回了嗓子眼裡。

只見那個本該昏睡在推車上的青年此刻已經坐了起來,兜帽還沒有帶起,黑色的額髮略微凌亂,他垂著眼,線條優美的側臉在燈光下越顯蒼白,而他的夥伴則人事不省地栽倒在地。

男人目瞪口呆著注視著眼前的景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這時,對方抬起眼,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在強光下泛著隱隱的淡金,顯得疏遠而漠然,平靜的彷彿剛才撂倒那個壯漢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葉迦不緊不慢地跳下推車,輕盈無聲地落地,猶如一隻從高處躍下的貓。

他微笑著打招呼:“晚上好。”

——不管對方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將自己的氣息和行蹤遮蔽的如此了無痕跡,都不可能容忍有人冒著暴露的風向,將外人帶進自己的貨艙。

第一種情況,他被拒絕進入。

這很簡單,他等下再偷偷繞回來就好。

第二種情況,對方不願意冒一點風險,試圖消除自己的一切蹤跡。

而那樣就更好了。

——正好省了他尋找道路,避開探測時可能會花費的時間。

唯一可惜的是,為了將自己偽裝成普通人類的模樣,所以他只能解除對自己兜帽的偽裝。

不過這樣也並沒有什麼所謂,畢竟,他有的是辦法讓對方忘記自己。

葉迦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慢條斯理地向著那個人靠近,唇邊帶笑:“別緊張,我就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

那個男人的肢體僵硬,本能地緩緩向後退去,直到脊背撞上了冰冷的水缸。

下一秒,就只見對方的眼底泛起一絲獰笑,一張巨大的鬼臉從他的肚子處浮現出來,在轉瞬間就掙脫了皮膚的束縛,張著大嘴向著葉迦撲來。

這個人絕對是玩家。

葉迦的眉眼微冷,指間寒光浮現。

——這是以鬼養身,是一種以鬼強化自身的禁法,相當於消耗壽命駕馭厲鬼,即使在遊戲中,敢這麼幹的玩家也並不算多。

鬼臉張開血盆大口,一滴滴的粘液落在地面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得速戰速決。

這些玩家很顯然不是單獨作戰,倘若引來其他人,那他的“秘密潛入”就泡湯了。

正當葉迦準備抽出鐮刀之時,只聽鬼臉背後,男人突然慘叫一聲。

他微微一愣。

眼前漂浮著的巨大鬼臉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然後飛快地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葉迦定睛向前方看去。

只見男子歪倒在地,手中的金屬夾子跌落在一地的涎水粘液中,那只五角星的怪物緊緊地黏在他的臉上,五隻佈滿醜陋凸起的觸手死死地扎進他的頭皮裡,似乎還在向著對方的嘴裡蠕動著。

男人抽搐著,已經昏迷不醒。

小黑手漂浮在一旁,憤憤地說:“活該!”

很顯然,剛剛是它趁著對方攻擊葉迦,打翻了他手裡的夾子,讓那只怪物攻擊了對方。

葉迦收回指尖利刃,邁步走到對方的面前,垂眸端詳了幾秒對方臉上的那只怪物:

“……噬憶蟲。”

這是一種遊戲裡的怪物,以吞噬人類的記憶為生。

小黑手飄到了葉迦的肩膀上,有些緊張:“誒……我該不會幫了倒忙吧?”

畢竟,現在這個傢伙看上去好像也不是能接受審問的狀態。

葉迦搖搖頭:“這個人以鬼養身,心性毒辣,就算是情形的狀態被我捉到,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來。”

他收回視線,將兜帽重新拉上。

一層陰氣覆蓋而上,將他的身形氣息盡數遮蓋。

葉迦將小黑手拽回自己的肩膀上:“走吧。”

陰影之下,他眸色微沉。

總感覺……這個倒賣遊戲內道具的事件,似乎並不單純。

葉迦撿起那個昏迷的人口袋裡的一串鑰匙,然後將倉庫的大門合攏,令它看上去和先前別無二致。

夜色暗沉沉地壓下來。

葉迦謹慎地在窄小而逼仄的道路間穿行著,粘稠的黑暗讓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彷彿是一個巨大的幕布,上面遍佈著迷宮般複雜的巷道。

大多數的倉庫都非常正常。

堆放著從海外運輸而來的貨物,或者是一些疏於保管的廢舊雜物。

葉迦抬起頭,閉上雙眼,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既然對方的氣息已經被道具隔絕,那他不去尋找對方的氣息,而是去尋找那種“隔絕感”。

哪個地方什麼味道都沒有,那就是他要尋找的方向。

他睜開雙眼,視線定定地落在遠處的某個地方。

那裡。

在整個倉庫區的東邊,坐落著一排龐大的庫房。

大門緊緊地關著,在深夜裡看上去死氣沉沉。

葉迦在其中一個庫房門口停了下來。

他不準備使用鬼蜮,因為對方肯定擁有對陰氣和鬼氣的檢測道具,突然增加的濃度必然會引起警報。

葉迦試了試自己從剛才那個男人身上搜到的鑰匙串,果然,他成功地用其中一把鑰匙將門開啟。

他閃身進去。

倉庫內的空間比外面還要大,但是大部分的地方卻都是空空蕩蕩的,只有幾個碩大的紙箱堆疊在角落裡,看上去伶仃而可憐。

空闊的倉庫瀰漫著一股怪異的陳腐氣味。

在靠近正門的角落裡,放置著一個半人高的圓球,它的表面柔軟光滑如同肉瘤,看上去彷彿半流質,閃爍著隱約的閃光,說不清楚是怪物還是道具,但是不管是哪種,葉迦都沒有見過。

葉迦微微眯起雙眼。

他低下頭,審視著空地上的痕跡,這裡曾經堆放著不少東西,但是卻被挪走了,根據地面的劃痕來看,應該是最近的事。

正當葉迦觀察著這個巨大的倉庫之時,突然,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響。

金屬輪子在地面上滾動著,發出骨碌碌的響聲,由遠及近地向著這個方向靠近。

隱隱的說話聲隔著門傳了過來。

“……你怎麼沒鎖門?”

“又不是我最後離開的!”

“媽的。”那個聲音罵了一聲:“肯定是孫遠那個狗日的,下次他要是再這樣我就搞死他。”

葉迦後退幾步,無聲地將自己的身形藏在了那幾個大箱子背後的陰影之中。

金屬門被拉動的刺耳聲響劃破夜色。

緊接著,一個有一人多高,近五六米長的集裝箱被推了進來。

“除了這個就沒有了吧?”

“對,最後一個。”

葉迦一邊聽著那兩人的對話,一邊端詳著自己眼前的那幾隻碩大的紙箱。

他的指尖輕柔地撫在其上,一點寒芒閃過,紙箱的邊緣瞬間裂開一個光滑的縫隙,無聲地敞開來。,

那裡面放著的居然是一個和剛才那個倉庫中非常類似的巨大水箱,水箱內滿是粘稠的猩紅液體,將水箱內填的滿滿當當,裡面漂浮著許多看不出原主的破碎殘肢,有的已經半腐爛,有的還沒有,森森白骨裸露著,看上去詭異而恐怖。

葉迦微怔。

水箱內拳頭小的頭骨突然翻了起來,用黑漆漆的眼窩注視著葉迦,下一秒,一聲淒厲刺耳的尖叫聲從它牙齒殘缺不全的口中衝出,猶如某種利器一般將寂靜撕裂。

它瘋狂地用頭顱撞擊著玻璃,發出“砰砰砰”的響聲,玻璃上瞬間裂開了蜘蛛網般的裂痕。

“是誰!!”外面的另外兩人猛地警覺起來。

該死。

葉迦低咒一聲。

下一秒,一隻和先前那個男人完全相同的巨大鬼頭猛地從其中一人的胳膊上掙脫出來,用長如水藻般的頭髮猛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進攻了過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那裡沒有人。

只聽“碰”的一聲巨響,水箱爆裂開來。

猩紅粘稠的鮮血猶如洪水般在倉庫內蔓延著,無數腐爛的斷肢在鮮血中蠕動,以那只拳頭大的頭骨為中心,緩緩地拼接起來,一個扭曲醜陋的巨大怪物逐漸成型,猙獰地發出怒吼。

“操!”那個發動進攻的男人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似乎沒想到自己的一擊會造成這樣的效果。

“媽的,你還傻愣著幹什麼?快跑啊!”另外一個人咒罵著:“你他媽不知道那是什麼嗎?”

另外一人也同樣如夢初醒。

他們跌跌撞撞地向著夜色中逃去,轉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葉迦站在血泊中央,手中攥緊利刃,眸光微厲。

——他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隻血蠱魚。

即使在遊戲中,血蠱魚也絕對是最為可怕的怪物,它們是由冤魂斷肢催生,屍體白骨為媒,只有龐大到恐怖的血氣和怨氣才能催生出一隻血蠱魚,縱使在遊戲中,它們的數量都屈指可數。

因為,除了龐大的血氣之外,它們還必須有一個核心,才能將一切殘肢統領起來。

一個s級厲鬼的心頭血。

血蠱魚是可怕的殺神,它們沒有理智,沒有感情,沒有智慧,只會在本能地驅使下殺戮和進食,更不要說認主了。

即使是厲鬼也會害怕這樣純然由怨氣構成的的生物。

——所以嵇玄的那只血蠱魚才會那樣特別。

而這只……

葉迦微微眯起雙眼,視線落在對方殘肢中央,那被森森白骨包圍的核心裡。

那裡漂浮著一個小小的試管,試管中有一滴綠色的鮮血。

而在那些斷肢中,葉迦看到了青蛙,貓,狗,鹿,甚至是一個人穿著西裝,帶著手錶的胳膊。

這是一隻人造的血蠱魚。

而且,它甚至還沒有完全成型。

那些殘肢隨著它的移動而零零碎碎地掉落在地面上,在血泊內上下浮動著,令整個倉庫變成了彷彿屠殺場一般的地方。

它在地面上爬行著,口中發出尖利的嘯叫,瘋狂地向葉迦的方向撲來,無差別地向他發動進攻。

葉迦艱難地和它周旋著。

——他盡可能少地使用鐮刀。

要知道,血蠱魚中的怨氣濃度太過精純,其中蘊含的能量不夠多,但是卻有著最為恐怖的惡意。

這對葉迦來說,是最不願意吃的東西。

但是,他的耳後,卻有一個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肆意,悄悄地蠱惑著他,勸說著他。

使用武器。

殺掉它,吃掉它。

變得更加強大,然後繼續吃下去。

葉迦咬緊牙關。

大腦裡嗡嗡作響,他不得不分出一些注意力抵禦自己的慾望。

在他分神之際,那只人造血蠱魚猛然抓住機會,毫不猶豫地向他攻擊了過來!角度刁鑽兇猛,利齒大張著,似乎想要咬碎對方的喉嚨。

但是,正在這千鈞一髮之——

血色的幽淵中,一隻巨大的山羊頭骨緩緩浮現。

它咆哮著,向著那只冒牌貨撲去。

兩隻血蠱魚猛烈地撞擊纏鬥在一起,血色滔天,血海中的斷肢翻騰湧動,彷彿在掙扎蠕動。

骨骼與骨骼撞擊的咔擦聲,嘶吼聲,血水的粘膩流淌聲,在龐大的倉庫內迴盪著。

倉庫的鐵皮牆壁如同碎紙一般脆弱,被無形的力量劃開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轉眼間就變得破破爛爛。

血蠱魚猛然咬住另外一隻冒牌貨的喉嚨,將它死死地抵在牆壁上。

下一秒,一個人影靈巧地踩在了它的肋骨之上,手腕一翻,巨大的鐮刀驟然在空中出現,精準地劃入冒牌貨的胸膛。

裝著綠色血液的試管被挑飛了。

“噹啷”一聲落在了遠處的空地上。

冒牌貨不動了。

血蠱魚緩緩地向後游去。

隨著它的撤離,對方就像是失去了骨骼的軟爛肉泥一般,緩慢而沉重地倒了下去,直接砸在了那個集裝箱上,發出令人牙酸的一聲巨響。

葉迦跳了下來,蒼白的臉上被濺上了幾滴猩紅的鮮血。

他眉頭微蹙,眼底的墨色一閃而過。

血蠱魚緩緩地向他遊了過來,用自己巨大的腦袋頂了頂他的掌心,似乎在求表揚一般。

葉迦平復了一下呼吸,摸了摸它的頭顱:“……乖。”

不過,按理來說,既然血蠱魚出現了,他的主人應該就不遠了。

葉迦抬起頭,看向倉庫外。

但是,還沒有等他找到嵇玄的身影,他的視線就被另外一處吸引了。

那個集裝箱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變得破破爛爛,此刻被冒牌貨的殘肢一壓,猶如泡了水的紙張一般散架了,露出裝在其中的東西。

那是一排衣架。

但是,衣架上掛著的並不是衣服,而是一整套完美的人皮。

頭髮,五官,手指,無一不全,如同某種怪異的皮偶,軟塌塌地掛在衣架上,整整齊齊地排了一整排。

葉迦愣住了。

就像是被攝住了似的,他緊緊地盯著其中一套人皮服,然後緩緩邁步向著衣架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個女孩的樣子——白皙的膚色,棕色的頭髮,保養良好的手指。

葉迦曾經見過她,在自己的卷宗之上。

她是那個失蹤女孩之一。

她進入了一棟大樓,然後離奇失蹤了,大樓門口的監控錄影沒有記錄到她的離開。

直到一週之後,住戶問道了腐爛的臭味,人們才在404的房間中發現了她那早已被盡數剝去皮膚的屍體。

——肚腹腫脹,表情安詳,沒有絲毫掙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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