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因為有力量打破平衡, 讓這個界徹底崩潰!”女皇:“那個角色就是真正的反派,等聖子活過來給我們提供更確切的線索,就能把揪出來!”

她很好。可是, 放眼整個神廟,除了們這些外來者就只剩兩個半活人了:兩個連字都不識、只會對著聖子心疼垂淚的白衣修女,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聖子。

路德維希把燭臺繼續往外抽, 傷口處鮮血噴湧,聖子唇角也溢位血跡,整個人因為劇痛渾顫抖。極度的疼痛和極度的冰涼一,都有可能把昏迷的人喚醒。

教皇俯拭嘴角的血跡,然後握住右手——就像那天晚上安撫茉莉一。聖子的手緊緊反握住的, 用力到指節泛白。聲的安撫起到了效果,聖子吃痛的顫抖逐漸停了下來。

看了一眼們的情況確認安全,鬱飛塵繼續對女皇道:“第一天, 你在聖子的房間發現了一個‘神’字, 但第二天我還在那裡看到了另外兩個字,分別是‘殺’的過式, 和‘我’。”

“神殺了我?”女皇將這三個字元連起來念出, 喃喃道:“怎麼可能?”

神殺了我,陰影之神殺了聖子以佔領界——這只是她隨便編出來解釋劇情的簡單幌子, 怎麼可能是神殺了聖子?難道不是陰影之神,而是光明之神嗎?不對,光明陰影雙方都需要聖子活著唸咒,根本沒有殺的理由。

她搖頭:“不可能。”

鬱飛塵本來已經不太和她話, 但看到白松、裘娜與茉莉三個投向的求眼神,只能繼續下。本以為來到永夜之門後就能徹底擺脫對僱主的解釋,但在這個副本裡, 的話竟然比之前幾個界加起來都要多。而同道真相的某位教皇陛下竟然比還要懶。

不不再次進行令人厭倦的“輔導”。不過,厭倦著厭倦著,也就有點習慣了。

“聖子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清醒,但很難控制自己的動,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寫出三個字元。這種狀態下,我覺分辨不出晝夜的區別,也不會道自己寫下字的那些白布會因為過了一天而被修女分開存放。會以為,那些被血染髒的白布將按順序一張疊著一張摞放,舊的在最下,新的在最上。”

裘娜輕輕“啊”了一聲,女皇也猛地睜大了眼睛,接著,白松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由悟有點晚,神色明顯不如前面兩個人動,很有些馬後炮的意思。不道是真的悟了,還是盲目從眾以使自己顯合群。

這個界的語言由間斷的字元組成,順序會影響句意。假設聖子是個冷靜聰明的人,那寫下的血字順序就不是正常的語序,甚至還有故意為之的迷惑用。而在期望那個看到血布的人會看到的排列,才是真正的語序!

所以不是“神殺了我”,而是“我殺了神”!

我殺了神……

裘娜蹙眉深思:“可是神在哪裡?”

下一刻,她猛地一愣,看向水晶床上的聖子。

這座神廟裡,們沒看到神,更沒看到被殺死的神,卻只看到一個……因遇害而死未卜的人。一位代表光明的、能阻止濃黑天幕升起的聖子。

鬱飛塵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由太陽逐漸偏離井口,那道白線向東邊的傾斜程度越來越高,光芒與大地的交點也逐漸遠,一大半都移了場外,剩下的光明堪堪包裹著場的幾人。而井口小到不能再小,離完全合攏只有一步之遙了。

返回聖子床前,水晶床在太陽的最後一縷餘暉下折射著璀璨的閃光。床上,聖子的袖口被向上拉起,露出手臂上被火焰灼燒過的燙痕,同的痕跡也存在的小腿上。

鬱飛塵:“聖子邊總是有很多人,只有那次例外。那天,濃黑之幕忽然升很高,所有人都陽光下祈禱,才有了獨處的時機。為了保護聖子,神殿裡沒有任何能用來行兇的物品,只有蠟燭和燭臺。還有,修女上常備火蜥蜴粉末來點火。蠟燭、燭臺、粉末,這就是能利用的所有東。”

邊,腦海邊浮現神殿裡的擺設——上萬根蠟燭輝煌璀璨,拱衛著最央的五根等長燭。估計了一下燭臺的高度和聖子十五六歲的少年量,道:“神殿央有五根巨燭,燭臺的尖刺足以穿透一個人。但年紀還小,高不夠,沒法把火蜥蜴粉末直接撒到火焰上。”

路德維希手指輕撫著聖子的額頭,為拭細密的汗水。

鬱飛塵:“在很久之前,人們還沒發現火蜥蜴粉末功效的時候,修女們沿著牆和天花板上的鐵架爬上,點亮天花板的蠟燭。那些鐵架現在也還在,所以從那裡爬了上,過程被蠟燭火焰燙傷了手臂。最終爬到天花板央,向下方灑下巨量火蜥蜴粉末,央的蠟燭很快燒完,露出燭插。然後——”

裘娜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望向聖子,啞聲:“然後跳了下。”

白松走到聖子床前,似乎感受到了那種疼痛,聲音也變低了:“自殺?但沒死成。”

“蓄謀已久,選擇的角度也正確,本該死。”

著,鬱飛塵把所見所的一切細節都串了起來,道:“但粉末到處灑,其它地方的蠟燭也燒完了很多,不再是完全光明。一個或幾個陰影怪物趁虛而入,正好看見了從天花板上掉下的聖子。它可能道聖子對陰影陣營的重要性,也可能只是個沒意識的怪物,吃了,總之它一定對聖子伸手了。聖子下落的角度改變,從本來必死的角度變成了現在的結果。”

“接著,其它修女察覺到殿裡燭火不對,匆匆趕過來,陰影怪物見勢不妙也開始逃竄,們正好照面。所以,修女會以為是陰影裡的惡靈殺死了聖子。同時陰影陣營的成員道不是自己幹的,卻只看見聖子掉下來,沒看見別的。它們認為是有不軌之徒殺害聖子。也就有了我們要做的第二個任務,查清真兇。”

白松盲目鼓了幾下掌,回到最初的問題上:“那麼,為什麼要自殺呢?”

這孩子能抓住重點了,可喜。

接著,白松繼續發散:“唸咒念煩了嗎?對命失望了,在沉默爆發。的前輩們都沒念煩,但變了。”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沉默划水的路德維希這次接了的話。

“終年禱咒侍神,或許會有厭倦望的一天。但卡薩布蘭子民命所系,法辜負。”輕聲,“歷代聖子都在神廟終了一,可比其它聖子多了很多學識。”

鬱飛塵點頭:“神廟不教修女修士識字。們把歷代聖子從小養大,很可能也不讓們識字。”

目不識丁的聖子們閉目塞,只道子民們的期盼和信仰,只是個禱咒的工具而已。但是這一代聖子不同,現在瞭解不深,還不能斷定聖子是個離經叛道的人,只能從小就是個叛逆的孩子。而叛逆的孩子往往又比較聰明。

聖子可能從小就拒絕只學禱咒,偷學字。再長大些,更是明白了祭司們的命脈。儲物室的藏書裡,幼年聖子用稚嫩澀的筆跡寫下了一句話:“祭司們,我已經道你們最怕什麼了。”

不論那時的祭司是怪物還是活人,們害怕的事只有一個——那就是聖子不唸咒,濃黑之幕繼續升起,光明消失。

這位聖子殿下極大可能利用這一點要挾了祭司們,到了之前的聖子們不到的東,譬如學習更多識,再譬如——結交外面朋友的機會。

是的見識越來越廣博,閱歷越來越豐富,也結識了許多外面的朋友。的朋友們經常來神廟陪伴,甚至在這裡擁有了專屬客房,也就是們這些外來者居住的u型迴廊。其,聖子最好的朋友便是路德維希教皇以及常伴教皇左右的騎士長——是也就有了兩個房間的暗門,尊貴的教皇怎麼可能不配備一兩間保姆房?

字、朋友,這二者帶來廣博的學識,這學識足夠讓思考更深一層的問題。聖子會思考什麼?

不難相出,在禱咒的時候,曾數次思索過自己存在的意,也思索過……光明和陰影的關係。

誠然,光明和陰影相伴並,相互制衡。但它們並不像一對法失彼此的雙子,更像是寄蟲和它的宿主。

所謂陰影只是有形之物在光芒留下的形跡罷了。沒有陰影,光明還是光明,可沒了光明,陰影就不復存在。

“上沒有了聖子,就沒有了光明,也就沒有了陰影和陰影的惡靈。”

在一個界上,每個人都扮演一個角色,要做出自己的選擇。或許,讓光明和陰影一起湮滅,就是這位聖子做出的選擇。

完鬱飛塵的解釋,茉莉小聲道:“可是……沒了光,其它活人……也都死了呀。”

鬱飛塵沒話。一個選擇的對或錯很難被評判。而且……剛才的推理裡,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提及。

就在這時,周圍的陰影怪物猛地狂躁起來!斗篷老人黑袍之下的影子更是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長嚎!

鬱飛塵理解它們的狂躁。費盡心機保住聖子的性命,追查真兇,最後的結果卻是聖子自己要死,它們被耍了個徹底。這種被當成傻子愚弄的滋味恐怕不太好受。

當然,聖子本人也因此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痛楚。本該按照自己的計劃乾脆利落地死,卻因為陰影的插手而苟延殘喘,在體被鐵刺戳穿的情況下艱難度過了數個日夜。意識到自己不僅沒死成,還將被全力救治,才在最後時刻要求讓路德維希教皇來到神廟。相信這位與神廟不太對付的至交好友一定能讀懂自己的意思,完成未完成的心願。

隨著真相逐步揭開,尖銳的嚎叫聲包含憤怒,怪物徹底瘋了,愚者的憤怒最簡單粗暴:黑色的潮水聚攏成猙獰的旋渦朝們卷來。

這一刻,日光已經移過庭,可它們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仍然在周圍存在著。鬱飛塵掃一眼四周,立刻明白了原因。

蠟燭!

四百根血紅的蠟燭仍然在風搖曳,散發著四百簇光明,也在四面八方投下深深的陰影。

濃黑的霧氣從陰影裡蔓延而出,怨毒地向們俯衝,原本就存在眾人影子裡的怪物更是蛇一爬上了們的體!

茉莉最慘叫一聲,整個人直直向前跪趴下。她下的影子變成了一團漆黑的沼澤,沼澤裡翻湧著黏膩的波浪,將她整個人往下拉扯。隨即,白松拿長劍砍向腳下的陰影,可斬斷一個又會再一個,它們仍然像千足蟲一纏著。

窮盡的聲音——周圍人的慘叫聲、打鬥聲,怪物的號叫聲,幻境成千上萬喃喃低語聲環繞在鬱飛塵的耳畔。再次抬頭,望向黑幕上點了一粒白點的天空。

白色斜線橫穿整個漆黑界,兩種最純粹的色彩構成一幅幾何分割畫。

這畫太宏大,用一整個天空當做畫布,一個界誕以來的萬古光陰都被包攏其,可它又那麼簡單。

而站在這界的最後時刻裡,站在一個曾舉行過數血腥殘忍的祭祀的太陽圖騰央。四百根蠟燭映照下,貪婪瘋狂的怪物們正進行最後的反撲。

然而,在那純粹至極的黑白幾何畫映照下,間一切活物的愚昧、殘忍、血腥、貪婪和瘋狂顯異常微不足道,只是一個稍縱即逝的瞬間。

——界永遠是那個界,只是人在其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灰衣男侍的影在地面上閃爍一下,最終化數飄飛的灰塵,徹底消失。消失後,女皇跌坐在魔法坩堝前,鍋裡,渾濁魔藥倒映著她扭曲的紅色影。

裘娜被觸手捲住腰,但仍然咬牙拽著茉莉和茉莉下的沼澤爬到最近的蠟燭處,她們一根一根地吹熄著蠟燭,因為呼吸過度,整個人臉色蒼白,不停地痙攣著。

白松的劍被觸手捲起奪走,陷入陰影沼澤之。劇烈喘息著,看向鬱飛塵。只要鬱飛塵還沒倒下,就覺還有希望。

路德維希扶起聖子的半,讓枕靠在自己胸前,也透過火光朝鬱飛塵的方向看。

下一刻,鬱飛塵從懷拿起盛放火蜥蜴粉末的白瓶!

把瓶平放,瓶口朝外,猛地拔開軟木瓶塞,深紅的粉末瞬間雲霧一升騰起來。接著猛地把瓶子從上往下斜甩,所有粉末都從裡面傾瀉而出,被獵獵寒風刮著散往場——

路德維希將前那根蠟燭往前一遞,鬱飛塵接過,讓火苗與漫布庭的紅霧相觸。

億萬點火花同時迸發,輝煌的流星雨轟烈落下。火焰以水晶床為心向外席捲,爆炸一般點燃了整個庭。漆黑長夜裡,太陽圖騰煥發光芒,山巔神廟綻開巨大的火焰花朵。

人們紛紛掩住口鼻。粉末嗆進肺裡,路德維希劇烈咳嗽起來,咳起來時,就和安菲爾德完全重合了。鬱飛塵回,把教皇和教皇照顧著的聖子——這兩隻脆弱的物一起扣在懷裡,讓們盡量少吸入一些粉末。

轟烈火焰剎那間逼退了所有陰影怪物,也讓四百根蠟燭以千萬倍的速度迅速燃燒著,燭淚像鮮血一淋漓落下。很快,當所有粉末燃盡,曇花一現的烈火消失時,血紅蠟燭也全部燒完了。

庭處,所有光芒都熄滅。伸手不見五指,這界的唯一光亮來自那道橫貫界的白線。

晦暗的界裡再次響起怪物尖叫,漆黑的輪廓在幾乎同色的背景下瘋狂起伏,依稀能看見是怪物們掙扎離開附的軀殼,瘋狂地追逐著那邊的光線而了。

庭一時間只剩下幾人劇烈的呼吸聲。等呼吸聲終微微平復下來的時候,女皇憔悴的聲音響起:“所以,我們在這個副本的任務到底是什麼?”

聖子依舊沒醒,路德維希還在小聲咳嗽,也沒有離開懷裡的意思,鬱飛塵沒別的事情做,回答了她:“我的猜測,任務是:三天之內阻止復儀式舉行,幫聖子完成自殺心願。”

女皇仍然有事情沒通:“可是npc給我們釋出了明確的任務。”

鬱飛塵在心裡微微嘆氣。或許,女皇真的經歷過很多個界的歷險,也屬一個強大的組織,她就像那種喜歡看攻略的資深玩一,喜歡把副本分門別類,分別掌握通關技巧。只是這終究是真實的界,不是別人設計好的,永遠有著限的可能。

就像路德維希對茉莉的那,副本法被概括為明確的幾類。那些成型的經驗最終禁錮了她。

“釋出給我們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任務。”淡淡。

話音落下,裘娜恍然大悟:“我道了!”

她心臟因興奮而劇烈跳動,語速極快:“女皇、教皇、國王……這些人被請到神廟來,斗篷老人強迫們幫忙找藥材復活聖子,查清真相,這可能根本不是你所謂的‘通關任務’,而是一個,一個……”

她絞盡腦汁尋找著可能的形容詞,終脫口而出:“一個背景劇情!”

鬱飛塵“嗯”了一聲。她的對,被迫尋找魔藥只是個背景劇情。只不過這逼真的劇情和大習慣的副本任務實在是太相似了。而真正的通關任務隱藏在沉睡的聖子心,只能由們這些外來者探索出。

——這也是這個副本真正的難度所在。

裘娜醍醐灌頂,猛地拍了一下白松,繼續道:“忙活半天,打工打錯老闆了!那個老東根本不是導演,就是個有劇本的配角啊!”

她到氣憤激動處,忍不住又狠狠拍了一下白松的背:“這媽的,套娃了啊!不帶這玩的,這不是坑我們嗎?氣死了,這媽的——”

白松被拍慘叫兩聲,但裘娜的話又讓覺自己和她的語言體系有巨大的鴻溝,完全不懂那些名詞,只覺最後一句話的用詞不太明。

放棄了和這位戰鬥力強大的領主夫人溝通,轉向鬱飛塵,提出了一個很靈魂的疑問。

“鬱哥,你昨天也見到了聖子本人。假如你那個時候把聖子給殺了,是不是任務就完成了?”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或許吧。

鬱飛塵“嗯”了一下。

“可惡啊。”白松嘆息。

鬱飛塵面表情。如果能早猜出真相,可能真的會提前結束聖子的命,也讓免痛苦的折磨。但是前的信息量太少了,也就是今天的祭祀儀式上,陰影怪物窮途末路,暴露了太多關鍵線索,才讓徹底理出了真相。

女皇不再言語。裘娜抬頭望天:“天馬上就要全黑,那些怪物全部追著光走了……假如現在我們殺了聖子,就能出嗎?”

鬱飛塵:“按理來,能。”

“那為什麼還不動?”

鬱飛塵低頭看懷裡的人——雖然事實上什麼東都看不見。

殺聖子,所謂。但是看教皇陛下對待聖子那溫溫柔柔恨不代替承受痛苦的態度,恐怕不太殺。

只路德維希又咳嗽了兩下,終止住了。也終抬頭從鬱飛塵上起來。

“這個推理符合所有已的事實,”輕聲:“但不到聖子清醒的時刻,騎士長自己也法確認它完全正確。”

鬱飛塵心頗有微詞,這人難道還有更加正確的推理,那洗耳恭。

但路德維希的下一句話讓略覺滿意。

“雖然,我也認同。”路德維希。

衣料摩擦的聲音響起來,路德維希扶著聖子,輕聲道:“人能完全佈置好後之事,即使是全的神靈。墜向燭臺的那一刻,一定起了一些未盡之語,我見最後的願望。”

鬱飛塵將握住燭臺柄,聖子的血已經流了滿床,燭臺也將完全拔盡了。聖子呼吸不勻,正在將醒未醒的邊緣,路德聖子的未盡之語,而也有一件事道。

那件事已經有了猜測,但還不能完全確認。

——聖子殺了自己,為什麼卻給路德維希留書“我殺了神”?

收緊手指向外使力,最後一截鐵刺也離開了聖子的體。

聖子劇烈咳嗽了起來。

就在此時,天空白色的小點晃了晃,徹底消失。

最後一線光亮離開了這個界,遠處怪物的嘶吼聲忽然突兀地消失了。

徹底沒有了光明,也就徹底沒有了陰影。須費力追捕或斬殺,那些殘忍詭異的怪物就像失了畫布的圖形一,在這個界憑空湮滅了。

這個界上,只剩下邊際的黑暗。

黑暗與寂靜裡,路德維希對白松:“包裹給我。”

白松乖乖把裝著們全副的包遞上,路德維希擦亮火柴,點起了一根蠟燭,放在水晶床上。一縷微光在黑茫茫的界裡亮起,這次再沒有陰影怪物來打擾們了。

火光映亮了教皇陛下沉靜的面孔,紅發聖子咳嗽幾下後,眼睫顫抖,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眼看見了路德維希的臉,笑了笑,用極端虛弱的聲音道:“路德……”

鬱飛塵看到湛藍色的瞳孔已然渙散,或許再過一兩分鍾就會徹底沒命。

路德維希:“心臟。”

白松看鬱飛塵,鬱飛塵點了點頭。

是白松拆開了自己的肩甲。們當初有三枚血鹽心臟,把一枚完美的和一枚渾濁的交給了斗篷老人,剩下一枚完美心臟則被鬱飛塵收起來,最後藏在了白松肩甲因弧度而產的空鼓處,這裡是個好位置。

斗篷老人曾經捧著血鹽心臟陶醉地,感受到了復的力量。這看來,這東就算沒有起死回的神奇功效,起碼也有一定的醫治效果。

路德維希動自然,把側鬱飛塵的劍鞘抽出來拿在手裡,用堅硬的劍鞘敲下血鹽心臟的一小塊,把這塊鮮紅的薄片結晶遞到聖子嘴邊。

看清這是什麼東後,聖子虛弱地搖了搖頭。

路德維希道:“未犧牲辜之人。”

將結晶再次往聖子唇邊遞,這次聖子接受了。連續服下幾塊結晶後,聖子蒼白的臉色恢復了一些,流血也止住了。

沒再繼續服用,而是看向天空,道:“濃黑之幕已經徹底合攏了嗎?路德。”

“合攏了,陰影的惡靈已經全部消失。祭司試圖煉製復魔藥來挽救你的命,但沒成功。”

聖子微笑。

是個漂亮的少年,有深紅的頭髮和湛藍的眼睛,眼角不像成年人那長,顯出靈動與俏皮。但此刻那湛藍瞳孔的平靜蓋過了那股孩子氣的跳脫。

“路德。我不懼怕死亡,也不懼怕復。只擔憂們將我變為失神智的怪物。”:“謝謝你們。”

路德維希撫著的頭頂:“我道。”

聖子湛藍色的眼睛看過所有人,最後停在了鬱飛塵上:“我道你一定會陪路德來。很危險……但我只有你們這些朋友了,對不起。”

“沒關係。”鬱飛塵道。

完,直截了當地問:“濃黑之幕究竟是什麼?”

“我該為你們留下更多線索,可是來不及。”聖子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低下頭,然後,了一句話。

“那是我的影子。”

一時間,除鬱飛塵和路德維希外的其它人都怔住了。

聖子繼續道:“人們從木頭發現火焰,創造出太陽以外的光明,就竊取了光明之神的一部分權柄。是上也多了原本不該存在的陰影。當陰影連成一片,就滋了窮盡的殺人惡靈。”

“我在路德的藏書裡讀到,出現有關惡靈的記載的同一年,廣袤的大□□周升起綿延不絕的濃黑之幕。三年之後,央的高山上,一位祭司帶領修士與修女建立神廟,神廟找到了沒有影子的聖子。聖子唸誦特殊的禱咒,就能讓濃黑之幕停止上升。”

“我常,神廟若真到了光明神的旨意,為何我為聖子,卻對此毫感應。又為何……當我唸誦禱咒時,總是覺痛苦。直到我領悟了光明與陰影的聯絡,才明白神廟其實是陰影之神的轄地,陰影之神預料到……當濃黑之幕徹底合攏時,它和它的子民都會消失,所以才如此努力地尋找和保護聖子。”

“你道嗎,路德,光明的神廟其實是陰影的信徒,而濃黑之幕卻是光明之神保護界的手段。這個界荊棘叢,黑白顛倒。”

濃黑之幕——是光明之神保護界的手段。

是啊,更強的光明只能帶來更強的陰影,光明之神要保護卡薩布蘭免惡靈的侵襲,就要讓光明徹底消失。神將自己從界上抽離,沒有光的地方全是黑暗,是卡薩布蘭就升起了濃黑之幕。

對神來,這可能只是一念轉瞬。但對人來,濃黑之幕的合攏經歷了數百年。

光明的反面是黑暗,所以,要濃黑之幕是光明神的影子,也有道理。

“神高人,神法親降臨間,只能佈下恩澤。我行走在陽光下時沒有影子,那是因為——聖子就是光明在人間的化,正如神廟是陰影的化。所以我能夠阻止濃黑之幕的升起。”

“我的,就是這些了。”

真相大白,聖子的沒錯。這界荊棘叢,黑白顛倒。表象和真相完全相反。

裘娜嘆了口氣:“原來是這 。我真沒到。但你的子民……”

“所有人都死了。”聖子平靜。

然後轉向路德維希:“路德,記我們曾經討論過的嗎?”

“不要拒絕註定降臨的毀滅,接受終會到來的新,路德。”聖子握著路德維希的手,看著路德維希,目光卻好像穿過了亙古的光陰:“我的所有子民都在苦難死,但終有一天,光明會重返卡薩布蘭。人們再次誕,也再次從木頭裡發現火焰——路德,日光之下沒有新鮮事,只是循環往復,不要拒絕它,路德。”

路德維希靜靜看著,可燭光熠熠,倒映在墨綠眼瞳裡的時候像極了含水的波光。那火光照亮平靜的面龐,再次映出眼底的淚痣。

鬱飛塵,好像又哭了。

會為什麼而流淚?

不道,只覺此刻的聖子與教皇上流淌著極為相似之物。

那東始,終死。既慈憫,又哀傷。

“好了。”聖子從床上起,,“在永眠之前,我帶你們離開吧。”

夜色寂靜,白衣紅髮的少年聖子手持白燭,旁侍立兩位白衣修女,帶們穿行過人的幽廟。一路走,一路滴落血跡,像一支燃著的蠟燭。

最終,們走到了神廟的大門口。

“我要用剩餘的短暫時間,在這裡留下能夠長存的記號。等光明重新到來,新誕的人們若讀懂它——或許就有了與我們不同的未來。”聖子:“客人們,離開這裡吧,我長眠此,你們還有未盡之路。”

“路德,”最後,輕聲再喚,“不要拒絕註定降臨的毀滅。”

鬱飛塵站在門口,回望黑暗的持燭聖子。微笑目送們,好像真以為這還是原本的朋友們,又好像什麼都道。單薄的少年幾乎掛不住華麗的白袍,卻仍像個孤獨的君主,守著王國的墳墓。

這界的下一個輪迴是否會到來?如果到來,會像舊界一愚昧殘忍,還是如聖子一般溫柔平和?

不道,正如不道旁的路德維希為什麼始終沒有回頭,又為什麼流下了一滴真正的眼淚。

那眼淚流經右眼下的淚痣,在平靜面孔上留下一道若隱若現的水跡,然後消失在了邊的夜色裡。

下一刻路德維希面表情抓住鬱飛塵的手腕,帶跨出了漆黑的鐵門。

久違的系統聲響起。

“逃成功。”

“請開始解構。”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