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漸漸的入睡,我感覺到我在做夢,我的全身都輕飄飄的,我聽見悅耳空靈的歌聲,我向著歌聲飄去,一個紅衣少女引領著我,我從下看到上,她竟然沒有腳。之後我又看到一雙白襪紅鞋的斷足在我身邊走動,天空中一輪明月照著我,月亮不再像是一個離我那麼遙遠圓圓的半透明的紙片了,它觸手可及,像一顆巨大的珍珠,光潤飽滿。不,那就是珍珠,不是月亮,漂浮在夜空中的珍珠,我還看見好多衣不蔽體的美人在唱歌,跳舞,那個紅衣少女加入了她們,並回過頭招呼我,我看到了她的臉,很美很古典,長眉入鬢,杏眼桃腮。我想過去,也想像她們一樣,在空中輕盈地飛舞。但我的身體突然變得好沉重,墜入了冰涼的海水,一片冰涼窒息,那些美人都沒有管我,她們在空中觀望,任我在水中掙扎……

我終於驚醒,滿身的冷汗,渾身痠痛,下了床,穿了件外套,走出臥室來到廳裡,打開門打算出去走走。但是門開不開,我只好回來打算開啟窗戶透透氣,我扯開一點窗簾,把腦袋裹在窗簾外。月光明亮,一片祥和寧靜的感覺。我趴在窗臺上仰脖子欣賞了一下月色。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地上會不會有霜?我慢慢地移下目光,這種人間仙境的景色,我可不想錯過什麼。就在我收回目光的過程中,我看到了什麼,但又不確定是什麼,很恐怖,只嚇得魂飛魄散。好像是那雙白襪紅鞋的斷足,在窗前徘徊,但又不只這個。

人死了就是兩腿一蹬,我竟然不自覺地蹬了一下腿。如果我有辮子的話也會翹的。

我瞬間睜開了眼睛,漆黑一片。原來是場夢,怪不得我在夢裡沒有感覺,要是我是清醒的,借我個眼鏡,我也無法黑暗中視物。我渾身發麻,冷汗淋漓。窩在被子裡很難受,摸黑下床活動活動,我憑著記憶走到門邊,那裡空間比較大,我不能在自己床邊走,我旁邊就是小安,我不想吵醒她。我開啟臥室的門,走到廳裡去。在夢中,大門是打不開的,我突然很想試試,摸索到門邊,擰了擰把手,真的打不開,是被在外面反鎖上了。我趴在門上,想象著自己是被囚禁的大俠,張牙舞爪地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當然我是在心裡默唸,我可不想像個神經病一樣,把大家吵醒。

我聽到門把手轉動了一下,立刻警覺地趴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似乎有一個高跟鞋在輕輕地走動。我把耳朵貼在地面上,確實是,那雙高跟鞋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我本來想順著門和地的縫隙往外看看,但是外面漆黑一片,真是節能啊!那雙高跟鞋越走越近,最後停在了我們門前,我能聽見一隻手在撫摸門框,我屏住呼吸,讓自己儘量保持沒有聲音。那隻手似乎一直在順著門往下滑,接觸到地面了。我感覺到有人也趴在外面的地上偷窺裡面,我慶幸安律師把窗簾拉上了,屋裡也黑燈瞎火的,我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我。那只手推著一樣東西,發出沙沙的聲音,把那東西順著門縫塞了進來。過了一會,噹噹的腳步聲又響起了,越走越遠,直到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有人留下一樣東西,伸手去摸索,我的指尖剛剛觸到,是很薄的一樣東西,可能是紙張。我觸到時就被自己的觸感嚇到了,站了起來,摸索到平教授的臥室,打開門,還好門沒鎖,第一張是平教授的繞過去,第二張是不一的。我摸到第二張床,打算叫醒不一。但我摸遍了整張床都在床上打滾了還沒找見不一。不一旁邊是爸爸,我要是把他叫醒了,全船的人都會醒,直接放棄。我蹭到廁所,敲了敲門,沒人回應,我打開門,門沒有鎖,我不敢開燈,輕喚了一聲,沒人答應,我也不敢進去,要是不一在就會回我一聲了,就抽身回來,先回臥室睡覺,明天天一亮我就看看門縫下到底是什麼。

在我出了平教授的臥室後,回自己臥室的當口,一陣風吹來,捲起了窗簾的一角,誰把窗戶開開了?我伸手就能夠到窗簾,但我連開啟窗簾關窗戶的勇氣都沒有,我怕窗戶外有東西。我怕的是什麼東西?也許只是恐懼本身。

我回到臥室,躺在床上,安慰自己,沒事沒事,窗戶不管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一去哪了?我們的門晚上是在外面鎖上的,他出得去嗎?他為什麼要出去?他是跳窗戶出去的嗎?還好我沒有手快關窗,要不然還得去開啟。

我不敢在床上翻來覆去,怕吵醒安律師。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窩在那,睜著眼睛想事情,眼皮打架不爭氣,不久又睡著了。

第二天早早就起了,窗簾外透出了天光。

今天起得比較早,大家都坐在那吃早飯,林森也爬起來了。不一也在那若無其事的吃飯,我合計逮著個機會,得偷偷問問不一昨晚怎麼回事?我留意了一下門縫,沒有任何東西。大家吃飯時,我東拉西扯,但是沒有人主動說在門縫裡見到過東西。我只好旁敲側擊的問,誰最早起的。是平教授。但那老頭在那像沒事人似的。或許他真的就是個沒事人。

我特別想站起來指著平教授的鼻子問他有沒有見到什麼東西。但是有些無理取鬧,還會加重眾人的精神負擔,只好忍了。

我猶豫了半天,好多次忍不住就要開口問了,最終還是沒有把昨天的事說出來。

不一說要看一看船隻的故障,先走了。爸爸不知道在哪裡弄來一副圍棋,和平教授對弈起來。

我吃完早飯就想出去溜達溜達,吹吹海風,叫上安律師說:“我們一起出去溜達溜達吧,吹吹風。”

安律師說:“我不了,你自己去吧,小心點。”

我剛想說:“你老這麼憋著會待出毛病的。”

這時林森卻開口了,“外面有風嗎?”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真的好像沒風啊。在這裡呆著好憋悶啊,我要出去透口氣。

出去正好碰到昆汀急急忙忙的不知道去哪,我攔住他問道:“你們有沒有手電筒?借我一個吧。”

昆汀說:“你要手電筒做什麼?”

我說:“晚上要是起床上廁所,看不到路。開燈會吵醒別人,拿著電筒照著好些。”

昆汀說:“好,我拿給你。”就要離開。

我覺得空氣都是靜止的,想到了林森的話,叫住昆汀又問:“你們在這呆了這麼久,是不是一直沒有刮過風。”

昆汀回過頭說:“這裡什麼人都有,你不要瞎跑,很危險。我一會就把電筒送到104,你透透氣就回去吧。”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我一人在甲板上閒逛,用腳丈量了一下船的長度,甲板上很多人,大家各忙各的,沒有人理會我來來回回一個人在走。不知道他們在忙什麼,這船都停在這將近半個月了,修也修不好,他們就算有什麼事早就該忙完了。

現在大家應該無聊得要死才對。

兩個壯漢抬著一個麻袋從我旁邊走過,我側身讓他們過去,那兩人也沒走多遠,就近走到船弦,兩人合力把麻袋扔到了水裡,咚的一聲,貌似很沉重。那個麻袋很大,裡面像是裝了個人,我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光天化日毀屍滅跡,太有創意了,一點也不避著人。也許在這艘船上,誰都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大家現在是同舟共濟。

那兩個壯漢看著海水,沒有離開。我走上前去,問道:“你們剛才扔的是什麼?”

其中一人說:“老宋。昨天死了。”老宋就是昨天死的那個人。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我們剩下的人又有誰知道自己的死期是什麼時候?

我問:“你們為什麼要丟棄他的屍體,這樣做對他不敬。”

其中一個人說:“沒辦法,天太熱了,放久了會腐爛,要是引起疾病就麻煩了。”

我覺得他說話真奇怪,但又想不出來哪不對。那兩個人站了一會就走了,這裡剛有一個慘死的人被棄屍,我覺得陰風陣陣,不敢多呆,就回到104了。我在路上才想明白,那個人說話太文縐縐了,不像土匪。也許海盜會有文化一些。

大海上,經常會出現一些幽靈船,船上什麼都是好好的井井有條,沒有被襲擊的痕跡,沒有收拾東西逃命的痕跡,水和食物也沒有耗盡,但是水手們一個都不見了。

這艘大船上不止我們這些人,曾經這上面住滿了人,熱熱鬧鬧,但他們大多數悄無聲息地消失或死去。這會不會是等待我們最終的命運?這艘船也會變成一艘幽靈船,出現在某國的海域上重返人間。

等我回去之後,昆汀已經把電筒送來了,我開啟手電筒,光線很強,手柄上有一個旋鈕,可以調節光強的。

不久不一也回來了,我問他看得怎麼樣。

不一說,都不知道哪裡壞了,就是不能用了。

我心想,什麼叫做都不知道哪裡壞了。

這時安律師開口了,船上的一切都是好的,只是這個地方的問題,我們進來了就出不去了。她說了這一句之後,就閉口不語了,繼續看書。這本包著白書皮的書她沒事時就看,而一天中她大部分時間都是沒事可做。我過去問她看的什麼書。她把書遞給我,原來是本民法綱要。她說:“我要是提前知道這個局面一定會多帶幾本好書。”

她接下來說:“法律是這個世界上最具有邏輯性的事物。”

局面?什麼局面?安律師經常說一些沒頭沒腦的話,但是我們問她是否有什麼深意時,她又一句話不肯說。不過,只要她還陪著我八卦就好。

我逮著個機會,悄悄問不一昨晚去哪了。

不一沒有回答我,只是問我有沒有告訴別人,我說沒有,他警告我不要和任何人說這件事,並要求我不要再追問下去。我自討個沒趣,回臥室休息睡個午覺先。我午覺一般睡個半個小時就自然醒了。醒後發現安律師也在,我立刻來了興致,和她聊天。繼續不遺餘力地八卦,只要不涉及到航行的目的,安律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聊到沒有什麼可聊時,我就出去到廳裡呆著,安律師也一起出來了。

一天又無所事事的過去了,爸爸和平教授下了一天的棋,真像兩個安享晚年的老頭。不一下午之後就一直在發呆。我陪著他發呆。安律師一直在看她的書。林森一直在臥室裡沒出現,我們幾個倒是很和諧。

又到了晚上,我早早的上床睡覺。不睡覺幹什麼?再發呆我就要成呆瓜了。

躺在床上又和小安夜聊了一會,只有這時,小安才會完全放開,不像白天時或者別人面前那副矜持淑女的樣子,啥話都敢說啊。我們倆在聊船上的一對夫妻,妻子要比丈夫大將近二十歲,他們倆的X生活能和諧嗎,那男的是因為缺母愛還是喜歡自虐?

可能是一天沒動腦,睡不著,我在床上躺了很久也睡不著,我輕輕喚了一聲“小安”,小安沒有答應。沒人陪我聊天了,只好起來走走。我拿起手電,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出門來到平教授屋裡,我把手電的光調到最暗才開啟,照了一下不一的床,他又不在。我一直沒睡著,清醒著,但沒有聽到他下床或者出門的聲音,人怎麼就沒了?

我想到嬰桑的那句話,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頓時感到一陣恐慌,弱光掃了一遍床鋪,除了不一,都在,我稍微放下心。我要出去找找不一。我拿起餐桌上的一把水果刀。穿好外套,走到門口,門沒有反鎖,我輕輕打開門出去了。

夜靜悄悄的,走廊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回想起前天晚上,我們一起第一次登上這條船的場景,那時就覺得這條船不對勁,不知是福是禍。

我挨個門走過去,有些門裡傳出一些聲音,有些門裡一點動靜都沒有,碰到沒有動靜的門我就推一推,幾乎都是鎖死的。也許是空的,也許裡面的人已經睡著了。直到,我走了一圈,走到我隔壁的房間。門輕輕一推就開了,我開啟手電筒進去了,如果有危險我就大叫。裡面有人輕輕問了句“誰”。是不一的聲音,我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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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問:“你來這做什麼?”我說:“就是瞎走走。”我平時膽子挺小的,但有時候就是比較虎。都沒考慮什麼,幸虧裡面的人是不一。

不一問:“就你一人?”

我說:“是。”

不一開啟手電照向我,原來他也有一個手電,我也開啟手電,這間屋子的佈局和我們屋子差不多,就是沒有床。我問:“你來這幹什麼?”不一攤開一張紙幣,不知是哪個國家的,上面用口紅寫著10三個數字。血紅色,觸目驚心。不一說:“我今早在門縫裡撿到的,所以就來看看。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我心中總算放下一塊石頭,原來在你這。

我問:“這門本來就是開著的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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