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人不動聲色說道:“我們又選拔了第四批人,正在訓練,你有什麼建議嗎?”我惡意的揣測了一下,他們的關係不好,這個老人對自己兒媳婦的命無所謂也就罷了,竟然連自己兒子的死也無動於衷。他們長得這麼像,馬雲龍應該是他親生的,我看到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了三十年後的馬雲龍什麼樣子。但馬雲龍和他爹比身上總少了一種霸氣和震懾力。

我說:“不要去。那裡很危險,不是你們能搞定的,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拯救世界嗎,用得著這麼執著嗎?去都少人都是送死,再厲害的人到那都必死無疑。”

那個老人說:“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在坐享其成時,總是有人要做出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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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去也是白白送死,我們遇到的阻力和危險不是來自於人類,我知道了,死的也不是你,你根本就不在乎,你知道那些年輕人嗎,他們都很優秀,人生才剛剛開始,會活得很好,卻因為你們這些人所謂的探索,所謂的犧牲,慘死在荒島之上。他們的家人朋友,會多傷心!放手吧!你們太自私了,不把別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那個老人說:“我要是自私就不會把自己的兒子送上戰場。”

我搶白道:“你們父子關系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安得什麼心?”

那個老人道:“你認為你現在享受的平靜很容易嗎?白得的嗎?所有的一切都是經過努力的,還要用生命和鮮血來維持,得來不易,珍惜眼前的生活吧。”

我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受到威脅還是恐嚇?你們必須要去那裡,解決威脅?”

那個老人道:“這個世界和我們的國家一直受到威脅,我們努力讓這種威脅不影響到普通人的生活。我的兒子也死了,兒媳也死了,我小孫子四歲就沒了爸媽。我老媽前年去世,臨死前就想看一眼大孫子也沒看到,直到死也沒閉眼。但是我知道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如果沒有他們的犧牲,你們這些普通人也無法享有眼前的平靜。”他凌厲的眼睛終於有些黯淡。

我心裡已猜到,馬雲龍是中央指派的人,就是他的兒子,他親手把自己的兒子送上了戰場,而他肯定清楚這有多危險。

那將軍雖然老,但是挺拔,矍鑠。但此刻,他只是一個傷心的老人。

有些人付出的要多一些,有些人得到的多一些。但是大多數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要越多。

我說:“你節哀,他們死的沒什麼痛苦。”我說謊了,是善意的謊言。

那個老人說:“他們死前有什麼話留給你們?”

我搖搖頭,因為心虛,眼睛一直盯著地上看,那個老人拄著柺杖要離開,問我道:“你在看什麼?”我應付說:“你的腿也受過傷?我哥哥腿有點瘸,你的柺杖挺好的,你在哪買的?我想買一支送給我哥哥。”那個老人說:“你哥哥沒有把整條腿都截肢了吧?我在越南戰場上被炮彈擊中,因為醫療條件有限,沒打麻藥就劇掉一條腿,落下終身殘疾。這只柺杖是軍用的,外面買不到。”我目送著他離開,他的右腿很細,裡面是根義肢無法彎曲,褲腿晃晃蕩蕩。他每走一步,都是先邁那只好腿,再把殘肢拖過去併攏,而且他儘量剋制住身體的搖晃,他是這個世界上走得最有氣勢的瘸子。他打開門走了出去,門在他身後自動合上。

這個老人離開後,那個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中年人又進來了,對著我笑道:“和馬老談的愉快?”他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雖然我和他談的很不爽,但還是點點頭,我站了起來問道:“你是所長吧?剛才那位老人家不是吧。”我剛才出了好多汗,褲子都溼了,所長說:“對,我才是所長。他只是客人。你坐下,不要拘束。我們可以把你分到自動化所,那裡離你家比較近,而且……”我打斷他,問道:“我可以留下來嗎?留在這裡。”所長說:“當然可以,但是我還是建議你去自動化所。”我說:“我想留下來。”所長說:“我們這還有三個名額,你可以考慮一下去哪,分析測試部,力學檢測中心,公共技術服務中心。你可以先去瞭解一下具體做的什麼,再做決定,我真心希望你慎重選擇。”我問道:“您知道董旭光是哪個地方的嗎?”所長說:“小董是分析測試部的。”我說:“那我選分析測試部。”董旭光人很好,跟著他混不會吃虧。

所長說:“不再考慮考慮。”我說:“我決定好了。”所長拿出一張紙,在那張紙上蓋了個戳,凝神道:“你是俄語生。”我說:“是啊,怎麼了,你們這裡不會不要俄語生吧?”所長說:“你可能會有些辛苦。走吧,我讓小董帶你去分析測試部報到。”我問道:“不用審查一下我,看我合不合適,能不能勝任這裡的工作嗎?”所長笑了一下,說:“我們已經審查過了,你是滿分。”他真是個很好看的男人,笑起來只是彎彎眼睛和嘴角,讓人如沐春風。

我一直認為,在一件事情上越琢磨得多就越容易出錯,不如順其自然。但後來我發現,凡事須三思而後行,古人誠不欺我。

所長帶我出去,把那張紙交給董旭光,又跟董旭光交代了一下事宜,才讓我們倆走。

路上,董旭光說:“你以後就是我小師妹了。走吧,我帶你去部主任那裡報到。”他帶著我來到了日本樓,在三樓頂頭處,寫著部主任辦公室,他敲門,裡面有個男的聲音說:“請進。”董旭光推門進去,裡面辦公桌那站這個老頭,頭髮白花花一片,帶著個大蛤蟆眼鏡,正在面試一個男青年,老頭問男青年:“你給我講一下黑色金屬有哪幾種吧?”男青年回道:“鐵。”老頭說:“歡迎你來到848所分析測試部。下一個。”我不知道是在叫我,董旭光推了我一下,我走上去,老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怎麼是個女的!你跟我說一下,異種合金經過四次熱處理時效工藝滾段如何分辨合金成分及確定滾段工藝。”

我只說了一個字就解決了所有問題:“啥?”老頭說:“你回去好好看看書再來吧!”我眼睛有些放空,我真不知道他問了什麼,我瞟到他桌子上壓的一張紙,那塊桌子上蓋了一塊玻璃,玻璃下壓著一張展開的畫,畫著很多點,點之間用線連了起來,我看著那畫問道:“那兩個點為什麼不連起來?”老頭說:“你知道你看的是什麼,信口開河,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過來告訴我是那兩個點。”我走過去指著那幅畫上的兩個點,說:“我覺得他們倆應該連上。”老頭問:“為什麼?”我說:“我只是覺得他們倆應該連上。”那老頭端詳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說:“你明天就來上班吧!”我抗議道:“不行啊,我還沒有跟家來商量,我還沒有行李,我借住在留學生公寓裡。”老頭說:“這都不是你偷懶的理由。”董旭光說:“主任,她還沒有體檢,現在住在留學生間,只能住七天,公寓樓還沒地方安排住的地方給她。還要自己出去找地方住。”老頭說:“下星期開始上班。”

董旭光出去後和我說:“那個連線題是麻省理工出的一道智力題,部主任做了快半年了,也沒弄明白。小師妹,看不出你還挺厲害的。”我謙虛道:“瞎貓碰到死耗子了。”董旭光說:“一會我帶你去領張體檢單,你就去軍區總醫院體檢。軍區總醫院離這挺近,一會咱兩騎腳踏車去。”我問道:“我沒有腳踏車,你有嗎?你帶我嗎,我很沉的。”董旭光說:“沒事,我也沒有,去車庫找兩輛沒鎖的就行。”這裡這麼快已經進入共產主義了,腳踏車都是公用的。

董旭光帶我到一個樓裡拿了張體檢表,又領我到腳踏車庫。

腳踏車車庫上貼張紙“請勿將腳踏車棄置於車庫內”。董旭光說:“這裡凡是沒鎖的車都是沒人要的,離所的人不想拿走就留下了,你騎完直接送回來就行。”我說:“你先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就好,我可以問路。”董旭光跟我詳細地說了一下路徑,又囑咐我小心,說:“那你先去吧,體檢時間挺長的,你別著急。你把這張單子給前臺就行,不用交錢,帳都掛在所裡,別弄丟了。”我找了輛沒鎖的車騎上,騎出所裡,來到外面,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大門裡面寧靜,外面喧囂。

我騎著腳踏車穿梭在大街小巷,感受城市的氛圍。車來車往,人流湍急,這個陌生的大城市讓我惶恐。

我騎車到軍區總醫院,因為沒記住董旭光講的什麼,路上還問了幾個路人怎麼走,好在軍區總醫院大名鼎鼎,是個人都知道,很好找到。我騎到醫院,把腳踏車停在門衛,因為怕丟,求門衛大爺幫我看著。我拿著體檢單走到醫院體檢區,把單子交給前臺的小護士。小護士看了單子,又看了我一眼,親自帶我到主任室,是一個女醫生接待的我。

女大夫問我:“你結婚了嗎?”我愣了一下,女大夫問:“已婚未婚?”我說:“我沒結婚,我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女大夫問道:“你是不是處女?算了,還是我自己檢查。”我抱住胸,緊張道:“你要幹嘛?你問這個幹什麼?”女大夫平靜地說:“你們單位所有未育男同事都會在中華精子庫冷藏精子,一些有孩子的男同事也會冷藏。一些女同事會在我們醫院冷藏卵子,你需要嗎?你們單位給報銷。”我說:“暫時先不用了,我還年輕。”女大夫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沒有危機意識。留下健康的精子和卵子以備不時之需,我建議你還是冷凍幾個。我先給你抽點血,你再多喝些水,我們一會兒會給你檢查盆腔和子宮。”她說著抽了血又倒給我一大壺水,足有一升,我吃驚道:“全喝下去?”女大夫說:“快點喝,喝完再來一杯就行了。”我說:“我一點也不口渴,喝不下。”女大夫說:“你絕對喝得下。”我問道:“我會不會水中毒?”女大夫說:“這點水,沒問題。我先給你檢查乳腺,你一會再去照X光。”

整個體檢過程又繁瑣又尷尬,我幾乎全身都被那個女大夫摸了個遍,最痛苦的就是盆腔檢查,我對著女大夫說:“我先上個廁所,馬上回來。”女大夫正在檢查我的眼睛,說:“不行,憋著。”她又檢查我的耳朵,我問:“這麼多科目你一個人就能搞定?”女大夫說:“體檢用的都是儀器,不需要什麼專業技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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