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山洞中行走,那朵藍色的火焰僅能照亮一點地方,我們四個緊緊地挨著,快步前行。我問道:“我們難道真的這麼相信它?”我指著那朵藍色的火焰,它似乎聽到了我的質疑,抖了一下。秦單鳳說:“你有更好的選擇嗎?”我搖搖頭,秦單鳳說:“那就跟著。”每到有岔路時,我們總是毫不猶豫地跟著那朵藍色的火焰走,山洞中淅淅瀝瀝地落下水來,林森個子最高,他抬手摸了下我們頭頂的巖縫說:“有水滲進來。”秦單鳳特意往滴水的地方走,衝一衝臉,她還是很愛乾淨的。我問道:“這團火焰會不會被澆滅?”秦單鳳說:“你認為它是火嗎?不要杞人憂天了。”我想想也對,燃燒要有燃料,如果這是火焰的話,它在燒什麼,燒空氣嗎?只是長得像而已。不過林森還是說:“我看這東西怕是靠不住了,越來越小了。”我們已經走了很遠,我的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我走不動了,為了防止我癱坐在地上,我努力地想一些事情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讓自己感覺不到累。小舅媽說過,人只有變成了行屍走肉,才能發揮最大的潛能。而且我還要管住我的嘴,不要亂說話,禍亂軍心,要和李不一學習,不一這一路上幾乎沒說過一句話,他甚至都沒發出過聲音,只是在我們問他腿怎麼樣時,才回一句,沒事。

山洞的那頭光亮的出口,已經能看到了。那朵藍色的火焰把我們引到洞口,跳動了幾下,掉在地上熄滅了,連灰燼都沒有留下。我們所處的是在半空中,外面一片汪洋大海,天壓低下來,迫人眼眉,大雨傾盆。一些長得高大的樹木還能露出頭來。我們看著這片茫茫大海,不辨方向。如果那朵藍色的火焰還在,我真想和它說,幫人幫到底啊!我們可以沿著山體走,但哪邊才是潛水艇所處的位置?秦單鳳已走入雨中,任由雨水沖刷,她臉上頭髮上的汙跡徹底沖洗掉,臉上也顯出迷茫的神色。其實就算沒被水淹,我也分不出東南西北。我們也不可能游泳,第一,我不會;第二,李不一身體不行;第三,秦單鳳和林森是人不是神,不能拖著我們兩游泳走。我們只能順著山壁攀爬。秦單鳳比劃著兩手,遊移不定,最終咬咬牙說:“我們往左面走試試吧!”感情是她也分不清方向了。

在秦單鳳所相信的神話中,天地由許多柱子支撐,如果柱子倒塌,天地就會連為一體。我看著天空低垂,海水即將淹沒這裡。我說:“不僅是下雨導致洪水泛濫,天空也在壓迫我們。天要塌了。”

我們左手邊上一棵大樹轟然倒地,濺起許多水花,我福至心靈,指著那棵樹倒的地方道:“那邊是我們的營地。我認得那棵樹,那是埋葬小安的地方。”秦單鳳說:“小安?就是那個律師?”我說:“是。”秦單鳳說:“好,我們要往那邊走。”她指著我們的右手邊,說著就開始往右走。

我說:“我不走了,我走不動了。”

秦單鳳回過頭看著我說:“你不要撒嬌了,我們得快些逃。這裡馬上就要被水漫過了,我們不是魚。”

我說:“能往哪逃?還有出路嗎?還有地方去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動了,洪水滅世,世間萬物都會毀滅,人也一樣。單鳳拉我起來,我就是不起來。她說:“只要還沒死,就不能坐以待斃。”我嘿嘿笑著說:“命中註定,在劫難逃。我們離死不遠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是有來無回……”我正要喋喋不休地講我知道的一切。她一著急,直接甩我一耳光,吼道:“你這樣,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爸嗎?你當我沒看見,爸爸就是為了救你才……”她說不下去了,一把拉起我,這時我也沒有反抗,任由她拉起,像塊木頭一樣跟著她在雨中狂奔。至少她心裡還有希望,我就不要讓她絕望了。

但是就算爸爸不把我扔過去,他也一樣會留在那,這賬怎麼能算在我頭上。

秦單鳳帶著我們走到一個小山洞處,山洞裡流出涓涓細流,指著裡面說到:“穿過這個山洞就能看到潛水艇了,逆著流水的方向走。”說著解下手電交給林森。

林森問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秦單鳳對林森說:“你們先去潛水艇裡,我回到營地去,我還有一些事情。如果你們已經到潛水艇,我還沒到,你們就不要等我了,封好艙門。林森,幫我照顧小胖子,你欠我的人情算是還清了。”說著沿著原路返回,我們自負沒有實力阻止她,只好自顧自向前摸索。

林森問道:“秦小姐總是這樣嗎?”

我問:“總是怎樣?”

林森說:“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給別人留一絲餘地,我剛才還想攔著她,話還沒說出口,她就先走了。”

我苦笑了一下說:“這叫藝高人膽大,是有實力的表現。”

林森轉而對李不一說:“小李子,你以後可得照顧好自己。”

不一不置可否,說:“逆著水流走,水肯定是從什麼地方倒灌進來的。水流這麼大,出口一定也很大,你們肯定能找到出口出去。”我聽他這麼說,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為什麼是“你們”而不是“我們”。

我說:“好像潛水艇是在高地上。”說著我們鑽到了這個小山洞裡,我覺得我都要成穿山甲了,不停滴鑽山洞。林森拿著手電在前照明,我夾在中間,李不一斷後。山洞中十分逼仄狹窄,無法並行。我說:“我們不會被卡住吧?”林森說:“你放心吧,我都沒被卡住。小李子,你怎麼樣?還行不?”林森艱難地挪動身體,他魁梧的身體幾乎把山洞堵個嚴絲合縫,很多時候不得已縮縮肩膀、彎腰駝背才能穿過。李不一隻回答了一句“還好。”他的聲音異常疲憊,有氣無力,我想回頭看他,可惜光芒都被林森擋住了,看不清李不一的樣子,水已經漫到了我的膝蓋,李不一的傷口也浸到了水裡。

林森罵了一聲,我忙問怎麼了,他說:“手電沒電了。”我是一點沒察覺,他在前面擋著,我也看不到多點光。此刻他一說才真覺得是暗無天日,之前還是有點亮的。我說:“你把電池卸下來,砸一砸,按一按,再裝進去,可能就有電了。”林森說:“沒用,這是鋰電池。你拉住我的衣角,我憑感覺走吧!”我說:“你不要把手電扔了。”林森問:“怎麼?”我說:“那樣汙染環境。”

我不時的回頭問一聲,我怕不一做傻事,他現在怕拖累我們。但他還是好好地跟著我們,會回答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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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為了緩解緊張壓抑的氛圍,不停的找話說。他問道:“你去過帝都沒?”我說:“沒去過。”林森說:“等我們出去了,我請你們到帝都遊玩。”我問:“帝都有什麼好玩的?”林森說:“好玩的可多了。遊故宮。”我說:“故宮裡有鬼,我不去。”林森說:“爬長城怎麼樣,不到長城非好漢。”我說:“孟姜女不是把長城哭倒了嗎?”林森說:“後來又蓋了,可壯觀了,一定要去看看。”我問道:“有什麼可看的?”林森說:“爬到頂上看風景。”我說:“我在下面等你們,你們在上面拍照片拿下來給我看就好。”林森說:“我明白了,你對風景名勝不感興趣。我帶你們去看毛主席紀念館吧。”我問道:“毛主席水晶棺是在裡面不?”林森說:“在啊,可神氣了。”我說:“收門票不?門票多錢?要貴的話,我就不去看了,我不如看人民幣,每張上面都有他老人家。”林森說:“這個,應該不會收吧,就算收,我請你們。”我喊李不一道:“不一,不一,我們去看毛爺爺好不?”李不一沒有回答,林森接著說:“你還可以多叫幾個小朋友。”我又喊道李不一,說:“不一,不一,我們帶上二龍一起去看毛爺爺好不,他最崇拜毛爺爺了。”李不一依舊沒有回答。

林森還在喋喋不休,我又回頭問:“不一,你跟得上嗎?”沒人回答,我又問了一聲,還是沒有迴音。我連忙叫道:“林大個,等等,不一掉隊了。”我在黑暗中聽見喳喳聲,一抹火光點亮,林森已經面對著我了,臉上劃了好幾道血痕,剛才看來轉身艱難,擦破臉了,他打著了打火機,我接過打火機照了四周,很多黑漆漆的洞口,水流順流而下,根本看不見李不一的影子,這麼多洞口,打火機的光源太小,找人根本無從下手。

我說:“你走吧,我在這等等不一,也許他沒跟上。”

林森:“我陪著你等吧。他一會就能跟上來。”林森說這句話時,他那雙月牙一樣的眼睛迷濛地看著我的身後,像囈語一樣說話,眼神都飄忽了。我覺得這人是在夢遊。

我說:“你是不明白嗎,還是裝糊塗。快走吧。”李不一一定是怕拖累我們藏了起來。

林森說:“我不能丟下你們,我們一起找找小李子。”

我說:“不用,你快去潛水艇那裡。如果小辣椒看不到我們一定會來找我們,就算是她來了,也是送死,一會這裡就要被水淹沒了。你只要看到她,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打暈就行。”

林森說:“我可能沒那麼厲害。打暈她,你可別抬舉我了。”

我說:“你必須把她打暈,行了,你快走吧。”

林森還是不肯走,說:“她會恨我一輩子。”

我說:“至少她還有時間恨你,要是你再不走,大家就要一起死在這了。”林森還是不肯走,但是架不住我一個勁的催促,終於戀戀不捨地出了隧道,我轉過頭去,但是他在向我靠近,我心中立刻升起一個念頭,他要強迫我走,聲東擊西,他慣用的伎倆,我不想離開了爸爸,又失去了不一,也許留在這,可以和他們靠的更近,我從懷裡掏出那把空了的手槍,喊道:“你別過來,你自己走吧!謝謝你!”林森看著我顫抖的手端起槍,說道:“小姑娘,你會開槍嗎?你不會,你也絕不會對著朋友開槍。”他一步步向我迫近,高大的身軀被岩石擠壓劃破,狹窄的地形對我遠比對他有利,我退後了些許,調轉槍口對著自己說:“是,我不會傷害你的。”把手槍上膛,林森停了下來,急道:“你胡鬧什麼,會走火。快放下!”我說:“是會走火,你快點走吧,要不然連小辣椒和你都會被淹死在這的!”林森盯了我一會,我一直拿著空槍對著自己,他終於搖搖頭離開了。

我又大喊了一遍:“不一,你快出來,要不然的話,我就在這裡陪葬了。”但除了迴音,沒有一絲動靜,空曠的隧道裡傳回一聲聲“陪葬了,陪葬了……”我無望地閉上了眼睛,我也累了,雖然找不到不一,但我知道他就在我旁邊,我不是孤獨地死去。水已經漫過了我的大腿,冰冷刺骨。

我自言自語說:“你若不來,我絕不走。”摸到一塊突起的圓滑的石頭,坐在上面,心情異常平靜,周圍也很安靜,只能聽到涓涓地水流聲。

隧道中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音,由遠及近,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幻聽,當聲音越來越清晰時,我倏的睜開眼睛,喊了一聲,“不一,是你嗎?”沒人回答。水已經漫上了我的腰,就算不一長得比我高很多,現在他也是泡在水裡,他的腿不行了,會不會站不住,會不會已經被水沖走了。我不敢再想,那個叮叮噹噹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誰知道是什麼呢,我一點也不關心了。

不遠處,一聲驚呼,“兄臺,你怎麼坐這了,兄臺,你怎麼了,你怎麼了?”是“平教授”的聲音,他每次一說兄臺,我都有種要殺人滅口的衝動,前功盡棄的憤怒,此刻卻如同聽到了天籟之音,我被他的話吸引,問道:“是平教授嗎?你看到什麼了。”

“平教授”說:“姑娘,你怎麼也在這,你哥好像死了。”

我大驚道:“什麼?”

“平教授”說:“哎呀,還好,只是暈過去了。”說著就揹著不一從一個溶洞中出來,那個溶洞離我並不遠,但是這裡黑漆漆的,我剛才根本看不見那是個洞穴。“平教授”穿著一身奇怪的東西,像鐵甲,和他頭上的鋼盔很配,現在都發著藍幽幽的光,所以我才能看得見。他看見我說:“這裡馬上就要被淹沒了,我們趕緊走。撤到潛水艇裡。”我看到李不一還在,放了大半個心,問道:“你能背動他嗎?”

“平教授”說:“背不動也得背啊,要不你背,少廢話,快走。”說著,在前面開路,因為現在有點光亮,雖微弱,但還能照亮前程,前方開闊了一些。我們走得快了不少,不久就追上了林森。

他看我們過來很意外,但也很高興,接過李不一背在身上,讓“平教授”在前面開路。他和“平教授”輪流揹著不一走,水越來越多了,已經漫到我的脖子了。這時,林森正揹著李不一,因為大部分被水的浮力支撐,也不是很沉,總之我覺得他走的很輕鬆,也許是剛才被我逼的心情過於沉重,現在嗨皮極了。林森問:“小不點,你沒被淹死吧!還能喘氣不?”我說:“快了,水到我脖子了。”其實我說這話時,水已經到我下巴了,我得仰著頭說話。

林森說:“我小時候挑食的厲害,我爸就和我說,挑食長不高,會要人命的,看來我爸真有先見之名。”我心裡暗罵,這時候廢話這麼多,說話也不方便,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林森扛著李不一在前面走,我靈機一動,一躍而起跳到“平教授”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平教授”嚇了一跳,正要動手甩掉,看見是我驚叫一下:“你幹嘛?”

我說:“你別大驚小怪的。我這麼矮,一會就被沒過去了,你們要是眼睜睜地看我淹死了,見死不救,都得被我姐姐罵死。你別看我挺胖的。人全泡在水裡也就不沉了。你讓我抱著你的脖子,還能讓你省點力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平教授”也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被水淹,還是聽我的話,溫順地容忍我抱著他的脖子,還用胳膊兜住我的腿揹著我,但他緊張得肌肉都崩得緊緊的,結巴說:“你別亂動,要不我就把你扔下去。”我打趣道:“非禮勿動。”我伏在他背上,這樣我的胸口都在水上,壓力就沒那麼大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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