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計程車,到了帝都飯店,風馳電掣的跑到頂層,找了半天才找到天台的入口,很容易就發現了段斯堯,他坐在天台的邊緣,身邊放了一圈空酒瓶子,還在喝著一個易拉罐的啤酒,我走到他旁邊,聞到酒氣燻天,段斯堯看到我說道:“坐。”真的很久沒見了的樣子,他鬍子拉碴的,穿著一件很髒的大衣,身上一股酸臭味兒,似極了一個中年鬱郁不得志的大叔,手上抱著繃帶,已經滲出血絲了。我坐在他旁邊,酒醜燻人,我皺了皺眉頭,問道:“你跟你女朋友吵架了?”段斯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開了一瓶啤酒遞給我道:“你喝點?”我搖搖頭道:“不喝。”段斯堯說:“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冷笑了一下,大半夜要死要活的把我喊出來,還想灌我酒喝,這居心夠不良。但是就憑他還真的不能把我怎樣。我還是搖搖頭說:“我不會喝酒。”段斯堯苦笑道:“你敢半夜出來,不敢喝酒,女生真是奇怪。”我說:“奇怪你個毛!我是怕我耍酒瘋把你扔下去,我可不想在監獄裡呆一輩子。”段斯堯說:“放心,我臨死之前會說我是自殺的。”我說:“頂個屁用,我還是有嫌疑的。說吧,什麼事,跟女朋友吵架了?”段斯堯嘿嘿的笑著,把本來開給我的那罐子啤酒一飲而盡。

我指著他的手問道:“傻了吧唧的拿手掌去砸鏡子了?”段斯堯有些意外道:“你怎麼知道?”我說:“你們這些又二又傻又幼稚的小男生就愛做這種事,是給人看站人氣還是示威。我高中時我們班上那一對早戀的SB就愛玩這一出,每次一旦大吵架了,女生就對著鏡子哭,男生指定會衝過去一拳頭砸爛鏡子。”段斯堯問道:“你說得這麼不客氣,人家惹到你了嗎?”我說:“何止是惹到我!那個蠢貨的血濺到我的課本上,都要我自己弄,人的血最髒了,什麼病菌啊,毒素啊,都沉積在裡面。”段斯堯笑道:“是嗎?”說著開始舔自己的傷口,吼道:“毒死我吧,毒死我吧!”我不屑一顧道:“毒不死,做給誰看啊,我又不是你媽,你這麼自暴自棄,我也無所謂。”這一招真好使,段斯堯真的不舔了,他哭喪著臉說:“你和弟弟真像,說話的語氣都一樣,都是不知道心疼別人的人。”我說:“你要是想找溫暖回家去!你家不是本地的嗎,你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會把你當寶貝一樣供著,但是,我不會!”段斯堯喊道:“為什麼你跟你弟弟長得一點都不像!”我說:“我也奇怪呢。”段斯堯說:“為什麼你就不能長得像秦雙龍一點!”我說:“我也希望,那樣我就是個美女了,就會有很多膚淺幼稚的小男生瘋狂的追求我,為我要死要活的,我會像一個公主一樣享受愛情了。”

段斯堯說:“你知道嗎?我要憋死了,但是我不能說,說出來會生不如死。”我說:“你憋死好了!要不就找個樹洞,對著樹洞喊,國王長了驢耳朵!”段斯堯說:“樹洞,哪有樹洞!”我說:“我就是樹洞,我會守口如瓶,放心,我還沒有回聲。”段斯堯揪著我的耳朵喊道:“樹洞,你他媽的是樹洞嗎?”我默默的忍受著疼痛和耳鳴,說道:“我是樹洞。”段斯堯一把推倒我罵道:“樹洞會他媽的說話啊!”我坐了起來,一句話不說,手上和胳膊上沾了好些灰塵,冬末的帝都高樓頂端積滿了塵土。

段斯堯喃喃道:“我大一第一天上學報道,在校園裡溜達,看到一個很漂亮的人,戴著個白色的鴨舌帽,很清爽很乾淨,我一見就很喜歡,上去就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拍的很重,把她嚇了一跳。”他說著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夠狠吧。”我疼得有些齜牙咧嘴,看來這小子很不會追女孩,就算那個女孩也對他有好感,這麼一下子也拍到九霄雲外了。段斯堯接著說:“那可人回頭瞪了我一眼,真的是異常的漂亮啊,我的魂一下子就都跑她身上了,我連話都說不出來,那個人也不說話,過了好久,我才問道:‘hi,美女,做我女朋友吧!’那個人很生氣轉身就走,我就對著他的背影喊,我是說真的呢,我是說真的呢。”段斯堯忽然大聲嘶喊起來:“我是說真的呢,我是說真的呢!你別不理我啊!”他忽然毫無預兆的大吐了起來,吐得滿地都是,還在哼哼道:“我是說真的呢,你不要不理我啊,你別不理我啊……”我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都觸到了他大衣上的粘膩的汙漬,醉酒之後的嘔吐物真的會把人噎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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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斯堯吐了好久,推開我的手,說道:“我沒事了。”我問道:“後來呢。”我這個樹洞小姐又開始多嘴了,段斯堯開始傻笑了,說道:“後來,我追著他一路喊,我是認真的,我是認真的,他忍不住回過手打了我一拳,正打在臉上。”他說著扒著自己眼眶讓我看,接著說:“你看,就是這,我記得清清楚楚,他下手真狠,正好打在我的眼眶上,腫了半個月,我都不敢回家,怕我媽問。這麼多年,我再沒有過那時候的勇氣,我只有在他睡熟時,才敢在他的枕邊偷偷說,我愛你啊,我真的愛你啊。”我笑道:“你最開始見到他時,可沒認出來他是男的吧。”段斯堯哭了,哭道:“我是不是應該讓他知道,我愛他,不是玩笑,不是錯亂,無論他是男的女的還是什麼東西,外星人也好,我真的愛他。”我笑道:“你愛的只是美麗的表象。”他的手機震動,我從他的大衣兜裡掏出手機,是媽媽來電,我說:“你媽找你。”段斯堯吼道:“丫的,煩不煩啊!掛了。”我走到遠處,接聽了電話,那頭是個氣急敗壞的女聲問道:“堯堯,你怎麼了,怎麼都聯絡不上你!”我刻意很溫婉的說:“阿姨,您好,我是段斯堯的同學,我們最近在做畢業設計很忙,段斯堯可能是因此不常和你聯絡,請您見諒,您找他是吧,他上廁所了還是吃夜宵去了,我也不知道,他手機落到咱們畢業設計教室了,等他回來我讓他給您回電話吧。”那個女聲平靜了下來說:“他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他怎麼了呢。”我說:“阿姨您放心,段斯堯身體好著呢,就是最近脾氣差,動不動就和同學吵架。”女聲說:“你學習吧,不打擾你了,段斯堯回來讓他給我回電話。”我說:“好的,阿姨,但是他跟我班幾個男生一起出去的,怕會吃到很晚啊,萬一直接就回寢室睡了呢,他這些天經常把手機落在教室。”女生說:“你提醒著他一下,明天打給我也行。”我說道:“好的,阿姨,阿姨再見。”我掛掉電話,見到好多未接來電,都是家,爸爸,媽媽。我翻看了一下他的簡訊,竟然有好幾百條沒有刪,簡訊最久遠可以追溯到四年前,都是二龍發給他的,“老段,我不去上課,起不來,上課點名幫我答道。”“老段,給我打份飯回來,隨便。”“老段,你的那份資料記得帶回寢室,拷給我。”所有的要求都理直氣壯,連個謝都沒提。最近的一條簡訊是“平胸又天然,誘惑。”“相當銷魂。”我明白這個年輕的男孩為什麼忽然崩潰或者爆發了,我自作主張的刪掉他所有的已存資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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