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又見李不一

李不一拿出一件自己穿了很久，破舊柔軟但是乾淨的衣服，把小胖子包在裡面，把她放在胸前，讓她枕著自己的胳膊睡覺，但是自己久久不能入睡。

李大龍拿著獵槍走到了夜色裡的荒原，還放出兩條獵狗，兩隻獵狗穿進了黑夜中，黑夜裡忽然響起兩聲槍響，夜裡寂靜一片，狗吠聲不再響起，李大龍聽聲辨位，大致判斷出槍響的位置，穿進樹叢，迂迴的繞到了槍響的後面突擊，那有他的陷阱，他口中無聲的唸叨，冰凍的大地上鑽出了蔓藤，盤旋纏繞，盤根錯節。

武揚威先是看到兩隻黑色的大狗衝著自己跑來，他一時手足無措的站著，這兩隻黑狗卻直直的穿過自己奔到了夜色中，與夜色融為一體，他知道黑狗是有靈性的動物，可以分得出好壞，然後他聽到身後的黑夜裡傳出兩聲悶悶的槍響，他知道了追殺那個小孩的不只是一人，沿著槍響的方向追了過去，他看到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他心知不能硬拼，說道：“大哥，冤有頭債有主，別跟孩子過不去……”然後槍響了，一溜火光噴向了武揚威的身後，之後又是一聲，那個持槍的大哥連開了兩槍。武揚威沒有回頭，他知道他身後有兩個人中槍了，那個大哥把槍收好說道：“過來幫忙。”徑直走出樹叢穿過他的身邊，他跟在那位大哥身後，兩個黑衣的男人躺在地上，手腳都被不知道是哪裡串出來的枯藤捲住了，本來兩個人手上都拿著一把槍，但是被李大龍開的那兩槍打飛了，兩個人都是只有右手上有點燒傷，但是都已經氣絕身亡了，李大龍把被他打飛的那兩把槍收到一起，背起地上的一個屍體，說道：“你背上另一個，跟著我走。”武揚威背起另一個男人，那些枯藤受到牽扯立刻化為碎屑，李大龍揹著屍體在前面爬山，武揚威緊緊地跟在後面，擔心一不留神就跟丟了，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不好處理這屍體，雖然說人不是他殺的，他認為這兩個人大概是突然毒發身亡了，只有李大龍知道，這兩個人是忠心耿耿的死士，一旦被人擒住，立刻自殺，絕對不會牽累到上線。

兩個人爬到了山頂上的一個小木屋門口，山頂更是寒意徹骨，武揚威的手都凍得麻木了，李大龍踢開門，把屍體扔到地上，說道：“丟一起。”武揚威也把自己身上的屍體扔到地上，藉著皓潔的月光，武揚威看到這間屋子很小，木牆上掛著斧子，還有一個火爐。李大龍說：“你走吧，這沒你的事了。”武揚威說：“那個小孩……”李大龍說：“我們的孩子肯定不會讓別人欺負到她，你離開就別再回來，這是我們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武揚威說：“謝謝你，大哥。”離開了木屋，接著月光下山，他隱隱的聽到身後的小木屋裡傳出斧子砍在硬物上的聲音，他知道，這個孩子在這裡，要比跟著他更加的安全，他也見過李大鳳，能看出來，剛才那個男人應該是李大鳳的兄長，他也從秦蓮娜的口中知道知道，李大鳳對她的孩子視如己出。

李不一一直睡不著，就輕輕的給小胖子撓後背，以前小胖子最喜歡別人給她抓癢癢了。他聽到了敲門聲，問道：“誰？”李大龍的聲音：“是我。”李不一放好小胖子下了床開門問道：“爸，怎麼樣？”李大龍說：“沒事了。你還記得一個叫武揚威的人嗎？”李不一問道：“我不認識他，怎麼了？”李大龍說：“是條漢子，有恩必報。”李不一說：“好，我記下這個人了。”李大龍問道：“她怎麼樣？”李不一說：“睡著了。”李大龍說：“明天送你姑家去，你也一起過去吧。這麵條我吃了。”李大龍端起桌子上的麵條呼嚕嚕的吃了起來，麵條雖然坨在一起了，但好歹還是熱的。

李大鳳抱著小胖子嗚嗚的哭，“這孩子怎麼瘦成這樣，我養的那會兒，胖的流油，你看還不會說話了，你媽怎麼欺負我心肝寶了？”秦一發抓著頭髮道：“大鳳，娜塔莎肯定也挺盡心的，小孩長身體時瘦點能躥個。”李大鳳哭道：“這個要是高了也行，長得也矮啊，你是不是都吃不到肉啊！你想吃什麼就跟媽媽說，你就是要吃媽媽的肉，媽媽也割下來給你吃。”秦雙龍抱著一碰玩具丟在小胖子面前說道：“蠢貨，都給你了，這麼幼稚的東西，也就你的智商可以玩了。我不要了，諾，還有這個！都是你這種笨蛋玩的。”是秦雙龍最喜歡的拼圖，他很不屑的丟到小胖子懷裡，小胖子一把接住，提心吊膽的樣子，像是生怕拼圖掉到地上一樣。秦一發說道：“二龍，對小姐姐客氣點。”秦單鳳一直苦著一張臉，比哭還難看，她很愧疚，她一直躲在李不一身後，只拿眼睛打量小胖子。李不一很溫柔的說：“小胖子，你今晚想吃啥，咱們就做啥，你不會真的想吃大姑的肉吧，排骨怎麼樣？小胖子最喜歡吃排骨了。”小胖子結巴的問道：“可、可以嗎？”李大鳳嗚嗚的哭道：“當然可以了。小辣椒，你和不一出去買排骨去，最好的排骨，今天我小女兒要吃什麼我都做給她。我看你，你還不如就哭出來呢，你現在這熊樣，我看著你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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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一樓，秦單鳳忽然拉住李不一，李不一問道：“怎麼了？沒帶錢？我帶了。”秦單鳳伏在他肩膀上嚶嚶的哭泣問道：“你們是不是都怨我？”李不一摟著她的腰拍著她的肩膀勸道：“沒人怨你，這是她命中的劫難。”

今天是小胖子第一天去上學，她入學手續才辦下來，之前的那幾天就是在家裡看電視，也從來都不出門，李大鳳給她準備了好些零食放在桌子上面，還給她中午買午飯的錢，但是每一分錢小胖子都沒有花，桌子上的零食也沒有動，她就是自己下點麵條中午吃，弄的李大鳳很難過，照以前啊，小胖子不但會把每一分的零花錢花光，所有的零嘴吃完，還會翻出家裡所有藏起來的看著好吃的東西，要麼吃要麼玩，因此還吃錯過東西送到醫院洗過胃。秦一發就不停地安慰李大鳳，孩子懂事了還不好，其實，誰都能看出來，小胖子這兩年過得很不痛快，都失憶了。她除了秦一發別人都不記得了，她還一直以為自己從小就是一直跟外婆長大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為了送她去醫院治病出了車禍死掉了。其實最傷心的是李不一，因為李不一總是認為小胖子最不該忘記的人是自己，她還能記得一個人就應該是他，但是那個人竟然是秦一發。李不一推著腳踏車，秦雙龍身體不好，坐在車後座上，小胖子跟在他身邊走著，她似乎對即將到來的校園生活忐忑不安，揹著新買的書包，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秦雙龍坐在車座上挖苦道：“你看得到自己的腳尖是不是很自豪？”小胖子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問道：“啊？你說啥？”秦雙龍說：“你現在苗條了不少，以前你低頭只能看到自己的肚子。”小胖子無精打采的說了句：“哦。”秦雙龍問道：“你真的以為你一直和那個怪老太婆一起生活的？”小胖子輕聲的辯解：“我外婆不是怪婆婆，她就是一個孤單的人。”秦雙龍說：“你真的不記得你以前怎麼欺負人的了？”小胖子接話，一直都是別人肆無忌憚的凌辱她，她只能默默的忍受。秦雙龍有些不甘心的接著說道：“我提醒你啊，我要是和你都喜歡一件東西，你一定會和我搶，我搶不過你，我要是偷偷地藏起來，你就回去告狀，到處告狀……”小胖子無辜的問道：“有過這事嗎？”秦雙龍說：“你倒是真好，以前造的孽都撇的乾乾淨淨了，我可要記一輩子的！你是怎麼都忘了的，教教我吧，我記性太好了，你兇我的一點一滴我都記得呢，你現在一副熊包樣，我跟你學習忘了吧！大人不計小人過！”小胖子說：“我不知道啊。”李不一說：“其實……”他在考慮著如何委婉的說出來，現在小胖子的內心非常的敏感，一個不慎的話語就會讓她提心吊膽很久，她是個被遺落了很久的孩子，害怕被人嫌棄。小胖子問道：“其實什麼？”李不一說：“其實你是我們大家的心肝寶貝，我們都很喜歡你，看著你從小長大……”秦雙龍搶過話頭：“可不是我的，你成天欺負我，哥哥就是想問你，你怎麼把他，把媽媽都忘了呢，他們可是當牛做馬含辛茹苦的撫養你啊！”小胖子說：“我想忘記的事就可以忘記，我不想看到的東西就看不到。”李不一問道：“是不是因為一個人的時候要是想到以前一大家子很熱鬧就覺得更加的孤苦無依，所以就不想想起。”秦雙龍說：“一直飛揚跋扈，忽然沒有人撐腰了，就得把以往的輝煌都忘掉。”秦雙龍是個神童，這些話不是一個七歲的正常智力發育的孩子能說出來的，小胖子呆呆的說道：“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怎麼的。李不一只能看到小胖子的帽子，以前她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能看到高高的鼻尖，他說：“你最該忘記的人真該是我。”秦雙龍冷哼了一聲道：“肉麻！”這更像是兩個男孩以別人為話題的談天，話題的中心的那個女孩一直不在狀態。秦雙龍又開始以小胖子的記憶紊亂為論點進行各種推測，滔滔不絕的講著，小胖子忽然問道：“大舅什麼時候能把外婆接過來？”秦雙龍愣了一下，接著開始繼續他滔滔不絕的推論，除了小胖子別的人都知道了，娜塔莎在她離開莫城的時候，家裡的房子著火，葬身火海了，秦一發一直遲遲的沒有回來，就是在處理娜塔莎的後事，著火的原因已經定論了，是老樓線路老化的緣故。大家都在考慮如何把這件事告知小胖子，小胖子接著說：“我看到過娜塔莎。”秦雙龍好奇地問道：“什麼時候？”小胖子說：“昨天。”昨天是娜塔莎的頭七，據說頭七那天，人會去看看他生前留戀的人或事。秦雙龍問道：“在夢裡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嗯，說到哪裡了？對了，人受到重大的精神刺激就會出現你這種情況，我看是因為你在家裡過的太爽了，兩者反差太大……”他接著賣弄他的學識，小胖子很小聲的說了一句：“我看得到死去的人。”秦雙龍瞬間安靜了，李不一也不說話，他忽然覺得通知小胖子娜塔莎死訊的這件事遠沒有他們想象的艱難，也許小胖子早就知道了。

到了學校門口，秦雙龍跳下車說道：“留級包，我們上學去吧。”小胖子說：“我沒有留級。”秦雙龍說：“就你這智商肯定會留級！走啊！”小胖子回過頭問道：“不一哥哥，你不走嗎？”秦雙龍罵道：“笨蛋，哥哥是高中生，怎麼會去上小學？走吧，我也不愛上學，沒辦法啊！”硬拉著小胖子往校園裡面走，小胖子依依不捨的回過頭看著李不一，李不一微笑著對她揮手，看著她走進了校園，她會融入這個環境，快樂的成長。

秦雙龍拉著小胖子的手往教學樓裡走，說道：“你的手變硬了。”小胖子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幾個小男孩湊近秦雙龍和小胖子起鬨道：“二椅子，二椅子，二椅子……”在北方，“二椅子”是句罵人的話，大意就是太監，秦雙龍氣的臉頰都紅了，拉著小胖子快步的走，那群小孩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接著喊道：“小鬼子，小鬼子，小鬼子……”秦雙龍說：“不用理他們，他們就是這麼討厭。”小胖子說：“我們站著，讓他們罵一會兒，他們罵夠了，我們再走吧。”秦雙龍惱怒的說道：“你怎麼這麼窩囊……你還給我！”一個男孩搶跑了秦雙龍的書包，秦雙龍追過去搶，小胖子便落單了，她只知道大舅媽送了點禮，她和秦雙龍是同桌，跟著秦雙龍走就行，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那幾個調皮的小男生圍著她起鬨道：“小鬼子，小鬼子。”小胖子漸漸地退到牆角蹲了下去，那幾個男生更加的得意忘形，圍著她取笑，雖然她低著頭，但是那些男孩還是揪著她的頭髮把她蒿起來，好奇的看著她的臉。小胖子雖然不情願，但只能儘量的配合。忽然兩個長得很壯實的雙胞胎男孩猛地推開這些男孩怒道：“他媽的，敢欺負我們的妹妹，打得你們跪地求饒。”小胖子認得那兩個小孩，是大舅媽弟弟的孩子，這些調戲她的小男孩果然被雙胞胎打得哭天喊地的，小胖子沒人騷擾了，如願以償的低下了頭，接著窩在牆角，她的褲兜裡面有兩顆奶糖，小胖子捏著這兩顆奶糖便心滿意足了，在以前，有人合起夥來欺負她，她也不哭也不鬧，躲到廁所裡偷偷地吃顆奶糖就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