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冤死鬼

秦單鳳衝出自己的房間，趕快走到三零八，敲門沒有人回答，便從頭髮上取下一枚髮卡把門撬開，門口放著一隻黑色的皮箱，還有一雙皮鞋，浴室裡傳出嘩嘩的水聲，一個男人在裡面洗澡，看著水霧朦朧的玻璃門透出的影子，矮胖，肚子已經凸出來了。看來那個有點二的高大健壯的男孩已經退房了，秦單鳳祈禱，但願磁帶還在，她忽然想到那盒磁帶和那盤錄音帶會不會帶給見到過它們的普通人厄運，她可不希望裡面洗澡的胖子出什麼意外，這間房間裡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箱子和鞋貼著牆壁擺好，西服和襯衫都掛在了衣櫃裡，就連床鋪都是妥帖的鋪好的，不是服務員疊的，是裡面洗澡的胖子自己疊的，看來他是睡了一覺才進去洗澡的，這麼有素質的人，被一個濫殺無辜的怪物搞死了，天理難容啊。秦單鳳翻箱倒櫃的找著磁帶，她同樣不希望磁帶被打掃衛生的保潔員收拾走了，流落到別處，更不希望，磁帶被那個有點二的大男孩帶走了。好在這個標準間只有那麼幾個地方，很容易就劃拉了一遍，秦單鳳在床邊的櫃子的抽屜裡找到了那兩樣東西，可惜已經廢了，那個大男孩昨晚得是多麼的寂寞無聊，錄音帶和錄像帶都被抽了出來，帶子整齊的卷在了一起，裡面是細的錄音帶，外面纏的是比較粗的錄像帶，中間有一個空，秦單鳳比量了一下，跟自己的食指差不多粗細，那個大男孩的小拇指也不像很細的樣子，而且她拿著小拇指往上卷，豈不是有些彆扭。水聲停了，胖子在拿毛巾擦身體，秦單鳳連忙拿著東西偷偷地出了門。

其實是這樣的，林森被秦單鳳打暈了之後，確實過了不久就醒了，但是他這個人心很大，有些迷糊，睜開眼睛看到屋裡黑黑的，以為自己是睡到了半夜忽然醒了，他睡眠很好，很少會夜裡醒來，他認為自己是因為住在旅店不習慣，既然醒了，就去廁所撒泡尿吧。他站在馬桶邊上放水的時候，覺得自己上半夜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裡似乎有個美女，但是具體是什麼想不起來了，也沒用心去想。他沒有開燈，放了點水，接著回到床上睡覺，他不知道才只有十一點，根本不是下半夜，他沒有開燈，沒看到床腳一個少女抱著腿坐在地上。他頭靠在枕頭上很快又睡著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有些頭暈，像是睡多了的樣子，但是吃完早飯洗個冷水澡立刻就神清氣爽了，收拾收拾東西退了房，接著開始他的自駕遊，他這麼粗心大意的人，當然沒有檢查一下是否有東西落在了床頭的抽屜裡，無意中損人利己。但是那盒磁帶和錄像帶不是他的，他也應該不會拿，有素質的好孩子總是會有好報的，但是世界上的惡報也不總是落到應得的人身上，惡報就像是丘比特亂飛的箭。

張大軍是個轉業的軍人，長著一張忠厚老實的臉，中年發福之後，身體敦實，做銷售很吃香，看著就踏實。他這回是因為業務拓展到湖南出差，這是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好不容易抓住的，要是把這個單子做成，他就可以競爭區域經理了，不但工資福利水漲船高，以後的發展也會更好，他的孩子大後年就要上大學了，希望能有條件送到香港或者國外求學。多年的軍旅生涯使他的習慣非常好，所有的東西都整齊的放置，就像是剛剛用過的毛巾也掛回到原處，要不是因為找不到拖布，他還會給浴室拖一下地。他是旅店最喜歡的那種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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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軍撓著溼漉漉的頭皮走出浴室，偏頭痛又犯了，明天就要見客戶了，一定要休息好。一個長著漆黑的披肩長髮的白色連衣裙女孩抱膝坐在牆角，手裡拿著一張照片在看，張大軍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問道：“你走錯房間了吧。”他擔心是自己沒有鎖門，這個女孩偷著走了進來，但是自己是一個非常有規律的人，從來不會住旅店不鎖門的。女孩回過頭說道：“我本來就在這裡。”是一個很甜美的少女的外貌，但是皮膚太過蒼白，張大軍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已經四十歲了，有個和地上坐著的女孩年紀差不多的女兒，他還只是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他下了逐客令：“孩子，找你家家長去吧，要不我就給前臺打電話把你……領出去。”他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都很敏感，便用了一個比較溫和的詞語。他退到了床頭的櫃子旁邊，拿起了電話，他也怕出現什麼說不清的情況，雖然現在就有些說不清楚了，那個女孩竟然是赤足。女孩忽然笑了：“你永遠的留下吧，我走。”張大軍放下了電話說道：“這就好，這照片是我的吧？”他看到了女孩手裡的照片，是他一家三口不久前照的全家福，他左邊，妻子右邊，女兒站在中間，一家人笑的很燦爛，那時候他剛發了獎金，休年假全家出遊，在海南照的。白裙女孩站了起來，款款的走來，少女的體態，已經很凹凸有致了，張大軍有些緊張，這個女孩像是一個風情萬種的成熟女人，別緻的韻味，他的手指向門說道：“門在那邊，孩子你別走錯了。”女孩笑了，把食指伸進了嘴裡，輕輕的吮吸，她的臉扭曲了，變形了，本來很誘惑的動作，說不出的詭異，一雙漆黑的大眼睛漸漸瀰漫了張大軍的視野，一片濃厚的黑霧，張大軍捂住了胸口，心臟在收縮，他沒有心臟病，他每年都會體檢，但是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肌在衰竭，一陣冰涼的刺痛紮緊心臟，冰涼擴散，他倒在地上掙扎了很久，終於不動了。白裙女孩跪在他的屍體前，把照片塞進他緊握住的右手中，接著吸著自己的食指，抱怨道：“好痛啊，勒得我好痛。今晚是個大日子啊，沒時間陪你玩了。以後，住進來的人，都會留下來陪你。”

不要住在旅店樓道盡頭的房間，因為那個房間是給無家可歸的“遊人”住的，深更半夜也不要獨自一人照鏡子，因為鏡子裡面的人抬起頭可能不是你，也有可能，你的身邊會出現夥伴和你一同照鏡子，整理儀容（遺容）。

小胖子趴在冷藏櫃的玻璃窗外面看著，吞著口水說：“這麼貴，還不如把我賣了，姐姐，一個球球可不可以便宜些。”買冰淇淋的女孩笑道：“不行啊，我也是給人打工的，要是我是老闆娘，我就請你吃。”小胖子說：“姐姐，哪個好吃啊，我只能吃得起一個了。”女孩笑道：“巧克力和奶油的都不錯，小朋友都喜歡，還有水果味的，男孩喜歡哈密瓜，女孩喜歡草莓的。”小胖子說：“不吃草莓。”她本來很喜歡吃草莓，但是兩個月前吃多了，拉肚子，到醫院打了針才好的，長了記性。小胖子接著說：“那就，那就……嗯……”她猶豫了半天才決定：“就巧克力的吧。”女孩舀了一個小小的巧克力冰淇淋球放到脆桶裡，小胖子有些失望，但是沒有說什麼，她有經驗，心裡還在期待，女孩接著舀了一個奶油球也放在了巧克力球旁邊，小胖子樂得屁顛屁顛的說道：“謝謝姐姐，姐姐真漂亮。”拿著冰淇淋吧嗒吧嗒的舔了起來，怎麼的還是自己合適，賣給別人的球，絕對沒有自己的兩個大。

李不一付錢給女孩，一顆冰淇淋球就要五十，確實很貴。女孩對李不一很有好感，這個男孩說不上來長得有多帥，但是五官周正，說起話來也是溫和有禮，對小孩竟然有種慈父的感覺，看著很穩當，一點也不浮躁，對於家境普通，長相還可以的女孩來說，很有吸引力，她身邊不缺只想玩玩的浮誇男孩和男人。女孩問道：“你是在這上學的學生。”進口食品店的售貨員配本地的大學生，也是挺好的一個搭配嘛。李不一說：“不，我是外地的，過來旅遊。”女孩沒了興趣說道：“歡迎下次惠顧。”

小胖子最不喜歡吃獨食了，她舉起冰淇淋問道：“可好吃了，你也嚐嚐。”李不一很理解這個嚐嚐的意思，在沾滿口水的冰淇淋上輕輕的咬了一口，他不怎麼喜歡甜食，只是為了讓小胖子高興。小胖子接著舔香甜的舔著冰淇淋，下巴上都沾上了粘液，李不一拿著手絹給她擦，她都胖出了雙下巴。小胖子似乎被打擾了，有些不高興的催促道：“快點。”李不一第一次有些擔憂，這孩子人小鬼大，很懂得哄大人的歡心，他們似乎太慣著她了，她也吃得太多了，早就超重了，長大了一個大胖妞肯定不會像小胖丫一樣人見人愛，說不定還會變笨，因為溺愛驕縱，會很討人厭的，到時候就沒人喜歡她了，多可憐。但是李不一還有一點自私的想法，這樣也好，就不會有別的男人跟他搶了，他就好吃好喝的供著她一輩子。這時候他還不夠成熟，不知道女孩長大了就是女人了，女人可不會只想著好吃好喝。

小胖子說：“小辣椒長大了，會嫁人的，爸爸跟我說的，我聽了很傷心，我讓小辣椒不要嫁人，她不同意。你傷心嗎？”李不一說：“不傷心，女孩長大了都要嫁人的，只要你不嫁人我就不傷心。”小胖子說：“這還不簡單，我嫁給你就好了，不過我不高興，你也要傷心。”李不一說：“好，我傷心，因為你不高興。”小胖子說：“小辣椒嫁人後就會有自己的小孩了，我不喜歡，還會跟別人住在一起，我也不喜歡，然後，我苦思冥想好久，想到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好辦法。”李不一看著她撓著臉憋出幾句成語，裝的一本正經，樂不可支的問道：“那個好辦法是什麼？把她毀容嗎？哈哈。”小胖子說：“讓她嫁給你，那不還跟我住在一起，還要聽我使喚，多好的一個辦法。你笑什麼，你不同意嗎？你不能不同意，你要是不幹，我就不跟你好了。”真是一個蠻橫的孩子，李不一說：“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小胖子伸出小拇指道：“拉鉤。”李不一勾住她的小指配合著，小胖子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親一下。”兩人的大拇指指肚對了一下，小胖子說：“這樣最好，你也不用娶別人。”李不一笑道：“你真聰明。”小胖子對著窗外擺擺手，李不一問道：“你又調戲誰嗎？”小胖子說：“一個小姐姐，總是在晚上時來找我玩，噓，告訴你一個秘密。”她扯著李不一的耳朵輕聲道：“我不喜歡她，她的周圍總是圍著我害怕的東西。”李不一衝著她揮手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個白色的背影，一個身著白裙的女孩披肩長髮的女孩，李不一問道：“她一直背對著你啊，你對她打招呼，她看得見嗎。”小胖子神秘兮兮的說：“她看得見，其實她一直面對著我們。”李不一看著天色抱起小胖子說：“邊走邊吃，咱們回去了。”小胖子給買冰淇淋的女孩打了一個飛吻，女孩笑著跟她揮手道別。

李不一出了冰淇淋店，遍尋覓不到白裙女孩的身影了，就算他看到，他也沒有膽量追上去看。

大白天的，見鬼了。

秦單鳳拿著開膛破肚的帶子，宋木星說：“肯定廢了。”把袋子纏了纏塞進自己的褡褳裡，秦單鳳有些失望，她還寄希望於磁帶可以解開她的一些疑問。李大龍問道：“就是你口中的這位半吊子天師把女孩的鬼魂封印到了銀鏈裡面？”秦單鳳說：“是那個女孩自己跟我說的。”李大龍看著宋木星的褡褳說道：“確實是個半吊子。”真正的天師是不會用這些現代科技產品輔助自己的，半吊子也沒有能力把一個遊魂封印在銀鏈裡面，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宋木星說道：“銀鏈子裡面至少封印了十個惡鬼，現在全沒了。”秦單鳳難以置信的問道：“二舅，你怎麼這麼確定？不過裡面確實是空的了。”宋木星說道：“因為這是我們家的東西，但是丟了好多年。”秦單鳳問道：“或許裡面的惡鬼不見了，跟我沒有關係？”李大鳳埋怨的看了一眼秦單鳳，暗示她不要開脫自己，畢竟現在是請宋木星幫忙。宋木星說：“我沒說和你有關係。”秦單鳳問道：“二舅，怎麼能確定那條銀鏈裡的惡鬼是何時逃逸出去的？”宋木星說：“無法確定。”秦單鳳問道：“那條手鍊是何時丟失的？”宋木星說：“五年前。”宋太陽眼神閃爍了一下，李大鳳欲言又止，最終宋木星接著說道：“這條手鍊是我侄女很喜歡的東西，一直放在她那裡，她死了之後，手鍊也不見了。”秦單鳳問道：“二舅，你說的是宋南垠嗎？她活的好好地啊。”宋木星說：“不是同一個人。宋南垠五年前生了急病猝死，碰巧有一個跟她長得一摸一樣的孩子流浪到我媽家門口，咱家就把她收養了，宋南垠是我三弟的孩子，他們倆口子一直在外地工作，孩子寄養在我大哥家，兩個小孩長得都一樣，也就沒和我三弟三弟妹說，他們倆還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你們也別往外說。”秦單鳳小心翼翼的問道：“會有這麼巧嗎？”宋木星是直腸子的人，問道：“啥意思？”秦單鳳說：“剛巧表妹死了，就出現了一個一樣的孩子。”宋木星說：“我明白了，你是說宋南垠人死了，但是被我們家做成了殭屍。不可能，我沒幹過這事，我家有這活都是我動手，而且我親眼看到宋南垠火化的。”宋太陽補充道：“大侄女，而且殭屍不老不死，小孩做成了殭屍就會一直維持著死時的樣子，不會長大，那孩子現在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了。”秦單鳳說：“也許，會有例外啊。”宋木星斬釘截鐵的說：“絕對不可能。”宋太陽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絲的恐懼，連忙附和道：“我家幾百年代代相傳，從來沒出現過這種事，大侄女別瞎想了。”秦單鳳不再追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