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因與果

晨曦，小小的寢室裡充斥著李茜尖銳的喊叫聲，一隻白布的娃娃四肢上拴著四條白線懸掛在床鋪上，貼著她的臉，紐扣縫製的黑眼睛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輕輕的轉動，宋南地最先醒來，跳下床鋪很快把娃娃揪下來丟在宋南垠的被上，迅捷的爬上了自己的鋪位蓋上被子接著睡覺。秦單鳳知道這還是兩年前，宋南地就已經有這麼好的身手了，自己還真的未必是她的對手。宋南垠把娃娃撈進被窩裡，似乎一直在沉睡。

李茜抓著被子無聲的飲泣，李曉曉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小聲勸道：“怎麼了，做惡夢了？別害怕，別哭了。”李茜只是不說話，宋南地冷冷的聲音從上鋪傳來：“曉曉，都睡覺呢，別說話。”李曉曉小聲爭辯：“南地，李茜嚇哭了。”李茜硬擠出一句話：“別煩我，我沒事。”宋南垠不失時機的唔了一聲，李曉曉只好爬回自己的床，蓋上被子再睡一個回籠覺。

上鋪的黃煥也驚醒了，緊抓著床單，臉色蒼白，她貼在頭頂天花板上的F4的海報上，她喜歡這樣，每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夢中情人，裡面四個人的眼睛都被紅油筆塗成了紅色，昨天晚上還是好好的呢，要是誰半夜裡爬上她的床幹這種無聊驚悚的事兒，她肯定知道。還有一種可能，她昨天晚上看到一個女孩倒著爬在天花板上，拿著一支紅油筆塗眼睛，她只能看到女孩的後背，手心緊貼著天花板，連腳心都貼在天花板上，她一直沒有睡覺，直到起床鈴響起，才逃一樣的逃出寢室，故意沒有去看住在門口的宋家姐妹。

黃煥的鬼魂講述，那天早上早自習結束後，校門開啟，她隨著出去買早點的同學們一起出了校門就直奔媽媽工作的地方，哭天抹淚的說什麼也不肯回學校，但是她媽媽對她連打帶罵的逼著她回學校，還罵她不聽話。她提出不想住在寢室，但是她媽媽也是不同意，還打了她一頓。黃煥只好無助的回到學校，每天晚上都生活在膽戰心驚之中，成績一落千丈，成天精神恍惚，而她媽媽只是認為她沒有專心學習，甚至懷疑她早戀，嚴厲的訓斥她。

之後的某一天夜裡，在寢室，黃煥被尿憋醒了，她忍著，但是實在是忍不住了，輕輕的爬下鋪位，推醒了下鋪的李茜，她們倆之間有一種默契的相互依存的關係，就是誰也不單獨一個人留在寢室裡。李茜揉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跟黃煥一起去廁所，她們出門時故意輕手輕腳的，防止帶起一點的風聲和動靜驚醒宋家姐妹。她們出門後，宋南垠就睜開了眼睛，她漆黑的雙眼如同布娃娃臉上的釦子一樣，深不見底。宋南地閉著眼睛勸道：“小妹，不要惹麻煩。”宋南垠甜甜的微笑。

李茜本來沒有想上廁所，但是既然來了，她還是撒了點尿，然後洗了一下手站在水房門口等黃煥，李茜說：“黃煥，我在門口等你，你快點。”黃煥在裡面答道：“我好想有感覺了，我還要上個大號。”李茜催促道：“你快點。”黃煥在坑裡面醞釀著，但是忽然間她聽到了門口砰的一聲悶響，她嚇得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小聲的呼喚道：“李茜，李茜……”沒人回答，只有她的聲音在安靜的水房裡迴盪，幽幽的。黃煥嚇得渾身都起了顫慄，閉上嘴不再說話，膝蓋和小腿麻得厲害，膀胱裡又有了抑制不住的尿意，沒有走路的聲音，但是廁所門被一間一間的推開，黃色的燈泡晃晃悠悠忽明忽暗，黃煥在最裡面，她跑不掉了，馬上就要到她了，但是她前面的廁所門被推開了吱呀作響，她的門卻還遲遲的沒有動靜，但是等下去只是無盡的恐懼與絕望，地上忽然出現一個大字型的陰影，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說道：“抬頭啊！”黃煥如同被控制了一般，她的本意是死也要低著頭，但是脖頸被掰動，一點點的往上看，最終她的心忽的最後跳了一下，坐倒在坑裡，大小便失禁而死。

秦單鳳嘆道：“你的死法也太不體面了，你看到了什麼？”黃煥的鬼魂道：“不知道。”秦單鳳說：“你死的太賠了。”她吹熄犄角，揣進懷裡輕叫了一聲：“好燙。”爬上門口的上下鋪之間搜尋，在鋪蓋角落裡蒐集幾根漆黑的秀髮用黃表紙包上，說道：“你們倆終於可以解脫了。”黃煥輕輕的說道：“其實留在人間跟在你身邊也挺好的。”秦單鳳說：“我不好，你還是該上哪上哪，我不是保姆。”

秦單鳳離開二一三房間，屋裡飄散著一層淡淡的煙霧，如夢似幻。秦單鳳來到廁所門口，敲了一下那堵磚牆道：“不至於吧！”這不是只從外面封上了，而是裡面都用紅磚一層一層的砌死了，就是一整塊的大磚頭。秦單鳳敲敲磚牆柔聲問道：“李茜，你在裡面嗎？”一陣似有似無的嚶嚶的哭泣聲響起，黃煥忍不住搶先道：“李茜，是我啊，這個姐姐是好人。”秦單鳳急的連忙噓了一聲。嚶嚶的哭泣已經轉化為尖利的鬼號。秦單鳳怒道：“給我老實點，要不然再讓你死一次！”鬼號聲更加的尖利，黃煥提醒：“小姐姐，李茜生前最討厭別人威脅她了。”秦單鳳說：“那是生前，她現在不是死了嗎！得先把她弄出來再說，封在這麼陰森汙穢的地方早晚養成厲鬼，你們的同學都要遭殃。這幫和尚學藝不精害死人啊！你們校領導班子是不是很貪？”黃煥問道：“姐姐，你怎麼知道。”秦單鳳說：“拿腳丫子想的，這幫和尚就是村裡跳大神的水平，花不了多少錢。連這種救命錢都敢貪汙，你們學校遲早玩完。李茜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你要是知道陰曆的更好。”黃煥說：“八四年陽曆六月九號。”秦單鳳說：“好，手機真是個好東西啊。”她拿出手機換算成陰曆。在地上鋪開一塊微黃的白布，上面畫了太極八卦，天干地支。秦單鳳說：“我這人啊，好為人師，雖然你馬上就要離開人世了，也不知道用得著不，但是我還是教你一點吧，以備不時之需。人死只是靈魂脫離了肉體而已，因此有些靈魂找不到歸宿所以擾亂活人的世界。有的心地不壞，對時間尚有留戀，頂多稱其為無聊鬼，像你這樣的。還有一些仇恨世人，怨念深重，經常噪聲擾民，稱其為惡鬼，就像裡面的李茜同學。還有一些天賦奇特，胡作非為，無法無天，殺人放火如探囊取物，就像是害死你們的那位，那就已經不是鬼了，我認為應該稱其為魔。你看這是辟邪用的吊墜，小心駛得萬年船，像我這種武藝高超的人也不能託大。”她拿起一條紫冰銀鑲嵌藍絨晶的項墜戴在脖子上，黃煥讚道：“好漂亮啊。”秦單鳳說：“當然了漂亮啦，我拼了小命幫人捉了十幾只鬼賺到的，一萬多塊錢呢。一般驅鬼要有十二個童男配合我，但現在條件有限，咱們就一切從簡吧。還有我資金有限，本來要買一些東西呢，現在畫出來代替吧。現在我畫出來一些祈福用的結印，你別看我學習不好，畫畫還不錯，我要是可以選的話，肯定不當女巫婆，要當一個高貴優雅的畫家。你看這是傘，保佑她平安，這是惡鬼，是她現在的形象，惡鬼放在最下面，這是眼睛，指引你們的去路，放在最上面。”秦單鳳拿出四隻白色的小蠟燭點燃，放在太極八卦四角，用口紅在白紙上畫出扶桑傘幡結印、修羅結印、百目靜結印，紅色觸目驚心，秦單鳳拾起一張扶桑傘幡結印，卻黏在了地上，口紅印破了一小塊，她自言自語道：“不是好兆頭。”

她把三幅畫一一擺好，在磚牆上畫了一個圓圈，嘴裡唸唸有詞，一隻粉白的手臂從轉牆裡探出，秦單鳳停下唸咒，手臂掙扎著但是卡在牆裡無法出來，秦單鳳問道：“這裡面還死過別人嗎？”黃煥說：“應該沒有吧，這棟樓是新樓，但是這確實不是李茜，李茜長得挺黑的。”秦單鳳避開手臂趴在牆上用力嗅著，罵道：“一群騙錢的假和尚，何止學藝不精，簡直就是誤人子弟，摻了這麼多生石灰！是你同學的手臂，燒白了，這是要把這裡變成修羅地獄啊！這是驅鬼還是招邪。”黃煥問道：“姐姐，你抱怨夠了嗎？夠了就把李茜放出來吧。”秦單鳳接著閉上眼睛唸唸有詞，那堵牆被圓圈圈起來的部分盪漾起一圈圈的漣漪，同心圓般往外擴散，那只手臂往外伸著，一個短頭髮臉色浮腫雪白的女孩赤裸著從裡面爬了出來，一雙眼睛血紅，嘴唇也是通紅的，鼻子流血，撲著秦單鳳就要扼住她的脖子，秦單鳳停了一下往後躲了一下，磚牆立刻平靜下來，女孩的一隻腳還在裡面拔不出來，掙扎著帶動磚牆晃動，秦單鳳立刻又閉上眼睛唸咒，女孩終於全身出來了，撲到秦單鳳身上緊緊地扼住她的脖子，秦單鳳只覺得一陣白灰撲面，嗆得她不住的咳嗽，雙目淚齊流。她知道這女孩的魂魄已經修煉的有型有質了，往後舉起手鍊想收了它，一聲女人的尖叫聲嚇得她一分神，被女鬼撲倒在地上，扼住了脖子。

樓管李阿姨是個很敬業的樓管，她在一樓門衛室裡面聽到樓道裡有響聲，尤其是二樓像是有人走動，她很害怕，她的斜上方就是出了那場詭異命案的廁所，但是責任心驅使她還是壯著膽子爬上了樓，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已經死去的女孩撲在一個女生身上，淒厲的奸笑著，她大叫一聲暈了過去，直挺挺的躺在樓梯口上。

秦單鳳暗罵自己大意了，李達已經跟她說過了，同死在女廁所裡的還有一個高三的小色狼，她沒想到那幫和尚這麼兇猛，連那個小色狼的色魂都封在了磚牆裡出不去，她剛才解開封印，就覺得那個女孩的身影有些龐大，原來她背後還有一個色鬼緊緊地抱著她，這倆人被封在廁所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還沒有別的什麼東西，雖然說變成鬼後兩個人勢均力敵，女孩不至於太吃虧，但總是被性騷擾一定煩不勝煩，一肚子悶氣。現在色鬼除了封印看到了一個如此漂亮的少女就在眼前如何肯放過，趴在她胸前上下其手色迷迷的問道：“小學妹，以前怎麼沒看到你這個妙人呢。”還開始扒秦單鳳的褲子，果然是變成鬼了，色膽包天，以前只敢偷窺的人，現在已經開始eiie少女了。秦單鳳的校服褲子很快就被他扒下來了，她方寸大亂喊道：“臭流氓！”但是馬上就閉上了嘴，鬼流氓不是警察管得了的，要是引來了別人會造成不小的恐慌的，這兩隻鬼已經是普通人就能看到的，樓梯口那個大媽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色鬼拔掉一條褲子興奮萬狀，馬上要單刀直入了，但是發現女生裡面竟然還有一條牛仔褲，脫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但是色鬼看到緊身牛仔褲下面緊緊包裹的少女完美的身體，立刻欣喜萬分，幹勁十足的大幹起來。女鬼還掐著秦單鳳的脖子，真是好虎架不住群狼，雙拳難敵四手，她還要小心這兩隻惡鬼會踢翻她布的陣，捉襟見肘。叮的一聲，她脖子上的項鍊掉了下來，秦單鳳有些擔心了，不行就不普度你們了，只好打得你們魂飛魄散。秦單鳳正想提醒黃煥躲得遠點，手指捏訣，心道，是你們逼我的。忽然指尖觸到冰涼的的東西，黃煥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護身項鍊輕輕的抬起放到她的手上，差點累得吐血，雖然她沒有血了，但是一層半透明的靈魂趴在地上起不來。

秦單鳳暗道，看在你的份上放他們一把吧。手指捏訣，抖開項鍊，一溜銀紫色的光暈飛了出去，纏繞在他們仨的身上，那兩隻鬼被紫光束縛，之哇亂叫，秦單鳳慢慢的手撐著地面退出光圈，她的褲門都被解開了，褪下去一截，露出了裡面的肌膚和白色的內褲，她站起身來提褲子，看著那兩隻鬼在光圈束縛下扭成一團，女鬼淒厲的喊道：“流氓，混蛋，別碰我。”黃煥已經緩過氣來，求情道：“小姐姐，你放過李茜吧。”秦單鳳說：“我的脖子差點被她掐斷，她要受點懲罰。”黃煥道：“你不沒事嗎，你的脖子也沒斷啊，但是李茜被這個色狼欺負是實打實的，小姐姐，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了。”秦單鳳提好褲子說道：“去，上他倆旁邊跪著去！”

黃煥跪在被緊緊束縛成一團的兩隻鬼邊上問道：“小姐姐，你是不是要幫我們投胎啊？”秦單鳳說：“更專業點說，是送你們去你們該去的地方。”黃煥問道：“我能看到我媽媽嗎？”秦單鳳說：“你路上仔細點找，應該看得見。”黃煥問道：“小姐姐，那裡什麼個樣子？”秦單鳳說：“我也沒死過，不知道，但是應該不差，你和李茜路上相互照應點，別被這個色鬼佔了你們倆的便宜，還有你們倆，別打了，記住，你們能夠離開那個臭氣熏天的廁所全都要感謝黃煥。”色鬼停下了鹹豬手色迷迷的道：“不臭，很香。”秦單鳳冷著臉威脅：“既然這樣，你就回去吧。”色鬼立刻緊閉著嘴不說風涼話了。

秦單鳳拿出一隻粉筆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把他們圈在裡面，揚了一把金沙唸叨：“歸去吧，往生之地……”一直乖乖的黃煥忽然仰起頭露出詭異的微笑，她匍匐著爬向秦單鳳，但是那個白圈阻擋住了她，她趴在白圈上吐出黑紅的舌頭舔著白圈，咯咯咯的陰笑，秦單鳳冷笑道：“你出的來嗎？”黃煥如同遭了雷擊，所有的囂張都收斂了，一條黑紅的長舌頭垂在脖子上，惡狠狠的一咬牙，咬掉了半截舌頭，黑血噴湧出來，漫過了白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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