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別餘恨

李大鳳據理力爭：“這家裡一個孩子都沒有不奇怪啊。”秦一發說：“總比露餡好。”李大鳳說：“不一留下來裝相，他穩當，不會亂說話。”李不一說：“我要陪小胖子玩。”秦單鳳爭取道：“我留下吧。順便看看準姑父什麼樣子。”李大鳳說：“你腦袋裡缺根筋，不行。”秦單鳳氣的嘟起了小嘴，秦一發安慰道：“你太漂亮，在家裡不安全，好歹人家也沒結婚。行行行，快帶著弟弟妹妹撤吧。”秦單鳳抱著秦雙龍抱怨道：“怎麼這麼多的照片！”這個家裡把所有關於秦雙鳳存在的蛛絲馬跡都隱藏了。秦雙龍說：“她愛顯擺唄。”秦雙龍雖然比雙鳳小半歲，但是非常的聰明，遠遠地高於同齡孩子。這時候秦雙鳳還在傻乎乎的留著口水笑呢，口水都流到了李不一的衣襟上，李不一拿著手絹給她擦。

秦單鳳的小舅媽宋太陽看著這滿屋子亂跑的孩子就頭疼，十五歲的秦單鳳算是個大姑娘了，十四歲的李不一一直就沒小孩過，李不二自打這些人進來了就沒給過好臉色，自己那對雙胞胎小兒子正在逗秦雙鳳和秦雙龍。秦雙龍愛理不理，秦雙鳳倒是玩的不亦樂乎，她肥胖的小胳膊都無法在身上合攏，說著“恭喜發財”，李不三提議：“媽，要不咱把小胖子出租吧，租給商店，肯定能大賺一筆。”宋太陽沒好氣的罵道：“我把你們兩個臭小子賣了能賺更多。嫂子真是異想天開，說這倆個是龍鳳胎誰信啊！”

秦雙龍瘦小乾枯，皮膚白的如同透明一般，能看到裡面的青色血管，長得清秀。秦雙鳳要比他大上好幾圈，又胖又壯，虎頭虎腦，而且一看就能看出明顯的異國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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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雙鳳玩的好好地忽然大哭了起來，這孩子很奇怪，雖然是哭，但是從不掉一滴眼淚。李不一連忙把她抱起來哄：“哥哥在這，小胖子乖乖，不哭了。”秦雙鳳把毛茸茸的腦袋埋進李不一胸前，似乎很害怕。

宋太陽看到她家儲物櫃忽然露出一條縫，剛才秦雙鳳就是看到那條縫才嚇哭的。裡面似乎有森森的目光射出來，宋太陽狐疑的看著嚇得縮排李不一懷裡的小孩，先是過去把門關上了，回來說：“我得好好檢查一下她的眼睛。”她是宋金星、宋木星的大姐。

李不一還在抱著受了驚嚇的秦雙鳳哄，宋太陽說：“給我看看，別總自己抱著不放。”李不一說：“小舅媽，是她抓著我不放啊！”宋太陽摟著秦雙鳳的腰要把她抱過來，秦雙鳳的小爪子有力的死死抓住李不一的衣襟就是不放手，李不一心疼地說：“小舅媽，她不想你抱，你就別勉強了。”宋太陽擼起袖子說道：“死丫頭片子，我還那你沒治了！”說著在一個高櫃上面拿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來放在秦雙鳳嘴前面，她立刻鬆開手抓住奶糖放在嘴裡吮吸，宋太陽藉機把她抱在懷裡死盯著她的眼睛，臉色有些擔憂。李不三李不四也抱著她的大腿要糖吃，宋太陽不耐煩的罵道：“男孩吃什麼糖都吃成娘們了。”李不三李不四咧著嘴就要哭號，宋太陽怒的一人踢了一腳便消停了，她問道：“想吃點什麼東西，我給你們做去！”說著把秦雙鳳還給李不一。秦單鳳說：“別太辣的就行。”

宋太陽看到秦雙鳳的眼睛最中間的瞳仁上有一點白色如水般流轉的東西，眼白和眼黑之間有一條非常清晰地紋理，像是一圈血絲，但並不是，顏色要比血絲深。眼黑倒映著許多奇奇怪怪的景象。宋太陽雖然很勤快，但是喜歡投機取巧，既然可以養只小鬼幫著打掃衛生，何樂而不為呢，今天來了兩個沒到三歲的孩子，那只小鬼頭貪玩，不肯老實的藏在櫥櫃裡，嚇到了秦雙鳳，但是秦雙鳳的眼睛並不僅僅是陰陽眼。

宋太陽抱怨道：“不吃辣的，東西要是不辣咽得下去嗎！”蔥花在油裡面吱吱作響，她差點就撒進去一把辣椒粉。她回身拿肉碗嚇了一跳：“媽呀，你怎麼鬼鬼祟祟的，無聲無息，你要不是有影子，我還以為我家又多了一隻鬼。”秦單鳳笑道：“小舅媽，我妹妹眼睛有什麼問題？”宋太陽說：“她的眼神太好了！”秦單鳳放心了，小舅媽和自己是一樣的人，很多事都不會說出口。她們倆跟李家都是若即若離的感覺。

武揚威很少喝酒，但是酒量不差，秦一發非常的高興，不住的跟他推杯換盞，他已經喝嗨了，開始稱兄道弟了，李大鳳和秦蓮娜在廚房裡又吵了兩道菜佐酒。武揚威覺得這個家裡有些東西缺失了的感覺，就比如說有這麼多小孩子的用品卻沒有孩子的照片，比如說冰箱上面、茶几上面都應該是放相框的，但是都沒有。

自從秦雙鳳來到這個世界上，秦一發家裡的每張照片裡都有她的倩影，她很喜歡照相，也是一個很好的道具，大人抱著她照相會顯得父慈母愛，小孩抱著她更是其樂融融。

秦一發拍著武揚威的胸脯道：“老弟，沒酒了，你等會兒，哥下去買點，這就回來。”他站起來晃晃悠悠的卻撞了牆，武揚威的胸前有傷，一道刀疤從左胸劃到小腹，他最不喜歡別人敲他的胸，但是現在他只能忍著，一句話不說，他和秦一發也挺合得來的，他連忙扶起倒在地上哼哼的秦一發說：“哥，我下去買，我看到過賣店，知道在哪，再來兩瓶鐵砂山？”秦一發憨態可掬的說：“中！”

小賣店的老闆是個戴眼鏡的老頭，問道：“你是老秦家的客人？”武揚威說：“我是他妹夫。”老頭問道：“秦蓮娜吧，那姑娘可真漂亮啊！”武揚威說：“對，她是我愛人。”老頭說：“別人總說那孩子是俄羅斯人，但我看還是像中國人偏多，我就說她爸不可能是俄羅斯人，肯定是中國人，臉上那些外國人的長相肯定是遺傳她媽。”武揚威的腦袋忽然翁了一下，他覺得是喝多酒了，又吹了風的緣故，腦袋有些渾，但是他總算是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說道：“對，大爺您說得對，是我的孩子。”現在說太突兀了，慢慢的找機會跟秦蓮娜再說吧，北京的教育條件肯定比這個小地方好，對孩子的發展有利，自己也覺得可以負擔一個小孩的教育和生活，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秦蓮娜長得那麼漂亮，孩子一定很可愛。老頭顫巍巍的拿過錢說道：“小夥兒，這是找你的錢，誰在我這小店買東西也沒拿過一百元的大鈔，我這回可是把零錢都劃拉給你了。”武揚威說：“謝謝你，大爺。”提著兩瓶白酒上樓了。

李大鳳吃驚地問道：“什麼，你們倆沒結婚呢吧。”秦蓮娜說：“當然沒有，我還沒畢業呢！”李大鳳說：“那你怎麼能住在人家那裡，該瞧不起你了。”秦蓮娜說：“他敢！”李大鳳說：“女孩也得自重，沒結婚就住在一起也太輕浮了，咱們就算是偶爾出去一次，嫂子也不說你什麼，但這同居就太嚴重了。”秦蓮娜說：“咦，你好虛偽。你就算是連我和他只是發生關係都不會接受的。”李大鳳說：“那當然了，我和你哥談了那麼久，也就牽個手而已啊！”秦蓮娜說：“你們那時候那麼純潔，現在時代變了。滿大街談戀愛的都當著別人面又親又啃的，摟摟抱抱。”李大鳳說：“那人家也沒有那個啥啊！”秦蓮娜說：“都是成年人了，正常慾望啊，什麼都幹過了就拼死守住那一條底線，有什麼意思嗎，弄的兩個人都是生不如死的，還不如痛快點呢。反正我們倆肯定是要結婚的，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就是了。”李大鳳說：“看樣子是你帶那個小夥上道的。”秦蓮娜忽然很興奮的笑道：“我跟你說啊，嫂子，他還是個童男呢，連線吻都不會，我賺到了！”李大鳳無奈的埋怨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啊！老秦，這是洗菜的池子，你要吐去廁所吐去，誰是你弟弟，你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點，我是你老婆！啊，妹夫哪去了？你怎麼連人都看不好！蓮娜，你到樓下賣店找找，別聽誰嚼舌根去了。”

李大鳳把秦一發扶到沙發上趕忙往宋太陽家裡打電話：“讓小辣椒回來，她爸喝多了。”她打完電話，秦蓮娜就偕同武揚威回來了，李大鳳還沒有問怎麼這麼快，秦蓮娜就開口說：“在樓梯裡碰到的，你說，你怎麼把我哥灌酒成這樣！”她敲著武揚威的腦袋質問，武揚威只是誠懇的道歉：“我錯了。”秦蓮娜接著作威作福：“去，把我哥背床上去！”

武揚威喝的也不少，力氣減了好幾分，努力把秦一發抬到床上就出了一身汗，頭更暈了，他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出來時正好被一個冒冒失失的梳著麻花辮高挑的美少女撞到，美少女問道：“姑父，我爸呢？”武揚威指了一下臥室，美少女就衝了進去。

秦單鳳揉著秦一發的太陽穴挖苦道：“老爸，你也太沒出息了。”秦一發迷糊的問道：“我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秦單鳳說：“不知道。那得問姑父。”

系主任恨鐵不成鋼的問道：“你年紀小，彈得也好，你怎麼就不爭取一下呢，你還是大有希望的。”他說的是一個公派出國深造的名額，鋼琴系裡有兩個，每個人都申請了，除了最有希望的秦蓮娜。秦蓮娜說：“我不想離開我的祖國。”她說的冠冕堂皇。系主任更加生氣了，玩世不恭啊，這女孩很有天賦，前途不可限量，休學一年還能按時完成學業。而且她身上有一種不服輸的銳氣，敢拼敢爭敢搶，偏偏愛鑽牛角尖。系主任說：“你這是自毀前程，我敢說，你要是申請這個名額，以你的外形和專業技能，可以申請到最好的學校。你是混血，這是得天獨厚的條件，外國人總是對黃種人有偏見，相當條件的兩個人裡面肯定不選黃種人，你比我們都要有前程，將來說不定會大放異彩。”主任覺得自己都熱血沸騰了。秦蓮娜問道：“我就算是留不了學校還可以去樂團，怎麼都有一份還可以的工作。”系主任說：“有更好的為什麼不爭取呢。”秦蓮娜問道：“您認識蘇喜娜老師嗎？”系主任說：“我當然認識了，是我老伴兒！我們都結婚二十年了。”秦蓮娜說：“蘇喜娜老師上課時跟我們女生講過，她讀書時是班上成績最好的，當時有機會出國，也有機會到更好的地方去工作，但是她選擇留校任教，這麼多年過去了，以前沒有她優秀的那些同學都功成名就，工資高，社會地位高，要是只以金錢和權利作為衡量的標準，她無疑是個失敗者。但是她很享受現在的生活狀態，因為她的工作清閒所以有很多時間照顧家庭，夫妻關係很好，兒子也培養的很優秀。”系主任怡然自得的說：“這是當然。”秦蓮娜接著講：“所以呢，人不能一概的追求物質的東西。我有個很穩定的男朋友，我畢業就結婚。”系主任說：“但是得有追求，要是你男朋友人品真好，他肯定能等你幾年。而且，你到國外見識一圈，你就會發現有更好的選擇。你現在是目光短淺坐井觀天。”秦蓮娜說：“好男人得自己也要珍惜啊，萬一他耐不住寂寞跟別人跑了，我連哭都沒處哭。主任，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已經打定主意了，人這一輩子嘛，得到點失去點，不可能什麼都能抓住不放嘛，是吧。”系主任說：“你怎麼也算是我最得意的門生，我看能不能幫你爭取一下留校，你男朋友什麼職業？學歷？”秦蓮娜覺得難以啟齒了，她曾經見過武揚威寫字，錯字連篇問過他是不是沒上過學，武揚威說自己小學畢業，秦蓮娜覺得小學真好畢業。秦蓮娜撒謊道：“學歷挺好的，是公務員。”系主任說：“也行，穩定就行，結婚時給發喜糖。”

秦蓮娜調弄著一鍋粘稠紅色的東西，咕咕的冒著泡，一顆顆的氣泡費死個勁兒的遊動到上面，然後撲的一下炸開，濺起的湯汁重新掉落回湯裡，砸出幾個小坑，很快平復，秦蓮娜覺得這像是一鍋滾燙的岩漿。武揚威覺得這像是剛殺過一頭豬，然後把豬的內臟腸子和下水之類的都裝到了一個大垃圾桶裡，內臟腸子破了流出來血水、體液和排洩物，裡面還有好幾天積累的垃圾。

秦蓮娜嘆了一口氣：“雖說我有俄羅斯血統，但是我重來沒有去過那裡，對俄羅斯名菜也沒有多麼有天賦，咱們是倒了，還是你對付著吃了，反正我是不動。”武揚威環抱著她的身體，撫弄她光澤柔順的長髮說：“隨你的便，俄羅斯人就吃這麼奇怪的東西，我夏天時帶你去旅遊，我背一箱泡麵吧，要不你還不餓死在俄羅斯。”秦蓮娜關上火，鍋底已經燒焦了，糊味反了上來。她狠狠地捶著武揚威的肩膀罵道：“討厭，你挖苦我！”其實她看到武揚威真摯的眼神就知道他是說真的呢，這個男人沒有什麼缺點，就是有點沒有情調，一點也不懂幽默。說什麼都是直來直去的，少了很多麻煩也少了很多樂趣。

秦蓮娜脫掉睡裙鑽進被子裡伏在武揚威身上說道：“這回用完了就不用買了。”武揚威說：“還是我注意吧，你別吃藥，對身體不好。”秦蓮娜說：“誰說過我要吃避孕藥了。再過四個月我就畢業了。如果有了，就生。你都一大把年紀了，也該養個兒子防老了吧！”武揚威說：“我也只比你大一點而已。”他覺得這是一個破冰的好機會，需要把握，他已經拖了很久了。秦蓮娜說：“好好好，你是年輕人，威武的年輕人，噢，你輕點！”武揚威說：“對不起，分心了，我在想要是有現成的孩子，我會當成自己的養，只要你喜歡。”秦蓮娜敏感的問道：“你是聽說了什麼？”武揚威說：“我會對你的孩子視如己出，你相信我。”秦蓮娜全身都僵硬了，她翻身下來靜靜的躺在武揚威身邊流淚，不去碰他滾燙的身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