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才進來的廳裡已經擺好飯菜了,很簡單很精緻,賢姨在忙碌地盛粥,擺了四個座位,林爸爸已經在主座上坐好了,在閉目養神。林森幫我拉開一張椅子,讓我坐進去。我坐了進去,林森坐在我旁邊,賢姨坐在我的對面。林爸爸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鹹蘿蔔,我看見林森也開始吃了,才拿起筷子,夾了我面前的一塊醃肉,我不好意把筷子伸太遠,正好肉類都在我邊上。林森看來是很餓了,但還是很顧忌的,雖然是在狼吞虎嚥,但也在剋制自己的吃像。林森已經喝了三碗粥了,賢姨還要不停地幫他盛粥,我不明白為什麼不給他換個大碗,或者直接把鍋給他,我們沒人會再喝粥了。賢姨和林爸爸吃得少,我對煎蛋和肉片更有興趣。

林爸爸只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說:“阿賢,以後不要做這麼多東西了,少做點,不用怕不夠吃,不夠吃就餓著。”賢姨應著說:“是,老爺。”林爸爸又問道:“這位是誰?”我轉了一下眼珠,我知道他在問我,但是明顯不是要我回答,是在等林森來答。我低頭悶聲吃飯,我也很想知道林森怎麼介紹我。

林森剛要開口回答,林爸爸說:“吃飯時別說話。”林森把塞滿嘴的食物一口咽下去,說:“秦單鳳的妹妹。”呀,秦單鳳竟然這麼有名,都可以做定冠詞了。那個老頭瞥了我一眼,對我點點頭,我也不能裝作沒看見,舔了舔牙齒,也對著他笑了笑。

林森問道:“爸,忠叔什麼時候走的?”我聽他叫爸,總覺得好奇怪,雖然沒有人會像是孫悟空一樣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無父無母。但是在我心裡,林森這樣的人應該是個無拘無束,了無牽掛的人。

林爸爸說:“八個小時之前。”八個小時之前,大概是天降血雨之後的事兒。如果小姐指的是唐甜甜,我推算了一下路程和時間,如果路上沒出事,怎麼也該回來了。但是不是去接唐甜甜,這家人還能跟誰有聯絡。

林森沒有再問什麼,林爸爸也沒有再說什麼,這一家子都很淡定,林森越發的淡定了。

我放下碗筷,小心地問道:“請問,我可以借用一下你們的交通工具嗎?”沒人理我,我要回到市區,但我不會開車,我也不能讓別人開車送我回去,市區裡不知道什麼樣了。我接著問道:“你們有腳踏車嗎?”其實最恐怖的事是我不認識路回去。

我知道如果血色三角啟動了,我回去也是於事無補,但是李不一、秦單鳳、二龍、李三三都還在那裡,我就算找不到秦單鳳和李不一,我怎麼也能找到李三三他們,我就算知道他們已經變成了死人、甚至是行屍走肉,也比現在一無所知受煎熬好。

賢姨說:“我們現在只有汽車。”我說:“算了吧,我走回去。”賢姨說:“你走到第二天也未必能走到,現在霧氣還重,你找不到路。”就算沒有霧氣我也找不到路。我說:“我身手還算矯捷,謝謝你賢姨,謝謝林爺爺,林大個,我走了,再見。”林森急道:“你別鬧了,坐下。”就要拉住我。林爸爸說:“讓她走,虎父無犬子,秦小姐的妹妹也該有兩下子,我輩倒是要看看。”林森不敢再攔著我,依依不捨的目送我出門,滿臉的無奈與沉痛,我也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我在濃霧中走出,看到前面似乎是個圍牆,低矮的磚牆,我真不知道這麼矮的牆有什麼用,誇張點說,林森那種大高個直接就能邁過去。我找到大門,開啟,摸索著往前走,真的是一片迷霧,不辨東西。四周靜悄悄的,陣陣的清風撲面。

一片寂靜中響起了陣陣的車輪黏著石子兒的聲音,還有像野獸一樣“嗬嗬”的咆哮。濃霧中隱現一塊藍色的車頭,咆哮聲就是從那邊傳來,那塊藍色的車頭遠離了我,消失在霧氣裡,“嗬和”的咆哮聲卻越來越近了。我看到了重重疊疊的人影,黑壓壓的一片離我越來越近,我忽然想到了藍色的大卡車,所有的豪情壯志被嚇回到肚子裡了,有些慌不擇路,我有點想不起來自己是從哪裡出來的,我得回去告訴林森他們這事,這些人影很有可能就是活死人,被那個性感女郎開著卡車運來。

那些活死人能感受到活人的味道,遲早會找到林森他們的。我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怎麼也得回去知會一聲危險吧。越急越亂,我在濃霧之中有些迷失方向了,本能是遠離那些人影,但是卻找不到那個四合院了。

林森的聲音在濃霧中響起,他在叫我:“秦雙鳳—”我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順著聲音跑了過去,那些人影似乎也受到了感召,竟然往那個方向移動去了。我腳底加快速度,衝了過去,林森還在那邊轉邊喊,我撞上他道:“別喊了。”他說:“你跑哪去了?”我沒有回答他,只是說:“快回去,回你家!我找不到路了。”林森愣了一下,我大驚失色道:“你不會也不認得路了吧!”林森說:“認得。”我說:“快走。”

我們倆在濃霧裡快步回到四合院裡,賢姨在洗碗,林爸爸拿著本線裝的書在看,他們倆看到我回來了都沒有意外,只是看了一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我說:“有人來了。”賢姨擦著手從洗碗池邊走過來,不知所措地看著林爸爸。

林爸爸放下手中的線裝書,說:“這麼快。”似乎在思考什麼。我說:“是群活死人。你們快跑吧,這裡不能留了。”我回想起那片影影重疊,怎麼也得有七八十人,便說:“一百多號人呢,快跑吧,這些傢伙力大無窮,嗜血如命。”林爸爸沒有動,只是冷冷地看著門外,有三四個已經到了門口,臉上垂著皺紋,雙眼黯淡無神,果然是那種活死人,我說:“這幾個只是打前鋒的,後面的海了去了,快走吧。”老頭不為所動,我真的後悔來了,真是個冥頑不靈的老頑固。

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怪物走進來,那些行動遲緩的活死人像是聞到了活人味兒,動作快了起來,馬上就要撲進大門了,難道這個老頭認為這些怪物挑嫩的先下手,要吃人也是從我吃起,最後才吃他,所以不急嗎。有兩個怪物都邁進門了,就要走進院子了,還有幾個傻啦吧唧的沒有看到門,翻牆進來,這牆很好翻,碰到腿長的,就可以邁過。

老頭輕拉了一下燈繩,是要幫他們照亮嗎。院子上的圍牆和門檻上忽然噴出尖銳的長矛般的鐵柵欄,好多穿透了活死人的身體,丫的,不對,是屍體。

我坐了下來,坐到了座位上,鍋裡還有些粥,我問道:“我喝點粥有人介意嗎?”那鍋粥是黑米煮的,還加了薏仁,很香很糯,賢姨說:“我給你拿個碗。”我說:“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直接拿鍋喝了。”鍋裡的粥只剩了一點底。

林爸爸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處亂不驚,那幫活死人越聚越多,開始用力地扒開鐵柵欄,但是鐵柵欄難以撼動。林爸爸說:“阿賢,森森,給你們十分鐘,看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趕緊收拾。”我聽到“森森”,嘴裡正含著一口粥,差點噴出來,林森竟然有這麼萌的稱呼。看來他終於要轉移陣地了。往哪裡轉移,他有直升飛機嗎?我們差不多是被包圍了。不過看著這老頭處亂不驚,成竹在胸的樣子,我還是安心地把鍋底喝淨了。

屋裡響起譁啦啦地摔碎玻璃的聲音。

鐵柵欄雖然不可撼動,但是那群活死人踩著自己同類的屍體往上爬,很快就越過了鐵柵欄,最下面的死屍被踩斷,只剩下半截,還能活動,也是以手為腳,往裡面爬。我真的覺得這些怪物是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了,死去活來。

林爸爸又拉了一下燈繩,所有的窗戶和門上穿出鐵柵欄,那些走在前面的活死人抓著鐵柵欄撼動,牆都在搖晃,鐵釺被他們拉彎,這裡不會是我們的陣地吧,這麼下去,遲早會失守,一根鐵條被拉斷了。一個人急著要進來,正好掛在上面,直接切破一道口子,他還努力往裡進,口子被劃開,正好是肚子那裡,裡面的腸子內臟都流了出來。

林爸爸的臉上波瀾不驚,看來他還是有底氣的,有退路的人才有底氣。

十分鐘到了,林森抱著一疊相片出來,說:“我收好東西了。”賢姨沒看拿什麼東西,但是眼眶紅彤彤的,臉上似乎也有淚痕。她只是遞給了我一卷保鮮膜,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看到林森的手指在流血,說:“你受傷了!”看來林森剛才在砸碎相框取照片,那種老相框都是用釘子把後面的板子封緊的,他應該是被玻璃劃破了手。林森說:“沒事!”林爸爸站了起來說:“走吧!”林森問道:“不等忠叔了?”林爸爸站了起來,沒有回答。

我們的頭頂響起了撲通撲通的聲音,賢姨本是滿臉驚喜地望向房頂,房頂有個氣窗,氣窗上落著一隻灰色的鴿子,它的爪子抓著氣窗的鐵釺,“咕咕”地叫著。賢姨的臉上又寫上了失望。林森把照片遞給我,說:“拿著。”我接好照片。

林森把桌子推到氣窗地下,站到桌子上,仰頭想要夠到鴿子,竟然沒夠到,還差上一分米的距離,他蹦了一下,抓住鐵釺,掛在氣窗下,一手支撐,一手騰出來,在解下鴿子腿上的東西。一個指甲尖利,灰色的手伸了過來,把住了氣窗,我喊了一聲,“小心。”林爸爸命令的口吻說:“別要了,下來。”人應該是兩隻手,又是一隻灰色的手伸過來一把抓住鴿子,林森從氣窗上掉了下來,摔在桌子上,滾到地上,爬起來說:“好了。”

窗框上的鐵釺也不能堅持多久了,好幾個人已經順著縫隙硬鑽了進來,縫隙被他們越擠越大。林爸爸帶著我們走進一間暗室,“砰”地把門關上。這間房間是聲控燈,響聲響起,燈就亮了。真的是斗室,甚至比載人電梯還要小一圈,是間金屬的房間,剛才關上的門上有一個機械的把手,林爸爸正要把把手拉下去,林森攔住了他爸爸,說:“忠叔和甜甜還沒到呢!”他的手還緊緊地握著,手背上一條清晰的劃痕,流了幾滴血。林爸爸冷冷地看著那條見血的劃痕,林森說:“是鴿子爪子撓的。”林爸爸沒有說話,我幫腔道:“真的是鴿子爪子,不是被人抓的。”我還很誠懇地看著林爸爸,我說的是實話,而且我很相信我的眼力。如果真的是被那些異化的人撓破了手,林森的爸爸不會是想砍斷他兒子的手吧?

門外響起了刺耳的刮擦聲,林爸爸把把手扳下,我們的房間緩慢的下沉。

林森喊了一聲:“爸!”有些埋怨,有些無奈,更多的是絕望。賢姨閉上了眼睛,兩滴清澈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很痛苦的樣子。我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問道:“怎麼了。”房間裡異常的沉悶,誰也不說話,我知趣的閉上了嘴。

房間不動了,到底了,林爸爸把那個板下的把手又搬了上去,房間的門開啟了,我們面前是一個小小的通道。門上別著兩把手電筒,林森取下,一隻遞給他爸,一隻拿在手裡,開啟。林爸爸把門關上鎖死。

林森本來想在前面開路,林爸爸走到他前面,開啟手電筒,說道:“你的關上。”林森把自己的手電筒關上了。

這是個深深的隧道,深不見底,手電的光亮有限,它照不到的地方就是一團黑暗。四周是銀白色的金屬牆壁,林爸爸每走幾步就拉下一個閘,就會有一個門落下來,把我們與來時路隔開,過了三道門,我們的路到頭了。前面是一扇門,林爸爸拿出鑰匙打開門說:“進吧。”他讓我們先進去,再把門關上。裡面開闊了起來,是一間大房子,除了沒有窗戶暗無天日之外,一切設施一應俱全,在微弱的手電筒的光亮下顯得空曠,陰暗。

林爸爸開啟了燈,燈光不是很亮,卻足以讓我看清這間房子。和林森獨居的地方很像,只不過更大了一些。

林森拿過照片一張張地翻看,林爸爸推開一扇門,說:“森森,進來。”林森不動,林爸爸又說了一句:“進來。”自己先走了進去,林森嘆了一口氣,也走了進去,把門關上。

只剩下我和賢姨了,賢姨傻傻地站著,目光呆滯。我問道:“賢姨,我們是出不去了?”賢姨說:“能出去,只是外面的人進不來。”她翻開林森放在桌面上的照片,挑出一張,深情地凝視,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一個**歲的小男孩坐在地上,他的懷裡放著一個嬰兒筐,裡面躺著個小嬰兒,男孩在逗著嬰兒玩,一個年輕的男人撐著一把陽傘站在男孩身後,為他們遮陰。遠處是一個桌子,桌子邊上坐著一對中年夫妻,一個年輕的女人在往桌子上擺東西,中年夫妻指著鏡頭。中年夫妻是林爸爸夫婦,年輕的女人是賢姨,小男孩是林森,按年齡和身份推算,這個嬰兒該是唐甜甜。唐甜甜也有這麼純潔無暇的時候,還真不好認。(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