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施法的整條手臂，毫無預兆地化作了血霧，徹底消失在空氣中。
斷臂位置頓時噴湧出一股鮮血。
斷了一條手臂，傷口又毫無壓制，鮮血真的和水流一樣湧出來，看著真的能嚇死人。
幸好莫然是藥門中人，也是一個岐黃醫術十分精湛的大夫，知道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自救。
他咧嘴慘叫的同時，在自己斷臂周圍點了幾下，封住了幾條動脈。
鮮血流的少了，疼痛也弱了。
那個時候，莫然都顧不上去問這事怎麼回事，瞪著眼睛盯著那咬住了龍鱗和龍爪的大蛇。
大蛇的眼睛，還是閉著的。
可它似乎有著自己的靈性，並沒有像剛才那樣，立刻回到我的身體。
而是伸長了巨大的身軀，往莫然那邊用力嗅了一下，它這一吸氣，直接吸出來一股勁風。
看這個樣子，好像是在查探莫然身上的氣息。
莫然也能夠看得出來，大蛇的目標盤就是他。
抬頭望著威勢齊天的大蛇，他整個人臉色煞白，加上身受重傷，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剋制不住內心的恐懼。
只不過，莫然有些太高看了自己，他以為大蛇是要攻擊他的，實際上大蛇根本沒有瞧上他。
吸了一口氣之後，大蛇就晃了晃腦袋，縮回到我的肩背上。
大蛇出現將龍鱗再次搶了回來，還把莫然一條手臂給搞沒有了，隨後回到我身體之內以後。
剛才被割破的傷口，又重新恢復了。
疼痛感消失了，原本還有些浸透的鮮血，也不在流出，完全恢復了剛才的狀態。
應該是那片龍鱗又回到我身上了，長在我的身上。
在這一番情景發生的時候，周圍沒有半點動靜，我們幾個人也都屏住呼吸，只剩下各自的心跳聲。
現在一切又都恢復了平靜，也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誰也沒有出聲。
直到莫然手臂上的傷口牽動了他的神經，讓我感到一陣疼痛，不由得發出一聲呻吟，這才打破了沉寂。
我們也因為這點動靜回過神來。
眾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到了我的身上，因為大蛇是從我身上出現的，如今又在我的身上消失，問題肯定就在我的身上。
莫方連自己的父親都顧不上了，站在那兒，驚恐而慌亂地詢問道：“陳平安…你…你身上…那條大蛇，是什麼…什麼玩意兒？”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索性就沉默以對。
這個時候，地上的莫然忽然驚呼一聲：“啊啊！”
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凝重而恐懼，激動地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那…那好像是…是…龍？我曾經見過…一副模糊的壁畫，似乎…就是這個…這個樣子的。”
越說越覺得肯定，自己就開始自言自語了。
“沒錯，肯定沒錯，就是龍，只有龍才可以無視龍爪的力量，並且將龍鱗給搶奪過去。但這不可能，不能的呀…”
大蛇是當初九街拉棺的龍，這件事情也是鬼臉菩薩說過，可它那個時候也和現在的莫然一樣，有這樣的想法，卻還有一絲不敢承認。
不管怎麼說，莫然現在開始往這一方面懷疑了，關於大蛇的存在，也已經是瞞不住了。
莫方看著有些發瘋樣子的父親，便驚疑地詢問道：“父親，您在說什麼呀？什麼龍啊？”
他伸出手，想要去扶起莫然。
剛一碰到莫然，莫然就受到了某種驚嚇似的，猛地一跳，口中還驚呼了一聲。
“啊啊。”
莫方也不敢再碰他了，以為他出了什麼問題。
“父親，父親，你還認識我嗎？我是方兒呀。”
剛說完話，莫然直接瞪了他一眼，狠聲罵道：“你父親我沒有傻、也沒有瘋，知道你是方兒。”
他自己就支撐著身體，準備站起來。
莫方聽到訓斥，並沒有不高興，趕緊幫著將父親攙扶起來。
站起來的莫然，用一種難以說明的震驚的目光看著我，眼神之中帶著濃重的忌憚，我以為他會詢問關於大蛇的事情。
可沒有想到，盯著我看了有三五秒鐘，藉著直接就喊了一句。
“快點逃！”
說罷，拉上莫方往後面逃跑，速度極快，絲毫不顧自己身上還有傷，更不管被我搶奪過來的龍鱗了，像是再不走就要喪命一般。
至於那些莫家的其他人，莫然管都不管了，能管自己的兒子，已經是很仁慈了。
他這般忙不迭的逃跑，毫無預兆，也沒有任何的理由。莫家人都傻了眼，怔怔地看著逃跑的家主，一時間還沒有回過神來，也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直到過了一會兒，他們才趕緊追著莫家父子離開。
我在原地看著他們，也沒有說話，更沒有什麼動作。
但是，我心裡面是很清楚的，莫然此番逃走，是真的要保住性命。
他不知道我如何擁有了大蛇，可是他知道了大蛇可能就是上一次九街拉棺的龍，對於他來說，這東西是致命的。
無論多麼強大，只要大蛇吹一口氣，就能夠噴死他。
強大如斯，也是毫不誇張的。
只是我沒有想到，他會跑的那麼乾脆，一點好奇的詢問都沒有，看起來還真是夠謹慎的呢。
他們跑了，被嚇跑了，跑的還很乾脆，不留一點氣息和痕跡。
等到再也沒有莫家人的動靜了，我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同時開始脫下上衣來，要看看大蛇圖案怎麼樣了。
大蛇的身軀在我的後背上，而它的腦袋卻是在肩上，我也只能夠看到腦袋上的情況。
並沒有變化。
還是那恐怖的腦袋，眼睛也沒有睜開。
不過後背上的情況就看不到了。
鬼臉菩薩過來，沒有多說別的，走到我的背後，盯著我的後背看了一會兒，開口對我說了一句。
“你的後背上，多了一片龍鱗，貼在大蛇的身軀之上，但也覆蓋在你的皮膚上，好像是…”
這個時候，它直接動手碰了一下我後背上的鱗片，而我清楚的感覺到了它的碰觸。
彷彿那片龍鱗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上面有我的神經存在，讓我能夠感覺到它身上的任何感受。
“好像是你身上長出來的鱗片，與你十分契合呢。”
鬼臉菩薩說出，語氣也變得很驚訝。
它也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你有沒有什麼感覺？”它開口問我。
我搖了搖頭：“沒有感覺，現在也不疼了，要是你不碰鱗片，我也感覺不到自己身上長了東西。”
鬼臉菩薩陰沉著臉，陷入了沉寂，不再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我看了它一眼，也知道它剛才受了傷，便問了句：“和尚，你剛才受傷了，現在感覺怎麼樣？對了，從藥門搞來的那些仙丹妙藥，還有些我沒有吃呢，你快找些藥服下，對你的傷有好處。”
“不用。”它拒絕了，“鬼門十三針造成的傷害，不是藥物能夠治癒的，而且我傷的並不重，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過上幾天自己就恢復了，你不用擔心。”
隨即，它語氣變得陰沉，認真地對我說。
“你現在倒是應該擔心擔心自己了。”
指著我的後背上。
“這條大蛇應該就是上一次九街拉棺出現時候的龍，而這一枚龍鱗，可能就是屬於它的，它才會將其奪了過來。”
“如今，與九街拉棺有關係的一切，都是炙手可熱的，既是一種福澤，也是一種禍害。如今這個秘密被莫家知道了，隨時可能傳遍整個黃河道，所以你現在的處境是更加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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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望著剛才莫家離開的方向，有些後悔地說道。
“剛才應該把莫家那些人都留下來，殺了他們，這事就不會傳出去了。”
想要留下所有的莫家人，談何容易呀。
莫然是受了重傷，斷了一條手臂，可他的手上還有一方詭異的黑色大印，更有莫家老祖的傳訊玉牌。
一旦他傳出訊息，讓莫家老祖趕來了，那反而是我們有危險。
我思索片刻，對鬼臉菩薩說道：“莫家人可能並不會將這件事情傳出去，這事還涉及到他們家的龍鱗，關係體大。要是我的話，肯定讓莫家老祖出面，把我擒獲住甚至殺了，取回龍鱗，再挖掘我身上的秘密。而不會對外聲張，引得盡人皆知。”
鬼臉菩薩點了點頭。
“你說的也有道理。”
它還提醒了一句：“你背上這條大蛇的來歷還需要儘快查清楚，否則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指不定以後會惹出什麼麻煩呢。”
我點了點頭，可感覺無從下手，不知道從哪裡查起。
難道真像葫蘆蟲曾說過的，要從我的祖宗十八代查起嗎？
我休息的差不多了，也有了一定的體力，便從地上站起來。
“好了，咱們也別在這裡待著了，還是趁沒有人在，趕緊離開這兒吧。”
至於地上那些剩下的蛟肉和蛟鱗，也都不要了，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價值不大，留在這裡任由他們搶吧。
我們兩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從林間小道離開了。
並沒有立刻遠走高飛，而是回到之前的地方，去看看藥夢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