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醒卻沒有半點退縮畏懼,反而挺身而立,斥聲道:“簡直可笑,你所謂的大事,不過是奪下翼縣,然後慢慢圖謀,不過是為了一己私利。我胸懷家國天下,醫者仁心,豈是你這等鼠輩能夠明白?”

“好一句‘胸懷家國天下’,我曾經也如你一般,並未放棄希望,相信這天下仍有轉機,相信憑藉自己的努力,能夠再次成就一番雄圖霸業。我也曾遊走九淵七國,為那些百姓免費看病救治。可殘酷的事實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徒勞。僅有一腔熱血,是多麼可笑。”樹大夫眼神中閃過一絲厲色,隨著手掌抬起,縣尉大人猛然從祭臺上撲向眾人,樹大夫卻漠然轉身。

老黃頭眼見不妙,只能硬上迎接下縣尉大人的全力一擊。而顧醒則頹然低頭,似乎被樹大夫的話語觸動,有些不知所措。陳浮生將手中的鶯鶯姑娘放在地上,囑託顧醒幫忙照料,也迎了上去,加入了戰局。

老黃頭見陳浮生援手,不禁啞然,“怎麼,是覺得老夫年事已高,就連這等貨色後不足以應付了嗎?”

陳浮生並未答話,卻用行動證明。只見他猛然抽出短刃,一刀砍在縣尉手腕上,使勁往後一拉。頓時縣尉大人那繃緊的皮肉外翻,鮮血直流。可縣尉大人卻沒有半點退縮之意,只是用舌頭一舔,更加狂暴地怒吼起來。

樹大夫站在祭臺上,蔑視著腳下的幾人,“顧醒,你可瞧見了,這就是人性的悲哀。若不是對長生的貪慾,他或許能成為百姓敬仰的父母官,可惜,人心畢竟如此,我也無可奈何啊。”

顧醒聞聲抬頭,眼中只有怒火,“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誘導,他又怎會如此。如今他已失去了神志,任由你如何講,他也不會又半點反駁。你就算能騙過翼縣百姓,也騙不了天下。”

樹大夫這一次並未露出怒色,反倒朗聲大笑了起來,“顧醒,你終究跟我是一類人,你無法拒絕,也逃離不了你的宿命。”樹大夫說完再次坐回了祭臺上的位置,抬手示意第二名白衣祭司遞上盒子,再一次開啟,拿起一隻血蟲,放入嘴中咀嚼起來。

老黃頭瞥見這一幕,顧不得縣尉大人的糾纏,有些氣急敗壞道:“別再讓他吃了,等他吃完十二只,我們就真的不是他對手了。”

陳浮生聞聲而動,快步向著祭壇方向奔去,而那兩名已經遞上盒子的白衣祭司,也隨即躍下祭臺,擋住了陳浮生的去路。陳浮生沒有多餘的動作,反手握住短刃就迎了上去,而那兩名白衣祭司也身形一閃,如鬼魅般衝了上來。

樹大夫還在繼續著儀式,不久前老黃頭所見,不過是煉製的儀式。而此時進行的,才是儀式最後的步驟,以身飼蠱。所謂“以身飼蠱”,只是後唐對滇西之地的養蠱的通俗說法,皆因滇西之地人人養蠱,上百年傳承中,總有人想要突破前人的禁制,去求得所謂的長生,才慢慢有了這種妖邪之術。

加之後來大唐一夕崩塌,七國亂戰,烽煙四起,蓬

萊仙山趁機七國佈道,宣揚長生之法,與這滇西邪術不謀而合。所以,這邪術慢慢演變,逐漸成了蓬萊仙山不傳之密,用以蠱惑人心。

相傳以身飼蠱之人身體會得到一次徹底的洗禮,脫胎換骨,每七年會換一次皮。當褪完七次之後,才能真正達到大圓滿境界。而這其間,必須在換皮之際服食血蟲,以補充蛻皮的元氣損傷,而這些血蟲,全是用慘無人道的方式培育而成的。

老黃頭自然對這一些記憶猶新,才會如此惱羞成怒,才會對樹大夫這般恨之入骨。若是讓他在活上一日,那城中百姓就會多死一人,而他活了這麼久的年歲,罪行已是罄竹難書。

老黃頭不願再與縣尉僵持,雙臂一展再往身前一合,怒聲道:“破!”

縣尉大人依舊不管不顧地往上衝,卻瞧見自己手臂開始處處龜裂,似乎被一股氣流裹挾,毫無脫身之法。獸化的縣尉早已沒了曾經的玲瓏心思,厲聲大嘯著往後掙脫,如一隻被困住的野獸,充滿了恐懼。

老黃頭在施展功法後有些脫力,許是耗費太多精髓,只能暫緩進攻的節奏。

而陳浮生那邊卻是一時半會脫不開身,那些白衣祭司比之前老黃頭所見之人更加難纏,似乎是樹大夫刻意安排在此處的精銳,等待著幾人羊入虎口。顧醒瞧著兩方戰局,滿是焦慮,卻又無可奈何。

身旁都是灰白蟲子,雖是沒有湧上前,卻已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正在顧醒躊躇之際,一直昏迷不醒的鶯鶯姑娘突然輕哼了聲,吐出一口濁氣,幽幽醒轉過來。

樹大夫此時正握著一隻血蟲,聞聲望了過來,正巧看到了這一幕。他隨手將血蟲拋回盒子,就要起身向著鶯鶯姑娘走來。顧醒立刻擋在鶯鶯姑娘身前,厲聲道:“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我便立即結果了他的性命。”

樹大夫聞言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地問道:“你不想與她成就百年之好?我倒是比較欣賞你,比那陳小子靠譜許多。”

顧醒身後的鶯鶯姑娘卻在此時幽幽開口問道:“你當真是我阿耶?”

樹大夫無奈聳肩,“我與縣尉夫人歡好時,可不曾想到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已蛻皮六次,若是這麼說,其實我們也算不得父女,畢竟曾有多多次歡好,你可願意放棄這般滋味?”

鶯鶯姑娘面色一紅,咬牙切齒道:“我只問你,可是我阿耶?”

樹大夫聞言冷聲道:“不要給臉不要臉,若是再糾纏,休怪鄙人辣手無情。”

鶯鶯姑娘面如死灰,漠然摔倒在地,自語道:“完了,全完了,什麼都沒有了,都沒有了。”顧醒回身看了看她,又望向樹大夫,“虎毒不食子,你竟是如此喪盡天良,不可救藥。”

“小小螻蟻,簡直可笑。我容忍你,你才有資格在我面前如此囂張,我要殺你,不過彈指間,你可明白?”樹大

夫說完,隨手一揮,那周遭的灰白螞蟻便朝著顧醒和鶯鶯姑娘湧了上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鶯鶯姑娘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把搶過顧醒的短刃,在手臂上一劃,頓時鮮血如注。顧醒連忙奪過短刃,厲聲喝道:“你要做什麼,此時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可讓他吃驚的是,當鶯鶯姑娘的血滴落在地,那血灰白蟲子卻如潮水般退去,似乎對著血非常忌憚。未等顧醒開口,樹大夫已率先開口說道:“你居然懂得以血避之?”

鶯鶯姑娘卻是面露慘白之色,幽幽說道:“我不過想驗證一下,如今一切都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你究竟懂不懂,這所謂的血濃於水,不過是世俗的牽絆,你不要阻我長生之道。”樹大夫手舞足蹈地咆哮著,已是歇斯底里。而陳浮生那邊趁著這個間隙,將那幾名白衣祭司,全都斬殺當場。

與老黃頭對敵的縣尉大人,此時滿身皮膚全部龜裂,滿身破碎衣衫已被鮮血浸透,蹲在地上,渾身顫抖不停。

顧醒一把扯下一塊衣袖,在鶯鶯姑娘手臂一裹,沉聲道:“你在這裡等著,哪裡都不許去,聽到了嗎?”雙眼渙散無神的鶯鶯姑娘,茫然無措的點點頭,不知是患得還是患失。

老黃頭一把抓起顧醒跳到陳浮生旁,仰頭望向樹大夫,“事已至此,你還不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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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大夫似乎已覺察到退無可退,也顧不得許多,迅速搶過盒中血蟲,仰頭一股腦全都生吞了下去。頓時雙眼圓睜,倒在地上痛苦的扭動起來。而身旁的白衣祭司,卻依舊立於原地,紋絲未動。

半晌後樹大夫停下扭動,緩緩站起身。此時的他渾身散發這熱氣,皮膚也逐漸變成血紅之色,不知還會有什麼變化。沒有半點猶豫,樹大夫衝到一名白衣祭司身前,一口就咬住了那名祭司的脖頸,開始瘋狂吮吸起來。

將那名白衣祭司吸成人幹後,又朝著另一名衝了過去,開始大口喝起血來。老黃頭瞧見此景,卻是阻止了想要出手的陳浮生,“無妨,他大勢已去,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為何?他現在如此癲狂,不會再生出什麼異變?”陳浮生仍是有些不放心,疑惑不解的問道。

老黃頭卻拉著兩人往後退了幾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放心,我何時騙過你們?”

顧醒和陳浮生默契對望,皆是搖頭一嘆,心中暗道,“前輩,你滿嘴都沒有一句實話,從頭到尾不都在騙人嗎?”但既然老黃頭如此說了,姑且再信他一次。

樹大夫將那幾名白衣祭司吸成了人幹後,開始瘋狂撕扯自己的身體,絲毫不避諱在場眾人的目光。樹大夫周身皮膚開始泛起紅暈,隨著幾聲脆響,樹大夫周身皮膚開始從頭頂龜裂,慢慢脫落下來。

當他從皮下露出冒著熱氣的皮膚時,那雙血紅的眼睛也開始審視這三名看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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