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陰城不知名小巷最深處的那間院子裡,徐懷谷三人圍坐著,面前擺了一盆炭火,有一隻漆黑的陶瓷茶壺放在這盆炭火上,裡面的水早已被燒得滾燙,蒸汽止不住的呼嚕呼嚕從壺口裡冒出來。

這茶壺著實不大雅觀,說起來,它原本並不是漆黑,只是用來燒水久了,就被炭火燻成了漆黑一片。

白小雨拿來了三隻大碗,依次放在地上,又從一隻隨身的錦囊裡用手捻出不知道名字的乾花,給每一隻碗裡都放了一些。

乾花不止一種,有鮮紅的,有碧綠的,也有橘黃的,總而言之,這看起來壓根就不像茶葉,倒是像富人腰間系的香囊裡的香料。而這,就是白小雨要請幾人喝的茶。

徐懷谷看著碗裡花花綠綠的一片,心頭有些擔憂,說:“白姐姐,你確定這能喝嗎?”

姜承錯也同樣表示疑惑:“白師姐,你這乾花看著不像能吃啊,吃死了我倒不要緊,要是把徐兄弟吃死了,那天下可不就少了一位天生劍胎?你這麼糟蹋老天爺的造化,想把他給氣死啊。”

白小雨給兩人翻了個白眼,撇撇嘴道:“瞎說,這茶怎麼就不能喝了?告訴你,當初我還在大餘國那座破廟的時候,就經常吃這幾種花。怎麼現在泡成水,還能把你們這兩名五境大修士給吃死了不成?提前說好,這是我自己做的蜜茶,還是頭一回做,就算是不好喝,嘴上也不能說出來。”

姜承錯苦笑道:“白師姐你怎麼老愛整些稀奇古怪的名堂。我記得師父那裡是不是還有好幾把油紙傘來著,也是你的手筆吧?我看挺漂亮的,要不送我一把?”

白小雨嘆氣道:“你想得美,油紙傘難做啊,傘骨和傘葉都是極其難得的,還是從師父那裡求來的。師父和那些山水神靈有過約定,只要手裡有那油紙傘,路過一地,可以求得當地山水神靈的庇護,可是個好東西。總共才幾把,你想要,自己問師父去。”

一聽到山水神靈,徐懷谷又來了興趣,說:“話說天底下到底有沒有山水神靈?我一直聽見說有,但是卻從未親眼見過,好生玄妙。”

姜承錯正經地回答道:“當然有,師父她老人家就是專門和山水神靈打交道的。一般人肯定是看不見山水神靈,就算是修士,要是沒有修習過專門的功法,也是看不見的,除非他們顯露真身,自願給你看見,你才能看得見。不過師父不一樣,師父那一雙眼睛很奇妙,反正種種玄妙功用,數不勝數,看見山水神靈自然不在話下。不過那是天生的,我們也羨慕不來。”

白小雨又給徐懷谷解釋道:“你看那城隍廟,土地廟,或是山神水神廟,就是山水神靈的地盤。只要有人有信仰,有香火,就會有神靈。”

姜承錯問道:“白師姐,我記得你好像練的就是香火神道?”

白小雨搖搖頭,有些嚴肅地說:“不要提及此事。”

姜承錯趕緊閉上了嘴,手上控制

一絲靈氣,想要把滾燙的茶壺從炭火上拿下來,白小雨卻直接打斷了他的那一絲靈氣,責怪著說道:“喝茶就好好喝茶,不許用靈氣,自己不會想辦法用手拿下來?”

姜承錯哭喪著臉,說:“這可不是用靈氣用習慣了嗎?以後我改就是。”

白小雨去屋子裡找了一塊手帕,又用涼水淋溼,一手提著袖子,一手拎著溼手帕,把那滾燙的茶壺提了下來。

她給每人都倒了一杯茶,滾燙的白開水倒進陶瓷碗,那幹花蜜茶頓時被開水激發,碗裡的茶水很快就變成了琥珀色,絲絲甘甜氣息在空中散發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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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雨先行小抿了一口,覺得味道還不錯,就說道:“有修行固然好,但也不能事事都靠著修行。比如燒火煮飯,煮茶洗衣,這些瑣碎的事情,用手做起來還真是不易,但用上了靈氣之後,就很簡單了。只不過用靈氣做這些事,終究失了煙火氣,沒有了俗世的韻味,反而不美。”

姜承錯皺著眉點了點頭,似懂非懂,倒是徐懷谷深以為然。

俗世有俗世的生存之道,修士有修士的求生之法。但在修行之外,應當多多感悟俗世生活,因為那是天底下所有修士的根。

喝茶間,卻突然聽見淇陰城南邊一聲巨響傳來,三人都停住手中的茶碗,齊齊看向那邊。只見一條黑色弧線劃過天空,有人御劍出淇陰。

白小雨嘆氣道:“世風日下,剛剛說到此事,就有劍修不按規矩,竟然在人間城市中御劍出城。縱使他劍術再好,也已經落了下乘。”

可這事情還遠未結束,姜承錯轉眼間又敏銳地察覺到那御劍出城之人的身後,似乎有許多把小劍跟著,頓時困惑道:“你們看那人的身後是些什麼?”

徐懷谷站起身子,往那邊眺望,果然看見那人身後跟了許多把小劍,心中頓時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測。

又是一聲巨響傳來,城中有一人的身影拔地而起,以極快的速度飛上天空,向著那黑色飛劍的方向而去。令人詫異的是,那人僅憑肉身的飛行速度,比起黑色飛劍,竟然絲毫不輸!此人的修為,定然極高!

黑色飛劍之後的諸多小劍紛紛湧起,對著追殺的人而去,但是每一次接近,都只被那人輕輕一揮手,便打散去許多。此消彼長,小飛劍越來越少,那追殺之人的速度越來越快,遲早下去,那御劍之人會被追上。

小飛劍,黑色鳳羽劍,徐懷谷幾乎敢肯定,那人就是左丘尋無疑,可是她身後那一名追殺之人是誰?她與誰結過仇?

他突然想了起來,杭旬山上華杉和魏屹二人被殺一事。左丘尋一直擔心天河宗之人的追殺,所以想儘量低調行事,可是在紫霞宗的道會上,她為了自己出劍,身份暴露在全天下人眼中,肯定就是因為此事,天河宗的人才找到了她!

這麼說來,左丘尋是因為自己才會被天河宗的人追殺的。

徐懷谷心

中的愧疚湧上心頭,他放下茶碗,臉色陰沉,咬牙切齒說道:“那是左丘尋,她是因為我才被追殺的,我得跟上去。”

姜承錯愣了一下,不禁質問道:“你瞧見身後追她的那個人沒?以那人的身法速度,起碼是九境修士!你們哪裡惹來的這麼大的禍事?”

徐懷谷橫眉倒豎,心中氣憤到了極點,語氣冰冷地說道:“有人要殺我們,若是不殺他,我們就會死!這應該是他身後的宗門報仇來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能否吃得下我們!”

說罷,他竟也是什麼都顧不上了,二話不說,直接祭出心湖飛劍,一道白虹從院子裡直衝雲霄而起,向著那二人的方向追了過去。

姜承錯看著徐懷谷又是御劍出去,無奈地看了一眼他,又焦急地看向白小雨,說:“白師姐,這可怎麼辦啊!他這一去可不就是送死嗎?”

白小雨繃緊了臉,似乎在壓抑心中的怒火,不帶感情地說道:“姜承錯,你覺得我們倆過去,加上他們,打不打得過那個九境修士?”

姜承錯傻了眼,連忙喊道:“怎麼可能打得過!那可是九境啊,我和徐懷谷兩個五境,對他壓根就沒威脅。只能靠你一個七境,還有那個六境的劍修,哪來的勝算?”

白小雨沒理他,眼神銳利地看向那邊,手指輕輕敲打著碗沿,似乎在權衡。

姜承錯見她有過去的意思,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慌亂說道:“白師姐,這找死的事你可千萬別叫上我,我還只有五境,還有好多地方都沒去過,還有好多酒沒喝過,還有好多青樓的姑娘在等著我,我現在不能死啊!”

白小雨還是轉頭問他:“你覺得如果我現出真身的話,能不能打得過?”

姜承錯瞠目結舌,急得一跺腳,罵道:“你和那死小子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了他現出真身,到時候引來全東扶搖洲的修士追殺?不值得啊,白師姐!”

白小雨堅定地看著他,說:“這麼說來,你也覺得我現出真身的話,是有勝算的?”

姜承錯忙道:“不是,這話不能這麼理解啊!你要是現出真身,就算殺了那個人,我們也死定了!”

白小雨搖搖頭說:“放心,死不了。”

一把銀白色飛劍落在了她腳下,她一把拉住姜承錯,自己跳上飛劍,頓時淇陰城中又是一道白虹閃出,對著左丘尋逃跑的方向追去。

一黑兩百,加上追殺的那人,淇陰今天可謂是熱鬧非凡。那駐守在皇宮裡的九境老武夫坐在一間高樓的屋脊上看著,自從吃了上次鄧紙鳶那一劍過後,她都不太敢去攔著他們了,任憑幾道飛劍飛出淇陰,往北邊而去。

左丘尋,徐懷谷,陳景山,白小雨,姜承錯。

五人齊齊出城,向北而去,一場大廝殺即將在東扶搖洲的大和國與流蘇國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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