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人鬼情未（7）
所以，其實她不用這麼擔心的，那個年輕人一定會出現的。只要他在，這一戰，魔教不會覆滅。是了，她真是關心則亂，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她的心一放鬆下來，楊菱華成功把他們會中毒之事給拋諸腦後了。當她想起來的時候，一切為時已晚。那時，她懊惱地看著眾人果然都中了毒，遭了人暗算。他們無法出去禦敵，只能在總壇內盤膝而坐，運功逼毒。看著他們坐在原地，而頻頻有弟子進來報訊，他們只能光焦急卻無能為力。
進來報訊的弟子，說的外面情況，越發危急。那些在外面禦敵的弟子，損傷慘重啊。到後來，連進來報信的弟子，都是受傷不輕的模樣。一稟報完，他就栽倒在地，不會再動了。他死了，眾人的神情沉重不已，卻面面相覷著。
容瀟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勉強停止運功，站了起來。可是他剛起身一半的時候，就捂著胸口吐了一大口血。楊菱華連忙進來扶住了他，“容瀟，你現在不能起來，會毒發攻心的。”
“可是，難道要我看著，那些人攻進這裡嗎？到時候，我們一樣是死。”容瀟的話引起了其他幾人的附和，紛紛嚷嚷著要站起來，與他們拼了。與其在這裡做縮頭烏龜，不如出去與他們拼死一戰，哪怕是死了也是為了護教而亡。
楊菱華看著他們義憤填膺的樣子，不由提高了聲音，“你們全出去了，是，你們是做護教的英雄去了。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你們全死了，那麼聖教就是真的覆滅了。可是，如果忍一時之辱，離開這裡，等毒解了恢復了武功自然還能回來重整聖教。”
她一口氣說了一番話之後，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了下去。“只要你們大家都在，他日武功一恢復，要想捲土重來也非難事。可是，若你們全死光了，那麼聖教就真的全完了。到時候，在九泉之下，你們如何向你們教主交代。”
她的話，如醍醐灌頂一般，讓他們全清醒了過來。容瀟勉強站直了身軀，卻把大半的力依靠在她的扶持之上，“菱華沒有說錯，我們不能逞一時之勇，反而毀了聖教。就算是為了那些還散離在外面的弟子著想，如果我們死了他們會怎麼樣。”
那些正派人士，對他們痛恨已極。要是聖教真的被滅了，那些在外面的弟子恐怕就會遭到他們的屠殺。他們是絕不會放過聖教的弟子的，哪怕是總壇滅了。
眾人面面相覷之後，終於痛下決心，離開這裡再說。先保存實力，他日捲土重來，必定向正派之人討回這筆血債。於是，他們相互扶持著，往外走去。楊菱華與容靈兒一起扶著容瀟，也走在最後，向外面而去。可是，他們一到屋外，還沒等走出總壇就看到各大派攻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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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弟子只剩寥寥無幾，卻仍然在血戰當中。看到他們出來，那幾個傷痕累累的弟子立刻上前，護在了他們前面。
於是，在他們面前的，則是各大派的精英弟子與掌門。既然走不了了，他們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誓於聖教總壇共存亡。他們就是死，也要與那些人，血戰到最後一刻。楊菱華刻意用法術模糊了容顏，在對面那些各大派人眼中，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女人而已。
容瀟的目光中，充滿了悲憤之意，同時也隱藏著幾分無奈。“大家聽著，誓死保衛總壇。”只要他們活著一人，就絕不容許他們攻進去。
面對正派人士的羞辱之語以及冷嘲熱諷的目光，眾人雖然氣憤，卻無可奈何。本以為，今日，再無希望了。可是，突然間，希望出現了。那是一個穿著布衣的年輕男子，甚至可以說，那只是一個少年而已。可是，在這種時刻，他卻擋在了他們面前。
他一心護著魔教眾人，自然惹怒了各大派的人。於是，一番爭論過後，他們達成了一個約定。以武定勝，各大派會各自派出一個高手與少年對戰。如果少年輸了，他就要讓開一旁，任由他們殺盡魔教中人；如果是他們都輸在了少年之手，那麼他們就會離開這裡。
不過，當時，在場的正派之人沒有人相信。他們會輸，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少年郎，會有多強的武功。即使他武功蓋世，也不可能抵擋得住各派高手輪番圍戰。哪怕是魔教的前教主還在的時候，也不敢以一人之力挑戰眾派高手。
可是，一戰又一戰，眾派高手皆敗在了少年之手。楊菱華早就知曉原劇情，因此對眼前的戰局一點也不擔心。並且，她如今的目光只關注在容瀟身上。他不僅中了毒，而且傷勢也不輕。必要的時候，楊菱華決定，即使暴露了身份她也要出手。
畢竟，她的任務，就是保護好他們父女。容瀟既是她的攻略目標，也是她如今的夫君。最後一戰，少年受了傷，而且並不輕。可是，他仍舊固執地擋在魔教眾人面前。最後，他憑著重傷，把最後一個高手打退了。一戰結束，他便捂著胸口，坐在了地上。
這時，立即有受傷較輕的魔教之人上前，扶住了他。容瀟對少年很是感激，無緣無故素不相識之人，居然可以維護他們若此。如此大恩，他容瀟豈能不報。
本來，各大派已經打算遵守約定，離開這裡了。可是，突然從一群道士的門派中出來了一個年輕已然不輕的道長。他手持長劍，劍尖直指容瀟的方向。他微微轉頭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年，“這位小兄弟，本來我派已經認輸，就決不反悔。不過，我與魔教的容瀟有大仇，所以我絕不會放過他。”
他的話很清楚，他不會針對魔教其他人。但是，對容瀟，他就絕不會放過。楊菱華聽到他的聲音，才抬頭看向他們。居然是熟人，或者說是原主的故人。那個曾與她有婚約的正派弟子，他在所屬門派中也是高手之一。在江湖中，他亦素有俠名。
他繞過了少年，徑直來到了他們的近前。“容瀟，你還記得我是誰嗎？”這人年紀已然不輕了，甚至比容瀟還要小好幾歲。不過他的容顏清俊，手持長劍，光聽他的吐納腳步聲就知道他的武功不差。可是，他的目光卻把那張原本清俊的臉顯得猙獰了幾分。
那目光好似淬了毒似的，只是看上一眼，就感覺到了裡面的冰冷。楊菱華看著他，微微皺眉。容瀟看到他，聽到他的話，也不生氣。只是他暗暗拍了一下楊菱華的手背，這種無聲的勸撫，讓楊菱華望向了他。那位道長因為楊菱華的容貌有法術遮掩，因此他並未認出來她就是他的未婚妻。
反倒是，他的目光隨意往容瀟身邊的少女一掃而過。突然，他又把目光移了回來，停留在了少女的臉上。是了，容靈兒的容貌與楊菱華比較相似，加上靈兒與她當年訂親時的年紀差不多。此刻，看在他眼中，恐怕更加相似了幾分吧。
果然，下一刻，他帶著驚喜的聲音響起。“你是菱華，你沒有死，菱華......”那邊，本來已經要走的，她曾經有師父突然聞聲轉過了頭來。她的目光冷冷地掃向這邊，當看到那張與徒弟相似的容顏時，她的神情難堪了起來。
她自然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菱華，可是她們實在太過想像了。這個小姑娘待在容瀟這個大魔頭身邊，定然是他們的女兒無疑了。
容靈兒下意識地看了另一邊楊菱華一眼之後，徑直反駁，“我不是，我姓容，楊菱華是我娘。”
那位道長搖頭，不敢相信她的話，“不，你是菱華，你是......”
容靈兒似是有些惱了，“我不是。”這個男人認識孃親嗎？不過，他卻沒有看向孃親的方向，想來是孃親用了法術遮掩了容貌。不過，他的目光深情似海，難道是娘以前的愛慕者嗎？正當她猜想不斷的時候，眼前的道長再次把目光定在了容瀟身上。
“是，是，菱華已經死了，她是被你害死的。”他突然情緒激動了起來，“我要殺了你，替菱華報仇。”眼前這個黑衣男子，當年搶走了與他有婚約的菱華。而且他根本不珍惜菱華，他居然害死了菱華。這十多年來，他一直在找容瀟，他一定要殺了他。
容靈兒見孃親沉默不語，便往前站了一步，“你要真想替孃親報仇，就去殺了那個老女人。是她殺死我娘的，是她......”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男子轉過身去，當他看清她所指之時倒吸了口氣。“你知道那位掌門，是誰嗎，她是你娘的師父。”
容靈兒笑了，只是這笑容比寒潭之水更冷幾分。“我當然知道她是誰，當年是我親眼看到，她一掌打死我娘的。這事是我親眼所見，不信你去問她。”雖然如今娘就在身邊，可是，她卻已經與他們陰陽相隔。娘是被她殺死的，這是事實啊。
容瀟回頭看向身邊的楊菱華，眼神中流露出痛惜之色。雖然當年他沒有親眼看到，不過只聽到女兒這麼說，他就心疼不已。那個被容靈兒再三指責的女子，正是楊菱華的師父。她如今的頭髮已經白了，比起十多年前蒼老了許多。
不過她的精神仍然很好，習武之人，身體自然強健。她臉上毫無愧色，看到那男子望向她這邊，她痛快地承認了。“不錯，那個孽徒是我殺的。”她如此痛快承認，反倒讓她身後的弟子們，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原來，當年楊師姐真的是師父所殺。
楊師姐可是師父親手教養長大的，師父怎麼能下得了手？
楊菱華的師父繼續說下去，“當年，那個孽徒，寧願死也不肯去殺那個淫賊惡徒。俞大俠，我是顧念著你的臉面，才沒有把實話說出來。那樣的女子，實在不值得你如此惦念不忘。”
原來，這個男人姓俞，容靈兒暗想。只見那個被稱作俞大俠的男子一直不敢相信地搖頭，倒退了兩步後，“不，我不相信。”
“你若不信，你不妨問問你面前那個小姑娘，那個孽徒對容瀟那個魔頭是不是情根深種？”
俞大俠轉過身來，眼神帶著期望地看向容靈兒。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容靈兒斬釘截鐵地回道：“我娘說過，她這一生，只愛我爹爹一人，至死不悔。”這本是楊菱臨終說過的話，那個時候，她奄奄一息地對著年幼的靈兒所說。
這也是她唯一一次對他人輕吐對容瀟的感情，唯愛一人，至死不悔。聽到了容靈兒的話，俞大俠踉蹌著倒退數步，然後悲愴地仰天長嘯。
原來，他這一生，竟是笑話一場啊。他等了這麼多年的女子，早就愛上了別人。他們還有了女兒，她說，她說，她只愛容瀟一人。長嘯過後，他的笑容中充滿了諷刺與冰冷。最後，他握緊了長劍，跑了出去。他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那些目光都像是在嘲笑他。
痴戀那樣一個女人，可是人家早就愛上了別人。菱華從未愛過他，從來都沒有。他離開之後，其他人也一併離開了總壇。後來，容瀟命令弟子，把那個重傷的少年扶了進去細心照料。而他們，也需要好好再調息一番，畢竟身體裡的毒還未清。
當房間裡只剩下他與楊菱華兩人時，他才把剛才一直沒有說的話，吐了出來。“菱華，你太傻了，當年你為何不假裝答應她呢。這樣的話，你就不會死了，我們一家才會真正地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