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下堂之婦（17）

三人一匯合，便一起往外走去。突然，前方一陣吵鬧聲，引起了三人的注意。楊瀅第一個出聲道：“哥哥，嫂嫂，我們去看看吧。那裡好像發生了什麼事？”話是對他們兩人說的，不過楊瀅的目光只停留在沈憐的臉上。

“那就去看看吧。”沈憐一發話，他們三人就一起往吵鬧的地方走去。一會之後，他們已經站了吵鬧的地方裡面。他們在一邊聽了許久，終於明後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這個身穿縞素麻衣的女子，是在賣身葬父。可是，那個一看臉色便知道，是縱色過度的男子非要買她。

女子不願意，他就準備讓手下，強娶豪奪了。於是，一方死命掙扎，拉著一旁的柱子不願撒手；另一方，就有點急了，派了兩個家丁過來，強行要把人帶走。所以才引得那麼多人圍觀，可是卻無一人敢上前去主持正義。

畢竟，那個男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少爺。他們都是普通老百姓，哪裡得罪得起這樣有錢有勢的人家。再說，他們與這個姑娘，無親無故的，為了她也犯不著不是嗎？所以儘管其中有兩三個不忍，卻也忍耐著沒有出頭。

眼見著，那守孝的姑娘，已經要被人拉走了。忽然，她不知看到了什麼，力氣突然大增。她居然掙扎脫了那兩個家丁，往他們這邊跑了過來。那兩個家丁緊隨其後，她驚慌失措之下，朝這邊快速衝來。眼見著，她就要撞到沈憐了，楊昭動作很快。

他把沈憐拉到了另一邊，然後伸手攔住了那個女子，讓她免於摔一跤的命運。其實，他都不算是抱著她，只是用手攔了一下而已。可是那個女子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撲通”一聲跪在了他們面前。“這位公子，兩位小姐，救救我，救救我......”

說話的時候，那兩個家丁以及那個縱色過度的年輕男子也追過來了。只是看到楊昭等人的衣著不凡，身上所佩之物，也非凡品。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之後，那個年輕男子有了幾分客氣。“諸位，我勸你們，莫要管這閒事。這事與你們無關，她更與你們無關。”

他眼中的警告之意，他們如何聽不懂呢。只是那個跪在他們腳邊的女子，此刻已經害怕地簌簌發抖了，讓人看了不忍。一向慈悲心腸的楊瀅第一個看不下去了，那個少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與之人。如今，他是喜愛這女子的美色，才會一定要把她帶進府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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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他要是不喜歡了，有了新歡，也能把她丟在一邊。這樣的男子，絕對不是女子的終生依靠。如果他們不管的話，就是害了這個女子一生。

楊瀅上前一步，把那個女子擋在了身後，“你們這是強搶民女，本姑娘非管不可了。”

那個年輕男子一看，又是一個大美人，並且比那個賣身葬父的女子，美多了。於是，他眼中一亮，神情興奮了起來。“你想讓我放過她，也行。那就拿你來換......痛痛痛......”沈憐一轉頭，就看到楊昭握住了那年輕男子的手。

就這麼輕輕一握，那個年輕男子就痛得鬼哭狼嚎的，卻怎麼也掙扎不開。他不由地衝身後兩個家丁吼了一句，“你們愣著做什麼，快來救少爺我呀。”他的手，快被這個男子，折斷了。那兩個家丁立刻就想上前，把他們家少爺救下來。

可是，楊昭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他們一眼，就把他們的身影定在了原地。定身術，沈憐在心裡嘀咕了一句。最後，那個年輕男子無奈之下，只能灰溜溜地帶人逃走了。管好了這樁閒事，也救了那個無辜的女子，楊昭就準備要走了。

“瀅兒，青璇，我們走吧。”

可是，還不等他轉過身來，那個賣身葬父的女子就攔住了他。不知何時，她已經從地上起來了，此刻正攔在他們面前。“公子，請你幫幫我吧，我爹，我爹已經......”死了多日了，再不下葬，屍身就該發臭了。後一句話還未說完，她就看到楊昭丟了一個元寶給她。

楊昭道：“拿著錢，把你爹葬了吧，剩下的餘錢好好過日子。”

“公子，你剛才救了我，如今又出錢幫小女子葬父。如此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

沈憐聽著這句話太耳熟了，便接了一句，“你的感謝之意，我們心領了。”一句話，成功堵住了那個女子剩下的話。不過，她還是沒有放棄，又重重跪在了楊昭面前。她的話雖然是對他們三人說的，不過，眼睛卻只看著一人。

不用說，自然是只看著楊昭了。“公子，小女子自知蒲柳之姿，難入公子法眼。所以小女子也不敢痴心妄想，只是想報答公子的大恩。公子，我願意在你身邊，為奴為婢，做牛做馬。請公子成全小女子的這一番心意。“說著，她又磕了一個頭下去。

楊昭皺了皺眉，對於她此舉，有點不悅了。“不過是舉手之勞，我不用你報答，你好好去葬了你父親吧。”他要走，又被那人攔住了。

“公子，之前那位少爺，是不會放過我的。我願意為奴為婢，不止是為報答公子大恩，也是害怕那位少爺還會來強娶我。他在你面前，失了面子，他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只是一個弱女子，要是你們走了，我如何能逃得過呢。”

楊昭這麼一聽，覺得她說得也不錯。那人今日失了大面子，肯定不會放過她的。他們一走了之，她一個弱女子要怎麼辦才好。

看出他在猶豫了，那個姑娘再接再厲。“公子，”她哭喊道，“你就當救人救到底吧，而且我爹死了，我一個人在這世上，無依無靠的。你就答應我，讓我伺候你，伺候這兩位小姐。這樣的話，我既能真正擺脫那個壞人的糾纏，又能有一個收容我的地方，給我一口飯吃。公子，求你了。”

她如此可憐兮兮的模樣，引得其他人同情了起來。之前那個惡霸少爺在的時候，他們沒有一人敢上來幫忙的。如今，在他們面前，那些人倒是一個接著一個地說。無非是勸楊昭收下這個可憐的女子，人家姑娘都說了，願意為奴為婢的。

像他們這樣的有錢人家，多一個丫頭，又能怎麼樣呢。

沈憐從頭到尾，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倒是楊瀅從一開始的不忍、同情，想幫忙到如今的有點疑慮了。這個女子說的話雖然沒錯，可是她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呢。忽然，楊瀅想到了什麼，再看向那個可憐的女子身上時目光有點銳利了起來。

她這是賴上哥哥了吧，哥哥給她的錢並不少。她要是擔心那個惡霸再來糾纏，大可以拿著錢把父親葬了之後，就直接離開這個地方。而且，她就真的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她完全可以去別的地方，安頓下來，手上的餘錢足可以讓她維持生計了。

可是，她卻口口聲聲地要給哥哥做奴婢。如果說，第一次說的時候，是她的一片心意。那麼，幾次三番地懇求之後，楊瀅就覺得不太對勁了。她仔細看了一下那個女子，看向哥哥的眼神。在那一片溼意之下，果然有著點點傾慕之色。

也對，在自己危難之際，突然出現一個容顏俊美，氣質不凡的公子救她。如果跟著他，她就可以免於顛沛流離之苦。還能因此，過上好日子，她何樂不為呢。而且，她的理由，說得冠冕堂皇，為了報恩。旁人只會以為，她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

並且，她聲聲悽訴，說得她自己有多麼可憐，引人同情附和。楊瀅覺得，這個猜測，大有可能是真的。所以，她看向那個女子的目光便開始冷了下來。

楊瀅不由地看向站在一邊的沈憐，見嫂嫂一直默不作聲的樣子，不由地有點急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嫂嫂，我覺得這個女子，是故意的，想賴上哥哥。”沈憐對此，倒有點意外地看著楊瀅，沒想到她也察覺到了。原以為楊瀅性情純善，未必想得到。

沒想到，她的觀察力，還是挺敏銳的。沈憐卻還是沒說話，只是衝她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她不方便出面，否則楊昭說不定會以為，她是嫉妒了才會為難那個姑娘。畢竟，在大家眼中，這個賣身葬父的姑娘，多麼可憐啊。

而且，難得的是，她還知恩圖報。且她只是想做一個丫頭，並不是什麼過分的請求，要是她出聲了，豈不是讓大家以為，她心胸狹窄。

要知道，做壞人不難，做好人卻是難做得很。楊瀅看到她在搖頭，頓時反應了過來。也對，這事，嫂子不方便出面啊。尤其是她之前幾百年來的作為，如果她阻止，說不定會讓哥哥以為她老毛病又犯了。可是，楊瀅也不想讓這樣一個女子進府啊。

正當她們兩人眼神交流的時候，那一邊，楊昭有點心軟了下來。最後，他道：“這樣吧，你先跟我走，等過一段日子，我再給你找一個依靠。讓你能生活無憂，如何？”

那個女子見好便收，感激地連連點頭，喜極而泣。於是，他們一起幫她先葬了父親，然後又帶著她回了楊府。一路上，楊瀅問了一句，才知道此女喚作小蓮，蓮花的蓮。沈憐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倒是與她真正的名字同音。

她是憐惜之憐，這女子是蓮花之蓮。這個小蓮還穿著一身素衣，跟在了他們身後。沈憐與楊瀅相視了一眼之後，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