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下堂之婦（15）

世人知道他們和離之後，只會以為，是她太過刁蠻任性，終於讓他不堪忍受了。所以，他才會毅然休棄了她。她會被世人嘲笑，在背後被人指指點點。她甚至擔心，會因此連累了整個龍宮的親人。所以，她不願意回龍宮。

當年，是他親自帶人把她從龍宮搶出來的。可是如今，又是他把她捨棄的。她若是回到龍宮，會被人怎樣的議論紛紛。以她高傲的性子，又如何能忍受得住呢。說不定，青璇她還會被龍皇與龍後他們責怪，當初她的一意孤行，如今連累了整個龍宮。

而且她自從與他成親以後，幾百年來，一次也未回過龍宮。她的那些親人，會不會因此與她更加疏遠呢。這麼一想，楊昭越發愧疚了起來。如果，她能一直這個樣子，他覺得他們重修舊好未嘗不可。畢竟，現在的她，獲得了所有人的喜愛。

想來這一回，他們一定可以好好地過日子的。

沈憐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看著他的目光一變再變。讓她不由地有點好奇了起來，他到底在想什麼呢，才會神情如此多變。於是，她靠近了過去。一個還未回神，一個故意靠近，結果就是沈憐剛靠近他，正準備觀察什麼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清咳之聲。

楊昭瞬間清醒了過來，他才發現她與自己靠得如此之近。他嚇得後退了幾步，與她拉開了距離。在看到她有點難過的時候，楊昭便後悔了。他突然地後退，看在她的眼中，豈不是他在嫌棄她靠近自己嗎？他們曾是夫妻，現在也是朋友。

他如此行徑，青璇她定然是誤會之後，傷心了。

果然，下一刻，她的神情慢慢落寞了下來。好一會，她轉過了身去，他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只能聽到她略微傷感的聲音，“我先走了。”下一刻，她便匆匆離開了這裡，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楊昭見她果然是誤會了，連忙想追上去。

忽然，他想起了剛才在他們身後咳嗽之人。於是，他回頭看向了身後，才發現那人正是莫離。此刻莫離有點尷尬，又有幾分懊惱。他一開始過來的時候，看到三公主與自家主人靠得如此近時，他是尷尬的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當看到三公主匆匆離開後，他又些懊惱了。

他是不是真的來得不是時候，三公主這跑了是生氣了還是別的。看到主人的神情，莫離越發懊惱了。他好像，壞了主人的好事。於是，他擔心主人會責怪他，搶在楊昭前面道：“主人，那個，我先走了。”話音未落，他就火急火燎跑了。

看著他一溜煙地，跑遠了，楊昭有點氣笑不得。然後，他又想起剛才看到青璇的神情，於是他還是準備去看看她。順便解釋一下，免得她誤會了，然後又傷心了。

所以，楊昭追著沈憐離開的方向，而去。很快，他就看到了沈憐的背影，其實她並未走遠。此刻的沈憐站在假山之前，正拿著一方手帕在擦眼睛呢。剛才她跑得有點快了，結果眼睛進了沙子，有點難受。於是，她正拿著那手帕，給自己擦眼睛呢。

這麼一揉兩揉的，她的眼睛都有點被擦紅了。於是，等她擦好眼睛，回過身來時，正好看到楊昭站在她面前。一開始沈憐並未意識到什麼，只是她看著楊昭的目光，慢慢地自責起來時，她懵了。他這是怎麼了，是因為剛才他後退的事情？

她其實也沒生氣，只不過，她偷偷看人家靠近他，被人抓了個正著。她有些臉面掛不住而已，因此，藉機溜了。難道他以為自己剛才的驟然後退，此舉傷了她的心嗎？所以，他才會這樣自責？沈憐覺得，還是與他說清楚為好。

所以，她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楊昭，你不用自責了，你剛才也只是本能反應而已。我也不好，突然不打招呼地靠近你，讓你有些不習慣了。”

可是她越這麼說，楊昭越自責。明明是他的疏離與防備，傷了她的心。可是，她卻反過來在安慰他。楊昭的目光也黯淡了下來，“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之間，有點......”被嚇著了，這後半句話他還沒說出口來。

就被沈憐現在的樣子，嚇得他沒再往下說。因為隨著她的靠近，他才看清楚了，此刻沈憐的目光還紅著呢。她剛才果然是在擦眼淚嗎？她哭了是嗎？饒是如此，她還是，用輕聲細語安慰他。什麼時候起，她在他面前，變成如此誠惶誠恐的樣子了。

她現在，是擔心他會生氣嗎？還是，她不想看到他愧疚的樣子。因為她說過，她要的，從來不是他的愧疚。楊昭一時之間，想了很多，不知該如何哄她才好。在哄女孩子這方面，他明顯是不擅長的。哪怕他成親了數百年，這一點也沒多少長進。

沈憐並未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所以自然不知，她的眼睛被自己剛才給擦紅了的事情。她看著他，越發自責，愧疚了起來。甚至於，他還有點不知所措的慌亂。她終於察覺到，他此刻的樣子，有點不對勁了。她都安慰他了，她沒有生他剛才的氣。

為何楊昭還是一副霜打茄子的失落樣子啊，沈憐道：“你究竟怎麼了，我真的沒有生氣，你不用這樣子的。我很好，放心吧。”

可是聽在楊昭眼中，她分明是強顏歡笑的樣子啊。“青璇，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是討厭你，只是一下子被驚著了才有那樣的反應。我其實不討厭你，真的。”

咦，他還以為她在為剛才的事情，傷心難過呢。沈憐有點好奇地問了一句，“你不討厭我，那你喜歡我嗎？”她此語，只是在試探他而已。想看看，他如今對她，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可有幾分喜歡之情。只是，她的話，成功又嚇到了楊昭。

楊昭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眼前這張芙蓉面，讓他的心開始慌亂了起來。不過楊昭一想到剛才的後退一舉，引得她哭了。所以，他壓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反應，站在原地沒有動。“青璇，我......我......”一句喜歡，他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他知道，她問的喜歡，是哪種喜歡。不是對朋友的喜歡，也不是對親人的喜歡，而是對......心上人的喜歡。所以，楊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她什麼。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說不喜歡，似乎並不對；可是若說喜歡，卻好像還差了一點什麼似的。

至少，他對她的態度與感覺，還沒有如此堅定。可以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他喜歡她。因此，楊昭只能保持沉默了，他實在不知說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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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憐沒聽到他的回答，不由地低下頭去，那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微顫。也一併遮掩住了她眼中的目光，他不知她此刻在想什麼。只是，他看到她低了頭，雙肩漸漸顫動，連那睫毛也開始發顫。她定是在難過，與傷心呢。

一想到她此刻梨花帶淚的模樣，楊昭再也平靜不下去了。他連忙伸出了雙手，扶住了她的雙肩，然後急匆匆地道：“青璇，你不要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楊昭正激動地說話都結巴了，卻只是不出來時，忽然他聽到了小聲的哭泣聲。

於是，他想也不想地道：“我喜歡你，真的，我喜歡你。”此刻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想得到這一句話，能安慰眼前的女子了。

稍過了一會，沈憐頭也未抬地道：“你騙我......”短短三個字，卻夾帶了哽咽之聲，她不相信他的話。她以為，他在安慰她，在哄騙他。

楊昭急急解釋道：“我真的喜歡你，我沒有騙你，是真的。”

她似乎相信了一點，有點不自信地又問了一次。“你真的喜歡我，對嗎？”

“是，是真的。”

於是，沈憐終於抬起了頭來。只是，讓楊昭愣在了原地，連扶在她雙肩的手，也僵在了那裡。因為剛剛抬起的這張小臉上，哪有半點淚漬啊。沈憐的小臉上，光滑如昔，一點傷心的神色也沒有。反而是她那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裡，浮現出了幾分狡黠之色。

還有，她那微微揚起的唇角。楊昭看清了這一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她剛才根本沒有哭，是在演戲給他看，逼他說出這句喜歡的話來。一時之間，他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了。

“我當真了，你不準反悔。”下一刻，她脫口而出的話，讓楊昭心中的一點氣全消了，餘下的只有心疼。她就那麼想讓他，喜歡她嗎？只是一句喜歡，就讓她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來。生怕他會反悔，會否認，一時之間，楊昭的心開始有點疼了。

她愛他，竟如此之深嗎？楊昭在這一刻，是動容的。所以，她才會因為他的後退舉動，而傷心難過地哭了；也會因為他臉上的一點不悅之色，她就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會生氣了。

楊昭平復了一下心情後，道：“我沒有生氣。”

沈憐這才眉開眼笑了起來，她拍了一下手，道：“你說的，這可是你說的。你喜歡我，你也沒有生氣，這可是你說的。”看著她眉梢眼角俱是笑意的樣子，看著她剛才興奮地想跳起來，又極力剋制住了。楊昭心情有點複雜了起來，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

後來，楊昭才驚覺，他並不想看到她難過的模樣。他希望，她能永遠開開心心的，活得無憂無慮。沈憐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便揚起了唇角，劃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來。看來，她剛才的戲，演得不錯。楊昭他果然是吃軟不吃硬啊，看來對付他，得用苦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