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師父難求（7）

長寧與玄霜笑了，但是他們都明白，星兒的話只是在安慰他們罷了。這麼重的傷勢，怎麼可能還好呢。玄霜挨到她旁邊，握住了她的手，“星星，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我們一定會找到靈草的，我們一定會救你的。”

沈憐衝著她笑了笑，只是看向長寧的目光驟然平靜了下來。“多謝師父，出手相救。我日後，一定會報答師父的。”這一句話說得客氣疏離，看似在感激，實在卻在拒人於千里之外，把他當作了陌生人看待。長寧心思何等細膩，豈會聽不出來。

而且，除了一開始的迷茫之後，星兒看向他的目光再次變回了淡漠。反倒是，她看向玄霜時，還有點笑容。為何，唯獨對他，淡漠若此呢。難道，她之前發生的事情，與他有關嗎？長寧已經開始想到別處去了。沈憐並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他的。

“咳咳......”沈憐突然猛地咳嗽了起來，她手捂著胸口，突然血腥氣直衝喉嚨而來。她直起身子，向旁邊咳著，然後吐了一大口血出來。玄霜看到後，立即為她拍後背後順氣，面色焦急。而長寧驟然心痛，就好像她此刻的心口痛，他能感同身受似的。

他上前，扶住沈憐的另一邊，“星兒，來......”他低頭咬破了手上的傷口，那裡本來就被匕首劃傷過，剛剛結疤就被他用牙齒再次撕開。他想讓她喝他的血，來治傷。可是沈憐不願意，不過，最後還是沒能坳過長寧。

於是，沈憐勉強喝了一滴血。果然，他的血一入口，她就不再咳嗽了。自然，也就不再吐血了。玄霜看了看長寧，他的臉色已經有點蒼白了。要不是他修為夠深，恐怕日日鮮血，他早就受不住了。沈憐止住了咳嗽，看向長寧的目光中透露著心痛之色。

“師父，不要再讓我喝你的血了，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算了吧，你不要管我了。”她一口氣說完之後，忽然發現，她似乎有了點力氣了。果然，他的血，就是與眾不同。

長寧看到她的面色恢復了些許，便放心了一些。“星兒，你放心，師父沒事的。就是一點點血而已，師父撐得住。你也要撐住，知道嗎？”

沈憐搖了搖頭，想勸他放棄，可是長寧比她更固執。最後，她體力不支，眼皮越來越重了起來。終於，當她合上雙眼昏睡過去的時候。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淚水，沒入衣襟之處。長寧看到了，他伸手輕輕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漬。

玄霜此時，只恨她的血，對星星沒用。不然，也不用靠長寧一人撐著。如今，要不是他的血撐著星星的身體，恐怕她已經......可是，靈草卻遍尋無蹤，難道找不到了嗎？到後來，玄霜與長寧輪流出去找靈草，只留下一人在馬車裡看著南星。

只是從那次她醒來之後，又是兩天沒有再醒來。他們幾乎把這裡每一寸土地都翻過來找了一遍了，沒有，一株靈草也沒有。

這一日清晨，玄霜站在馬車外，與長寧面面相覷著。“長寧，恐怕靈草是找不到了，怎麼辦。星星要怎麼辦？”現在，長寧的一滴血已經不夠了，已經需要兩滴血才能暫時壓制了。再這麼下去，長寧也會損傷嚴重的。

而且在這樣嚴寒冷冽的地方，再這麼待下去，她都快受不住了。更何況，是血肉之軀的長寧呢。於是，兩人都在苦思對策。

最後，長寧做了最後的決斷。“玄霜，靈草估計是暫時找不到了。可是，星兒的身體，卻不能再等下去了。所以，現在只剩下一個辦法了。那就是，用我的血，徹底治好她的傷。”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到玄霜的驚呼聲，“不行，要徹底治好星星的傷，那會需要你很多的血。幾乎等同於是一命換一命，不可以。星星也不會答應的，用你的命來換她的命。”

“不會的，至少不一定啊。我再不救她，星兒一定會死；可是我用血來救她，我卻未必會死。這個道理，玄霜你不明白嗎？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嗎？”長寧已經決定了，任誰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了。他不會眼看著星兒死去，所以他一定要救她。

哪怕為此冒上生命的危險，他也在所不惜。因為之前，他的修為與法力，還沒這麼高時，她一直護著他；在他還沒有與聖上相認之前，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那時身為妖族公主的星兒，卻一再地維護他，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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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困難時，都是她第一個站在他眼前，擋在他面前的。所以，今日如果換成是她，也一定會不顧一切救他的。這一點，長寧一點懷疑也沒有。所以，他對星兒的心，也是一樣的。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不會看著星兒死去。

玄霜看到長寧眼中的堅決之色，知道他的決定，向來不會更改的。而且，她實在也無法看著星星死去。或許，他們可以賭上一賭，長寧不一定會死的。

比如，他們先趕回都城，然後找來一些珍奇藥材讓長寧服下，增加他活命的可能。是的，玄霜覺得，既然改變不了長寧的決定，不如幫他一起救星星。長寧看到她的神情，便知道玄霜一定會站在他那一邊的。於是，他們準備先離開這裡，趕回都城去。

此後，又是日夜兼程數日，終於回到了都城中。長寧把南星直接安置在了東宮側殿之中，距離他的寢殿只有幾步之遙。而沈憐一直佯裝睡著，當然有時候是真的睡著了。對於他們之間的談話與決定，她都清楚明了。

不過，她並沒有阻止。直到，這一日，長寧在東宮之中休息了兩日，又服了一些藥材之後。他準備行動了，他讓玄霜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前來打擾。而他呢，則坐在床邊，看著南星。“星兒，師父一定會救你的。”

沈憐忽然醒了過來，“不要，師父，你不能這麼做。”

她的突然醒來，並不在長寧的計劃之中，所以他不自覺地愣了。好一會，他才撫摸著她的頭髮，道：“星兒，聽話，你要相信師父。”

“我聽到了，那樣，你會沒命的。”沈憐喘了一下，然後接著說下去，“我只是你的徒弟而已，你用不著拿你的命冒險來救我。大不了，我死了之後，過一段時間，師父你再收一個徒弟便是。為了我，賠上性命，不值得。”

長寧忽然斥責道，“你在胡說什麼呢，難道你的命就不重要了嗎？”

“我的命，天註定的，我不怨任何人。”沈憐的語氣淡淡的，好像在說著平常之事，而不是事關她的生死。她好像看淡了一切，包括生與死。

長寧不明白，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她還年輕。為何，她一點也不懼怕死亡呢。“星兒，師父不能看著你死，師父一定要救你。”

“可是，師父，你有沒有想過容姑娘呢。你若是真的為了救我，死了，她怎麼辦。”沈憐故意用容傾雪，來試探於他。如果容傾雪在他心中更重要的話，長寧一定會猶豫的。說不定，他會就此罷手。畢竟，徒弟雖然重要，可是愛人難道不是更重要一些嗎？

可是，一會之後，長寧搖了搖頭。“傾雪若是知道，她會明白我的。再說，師父不一定會死的，也許我們兩個都會活下來的。星兒，你不是一直都相信師父嗎？你說過，師父是這天下最厲害的人。所以，師父會救你，我也會沒事的。”

的確，原主南星這樣說過的。在她心裡，她的師父是最厲害的人，他無所不能。可是，沈憐仍舊搖了搖頭，“我不能。”

長寧嘆了口氣，然後手指在她身上一點。下一刻，沈憐就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昏了過去。沈憐的魂魄立刻離開了身體，飄在了一邊。身體被他施術弄暈了過去，而魂魄，又阻止不了他。於是，沈憐只能在一邊靜靜看著了。

長寧拿來了一個碗，放在一邊，然後把匕首抽了出來。他在手臂上劃了一刀，然後開始往碗裡滴血。如果說，之前只是滴血，現在純粹是放血了呀。沈憐在一邊看得嘖嘖讚歎，當碗裡有一大半血時，他暫時為自己止血，然後拿起碗來喂南星的身體喝下去。

一勺又一勺，直到這大半碗血喝盡了，長寧才把碗放回了原地。他把南星的身體慢慢放回去之後，一站起來，自己都頭暈地晃了一下。他的手撐在桌子上，才穩住了身形。

前面他已經消耗了一些血了，來壓制她的傷勢。如今，他又放了大半碗血，給南星喝下去。他的身體，受不了，是正常的。頭暈目眩，也是正常的，他的身體已經虛弱了不少。長寧是仗著修為高深，硬撐著的。“玄霜，好了......”

很快，玄霜走了進來，她一靠近他，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她知道，長寧剛才一定放了不少的血給星星喝。她連忙遞上一碗補血的補藥來，“長寧，快喝了它，有助於補血的。”這一但開始，每隔三天，長寧必須放一碗血給星星喝下去。

就這樣，一直七次，七碗血之後。星星的傷，才有可能被治好。而那時，長寧會怎麼樣，已經不好預測了。所以，補血的藥也好，其他東西也好。反正對他的身體有幫助的，玄霜一律拿來給他喝下去。這不光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星星。

星星要是知道，她師父為了救她，出了什麼事，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哪怕是，她如今，已經對長寧忘了情。何況，她與長寧的交情也不錯，玄霜一定也不想看到長寧出事。長寧也沒有推辭，直接拿過來，一飲而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