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復仇愛人（10）

她看向擋在面前的白清寒，他的沉默，不正好說明了這一切嗎？他只是選擇，先救她，帶她離開唐家。卻並沒有說，為了她，放棄報仇。而她，根本無力阻攔什麼。可是，她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去殺了父親。唯今之計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人替父親償命。

沈憐心中主意已定，她從白清寒身後走了出來。她此舉引得白清寒微愣，剛要伸手去拉她，卻被她的話驚得愣在了原地。“夫人，當年是父親欠了你們白家一條命。如今，我願意替父親償還這條命。你可以殺了我，但是請夫人放過家父。”

白夫人聽到此，倒有點驚訝，沒想到唐辰這個卑鄙小人居然會有一個如此至孝的女兒。願意為了他，以命相替。

白清寒不等母親說什麼，搶先道：“不行，珊鈴，那是你父親欠下的人命，與你無關。當年事發之事，你還未出生，這血仇也不該由你來償還。”

“不，唐辰是我父親，他生養我長大。我這條命本就是他給的，如今還給他，也是應該的。俗話說，父債女償，天經地義。夫人，你動手吧，我願意替父親償還。”她閉目等死，端的是大義凜然，至孝感人。看著珊鈴這個樣子，白清寒不由地看向母親。

接收到自家兒子祈求的目光，白夫人沉默了下來。說實話，經過剛才短短的接觸，尤其是唐珊鈴願意替父代死。她對唐珊鈴已經改觀了，無論如何，如此至孝之女，都不會壞到哪去。如果她不是唐辰之女，說不定，自己會喜歡這個兒媳的。

等他日，清寒替父報完仇之後，她也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也讓痛苦了二十年的兒子，能有他的幸福與歸宿。可是偏偏，世事弄人，她是仇人之女。她不殺唐珊鈴，已經是寬容大度到了極致。至於唐辰，她是無論如何，不會放過他的。

那個在二十年前殺了她夫君，讓他們母子被仇恨折磨了二十年。她不可能放過唐辰，至於唐珊鈴，看清寒的樣子，他也是不會答應。讓唐珊鈴替父代死的，如果她真的動手，恐怕第一個攔在她面前的就是清寒。她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唐姑娘，冤有頭，債有主。清寒說得不錯，與我們有仇的人，只有唐辰一人。是他欠下的人命，也該由他來償還。至於你，一切與你無關。我不會殺你了，清寒你也讓開吧。”看到清寒果然放下心來，白夫人又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清寒，殺父之仇，不能不報。身為人子，這是你應該做的，否則你有何顏面他日九泉之下去見你的父親。”白夫人的聲音驟然從剛才的溫和，變得冷冽了起來。雙眼如刀光，直射在白清寒身上。白清寒低下頭去，關於這一點，他無非辯駁。

是啊，他從懂事起就知道，他要替父報仇。這仇恨伴隨和鞭策了他二十年，幾乎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如果真的為了珊鈴，而選擇放下，恐怕他餘生難安了。何況，母親她，是不可能放過他的。對於自家母親的性子，白清寒再清楚不過。

可是，唐辰是珊鈴的父親，也是她唯一的親人。如果他真的殺了唐辰報仇，珊鈴恐怕真的不會原諒他了。白清寒是猶豫，不決的。他看看母親，又看看一旁的唐珊鈴。白夫人對自己的兒子何嘗不瞭解呢，看他的目光，她就知道他心中猶豫為何。

“清寒，你跟我來。”

白夫人收起了軟鞭，率先走了出去。白清寒看了看一邊的沈憐，“珊鈴，我先出去一下。”話音未落，他就走了出去，跟在了白夫人身後。

沈憐坐了下來，這下子麻煩了。她之前用盡全力，才拐得他至此。可是如今，他母親一出現，恐怕就要壞事了。白清寒為人孤冷清傲，在她之前，唯獨對一人例外。那就是他的母親，白夫人。如今，她如此固執，怨恨至深。那麼，白清寒會如何做呢。

如果他真的去報仇，她要怎麼應對才好。當白清寒再回來的時候，已不見了白夫人的身影。沈憐站起來迎了上去，“清寒。”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就只是張開雙臂抱住了他。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處，半晌無語。

白清寒便明白，其實，她什麼都猜到了。她沒辦法說服他，放下仇恨，所以她只能靜默無言了。他不想讓珊鈴傷心，可是，母親她還有父親的仇恨。

於是，他一時之間，也沉默了下來。靜默地回抱住她，兩人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過了好久，白清寒一抬頭，看到了放在一邊的食材。看這材料，她之前，應該是想熬粥的吧。他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珊鈴，你一定餓了吧。我們做點吃的，先吃一點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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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憐點了下頭，然後從他懷抱之中退了出來。她走到了桌邊，還好剛才放食材的桌子還是完好的，沒有被殃及到。

她本來是準備，熬雞絲粥的。沈憐站在支好的鍋前，放入一些清水，再放入一些米、雞肉和胡蘿蔔。很快，雞絲粥煮熟了，她又放了一點蔥與鹽來調味。徹底煮好之後，她就盛了兩碗雞絲粥，把其中一碗遞給了白清寒。

白清寒接了過來，一勺粥放進了嘴裡，果然雞絲粥鮮美之極，看來珊鈴的廚藝越來越好了。他欣然一笑，“很好吃。”

沈憐回以淡淡一笑，只是低頭吃粥。

第二日清晨，沈憐還睡著的時候，白清寒便準備出發了。昨日，他答應了母親，去找唐辰做個了斷。如果他能贏，就可以殺了唐辰替父報仇，到時候他會回來任由珊鈴處置；如果他輸了，自然他就會死在唐辰之手，不過他也算盡力了。

無論勝敗，他都盡力了，對父親在天之靈以及母親，都有了交待。可是，他對珊鈴，卻都是愧欠太多。贏了，他殺了她唯一的親人，他是她的殺父仇人。她一定傷心難過之極，如果他死在她父親之手，珊鈴也一定會傷心欲絕。

所以，無論如何，白清寒知道，他都虧欠了珊鈴。他看著熟睡中的珊鈴，在心裡默默地道，“珊鈴，今生欠你的，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願意用一切來償還。如果我不能活著回來，只能盼著來生彌補你了。”雖有不捨，他還是毅然離開了茅屋。

等他走遠之後，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人，慢慢睜開了眼睛。原來，沈憐早就醒了，只是裝睡而已。她無法也無力阻止他，而且用盡苦肉計拖住他，也只能拖一時。這不是解決之策，所以沈憐心裡有了另外的主意。只是這個辦法有點冒險，有可能性命攸關。

不過，有時候，人生就是需要冒險的。

沈憐也很快收拾了一下，立即騎馬追了上去。這一路上，她不敢追得太近，怕被白清寒發現。她只好遠遠地跟在後面，很快，經過兩日路程他們又回到了唐府。白清寒站在唐府門口，握緊了手中的黑刀，然後抬腳往裡面走去。

守門的唐家子弟一看，原來是白公子回來了。於是，他們便放行了，白清寒順利走了進去。沈憐快步上前，把馬交給了守門的唐家子弟，也飛快跟了上去。倒是守門的唐家子弟看著有點不解，小姐與白公子為何是分開回來的。卻又是前後進來的，相距甚近。

沈憐畢竟沒有白清寒的腳程快，而且，他先進來的。於是，當她趕到的時候，白清寒已經與唐辰打起來了。兩個男人，在半空中激烈交戰著。時不時地兩刀相交，又時不時地交錯而過。沈憐站在下面，不知道該怎麼阻止才好。

以她這種微末的武功，根本用不著上前，她是攔不住的。

沈憐決定，找到合適的機會，就飛身上前攔住他們。最好是，有一個生命攸關的時機。正當沈憐在下面糾結的時候，忽然機會來了。她眼中一亮，然後運用輕功，飛身上前。半空中，唐辰無力再抵擋，眼看著一刀就要向他揮下了。

這個時候，一個纖細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白清寒的黑刀攜著萬鈞之力正在劈下的時候，突然眼前的人變了。當他看清眼前人是誰的時候，已經收不回來了。不過，他還是盡力收回了一半的內力，剩下的一半卻狠狠劈在了沈憐的肩膀處。

沈憐只覺得肩膀處劇痛，還好他及時收力不少，不然她的肩膀非被砍斷不可。不過饒是如此，她還是痛呼了一聲，失力從半空中落下。還好唐辰反應及時，把人接在了懷裡。三人一起落地，沈憐躺在唐辰懷裡，她痛得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

唐辰看著女兒受傷，肩膀處血流不斷，心痛難當。他寧願，這一刀是砍在他身上的。也不要珊鈴，替他擋了這一刀。

白清寒握緊了黑刀，在她面前蹲下身來，臉上全是愧疚之色。“珊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嗎？或者砍到珊鈴，的確不是故意的。可是，他原本要砍的人是唐辰。如果那一刀砍實的話，恐怕唐辰不死也會重傷。

珊鈴她，怎麼會趕回來的。他沒有想到，她會來得這麼快。沈憐肩膀處失血過多，而且那一刀的劇痛，讓她只覺得除了痛之外，再無別的感覺了。“清......寒，你若真的要......報仇，就衝著我來吧。我替父親，償命。”

她一字一頓，兩句話說得異常艱辛。

才剛說完，她就躺回了唐辰的懷裡，喘息之聲都急促了起來。唐辰一邊扶著懷中的女兒，一邊對白清寒怒目而視。“白清寒，你父親是我殺的。你要報仇，就衝著我來。但是這一切，都與珊鈴無關。冤有頭，債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