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精力有限,總得有休息的時間。他們晚上當成白天,就得把白天當成晚上。
許多教師反映聞人笑語班的課沒法上,說學生們死氣沉沉,昏昏欲睡,老師在上面滔滔不絕,他們在下面偷偷睡覺。
他上課的時候,就看見梅傑竭盡全力也無法睜開粘住似的眼睫,那眼睫毛彷彿蝴蝶展動的翅膀一張一翕。
聞人笑語很生氣,把梅傑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的訓斥一頓,他淚飛頓作傾盆雨。
“怎麼回事兒?”
他抽泣著哭。
“你是否逐漸墮落?”
他急忙搖頭。
“我講的課記下沒有?”
“差一點。”
“作晚沒睡好?”
他點點頭。
“幹什麼了?”
“在被窩中學習。”
“學到幾點?”
“十一點半。”
他一五一十的敘述著。
“這種學習方法極為不當,”他怒火逐漸平息,“弊大於利,對眼睛不好,壓迫胸髒,呼吸不到新鮮空氣,效率低,休息不好,從而影響第二天的學習,久而久之形成惡性循環。”
教師的最大缺點就是婆婆媽媽,梅傑諾諾答應,他還是不放心,又在教室裡三番五次的說,直到他們耳朵里長了繭子才告一段落。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這數九的天氣,整個蒼穹就像一個大冰窟,所有的一切都折射出寒冷的光芒,讓人看著就有一絲絲的寒戰。
白楊樹顫抖著樹枝,彷彿向他們企求禦寒的大衣。寒氣刺透羽絨服,身上如鋪滿冰塊似的冷氣逼人;一丁點兒的風打在臉上,刀割一般得疼痛。
“冷!”
“真冷!”
“像刀削一樣!”
“暖氣烘著,電褥子鋪著,老婆偎依著,最美的享受。”他說。
“電磁爐開著,火鍋燒著,熱氣騰騰的喝著,滋味也不錯。”夏園說。
“現在的學生,皇帝級待遇,他們休息,我們守衛。”小姜說。
“學生是教師的上帝!”
“十點就可以了,非值到十點半。”武有成有些不高興。
“帶班的領導是誰?”
“喻言美!”
“怎麼沒有他的影子?”
“轉一圈就兜回去,電褥子烤著,被窩裡躺著,電視機開著,十點後再轉一圈,清點清點人數,大會上批評一番。”
“是……是……是……說不定又跑了……”
“怪不得都想當領導!”
“是……是……是……”
“只考核咱們,誰來考核他們?”
“是……是……是……”小姜又附和著。
他們揣著手,跺著腳,說到了共同點,都唏噓著,有的笑著,似乎忘掉了寒冷,哈氣變成霧氣,瞬間在鼻梢上消散。
聞人笑語望著噴雲吐霧的他們,似乎覺得這也是神仙般的生活。
正說著,宿舍內踉蹌出一個人,衣冠不整的,狼狽到不穿襪子的地步,原來是夏昌平。
“怎麼了?”
“不好了,著……著……著火了……”
“哪……哪……”他的心險些吐出來。
“宿……舍!”他邊咳嗽邊說。
順著他的方向指去,濃煙已經從102宿舍一層層的卷出來,噴雲吐霧的氣勢勝過他們,一直飛揚到天空。
他顧不得多想,臉色已經變了,三步並做兩步的向宿舍跑去,他們幾個趕了上來。
宿舍內煙霧瀰漫,地上黑濃的迷瘴中升騰著一股紅色的火焰,他們捂著嘴,咳嗽著,在燃燒的被子上亂踹。
賈重文顧不得疼,撲打著烤焦的褲腳,雙小東向外踢著鞋、臉盆等易燃的東西。
賈重文傻了眼,慌了手腳,咳嗽著,一手捂著臉,一手拽燃燒的被子,火苗頓時竄起來,他的臉火辣辣的疼。
“快放下!”武有成大喊,“這樣火勢更猛!”
賈重文順手拽下一個被子,猛得蓋上去,在上面踩上幾腳,火苗暫時熄下去,煙霧更濃了。
“我的被子……咳……咳……我的被子……”喬梁大喊著。
“咳……咳……快端水……” 武有成命令著。
楊躍龍他們如夢方醒,端著盆跑向水房,夏園、小姜嫌慢,急忙奪過來,端著水向滾滾濃煙潑去,火漸漸熄滅,
武有成這才把燃焦的被子拖向水房,地下一片泥濘,混著黑灰,豬圈一般髒亂,煙燻的氣息在宿舍中醞釀,久久不散。
聞人笑語檢查了又檢查,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確實沒有可燃的危險,心情稍微放鬆起來。
“誰的事?”
“他……他……”眾人把眼光轉移到賈重文身上。
“不想活了!”
聞人笑語真想上去給他一拳,他自知理屈,沒有反抗,閉上眼,胸脯迎了上去。
楊躍龍學乖了,抖著黑臉向別人示意,拿著墩布墩屋地去了。
“太不小心了。”
“別生氣了,事情已經發生。”
他們幾個人好言相勸。
“知道後果嗎?你能不能承擔?”
“不想上滾回去!”
“傷著沒有?”夏園問。
他搖搖頭。
夏園的一番話令他醒過神來,畏懼不由得在內心冉冉升起。
他又盤查了一遍,真是謝天謝地,好端端的還是八個人,除了燒焦的兩個被子外,還有幾本書,一個木箱子,其餘的都經過熱消毒,沒有什麼損害。
屋頂上燻了一層黑,地下汙濁一片。
原來賈重文經常在十點左右的時候,在被窩中吸菸提神,結果睡著了,煙掉在被子上慢慢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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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昌平沒有睡,開始嗅到煙味,他沒有在意,後來越來越大,越來越濃,他感覺不是吸菸的香味,就嗅了嗅,向四周探望,發現他們已進入了夢鄉,就大聲的說:“醒醒,誰那著火了!”
舍友們全醒了,也感覺氣味不對,也四處探望,賈重文才發現手臂逐漸燙了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被子卷著黑煙,嚇得他踏在地上。
火苗呼的從被子上竄了起來,煙霧瀰漫了整個上空。
“謝天謝地,上蒼保佑我,”聞人心裡祈禱著,“賈重文命大,竟然沒燒著。”
這時喻言美過來了,倒背手,眼睛向上挑,嘴噘得能拴住一條驢,他把賈重文帶走了,還有他。
年終的時候,賈重文成了反面的教材,102宿舍成了反面的教材,初二三班成了反面的教材,他們的班主任——聞人笑語,更成了反面的教材。
他怎麼也琢磨不透那一夜的火種如何在賈重文的被子上蔓延的,他竟然沒燒傷,也真是命大。
因事故重大,當月他的考核分被扣除了二十分,年終評優徹底沒戲。
聞人笑語這一年白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