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好人不逃命,禍害遺千年

“祝你新婚愉快,還有……節哀順便。”瞳雪不鹹不淡地說著,從半空中出現,用指風切斷了幾截纏向高長恭的極細血線,用比飄落的細線更輕的聲音翩然落地。

“過來,高先生是有夫人的人了,摟摟抱抱像什麼話。”他說著,很自然地攥起醜門海的手,和她十指交握,把人拉到自己身邊。

醜門海任他牽著,雖然很想回一句“現在已經沒有了”,看了看對方溫柔到可疑的神色,她識相地閉嘴。

血獸已經完全現世,在能力上豈是過去可比。就算看到魑魅魍魎截殺失敗,所有的敵人都到齊了,也是有恃無恐,正好方便自己一網打盡。在地獄中以一日為一年,被汙染成天下至濁之物,他鳳千久最看不得別人開心,見狀不由在一旁涼涼的口氣揶揄:“瞳雪,你那時棄她而去,今日又留她做餌,難道不想知道我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麼?”

醜門海把腦袋垂得低低的,感到瞳雪的手攥得更緊了。

“瞳雪,你別聽他的……我沒有……”

辯解的話得到了瞳雪眼神複雜的一瞥。她不說話了。

看到有眉目,唯恐天下不亂的鳳千久繼續挑唆兩人關係。

“你自然是不知道其中滋味的,不過我不介意告訴你,我讓她又哭又叫,對我求饒了好多次……”

其他三個人一臉不信和不屑,耳朵卻是豎著的。

大花用爪子拍上耳朵,醜門海教育過它:假話可以聽,下流話不能聽!

當事人醜門海在一旁裝聾作啞,沒有被握著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指尖冰涼。

她慢慢抽出放在瞳雪手掌裡的手,又被對方握起。握起來她又抽出來,然後又被握起來,反覆幾次。她妥協,最終只能任由瞳雪牽著自己。

血獸也太沒公德心了!她在心裡咬牙切齒。

“原身就是一灘泥漿的怪物,你還能指望他怎麼樣?”瞳雪溫聲勸慰,攬住她的肩膀,給她順了順頭髮。

說話間,目光流轉,給了鳳千久一個“誰也拆不散我們”的挑釁眼神。

親友團在後面助威鼓掌,人多勢眾。如果有投票環節的話,鳳千久必敗。

“瞳雪!”血獸何曾經受過這種失敗,恨得咬牙切齒,腳下影子扭曲變成漩渦,無數血色的藤蔓把整座房屋包圍起來。

“與我一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資格狂妄!”他長髮無風飄動,身邊的血肉堆砌纏繞出一個座椅的形狀,鳳千久一撩下襬坐了上去。血肉在不斷變形,最後竟分離出一個一個單獨的實體,身高丈餘,身上有數支手臂,持各種武器,面目模糊猙獰,猶如八臂怒目金剛。

“這是我最近領悟出的血鬼,你要不要先會會他們?”

“我比較喜歡那個血沙發,隨時隨地都能坐下。”大花悄悄給大壯說。

“會不會坐一屁_股血?”大壯深感懷疑。

說話聲音剛好夠這幾個人聽見。大家都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鳳千久。

面對挑釁,瞳雪漠然地看著對方。

“很抱歉,雖然我很想把你打得連形狀都沒有,不過我不插手任何事。”自己不介入任何事情,最多陪醜門海演演戲,保證她的安全,否則也不用醜門海用那種讓他上火的方式拖住血獸了。

“只會討口上便宜的傢伙!”鳳千久被激怒了,召喚出更多的血藤凝成各種形態的血鬼,目標不再是瞳雪一人,還有一旁的大壯等人。十幾個血鬼一同振了振手中武器,衝了上來。

“來得好!”高長恭眼前一亮,運起劍式,只一劍便砍斷一個:“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不堪一擊!”他大笑一聲,覺得這種水平真不需要自己出馬。

“長恭。”孫大壯握住他的手腕,搖了搖頭。手上黑爪斜揮,刺入一個血鬼,傷口立刻恢復成原狀。

他只得用上更狠招式,把血鬼用指力捏得支離破碎,不再成型,血鬼才倒在地上。

剛才高長恭砍斷的血鬼在這期間先是融化回無形的血色漿液,又重新組合出身軀武器,不知疲倦地衝了上來。

“原來是想磨死我們,打得好主意!”高長恭咬牙。

“用速度壓制試試。”蕭晨說著,側身甩出一條九節鋼索,環手一繞一勒,從中間橫著斬斷了一個血鬼,趁它還沒有恢復原形時又放倒一個。

鳳千久嗤笑一聲:“原來連你也有兩下子。”

兩個血鬼的身體融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更巨大的血鬼。

蕭晨沒有理會鳳千久的嘲意,仔細觀察一番,發現這些血鬼不管是移動、攻擊還是重組,身上都連著一根或幾根血藤。

“射賊先射馬!”他出聲提醒,雙手夾住鋼索招架最壯大的血鬼。

“擒賊先擒王!”瞳雪輕笑一聲接道,周邊區域的血獸肢體忽然像潮水般退去,幾人站在乾淨空白的領域裡,血獸的力量被隔離開來。幾個血鬼失去了補給,一旦被擊中,便如出水的泡沫般消散無蹤。高長恭發洩著自己的憤怒,擊、刺、點、劈、撩,毫不留情,幾招下來便消滅完所有的血鬼。

“這也是領域,竟然……凌駕在我的之上……你是什麼東西!”鳳千久面色鐵青,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空白的地面上,手指深深插_進身下的座椅,挑起無數的血肉,狠狠砸在地上。

“你算什麼東西!”瞳雪傲然回道。

“要戰,便與我戰。” 醜門海放開瞳雪的手,跨過分明界限,站在厚厚的血肉裡面。黑紫色的焰鞭下垂,盤繞在腳下,燒灼得藤蔓滋滋作響。鞭身看似柔軟,實則蓄勢待發。大花上前幾步,與她默契地站到一起。和剛才的散漫不同,現在的諦聽鬃毛蓬鬆豎起,露出利爪獠牙,尾部有力地甩動,身體前弓,擺出示威的架勢。

“好。你若輸了,我便要在你身上試試種種手段,讓你求不得生求不得死。”鳳千久霍然立起,雖是在笑,語氣森寒,催動起藤蔓如指示臂,只用最簡單的撲擊和切割,卻比起宋東祁只是借用血獸的力量要厲害百倍千倍。

一人一獸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為越簡單,有時就越致命。

大花是鎮邪的正氣之體,撕咬撲剪,它佔不得便宜,血獸也一時近不得身。

醜門海一面把火焰提升到黑色,幫助大花牽制鳳千久的動作,一面朗聲問道:“大花,你可記得地藏菩薩對你說過什麼?”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大花中氣十足答道。

“那麼你現在該做什麼?”她又問。

“照鑑善惡,察聽賢愚!”大花說完咆哮一聲:“血獸是個混蛋加笨蛋,鑑定完畢!”

“鑑定完畢鑑定完畢鑑定完畢……”它的聲音太過洪亮,整個馬楠島都響徹著回聲。

鳳千久一愣,沒想到這地府的異獸才正經了一會兒,就又說出這種半吊子的話來。

“上來!”

大花怒吼一聲,變成十米高的巨獸,撐破了房屋。瞳雪抱著醜門海翻身上了它的背脊,其他三人也躍了上來。

磚瓦碎落,揚起灰塵。鳳千久伸手格開,卻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纏住了肢體。

四面牆壁上刷的白漿如同棲息其上的蝴蝶,受了驚嚇後扇動翅膀飛離,還原了房間的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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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粉刷層內,畫著密密麻麻的符號。

“這個陣!”鳳千久大驚之下用力掙扎起來,越掙扎困得越緊。

血獸、諦聽、埋在粉刷之下的大陣。

而“鑑定完畢”是啟動大陣的關鍵詞。

……齊活了。

鳳千久憤怒裡集結所有的力量,想在片刻之內衝破可以困他多日的陣法,卻見大花向自己撲了過來。

“你殺不死我的!”他獰笑,閉目任憑諦聽攻擊自己。

“我沒想過與你硬拼,我只是想讓它幫我們逃跑而已。”醜門海的聲音,隨著一獸幾人一起消失了。

是了,諦聽可以跨越三界,瞬息萬里。

萬里又如何?

醜門海用計取了自己的血液,自己也有她的血。

只要有她的血液,有這個為引,很快就能找到幾個人。

他愜意地躺在陣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瓶身用寒精打造,可以保證裡面的血液不會凝固。

他滴出一滴在掌心,用舌舔舐,仔細品嚐其中滋味。

鳳千久的臉色難看起來。

“人造血漿?”

須臾,陰鬱的五官扭曲成愉快的表情“哈哈哈!人造血漿!”

“太可愛了……越來越忍不住想好好愛你,逃跑了正好,否則怎麼能繼續玩下去呢?”

……

那時大花一個撲躍,竟然穿過被縛在陣中的鳳千久,帶著背上的幾人直直落入黑色的甬道。

其實它穿越的不是空間,而是同時帶四個人回溯時光。

鳳千久只見過地府的諦聽,怎知大花的本領。恐怕一見到大花那痴傻的樣子,就已經把它看得比地府那只還要無能了幾分。

然而,地府的諦聽是公交巴士,家養的大花是私家車。

即便是賓利巴士和奧拓的區別,也還是奧拓大花贏了一籌。

因為公交車再貴也使線路單一,私家車就靈活機動多了。

坐在大花的後背上,瞳雪一反剛才溫柔體貼的模樣,惡狠狠地揪住醜門海的領子。

醜門海把頭偏向一側,露出欲言又止的可憐表情。

瞳雪惡狠狠逼問:“說!當時趁我不在,又亂吃什麼東西了!”

“是不是米飯和湯混著吃了?還是光吃零食不吃飯了?嗯?”

“阿嚏!”醜門海突然打了個噴嚏。

“冷不冷?”瞳雪趕緊拿出一件風衣給她披上。

“不冷,”醜門海翻起七八層袖子給他看:“估計是有人說我壞話呢。”

……

所以說,鳳千久實在是沒有插足的能力和可能啊。

“如果猜得沒錯,那家醫院本來的位置就是在馬楠島。”路上,醜門海給幾個人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到自己那天所處的包廂是百年前的醫院病房,在裡面還進行過各種慘絕人寰的詭異實驗,三人感到一陣陣噁心。

醜門海繼續說:“透過天輪溯元陣,我們回溯的是已經被血獸吞噬的鳳千久的過去,所以如果能把鳳千久召喚血獸的事扼殺在萌芽狀態,再回到剛才的時間點,血獸就會消失。”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回到過去?”高長恭不太理解,一邊擦拭著自己的劍,一邊問道。

“如果我們直接回到過去,”醜門海解釋:“我們將面對的是各種人的命絡交織在一起搭建而成的空間,哪怕只改變他一個人,也會影響無數相關的人,從而改變整個歷史。”

“那不是很好嗎?”孫大壯也覺得很納悶。

蕭晨拍拍他:“如果是那樣,我們只會創造一個沒有血獸現世的新未來,卻不能救下已經存在的那個歷史中的人,對不對?”

醜門海點頭:“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把血獸從這段歷史裡剝離出去。”

孫大壯欽佩地看著他,不知為什麼看到蕭晨厲害,自己心裡特別高興。

高長恭似懂非懂點點頭,反正跟著去就是了。

大花在黑暗的隧洞裡飛了一陣,四周什麼景緻都沒有。

大花一邊飛,一邊不住地絮絮叨叨。

“剛才那個人是誰?怎麼腳底下踩著通往血池的通道?你說那血獸出來的時候會不會把他給頂倒了?還有,我最受不了這種身上穿著繡花牡丹的人……”

“山茶。”醜門海打斷。

“你觀察得倒挺細。”瞳雪冷著臉、酸溜溜地說。

“山茶就山茶吧……我說啊,其實山茶還不如牡丹呢,昔日有人做詩誇讚牡丹,說那是國色天香,至於山茶麼,總歸是要差那麼一截……雖然說各有所愛吧,這麼大年紀了穿那麼一身總是不合適的……做人,不僅要善待自己,也要適當地遷就周圍人的品位,拿宋東祁來說,他雖然也穿得古典,但起碼沒有穿個繡花鞋扭來扭去……好吧,剛才那人也沒穿繡花鞋,但是,鞋子的底太薄,看起來不像話……balabalabala……”

“閉嘴!”瞳雪怒了。

諦聽立刻噤聲,過了幾秒鐘又開始小聲地嘀嘀咕咕。

“剛才聽完始末,我覺得自己不恨宋東祁了……而現在,我衷心佩服他。”蕭晨嘆了口氣,把孫大壯的手掌抓過來堵耳朵,孫大壯把臉埋在大花背上,高長恭撕了塊布把腦袋圍了好幾圈,看起來很有異域風情。

“嗷嗷嗷!”看到前方有一個光點,光亮越來越明顯,大花四足發力,一路狂奔過去。

高速的飛奔揚起一陣狂風,吹在眾人臉上。

“衝啊!”高長恭帶著個大布包頭哇哇亂喊。

“我們的目標是?”醜門海扯著嗓子,想要壓過獵獵風聲。

“沒有血獸!”眾人齊吼。

“風太大,我聽不清楚……”大花得意地哈哈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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