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呼呼啦啦的下了車,拿雞籠子的抱著雞籠子就往外擠,一下子弄的亂哄哄的,那麻子臉毫不示弱,拽著兩個仔豬就往車下走。

兩個豬仔如臨大敵般的嚎叫著,丁凡拽著扶手,真擔心他怎麼把這兩個傢伙弄下去,可瞬間後就開始佩服人家了,麻子臉彎腰伸手,拽著兩個豬仔下車時都沒耽誤事,還是倒退著下去呢。

當他兩隻手觸電般的發抖的樣子消失在眾人目光裡時,車上已經下去了五六個人了,只是車門口吹進來的新鮮空氣和車裡渾濁的空氣一混合,滿鼻子頓時又是一種特殊的味道。

“泥馬,誰拉褲兜子了啊。”小鬍子司機噁心的扇著風。

“黃軍挎”一直靠在丁凡旁邊呢,一看人少了不少,身邊空出了不少地方,馬上舒了口氣。

那個瞎子一直支著耳朵聽著呢,聽著車門馬上就要關上了,急不可耐的喊了起來:“副食到了啊?我在這下,在這下!等會,等會。”

他顫顫巍巍的走到門口,身體前傾著,這樣才能保持平衡,省得一下子摔倒了。

到了車門口那裡,他先是下去一隻腳試探了下,然後踩踏實了,後腳跟了上去,可這時候車門已經關了,猛的擠住了他的腳後跟,幸虧老頭腳丫子瘦小, 猛的往外一拽,嗖的一下子出去了。

很多人看出來了,這很有可能就是小鬍子自己搞的惡作劇,瞎子站在了地上,回頭望車裡看了看,臉上露出了難堪而抱歉的歉意。

車又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鍾,到了豬場門口時,丁凡有些失落的下了車,報紙還在手裡,心裡雖然感覺有些不甘,但這些乘客樸實的面孔,和為了生活奔波的態度,他感覺心裡存有一絲欣慰。

這何嘗不是普通人的日常寫照,每個人整日奔波,無不是為了兩個字:活著。

迎著清涼的風走著,他大步流星的向著站點走去,此刻心裡又想起了小偷的事,可原先書本上的那些理論說的實實在在的,可到了生活中卻是滿眼的和諧,根本就沒有發現小偷的蹤跡。

這時候他又想起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句話,看來縣城的扒手們肯定也聽說了有人圍堵縣局的事,都潛伏起來消停了,要是按照這麼推算的話,自己工作難度是大了,但是要是保持春節前沒有盜竊高 潮,對他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馬龍飛和劉德盯著這件事,可沒有小偷出現,你總不能叫丁凡去隨便抓好人冒充吧。

他還沒走到站點呢,快到了縣局門口時,就看見田風雨老頭正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呢。

老遠看清了是他,一下子站起來了:“小丁隊啊,快點吧,出事了。”

丁凡頓時感覺情況異樣,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神色沉穩的走了過去,不緊不忙道:“田叔,咋了?我師父抓到人了?”

別的不敢說,他跟著一路公交車下來,自己選了個好位置,車裡幾十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哪有扒手的影子啊,這其中,他觀察了幾個人,至少沒有一個眼神像的。

“我也說不清楚啊,

鎮東所的小田,就是我那個一家子,讓你過去呢,剛過來說的。”老田頭笑眯眯道。

別看他笑著呢,丁凡從他眼神裡一下子就看出問題了,肯定是有情況了,但這個老頭就是知道也不能隨便說的,他幹了這麼長時間的門衛,口風緊著呢,從來不參與局裡的事,業務上的問題就算是知道也是裝聾作啞。

丁凡說了聲“謝了”,然後從他門旁取了臺腳踏車,跨上就走,直奔鎮東所而去。

幾分鐘前,麻子臉到了鎮東所,哭喪著臉說自己錢丟了。

他是把仔豬送到副食公司旁邊的小市場裡,以前賣豬都是熬上一天半天的,可今天趕上好時候了,東郊一戶人家剛在林子邊上開了地,種了不少糧食蔬菜,正著急買豬崽呢,兩頭豬19塊錢,人家直接就拿走了。

等他揣著錢,滿心歡喜的走到公交車站點,正要上車時,想掏一張零錢買票呢,發現連自己出門帶的幾張鈔票都不翼而飛了。

田永寧站在值班室,聽這個麻子麻德剛說完,就讓他耐心等著點,等丁凡進來時,他緊跟在後面,體諒的彙報說:“這種事很多的,上星期也有好幾個類似的,所裡沈所長我沒說,尋思你不是要抓扒手呢嗎,做完記錄,我就去局裡找你了……”

他這麼做,絕對是心裡向著丁凡呢,先把保密工作做好,省得丁凡一下子弄的被動了,丁凡隨便看了他一眼,馬上發現這小子臉色微紅,追問了句:“你去局裡,都碰到誰了啊?”

“闞亮,他,他當時在傳達室喝茶呢……”小田紅著臉說。

丁凡真就猜中了,本來想說他這事辦的有些冒失,可轉念一想,這小子比劉大明強多了,起碼說話實實在在的,有一說一。

進了屋,他把手裡快要捏碎的報紙重重的放在旁邊桌子上,看了眼麻德剛,麻子冷冷的看著他,好一會才沮喪的說:“警察同志,你,你也在車上啊,我這錢啊……”

現在丁凡心裡真就五味雜陳,和人家在車上待了半天,一直觀察著呢,沒想到這傢伙連錢都丟了,雖然說不是在自己眼皮子地下丟的,那也磕磣啊。

“老麻,這裡面肯定有蹊蹺,你好好想想,誰最可疑呢,你下車的時候我就看著你周圍的人呢,他們沒人動手啊,這一點……”丁凡安慰他說著,但話到嘴邊了,又沒好意思說這一點我有把握。

麻德剛現在看清了,這個人真就是跟車抓賊的人,而且人好說話,沒有臭罵一頓把他趕出去。他站在那裡,眨巴了幾下子眼睛,嘴 巴跟著動了動,慢慢的抬起了手,擦了擦眼睛,然後五官變形,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哭咧咧的央求起來:

“警察同志啊,我天天早上起來打豬草,活豬食,俺老孃病了,俺爹腿病不行了,就等著這錢手術呢。”

丁凡最看不得弱者的眼淚,但心裡一直想著車上的細節呢,只是勸他快點,有事就處理事,該抓人抓人。

他還是沒教訓麻德剛,也沒像別人那樣拉著臉罵他怎麼別人沒丟就他招賊了呢,這下子弄的麻德剛就像抱住了救命的大樹,似乎不放手了,

傷心的淚如雨下:

“我家在塔城縣邊上,為了打豬草,俺爹去火車道旁邊割草去,一大早弄了一百多斤呢,他老人家高高興興的扛著回家,火車來了,都沒聽著……”

說起他老爹扛著豬草回來被緊急停車的火車壓斷了腿,麻德剛傷心至極,口水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流在下巴上,被他用手一摸,看起來催人淚下,頓生同情心。

知道小田把情況都記下來了,丁凡拍著麻德剛的肩膀安慰了幾句,看他似乎把自己當成扒手了,抱著死活不放了,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衣兜,掏出了十五塊錢,慷慨大方的塞到他脖子上:“老哥,我先給你墊著,找到這錢,你再給我。”

兩張鈔票,加起來一共十五塊,這可是丁凡上班一星期的工資,他怎麼能不心疼呢,但那種心疼和被麻德剛樸實的纏著兩碼事。

麻德剛把錢放在眼前看了兩眼,一看是兩張,馬上往後扯了兩步,重新跪倒在地,一個勁的喊著包青天啊,好人啊,弄的丁凡又有些心情複雜了。

等小田勸走了丁凡,回來還想再和他說說以後不能這麼辦,當警察總搭錢不行啊,可丁凡已經出了門,騎著腳踏車就走,弄的小田訕訕的站在門口,這回開始反思自己冒失了,肯定是去局裡的事給他惹麻煩了。

當丁凡騎著一個腳踏車,一隻手還拽著一個車子進院時,剛要把腳踏車都放在門口,就聽著樓上有人喊自己了:“丁隊啊,你回來了啊,有人找你呢,是個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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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劉大明,他推開窗戶,正對著他擠眉弄眼呢。

丁凡看他這幅德行就知道是夜貓子進門準沒好事,可因為麻德剛的事還憋著一肚子氣呢,別的事也就顧不上了,一臉上火的模樣就上了樓。

才上了二樓,在樓梯口,他就聽到裡面有人說話了。

準確說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時,趙小嫻正坐在中隊辦公室裡掉眼淚的,哭的梨花帶雨的,滿嘴的委屈:“他當什麼警察啊,跟我回去開店多好啊,市場上的人都知道我倆好呢,我剛進的貨,東西還沒辦完,錢就沒了,人家,人家……”

早上進貨就丟了幾百塊錢,那可是趙小嫻這段時間的積蓄,縱然還不至於馬上就關門歇業,可鄰居們的嘲諷她受不了,受了一肚子氣,她就來找丁凡了。

今天也是趕上了,馬龍飛和劉德他們全在呢。

這些人畢竟和趙小嫻都熟悉,就來聽情況了,有的人安慰她,有的說別急,丁凡現在正忙著抓賊呢,連自己女朋友都護不了,他還幹什麼啊。

剛才劉大明說的更有意思:“咳咳,小嫻啊,丁凡丁隊工作幹的還行,整天風風火火的,是不是一直沒去你哪裡啊,人家現在是丁隊,唉,你啊……”

他這分明是在挑撥倆人的關係,聽的趙小嫻一腳踢在了丁凡的椅子上,滿臉潑辣道:“這個混蛋,他敢變了心,我肯定饒不了他……”

劉大明得意的偷笑了兩聲,暗道:“急眼啊,你急啊,見了就揍他,反正你沒少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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