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九龍,熊大處長啊,你什麼意思?你老小子是不是和王良坤沆瀣一氣,還是想給他走後門啊?”吳江臉色微紅,喘著粗氣,手指頭慢慢的抬了起來。

這一桌子菜散發著濃濃的香味,忙乎了一天了,打打牙祭還是不錯的,可這哥幾個算是投緣,一坐了下來,就開始拼酒了,弄的一個個的大盤子裡滿滿的,基本就沒動多少。

丁凡倒是吃的很嗨,用手抓著焦黃焦黃的花生米,慢慢的往嘴裡扔著,不時的抿一口小酒,吧嗒吧嗒嘴,美美的感覺。

看著吳江有些急眼了,甚至懷疑起了熊九龍又想玩什麼么蛾子了,丁凡也不吱聲,靠在椅背上靜靜的看著他倆。

“兩個大.叔級的人吵架,肯定好玩,我倒要看看你是警察厲害,還是秀才有兩下子,反正打不起來。”他心裡不但不著急,反而感覺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

現在吳江擔心熊九龍在這件事上立場站不穩,容易受不了糖衣炮彈,可丁凡自從上次北山旅店的事,早就看清了熊處長的本色:為了給自己手下兄弟洗清冤情,能當眾流淚的領導,而且還是偵查營長出身,人品自然差不了。

就在這時,外面有個中年人推門進來,臉色神秘的看了看吳江,吳江有些遲疑,然後確定對方是有事找自己事,才猶豫著走了出去。

熊九龍看著他背影離去,滿臉疑惑的目光在丁凡和範強臉上看了兩圈,有些很不自在的說道:

“怎麼?老吳不會是懷疑我了吧?我,我,我倒是沒問題,畢竟這是要一抓兩夥人呢?你們是沒當領導啊,要是當了領導就知道壓力多大了……”

他本是想說自己不容易的事,可範強舉起來的筷子慢慢放下了,似乎想起了一件什麼事,斜睨了一眼丁凡,有些傷感的說:

“現在我明白了,你不光是我老師劉大猛的學生,還是闞亮闞大隊的徒弟,你,你,闞大隊啊,知道我倆為什麼經常一起下棋,一起喝茶扯淡嗎,我倆都不會忽悠領導,唉……”

一開始,丁凡不明白他為什麼莫名的說起了這個,可細細品味一下,從他上火的眼神似乎猜出了十之八.九,範排長這是後悔了,他也沒想到自己的人參與了這複雜的案子,涉及的面這麼大,公安處上面遲遲沒下來態度。

按照熊九龍剛才說的那種情況,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還有可能是要挨處分的。

試想,如果抓不了王良坤,那家夥反咬一口的話,單憑被打的遍地治安員這一條,人家要是到部隊告狀,範強勢必會攤上麻煩的。

關鍵是吳江現在走了,熊九龍會怎麼想呢?

“這個老吳,沒準溜了,以前淨是報道大城市的事了吧,這山裡的事麻煩著呢,我怕王良坤樹大根深啊……”熊九龍看著吳江坐過的椅子,腦子裡漫無邊際的想著。

這幾個人雖然有一見如故的親切感,可畢竟交往不深,有警有記有軍,各自都會考慮自己的利益,遇到了麻煩自然都會想辦法的。

如果吳江沒跑路,也有可能去告狀,去進一步暗訪調查,這些都對熊九龍是不利的,畢竟他現在是負責這項工作的負責人。

此刻的吳江站在昏暗燈光下的長途電話前面,回頭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室內,他知道值班員知趣的去了外面,才放心的和省廳的孫朝陽通起了電話。

孫朝陽對這個案子早就知道了基本情況,所以

在自報家門時態度相當溫和了,竟然用一個幽默的段子開啟了談話開頭:

“吳老師,我平時喜歡你的文章,年初你在公安機關調研後,寫過一篇《矛不銳,盾之過?》的文章,內容是人民警察怎麼使用武器,怎麼更好的制服暴力犯罪的理論探索,算上這一篇,我應該是收集你的50多篇文章了,還以橄欖綠的筆名給你寫過信……”

看看,這個自報家門辦法,就是丁凡這個機靈鬼聽了,那也是一個心服口服啊。

孫大處長不光瞭解吳江,還把他發表在雜誌上的文章一篇篇剪了下來,貼上起來,反覆學習!

“啊?真的嗎?橄欖綠這個筆名我有印象啊,你在信中探討的問題很專業的,這樣,我有什麼說什麼?不知道你能否做到?”吳江微紅的臉上變得更加興奮起來了。

別看他喝了不少酒,此人在工作方面和那個地區日報的周平都有文人的風骨和特點,充分發揚了李白先生酒後才思泉湧的光榮傳統,越是微醉情況下,思路越是清晰。

他重新說了下事情經過,並且提出了幾個建議供省廳參考。

別看孫朝陽崇拜他的文品人品,可到了具體棘手的工作上,還是格外認真的,慢慢的聽著,在筆記本上快速的記著,記了滿滿兩頁紙後,終於松了口氣說:

“吳老師,我都記下來了,一共四五條呢,有的我能做主,有的需要馬上報告廳領導的,對了,你說案中有個叫丁環的民警,他的表現能否再說的詳細點嗎?”

孫處長,也就是當初見到丁凡的那個孫主任,有意無意的提高了“丁環”,或者處於他一直預感這個人和自己應該有什麼特殊緣分把,就直接問了他的情況。

吳江經常採訪政法系統,公安機關更是沒少接觸,見了丁凡之後,早就被他一身的俠義之情感染,想到了他,馬上想起了丁凡和那個女同事,兩個人勢單力薄,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挑戰世俗,挑戰邪惡勢力,挑戰一切不可能,直接扳倒王良坤這個敗類……

“孫處長,你是聽錯了吧?他叫丁凡,說話有點燕京口音,但是聽著很舒服,這個案子啊,我就是給他打下手呢,你知道嗎……”

吳江說到興奮處重重的打了個酒嗝,故作深沉的說:“這真是罄竹難書啊,你真是提醒我了,他的事完全可以寫一篇長篇報告文學,掛了電話我馬上就寫,明早想辦法發傳真到報社去。丁凡的故事,給你留點神秘感吧,到時候你看報紙去吧。”

接著,吳江又打了幾個酒嗝,身體微微晃了晃,遙望外面浩瀚的星空,對著話筒詩情畫意的說:

“小孫啊,我搞調查報道好多年了,以前都是孤單的,沒想到這次一下子認識了這麼多哥們,丁凡,老熊,還有小范,我們那叫一個齊心協力,默契配合啊,幾個眼神過去,成功拿下了犯罪分子……”

小酒館了,老闆馬壯正在廚房裡忙乎著,熊熊的柴火照亮了他興奮的臉龐,隨著幾聲噝噝啦啦的香油入鍋的聲音,他利索的往鍋裡撒了點嬌豔欲滴的香菜,然後麻溜的起鍋,端著一大盤子清燉鯰魚送了進來。

他的態度很有意思:能夠認識一時間轟動了巴圖林業局的幾個傳奇人物,而且還是在自己家吃的飯,單憑這一點他得免費送個菜。

範強微醉的發牢騷說自己明天都不知道挨個什麼處分!

人家馬龍痛快的告訴他老百姓都像他這麼單純,今天這幾下幹

的漂亮,就是英雄了,明天怎樣,人家不關心那麼遠。

當然,以上都是大概意思,馬壯還有個理由,那就是丁凡一直住在老牛家了,老牛是他表哥,房東和房客相處好幾天了,那也是緣分啊。

吳江進門時,簡直是如沐春風一般,可掀門簾子的剎那,低頭瞅了一眼熊九龍,彷彿想起了什麼事,臉色立馬回覆了原狀。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個事肯定是麻煩,可吳江是什麼人啊!現在全國上下都尊重有思想的知識分子呢,表面看他是記者,其實某種程度上說他是省委省政府領導的文膽,是智囊,以後……”

丁凡暗自想著,幾乎都看到了吳江的未來,那將是個無論是學術界還是政壇上,都會非常厲害的人物。

他既然拉下臉了,說明是有事還不能說,丁凡自然明白這一點。

現在一桌子的飯菜,雖然說不上豐盛,但絕對是道道有特色,都是純綠色的土菜,可這一桌子的人精神頭都不怎樣啊,熊九龍慢慢的捏著茶杯,心事重重的模樣;

範強低著頭,目光和高高的酒杯成了一道直線,彷彿是在和世俗較勁似得,總是感覺很不服氣,但又摻雜著許多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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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凡把幾粒花生米往嘴裡一賽,搖了搖筷子,出來個很好玩的節目:“大叔,處長,範哥,你們都在當地生活時間長了,懂得東西多,我可就差遠了,很多民俗都不懂呢,這以後怎麼破案啊,大叔,你見多識廣,給我講講這魚啊……”

這是一道淹沒在濃湯和蔥姜蒜香菜中的鯰魚,體形健美,膚色發白,一看就是江水細沙里長得的綠色江魚,吳江目光從丁凡臉上移開,看著這條魚,似乎哪個懂事的孩子,一下子洩露了他最擅長的秘密,馬上興致上來了:

“看看,這魚嘴,是往上翹著的 ,說明它不食雜食,絕對是江裡長大的了,這一條嘛……”

“老吳,來來,這一點給您了,怎麼喝你就看吧?”熊九龍現在很在乎吳江的態度,看他講起民俗來頭頭是道,舉起筷子,輕輕的把魚眼睛給他夾到了盤子裡。

吳江眉開眼笑的說了聲“熊處,別說!你還真懂點,魚眼給我了!這叫高看我一眼,我先喝一口。”然後,端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丁凡見這些老家夥的興趣調起來了,臉上繼續不動聲色,甚至像個喜歡學習的中學生,指著那鯰魚的修長的身子,又是好奇的問:“大叔,熊處,這個脊樑骨怎麼個講究呢?”

吳江怔了怔,翻了翻白眼,看了眼丁凡和範強,幽默生動的說:

“脊樑啊!當然是給年輕人的嘛,你倆啊,巴圖這事上面要是處理好了,你倆都沒問題,要是態度不明朗了,一個私自動用兵力,另一個出差途中管閒事,管什麼閒事啊?老百姓喜歡的啊,咳咳,這個脊樑給給誰呢?”

“老吳,你就夾起來吧,我把魚翻過來,那面不是還有脊樑骨嗎?兩邊的肉都是一樣的。”熊九龍隨著他目光看去,心裡也是暗自感慨,這麼兩個小夥子,現在是福是禍還不清楚呢,馬上打著圓場說道。

“熊處,你看看,你又錯了吧,這叫划過來,不叫翻過來, 江邊河邊生活的人不說翻,翻不吉利……”吳江並沒生氣的瞪了他一眼糾正道。

因為這條魚,他們又多喝了一瓶子白酒,丁凡又找了幾個好玩的遊戲,他們絲毫沒發現他時不常的看一眼門口,好像等著什麼訊息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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