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做不到?!!”

茶館角落裡忽然的暴躁,惹得視線刷的一聲看過去。魁子惡狠狠回敬了一眼,方才不情願坐回去,死死盯住對面臉色鐵青的魏方。

幾個月前魏方知道當年父母是因為戰禍和他走散,他又驚又喜。當打聽到孃親還尚在人世,他喜出望外。可是沒等他和孃親相聚,卻遭到了鬼階襲擊。

鬼階抓走他的孃親,讓他找藉口潛伏到洛見荀身邊。雖不明真相,但他為了孃親安危,只能照做。

豈料昨日回府發現鬼階留下的標記,約他今日見面。剛一坐下,魁子便要他殺了杭遠。他視杭遠為至親手足,自是無法答應。

“小子,你別忘了你孃親還在我手中。你若是不肯照做,我便殺了你孃親!到底孃親重要,還是師弟重要,你自個兒掂量一下!”

魏方不住搖頭,“我不能殺小遠,你不要逼我,我真的做不到……”

魁子抬手一巴掌,打得魏方嘴角滲出鮮血。一把拽住他領口,壓低聲音惡狠狠道,“杭遠定想不到你會出手殺他,只用輕鬆一刀,你就能接回你的孃親,共享天倫之樂。難道你為了一個外人,寧可不顧你孃親性命……”

“小遠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師弟!”

魏方激動的推開魁子的手站起來,惹得茶館的視線又聚過來。

魁子生怕引人注意,忙做手勢讓魏方坐下。

“你孃親為了找你,這二十多年來不知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有母子團聚的機會,你卻寧可為了兄弟,不顧孃親生死。若是你孃親知道,豈不心寒。師弟再親,也沒血緣關係。可另一個是生你的孃親,你忍心讓她老人家沒有享受過一天開心日子,就魂歸地府嗎?”

一字一句如針扎心,一方面魏方掛念孃親安危,另一面實是不忍下手殺杭遠。左右為難,內心拉扯煎熬。

魁子又笑笑道,“天底下沒人比你能更輕鬆容易的殺死杭遠,只要殺了杭遠,你便能接回你孃親,還有大把時間孝順你的孃親。若是你不肯照做,你孃親只有死路一條。想想她老人家為了找你,這二十多年不惜走遍大江南北,吃盡常人無法想象的苦。她多麼渴望和兒子安享晚年,你卻只顧念兄弟情,絲毫不顧她死活,這豈是為人子女所為……”

“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和小遠自幼一起長大,你讓我動手殺他,我真下不了手。你們鬼階人才濟濟,派誰去不可以,為何非要我去做這事……”

“杭遠武功高強,為了殺他必有傷亡。他自料不到你會殺他,你是最佳人選。殺人很簡單的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跟切豆腐似的。也許你會一時內疚,但是很快就會忘記這件事。和你孃親平靜幸福的生活下去。”

見魏方左右不聽,魁子的暴脾氣上來,“你不肯動手是吧,好,我便讓你孃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點點折磨她,讓她痛苦死去!可能她到死都還幻想你這個孝順兒子會去救她,卻不知道是你這孝順兒子,寧可要師弟也不要她……”

“我答應你便是!”

“早聽話不就沒事了,說的老子嘴巴都幹了。”

魁子呵呵笑著,喝了口茶,忽然往掌心啐了口唾沫,直接抹在了魏方臉上。

“記住,殺死杭遠,你便能和你孃親共享天倫之樂。”

“若你食言……”

“放心,我魁子還不至於殺一個老太婆。成功後,你便放五彩響箭,我會帶著你孃親來找你。”

魁子說著哈哈大笑離開。

唾沫的臭味刺激著心臟,全身血液沸騰,腦袋轟隆作響。魏方的右手猛地抓住腰間的長劍。最終卻只能無力放開,眼睜睜看著魁子消失人群中。

“小遠……”

聽說魏方要去蒼山拜祭師父,杭遠自是開心的準備一切。還精心準備了魏方愛吃的醬肘子和竹葉青,興沖沖的跟魏方趕往蒼山。

蒼山在京都以南三十裡外,一路上有說有笑,很快到了山腳下。山腳下的居民早搬了家,只剩下一個個破舊的矮房子。

天氣出氣的晴朗,秋意撩人。紅黃換青蔥,景色旖旎,置身大山之中心曠神怡,忘了所有瑣事不快。

荒廢多年的關係,雜草淹沒了上山的小道。杭遠走在前頭,拿劍揮砍雜草,憑著記憶摸索上山。魏方跟在後頭,一手提著香燭黃紙,另一只提著酒菜食物。

上山前杭遠提議分他一些,被他拒絕。他生怕空出的那隻手,會不知不覺拿著劍。而劍的另一頭,已經刺穿杭遠胸膛。

走到一處山腰,杭遠突然停下來,像在看什麼。

魁子的話突然響徹腦子,魏方騰出右手,緩緩伸向腰間的長劍。

正要拔出時,杭遠忽然轉身,指著不遠處那棵歪脖子樹,一臉燦爛笑容,“師哥你可記得那棵歪脖子樹?”

“記得,你可在那裡鬧出過大笑話。”

背在身後的右手滿是汗水,甚至全身都出了一身冷汗。好懸,差點鬼使神差就下手了。

杭遠扛著長劍,出神的看著歪脖子樹,“那邊有斷崖的緣故,師父生怕我們出事,便編出歪脖子樹曾吊死過人,有厲鬼的故事來嚇我們。結果我一心想看看厲鬼什麼樣,賴在樹下死活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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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氣得師父拿藤條打你,你還一邊哭一邊嚷嚷,說我不過是想看看厲鬼什麼樣,你憑啥打我。惹得師父哭笑不得,最後也打不下手了。”

“是啊,現在想起來,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沒想到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來。有時候我總在想,若是時光能倒流該多好。若我們還是當年那個在山上跟著師父學藝,無憂無慮的小屁孩多好。”

“我還記得當時收到師父飛鴿傳書,我立馬趕回蒼山。到的時候看到師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當時我的眼淚一下子滾了出來,跪在床邊抓住師父的手。師父笑了,他說他想我們——”

“我比你晚到一刻,看到你跪在床邊抓著師父的手痛哭,當時我的心都要碎了。當年若不是師父撿我上山,我已經死了。我發誓要服侍師父到老,卻連師父病了都不知道。是我不孝,沒能服侍師父左右。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也是師父讓我感覺到了親情的溫暖。”

魏方悲傷的抹了抹眼淚,始終記得五歲那年,一個打雷暴雨的晚上,他卻發起高燒。師父揹著他跑了十幾裡山路去看大夫,一晚上守在他身邊。也是那一晚,師父足足像老了十歲。

當時他抱著師父放聲痛哭,師父卻只是摸著他的腦袋傻笑。即便師父平日裡很兇,非打即罵。可他清楚,師父是把對他的愛都藏在了心底。

“我也是。當時師父顫顫巍巍的指著角落,說那裡有留給我們的東西。原來這些年師父省吃儉用,他自己一點都捨不得花,全部留給我們。我卻老說他小氣,說他摳門。若是我少頂撞師父一些,師父也不會那麼早就死了,我……”

悲從心來,杭遠哽咽的說不出聲。

魏方感同身受,上前拍拍他肩頭以示安慰。

“那時候你總是調皮搗蛋,常氣得師父吹胡子瞪眼。可是我知道,你心裡很愛師父。師父雖對我們嚴厲,但他老人家其實也很愛我們,只是不會表達。”忙偷偷擦掉臉上淚水,一再深呼吸。“師父他老人家在天上看著呢,乖,小遠不哭了。”

杭遠胡亂擦掉臉上淚水,對著天空大喊,“師父,您在天上過得好嗎,小遠好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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