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燒著流寇棲身的草房,染紅半片夜空。

一群黑衣蒙面男手握鋼刀,對著手無寸鐵的流寇展開屠殺。

馬五帶人趕到時只看到遍地屍體,血流成河。熟悉的大家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瞳孔已經灰暗。一時悲憤交加,撿起地上木棍,不顧一切衝向還在虐殺的黑衣蒙面男。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一下將蘇清俞拉回蘇大將軍府被血洗的那晚。大家叫喊著,哭泣著,仍逃不過被殺的命運。火光和鮮血刺痛雙眼,猛地攥緊拳頭。

洛見荀卻是安靜看著,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你不幫忙?”

“他們本是打劫傷人的草寇,就算這次不會殺,也逃不過南國律法制裁……”

“那那些手無寸鐵的婦孺犯了何罪,他們不過被迫無奈才落草為寇,為何要遭受這些?”

見洛見荀不語,她不禁自嘲苦笑,“我都忘了你是高高在上的七王爺,凡事依著律法來,從不講人情。你不幫忙就罷了,我做不到見死不救!”

和他之間仍有無法穿越的距離,他永遠也不會懂她想要的是什麼。

對方數目至少二十人以上,武功不弱。蘇清俞保得了幾個,保不了全部。看著不斷倒在血泊中的流寇,鮮血燻紅了眼睛,心口揪得好痛。縱身而去一手拗斷一個黑衣蒙面男的脖子,見其他黑衣蒙面男紛紛看過來,勾唇挑釁的比了個中指。

“殺那些沒有還手之力的人多無趣,不如和姑奶奶我玩玩。”

“你想找死,我們便成全你們!”

話音剛落,黑衣蒙面男們揮刀殺上來。

蘇清俞側身躲開,奪過蒙面男手中鋼刀,反手往他脖子上一拉,霎時鮮血跟噴泉噴濺而出。隨手往地上一扔,對著震驚中的黑衣蒙面男們勾勾手指頭。

“遊戲才開始,我沒喊停,你們就不要停下來……上啊,你們這些只會殘殺老弱婦孺的畜生!怎不敢上來了?欺軟怕硬的狗東西,怎不繼續發揮你們濫殺無辜的本色!姑奶奶就站在這裡,有本事來啊!”

“殺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

“誰敢動本王的女人!”

劍如風至,眨眼間黑衣蒙面男全部倒地。速度快到甚至身體還沒做出反應,片刻間脖子處裂開個口子,鮮血噴濺一地。

“好……好快的劍……呃……”

洛見荀用帕巾擦掉軟劍上的血,快速收回去。走到她身邊剛要說話,她卻直接跑向一邊的馬五眾人。

她對不認識的人都如此關懷備至,卻對他沒有過一個好臉色。

洛見荀無奈苦笑,“丫頭,你似乎真的誤會本王了……”

天在悲鳴中破曉,她也坐了一夜,看了眼趴在肩頭安靜睡去的暖兒,不知疲憊的看著到來的曙光。有股寒冷是光無法溫暖的,比如此時的心。

馬五他們比想象中堅強,忙著挖坑埋葬同伴屍體。雖然一個個面如死灰,有的甚至邊哭邊挖,但都沒被悲傷擊垮。

洛見荀站在一邊樹杈上,抱臂安靜看著。視線大多停留在她身上,心疼她的憔悴,卻不知如何安慰。

埋葬了夥伴後,馬五又組織眾人開始搭建新的草屋。或許他害怕停下來,因為會胡思亂想,會悲傷難過,會被擊垮。所以他忙上忙下的忙個不停,連最後哭了都不知道,只當是汗水擦掉。

無意間瞥見黑衣蒙面男身上的令牌,蘇清俞縱身落下拿起一看,上面‘南海郡王侍衛’六字徹底點燃她心頭怒火,紅著眼不顧一切往前走。

洛見荀縱身落下攔住,“你要去哪裡?”

“你如今還不信是南知賢派人動的手嗎?你睜大你高貴的眼睛看看這是哪裡的令牌!”

她歇斯底里咆哮著,淚水不斷在眼眶中打轉。

洛見荀無言以對,頭痛的揉了下太陽穴,咬了下嘴唇,許久後看著她道,“你打算找南知賢算賬?”

“殺人償命,這裡死的何止是幾十條命。你肯定在想,他們是流寇,早觸動南國律法,罪有應得。即便他們是流寇又如何,難道他們的命不是命了?”

“你別激動,本王從不曾這麼說過……”

“那好,我問你一句,你陪不陪我去找南知賢算賬?”

見洛見荀不答,她不禁嗤嗤一笑,“預料之中。”抬手抹掉溢位眼眶的淚水,深呼吸,再難上揚嘴角,“麻煩七王爺讓讓,擋到我的路了。”

“南知賢是南亦琅長子,就算這些殺手是南府侍衛,只要南知賢一句不知,便拿他沒辦法。你若貿然去找他對峙,他定會矢口否認。在沒有萬全之策之前,本王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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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而吻住他的唇,見他錯愕,隨後附到他耳邊,極力用平靜的聲音說道。

“你知我為何總喜歡留他們在身邊?韓乙,夏月至,還有葉琛,以為無論我要做什麼,他們會二話不說陪我,這些是你做不到的。我卻傻到試圖從他們身上看到你的影子,然後告訴自己,你不是無可取代的,我也可以愛上別人。”

竭力上揚嘴角去笑,哪怕心在滴血。

“我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不安於室,遲早也不容於。世洛見荀,你終究給不了我想要的,我也終究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女人。”

一字一句錐心蝕骨之痛,堂堂七尺男兒豈受得了這種侮辱。快抑制不住的怒火卻在看到悽美悲愴的臉時盡消無蹤,只感覺五內俱崩,到嘴邊的千言萬語無法出口,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決絕遠去的身影。心霎時被悲傷吞噬,唯有無盡苦笑囈語。

忽然想起她始終像一陣風,追尋著自由的風。而他,最給不了她的就是自由。

他既被王爺身份枷鎖鎖住,又怎能給她自由。

抬手接下一片落葉,攥緊鬆開,已成灰燼,隨風消逝。

“丫頭,你真的捨棄本王,愛上別人嗎?”

他不知道答案,更不想知道答案。因為他從不曾懷疑過,她會愛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蘇清俞,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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