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熙熙嚷嚷,漸漸淹沒九兒嬌小的身體。她失魂落魄的走著,渾然聽不到人聲鼎沸,似世界已和她無關。忽然停在人群中,茫然若失看著前方。抬手摸了下小腹,想起半個時辰前的事。

“恭喜姑娘,你有喜了。”

大夫的一句話,直接粉碎她的心防。

這段時間來總感覺不舒服,診出是喜脈的時候她歇斯底里的不信,一連找了好幾家醫館,無一例外是喜脈。

有喜?對於已婚女子是好事,未婚先孕可是大忌,要被人戳斷脊樑骨,死在唾沫之中。她本想著去找文許,可想到那天自己親口否認後,文許如釋重負的樣子,他顯然不會負責。因為還愛著文許,更不想事情鬧到蘇清俞耳中,以免她一時憤怒去找文許算賬。

可是現在能怎辦?她在京都舉目無親,只有蘇清俞一個朋友。蘇清俞遲早會發現自己肚子的變化,屆時事情便會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打掉或留下?

她抬頭看著被風吹起的花瓣,隨風飄零,不就是她的人生。自幼是孤兒,師父死了,師兄也死了,孑然一身,無所牽掛。她常在想,若是自己某天忽然死了,會不會有人記得自己?當答案偏向‘或許沒有’時,被從未有過的孤寂和寒冷包圍。

她以為愛上一個人,是終其一生的事。自此有了依靠,不用再孤苦無依。不過前提是,對方也愛著你。

最終九兒去醫館抓了副打胎藥,她連自己的未來都沒想到,更何況肚中孩子的。

路過路邊茶攤,看見幾個順天府的官差在聊天,刻意放慢腳步聽著。

“你說咱家大人怎麼回事,連尚書大人的千金都不要。莫管那女子長得美醜,攀上尚書大人就是攀上太子,將來肯定平步青雲,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你就不懂了,咱大人追求的不是這個。”

“大人莫不是想做和尚?”

“你這人眼睛長屁股上了?沒發現每每蘇二小姐到來,大人看她的眼睛都發直。”

“你是說大人喜歡蘇二小姐?”

“這可不!大人一有空就往蘇大將軍府跑,就算沒空,找藉口也要去。這明眼人都看得出,大人的魂早被蘇二小姐給勾走了!”

“那蘇二小姐知不知道?”

“蘇二小姐如此聰明的一個人,豈會不知道!你沒發現蘇二小姐看大人的眼神,充滿愛意……誒!你這丫頭故意找事是不是!竟敢掀官爺的桌子……”

九兒跑了,跑到沒人的衚衕裡放聲痛哭。怪不得文許會拒絕自己,原來他早有意中人。她更是做夢都沒想到,文許的意中人會是蘇清俞。

一時間所有的委屈憤怒湧上心頭,將理智吞噬的一乾二淨,紅著眼睛惡狠狠低吼,“蘇清俞,憑什麼那麼多人愛你,而我只能孤零零的!你明知道文許鐘意你,卻故作好人將文許介紹給我,你到底居的什麼心!是你把我害成這樣,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清楚蘇清俞懂藥理,九兒不敢貿然下毒藥,每次在她食物中下一點分量,讓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下去。

果然幾天後,蘇清俞突然七孔流血昏迷不醒。九兒更是裝出傷心欲絕的樣子,伏在她身上放聲痛哭。事情傳到七王府,洛見荀聞訊帶著御醫匆忙趕到。御醫只能推斷她是中了毒,至於什麼毒一時半會摸不清楚,只能開些護心丸,暫時保住她性命。

洛見荀不敢再耽擱,直接把蘇清俞帶回七王府。

九兒站在人群之外,冷冷看著離開的隊伍,她配的毒藥,根本不可能會有解藥,她只能慢慢等死!

七王府紫薇廳。

已經過了三日,任御醫把門檻踩爛,蘇清俞仍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滾!全都給本王滾!”

御醫像趕鴨子似的倉皇而逃,孫泰站在門口一臉憂心忡忡,不住的唉聲嘆氣。誰曾想到蘇清俞會中了奇毒昏迷不醒,自家王爺又瘋了。這三日他忙著求神問卜,各種旁門左道都試了,奈何蘇清俞就是沒好轉的跡象。

難道她真的在劫難逃?

“本王才不相信你會就這樣死掉!蘇清俞,你給本王醒來!”

這三日洛見荀儼然快瘋了,水米未進,壓根沒合過眼,寸步不離守在她身邊。有次太過疲憊睡去,夢見她醒了,欣喜若狂的抬手想抱住她。豈料夢醒了,抱了個空。她仍是動也不動躺在床上,面無血色,氣息微弱。

忽而仰天長嘆一聲,坐在床邊,顫抖的握住她的手,冰冷刺骨,霎時淚眼迷離。

“丫頭,方才是本王語氣重了,你不要生氣。你趕緊醒來,本王隨你打罵,絕不還手……丫頭,你可知你這樣是在要本王的命。這些年大風大浪你都挺過來了,為何這次忽然倒下,難道你真的捨得放棄本王?”

相思入骨,痛不欲生。洛見荀無力的低頭啞聲抽泣,任淚水肆意流淌,心痛得快要死去。

一陣急促腳步聲闖了進來,南知梁到來,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蘇清俞,再一看被悲傷和絕望籠罩的洛見荀,心忽然揪緊。

“她怎了?”

“她沒事,睡著了……”

“難為你現在還有自欺欺人的力氣。”

南知梁從懷中拿出一瓶藥丸,是以前遇到的一個高人所給,據說有起死回生之效。能不能起死回生不知道,但應該能延續蘇清俞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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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給她吃什麼?!”

洛見荀紅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出手。南知梁縱身往後一退,很是無奈,“蘇清俞如今都這個模樣,你還怕我給她吃毒藥?”

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洛見荀,以及他臉上的淚水。南知梁想了想,把藥瓶扔過去。“以你能力,是不是毒藥,一聞便知。”

洛見荀倒出一顆聞了下,確定不是毒藥後,小心喂她服下。之後轉身繼續冷冷盯著南知梁,生怕他過來偷走蘇清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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