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是佛也是魔

參天大樹遮天，到處都是齊胸高的雜草，視野很是狹隘，蚊蟲如找到食物般纏著不放。又是正午酷熱難當，夏月至漸漸失去耐性，一巴掌拍死十幾只蚊子後，積壓在心頭的怒火瞬間爆了，拔出短劍幾下劈砍，草屑漫天飛舞，霎時視野清楚了許多。

走了大半天仍被困在密林中，日頭猛烈滴水未進，嘴唇乾裂起皮，漸漸出現脫水後的眩暈。憑著以往的野外習慣找到水源，猛灌了幾口，順便洗了把臉後，方才感覺身體又活了過去。

按理說洛見荀被拽落後，他也立馬跟著跳下，應該沒多少距離，可是找了一兩個時辰也沒找到他的身影。而且這裡看都像沒人來過的樣子，莫非找錯方向了？

想著夏月至想回到最初的地方，可走了太久壓根忘了是哪裡，索性躍上大樹，藉著高地觀察四周。

隱隱看到不遠處有個洞穴，夏月至頓了頓神，腳下生風而去。

未曾靠近就聽到裡頭傳來嘆息聲，顯然裡頭有人，立馬放慢呼吸和腳步，沿著洞穴輕手輕腳摸了進去。

洞穴很大，黑暗逼仄且狹長，伴有溼氣和清風，吹去身上的酷熱。當看到黑暗中傳來一點火光，想來快接近他們了，忙停住腳步，貼著牆壁靜心聽著。

洞穴中生著火堆，洛見荀被點穴，動彈不得靠在牆壁上。洪聖仍舊黑衣人打扮，坐在火堆前漫不經心的往裡丟著乾柴。

火堆燒的噼裡啪啦響，燒到空心忽然炸了一下，也拉回了兩人的思緒。

就算不想面對洪聖是黑衣人，要殺自己的事實，洛見荀仍是喊了一聲‘師父’，卻只換來洪聖驚悚的冷笑。

在洪聖看來，做了幾十年的老好人累了。他也不想再當什麼老好人，隨著眸子一沉，緩緩摘下臉上的蒙臉布。

“你真的是師父……可你為什麼要詐死？為什麼又要殺我？你把丫頭藏哪裡去了？”

“乖徒兒，你一下問那麼多問題，是為師先回答哪個……”

“丫頭在哪裡？”

霎時洪聖臉上的笑消失，火光印襯下顯得愈發猙獰。

“在你心中，原來蘇清俞才是最重要的……為師告訴你，她已經死了！”

洛見荀不信的笑了笑，“你不會殺她。”

“乖徒兒你是很聰明，不過這次你聰明的錯了。為師已經將蘇清俞剜心，拋屍山野，估計此時她的屍體已經被野獸吃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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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要殺她，就不會躲在這密林，顯然她也在洞穴中。”

因為是在那處高高凸起的乾草之下。

洪聖愣了幾秒，忽然哈哈大笑，神情卻猛地急轉直下，死死盯住洛見荀。

“師父如今可說為何要詐死，以及為何要殺我？”

“因為你是晴兒的兒子，是晴兒和狗皇帝生的兒子！”

洛見荀不由一怔，“母妃？！”

“二十多年前，我和晴兒相遇，晴兒對我心生愛慕，我知晴兒爹孃看我不起，索性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狠心放棄這段情。當時我還是殿前龍虎將軍，直到有天晴兒入宮成了皇妃。我雖心中還有她，可是我只能默默祝福。後來晴兒難產而死，我渾渾噩噩了許久，本想隨晴兒而去，可想晴兒定然擔心你，所以我便找機會留在你身邊，教你練武兵法，視你如自出——”

“原來師父是因為母妃才待我那麼好，可為何現在……”

“因為前幾年我知道晴兒原不喜歡皇帝，是皇帝一日微服私訪，看中晴兒美貌，藉著酒醉姦汙了晴兒！晴兒無奈才嫁給狗皇帝！更可恨的是，狗皇帝沒能給晴兒幸福，反而讓她死在了陰謀中！當我知道的時候，我根本面對不了你，所以我只能一走了之！”

洪聖永遠忘不了知道真相的那天，好像天塌下來了。看著眉眼像極了皇帝的洛見荀，他甚至一度動了殺意，所以才藉故離開。

“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當時和晴兒之間的事，若是我當時勇敢一些上門提親，就算被晴兒的爹孃百般奚落，至少晴兒不會含恨而終！我就眼睜睜看著晴兒死在了我懷中，眼睜睜看著害死她的人逍遙法外，我恨自己的無能，更恨這個世界對我和晴兒的不公！”

“你知道是鍾皇后害死母妃，可你拿她沒辦法。其實早在十幾年前，你就開始培養殺手積聚錢財和勢力，想在某天造反殺了鍾皇后和父皇。你之所以假借丫頭的手詐死，是因為你知道一旦觸及和丫頭有關的事情，我便會失去判斷能力，加上死的是師父，所以我一直不查你只是詐死。因為武聖，你只能是個好人。可你迫切想當一個壞人，所以你詐死，自此之後世上再沒有武聖洪聖，只有被仇恨矇住雙眼的黑衣人——”

洪聖默不作聲，心頭早是波濤洶湧。他痛恨當什麼好人，被世人稱作武聖。因為這個光環，他不得不不病態的躲在黑衣下。

“你恨我，因為父皇。你以為在黑衣人的偽裝下，你能下得了手，可是你下不了，所以你讓夏月至出手。你明知道夏月至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是讓他做先頭兵，消除我的境界。見夏月至失手被擒後，你便親自動手。但你絕對不可能沒發現床上的不是我，那只有一個可能，當時你在武聖和黑衣人之間拉扯。你恨不得殺死你所恨的那個人，就算是個替身，也能安撫你心底的傷痛，好有個藉口去釋懷……”

“閉嘴！！”

洪聖如閃電般奔至眼前，一把掐住洛見荀的喉嚨，眼裡冒著可怕的怒火。

洛見荀吃痛的咳嗽幾聲，仍舊慘淡笑著，“以前你因為母妃，對我投注了所有的愛。也是因為母妃，你恨我。可是你不會殺我，不僅僅是因為母妃，我還是你相處了十幾年的徒弟……”

“呵呵，你以為我真的下不去手？”

說著加重手指的力道，洛見荀臉色霎時紫青，被掐的說不出話。

“我造就了你，自然也可以毀了你。然後我要殺進皇宮，殺死賤人鍾皇后和狗皇帝！想來晴兒等這天等很久了，哈哈哈”

夏月至頓時打了個激靈，心想若是這時候不出去，洛見荀必死無疑。可是打不過洪聖，出去也是死。

忽然靈光一閃，從懷中拿出隨身所帶的火摺子點著一旁乾草。

霎時濃煙滾滾而來，洪聖像掉進了夢魘中，忽然抱著腦袋痛苦的滿地打滾。

夏月至趁勢落到洛見荀身邊，解開他的穴道，剛要說話，只感覺身體一陣劇痛。低頭看，長劍自後背貫徹肋下。

只待洪聖拔出，夏月至如失去主心骨的紙人，一下栽到了洛見荀懷中，痛苦的咳出幾口鮮血。

“你以為我沒發現你個小畜生躲在外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我今天就送你們下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