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昨晚的一場大戰,八方客棧的掌櫃,巴不得快些送走這群人。

天一大早,快劍秦林就找了一輛馬車,將居大俠抬了進去,沈夢用她的療傷靈藥給居大俠換了藥,傷口漸漸有了好轉,但還是處於昏迷狀態。

顧神捕背了個包裹,也坐在裡面,一行人便往四十裡外的黃岐府,小刀山進發。

棲霞渡往東是太湖嶺,需要坐船,往西是黃岐府,到小刀山還要經過仙人鋪子。

天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空氣很悶。

沈夢不會悶,她又換了一件淺藍色的衣衫,師父不在,更覺自由。

她是個自來熟,一下子就跟雷有同和快劍秦林熟悉了。她看白衣慕容緣默默的跟在李世身邊,偏偏不跟李世說話,只找雷有同聊天。

“我說雷公子啊,你讀那麼多的詩書有什麼用呢,昨天晚上你是躲在床底下了吧,全靠慕容姐姐救的你,你這也太丟男子漢、大丈夫的臉了。”

雷有同這些天心情沉重,一直悶悶不樂,生氣說道:“我怎麼丟人了,我學的是文,又不是武。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我堂堂男子漢總歸是比你們女人強的,你看歷史上那麼多的英雄人物,不都是男的。”

沈夢笑他迂腐:“這歷史上也是有女英雄的哦。商朝的婦好,東魏的花木蘭,西漢的呂母,都是響噹噹的巾幗英雄。”

雷有同心想,你一個小姑娘家,哪裡會知道這麼多的人物,便說道:“這女英雄有是有,數量也不多嘛,怎比得上男英雄。我們男人在女人面前,就像山一樣的高大,像天一樣的寬廣。”說完還用手比劃出一個“大”字。

沈夢不肯認輸,用手戳了一下雷有同的肩:“男人是山?我們女人可以扳倒山,成為‘婦‘人。男人是天?我們女人能夠捅破天,成為‘夫’人。”

雷有同一聽,心想這個小姑娘,反應好快啊,連這些理論都能想得出來,於是說道:“你說的全是歪理,咬文爵字。這千古以來都是男人排在女人之上,你難道不知道聖人說的道理,不知道三從四德嗎?女人總歸要聽男人的話。”

沈夢最反感就是什麼古人雲,什麼夫為妻綱,立即反駁雷有同:“這古人的道理,才全是歪理,說一套做一套,往往是自相矛盾。他們只挑選對他們有利的理論來教育人,我偏不去信它。”

雷有同覺得是時候教育一下她,說道:“讀萬卷書勝過走萬里路,你讀的書很多嗎?怎麼連古人說的道理都不相信?古人哪裡有什麼自相矛盾的道理?”

沈夢一下子跳到雷有同面前,阻止他的前進:“你不信?你說一句古話,看我能不能找出他們自相矛盾的地方。”

這一下,把雷有同賣弄學問的興致給激發出來了,他不信這個女子讀的詩書會多過他,不甘示弱的道:“那好,我就和你比試一下,我說一句古話,你要是能找出相反的意思,算我輸。”

於是雷有同搖頭晃腦的說道:“古人雲,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沈夢想正好嘲笑一下他,便接道:“古人雲,百無一用是書生。”一下子就把雷有同給比下去了。

雷有同不服,繼續說道:“古人雲,君子出淤泥而不染。”

沈夢立即接道:“古人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雷有同心想,這女子嘛,總歸小肚雞腸,我再說一個難倒你:“宰相肚裡能撐船。”

沈夢對答如流:“有仇不報非君子。”

雷有同不信難不住她,說道:“狹路相逢勇者勝。”

沈夢對道:“好漢不吃眼前虧。”

雷有同想,不會這麼厲害吧,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

沈夢微微一笑,對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雷有同緊接著說:“浪子回頭金不換。”

沈夢對:“好馬不吃回頭草。”

雷有同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沈夢略一沉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旁邊的快劍秦林忍不住笑了,說道:“我說雷公子,我看你有點黔驢技窮啊,無論你說什麼,人家沈夢姑娘都佔上風。反正我是信她了,這古人雲的東西,道理的確是太多太雜,往往就真的是自相矛盾。”

這下子雷有同真的服氣了,覺得無法說贏沈夢,只好甘拜下風。

沈夢見秦林一直不怎麼說話,一說話就站在她這邊,非常高興,向他報以一笑,臉上梨窩盡顯,說不出的可愛。

她向秦林問道:“秦大人,你為什麼要把頭髮遮住了半邊臉呢?你那半邊臉是不是長得很醜啊?”

秦林另外半邊臉,曾經在一場打鬥中,中了帶毒的暗器,以至於半邊臉面受了損傷,所以一直用頭髮遮擋。他原本非常忌諱別人說他另外半邊臉長得醜,但看到沈夢天真無邪,美豔可人,充滿好奇的看著他,不覺心跳加速:“啊,沒有,沒有,我只是受過傷而已。”

沈夢吐了一下舌頭:“好吧,就當我沒問。”

秦林見了,更覺沈夢俏皮可愛,心內暗喜。

馬車內神捕顧景峰撩開了窗簾,看著外面,一條綠色大道蜿蜒綿延,路邊樹木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形成了一條天然的傘蓋,心想:“這次去驚濤堂小刀山分舵,四十裡路程,不要出什麼岔子才是。”

路上行人稀少,偶爾有幾匹快馬,揚起漫天塵土,超過了他們,跑向前面。

墨色濃雲擠壓天空,沉沉欲墜。

冷漠寒風肆意穿梭,呼呼作響。

天暗得可怕,一場大雨就要到來。

馬車在前,李世、沈夢、慕容緣、雷有同和秦林跟在後面。

李世原本對沈夢心存疑慮,想問沈夢雷家的事,見她和雷有同、秦林聊得起勁,一時竟插不上話。

慕容緣在身後扯了一下李世,他們倆放慢了腳步。

慕容緣小聲對李世說:“昨夜賊人偷襲,原本已經衝進了居大俠的房間,那時我和沈夢都無法相救,如果他們要殺居大俠滅口的話,恐怕早已得手。”

李世其實也看見一個黑衣人進房,卻苦於被血色骨笛罩住周身,無法過去,後來慕容緣發了一根銀針,才救了居大俠和雷有同。他聽慕容緣如此說起,心中生疑:“這麼說昨晚九幽眾殺手,並不是要殺居大俠滅口?這就好生奇怪了。雷家四十餘條人命的案子,居大俠是關鍵的目擊者,如果九幽殺手的滅口的物件不是居大俠,那又會是誰?”

慕容緣點點頭,她把聲音壓得更低:“我懷疑這個叫沈夢的女子,她的所作所為也非常奇怪。我認出她的聲音,就是那晚來比武的“如夢”。她的出現,讓雷家如臨大敵,雷堡主才臨時決定把全家人都送往清風觀,卻在路上遇害,這個案件的幕後真兇說不定和她有關。她為什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要在這時跟來。”

李世也說:“她的身份的確可疑,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她武功差勁,不像是裝出來的。但她師父是了痕大師,這裡面就疑點重重。了痕大師是最後同雷石師在一起的人,他卻和雷石師同時消失了。我在想,也許沈夢只是一個棋子,一切都是了痕大師布的局。整個事件中的最終獲益人,反倒是他。你想一下,如果他也想取得雷家寶物,自導自演了這場比武,他豈不是雷家的恩人。這樣的話,他要知道雷家的秘密,就很容易了。但如果真是這樣,他卻更沒有必要殺死雷家四十餘人。我們現在要藉助這個沈夢找到了痕大師才是關鍵。昨日九幽殺手是衝著那個木箱來的。你可知道那個木箱是怎麼失而復得的?”

慕容緣說:“那你還得去問幫你脫衣療傷的人了,我只見她把木箱背進客棧,隨手就扔給了顧神捕。”言辭中醋意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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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看著沈夢與雷有同又因為一句詩詞爭執了起來,苦笑了一下。

一行人約莫走了十里地,大雨傾盆而下,遠近景物全部籠罩在銀河倒瀉的雨水中。

路邊有一個涼亭,他們只好拴住馬車,走進涼亭避雨。

涼亭中一個落拓書生也在裡面,自己帶了一壺酒,坐在一旁,自顧飲酒,毫不理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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