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演完,院子裡終於安靜了下來,開始上演啞劇,可惜沒有觀眾;只有那樹葉隨著風吹在那譁譁的響動,幾隻閒不住得麻雀嘰嘰喳喳的在屋頂跳來蹦去,快樂的活著,它們是唯一的觀眾。

久坐無趣的朱由檢放下喝空的茶碗,看了眼王承恩,起身淡然說道:“說吧!這裡也沒外人,南方的事到底怎麼樣?”

王承恩明白皇帝的意思,以燒水為藉口走進了院子一側的偏房,去裡面安慰兩位坐立不安的老者,畢竟冒然前來,打攪了別人平靜的生活。

常延興將廣東的事慢慢說完,朱由檢放下撫摸著的牡丹花,轉身看到跳到掛花樹上的鳥兒,悵然回道:“有些人一旦起了執念,不將世界毀滅不會作罷,大明暫時不會去馬六甲,就讓他多活幾年;只是呂宋孤懸海外,一旦有事就是大事,你們不要忽視;可以招些移居已久的當地中原人,也可現在著手收養些孤兒,其它族裔的也可以,以後會用得著!”

皇帝慢慢的這麼說著,常延興默默記著,可派誰去呂宋呢?他想起在廣東見過的一個人,或許他是個合適的人選。

朱由檢沒管常延興是怎麼想,順著自己的思路接著吩咐道:“安南、占城與湄公河三角洲是大明今後重要糧食產地,這次雖暫停攻打安南,但東廠的事情不能停下來,要繼續全方位滲透;對錦衣衛,既要防備更要配合,一旦戰事開啟,要抓準時機,配合曹變蛟的第四軍及錦衣衛上下清理乾淨,朕不願大明接手時還留有什麼隱患!”

輕輕幾句話,安南無數人頭落地,看慣生死的常延興倒沒覺得啥不對;想永久佔領反覆無常的那塊地方,又要避免殘殺無辜落人口實,用點非常手段是難免的,也是必須的;自家堂弟在安南的遭遇或許就是插手的最好藉口,只是此刻說出去,是否有邀功的嫌疑?不說又是欺君,陛下透過錦衣衛或許早已知道此事,陛下或許就在等自己會不會說!

常延興思慮再三,決定還是合盤託出。

早知此事的朱由檢聽了,內心暗暗松了口氣,也佯裝不知的樂道:“想不到哪小子還有這等造化!也沒白在講武學院呆幾年,海軍繳獲的尼德蘭武裝商船就要退役,會先在上海船廠大修,配些老舊火炮再賣給‘民間’;炮雖老舊,但比洋人的還是好不少,另外探險船還可以配些火繩槍。”

常延興知道自己押寶押對了,陛下果然知道,還給那位堂弟準備了封賞的東西,忙伏地叩頭謝恩道:“臣謝陛下恩德!臣惶恐不安!”

謝不謝啥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忠心!有顆對皇家、對大明的忠心!

桂花樹上的麻雀看到院子裡兩位男子談了半天,也沒有半點新意,終覺無趣飛走;院子裡沉寂一片,只剩下炭火的上的爐子在呼呼的響著。

朱由檢其實有點煩現在的自己,或許是有了孩子,有點患得患失、多愁善感,沒有剛登基時的無所畏懼,對人、對事也難免會有點疑心、猜忌;帝王之術,雖嘲笑不已,但終究邁不過去!

內心嘆口氣,

近身將常延興扶起,淡淡回道:“起來吧!那小子人不錯,在講武學校朕見過,你那遠房叔父也是身正的人,就是膽小了點!光靠你們這支,保不住常家的榮耀!如今的大明不從軍怎麼行?讓那小子出去闖闖,或許會開啟另一片天空!”

聞音知雅意,在這個特殊時期,皇帝打壓一部分勳貴,同時要扶植鄂國公常家,魏國公徐家、英國公張家和快到京城的黔國公沐家;不算外藩及後封的公爵,這四位公爺與保定公梁世勳可是大明碩果僅存的五位“老公爵”。

看著有點哽咽的常延興,朱由檢嘆了口氣,黯然回道:“延興啊!朕非鐵血心腸,只是大明要繼續走下去,不掃清一些障礙就會翻車;有機會回南京和你叔叔好好說說,活在祖輩的榮耀裡終究是場夢!現在的大明正是吾輩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同樣需要各勳貴子弟參與進來!”

“臣記住了,謝陛下聖訓!”

胖胖的身影再次伏了下去,肩膀微微聳動,壓抑著哭泣的常延興來西安;雖說有匯報工作的原因,未嘗沒有請罪的意思在內;硬要說有更深層次的東西,怕只有他自己或遠在南京的常家才知道。

當初進信王府的六位勳貴子弟,除了中了“迷魂湯”被解職歸田的劉文鈺;彰武伯楊崇猷族弟楊崇希,接病退的文震孟做了軍法本部總督查;平江伯陳治安族弟陳治寧,任輜重本部總督查;宣城伯衛時泰族弟衛時東,接替曹變蛟任皇家衛隊都指揮使;惠安伯張慶臻族弟張慶元,進了近衛軍成了副軍長;懷遠侯常延齡族弟常延興,則是“秘密警察”東廠番子頭;他們幾位不僅代表部分老“勳貴”的利益,也都是崇禎朝位高權重之人,更是崇禎帝朱由檢不懼外力壓力的主要依仗。

不久前那次“不成功”的刺殺,與其說是韓王等冒天下之大不韙忤逆犯上,不如說就是皇帝本人故意製造機會,為打擊“攔路虎”尋找合適的藉口。

常延興機緣巧合南下廣東,沒能出演最後的高潮部分;東廠地位這麼微妙的秘密機構,其提督竟然沒參與演出,你叫他又如何能心安?

“考古之旅”無疾而終,朱由檢也收了繼續“微服出巡”的心思,也不等還在路上的蜀王,大張旗鼓擺駕前往黃帝陵.

皇帝要拜祭人文先祖,所準備的東西自然不少,雖然早有準備,中途變更行程總有點措手不及。

朱由檢那會管這些閒事,對此確滿不在乎,沒事!你們慢慢準備,朕慢慢的走!實則是自己看中了“玉華宮”那塊寶地,想去那避暑遊玩,順便找尋下歷史留下的痕跡。

什麼歷史氣息?玉華宮是唐初的離宮遺址,坐落於子午嶺南端的山谷中,北依陝北黃土高原,南臨八百裡秦川;子午嶺山巔更是一條重要的交通要道,秦始皇時修築了“直道”,由當時的雲陽縣甘泉山直達九原郡(今包頭),現如今大明歸化總督區九原府城以西,那可是項史無前例的偉大工程。

此次朱由檢去黃帝陵,走的就是由秦直道改建的官道,一條筆直的道路固執的向著北方不斷往前

延申;這麼一路走下來,朱由檢對秦始皇的看法又深了不少,心想他還是心急了點,剛統一不久還未穩定,就大興土木,結果秦二世而亡,後來的隋煬帝何嘗不是如此!

還沒等進入北部的黃土高坡,剛走過平原丘陵地帶到陝西耀州同官縣,在五臺山還沒住下來,蜀王竟帶著人騎馬竟趕了上來。

看著跳下馬要向自己行禮的蜀王朱至澍,朱由檢怎麼也不願這麼麻煩;可不久前三位親王人頭才落地,一位被廢成庶人,朱至澍再怎麼也不敢在這時候造次,老老實實的行三跪九拜君臣之禮才作罷。

沒人知道朱由檢和蜀王當晚在藥王山談了啥,只看第二天兩人有說有笑的一起下山來;就在皇帝要上車繼續旅程,一騎快馬疾馳而來,醒目的三隻紅色背旗預示來了個不好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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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事了,大明還真是能折騰!沒法子,先歇著吧!處理完事再走不遲!

五臺山下供皇帝臨時休息用的帳篷裡,氣氛有點尷尬,聞訊而來的幾位內閣成員看著急報,說五雷轟地也好,說晴天霹靂也好,反正看完都相顧無語是一籌莫展。

看著皇族、勳貴出事,那是計謀百出,下手夠狠夠毒!事到自己人頭上,就一個個裝聾作啞,推三阻四;朕可不會由著你們的性子來,朱由檢冷冷道:“前有青海鹽政一塌糊塗,先如今河東鹽政一團遭,四川自貢鹽政如何?朕不用問也知道好不到哪去!朕將這三處鹽政交予你們,你們就是這樣做事的嗎!”

皇帝的話讓帳內氣氛陡然變冷,幾位閣老不知情況如何,各懷心思沉默不言;大明內閣七位閣老也不是鐵板一塊,南北、新舊、文武之間的矛盾還是有的,加上各自背後的家族利益糾葛,相護之間的明爭暗鬥也不少;朱由檢基於權力平衡原則,只要不涉及大的皇家與國家利益,一般也是裝聾作啞。

“愣頭青”史可法身為督察院左都御史巡察河東,不諳為官之道、不知退縮,硬要查河東鹽政,結果鬧出個“驚天大案”。

次輔梁世勳做為皇帝與軍方的代表在內閣,雖沒多大權力,好歹呆的時間長,其中內幕多少知道點;此刻抓住難得的機會打擊文官,他又如何會放過!

只見這傢伙學者文官的樣子,雙手扶了下帽子,上下左右打量下官服是否周正,昂然俯首奏道:“陛下!鹽政關乎大明繁榮安定,當初陛下耗費那麼多精力整頓,如今有些人還罔顧國法、徇私舞弊,膽敢刺殺‘欽差’,這就是造反!臣請陛下下旨徹查!”

武將就是武將!一言不合喊打喊殺!不過正合朕意!

備註:

1、

五臺山:此五臺山非大家熟悉的山西五臺山,是今陝西省銅川市藥王山,相傳唐朝藥王孫思邈在此山修煉,故也有“藥王山”之稱。

2、

河東鹽業:河東都鹽轉運司,元以前都設在解州,今山西運城市,運城內有鹽湖;明朝改在蒲州,今山西雲辰永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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