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霞光照亮天際,大黑河畔的呼和浩特剛經歷人間劫難,冒著白煙躺在河谷裡慢慢療傷。

逃得生天的阿霸垓該感謝自己放的那把火,被大火和愛妾之死嚇破膽的總督方逢年走出藏身之地,否決了卜失兔與近衛軍連長追擊的命令,下令救火及在城內恢復秩序。

什麼叫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就是!

近衛軍連長無奈之下只得帶著自己的人出城,人數太少也不敢靠太近,遠遠跟在後面,他不能讓叛軍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

察哈爾叛軍此刻是人性渙散,不少人已失去爭雄天下的信心,趁人不備就躲入一人高的草堆裡,然後再偷偷逃走;等阿霸垓來到呼和浩特以南五十公裡的振武城(今和林格爾),只剩下不到萬餘死忠分子,不說彈盡糧絕走投無路,那也是飢寒交迫不能再往前。

振武城說是“城”那是幾百年前的事,元朝滅亡後這裡就淪為廢墟,崇禎三年後有中原人陸續遷到這裡居住,在城南的渾河邊開墾耕地和牧場;到崇禎八年也才不到一百戶,只能算是個不小不大的村落。

適逢盛世,樸實的中原漢人能找到一塊地耕種,以此養活家人就已滿足,哪裡知道自己的鄰居察哈爾人起了叛心;見大隊的蒙古牧民過來,還以為是蒙古各衛的聯合演練,見這些人疲憊不堪,好心讓自家的婆娘拿東西招待這些路過的客人。

下面的情節不用想也是比較難受的,也駁斥了那句“好心有好報”的謊言,振武城這個漢人移民村成了大人物鬥爭的犧牲品。

看著冒煙的振武城,近衛軍連長狠的牙癢癢,給自己狠狠扇了兩耳光才作罷,念著當年教官的話:如前面不是絕路,明知不可為,還要飛蛾撲火,不是不行!是不智!咬牙切齒的帶隊繞過振武城,提前進了南面的群山。

為啥打自己?那是因為沒有派人去通風報信,讓振武村幾百村民白白被屠殺一空;繞道去山裡,是想找處合適的險要地形報仇;這位年輕的連長到這時,才明白當初教官話裡真正的含義;衝動成不了天使,只會讓人成為魔鬼!

當兵要想成大氣,還真要心硬如鐵!

心大的阿霸垓在振武村休整了一天,答應參與的和碩特人一直不見蹤跡,不僅如此,在集寧的暗樁也沒啥訊息傳來;這些讓他彷徨不安,好在潛伏在呼和浩特的暗探捎來還算安心的訊息,歸化國民警衛隊守著城池沒有出城;外出警戒的遊騎也沒發現什麼異常,連一直跟在後面的尾巴也消失不見。

不講信用的厄魯特滋生了卑鄙無恥的和碩特人,背棄古老的誓言,長生天也不會收留遠離故土的孤魂野鬼;無恥的明人象鬣狗一樣跟在後面,不敢正面進攻,難不成想跑到前面的山裡打埋伏?笑話!南下的路那麼多,就真往你口袋裡鑽?老子從清水河南下,讓你乾瞪眼!

罵完不講信用的和碩特人,再罵卑劣的明軍,還沒消氣的阿霸垓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再次下令起身南下。

跑得骨頭都快散架的叛軍窩在殘簷斷壁後正舒服著曬太陽,王爺此刻下令動

身,晚上肯定是露宿荒郊野嶺;貴為王爺住帳篷沒啥事,咱們做奴才的可就慘了;心裡有那麼點不情願,動作自然是遲緩。

阿霸垓看到這樣,心底升起無盡悲哀,舉起鞭子就是一頓猛抽;蒙古牧人們躲避著飛來鞭子,手裡的動作卻絲毫提不起來;悲哀的盡頭是絕望,阿霸垓打不下去了,鞭子一扔,坐在馬紮上乾著急。

正如阿霸垓擔心的那樣,沒不久就感覺到地面在震動。

振武城外圍,“官軍來了”這句經典臺詞還沒喊出聲,放哨的蒙古人被人依次射殺在地, 一隊近衛軍帶著“自衛隊”與蒙古衛所兵悄無聲息的圍了上來。

什麼人?覺察到不妙的阿霸垓忙爬上關公廟前的斷牆,張目一看,刺眼的“雙龍戲珠”旗出現在視野裡,還夾雜著幾面蒙古認的狼頭旗。

近衛軍?察哈爾右翼?貴英怡和近衛軍騎兵第一鎮的教導營來了!

驚恐的阿霸垓跳下斷牆,跳著腳狠狠罵道:“該死的和碩特人!竟敢欺騙本王!貴英怡!你個察哈爾敗類!長生天不會饒恕你!撤!快撤!”

其實他錯怪那些混編在察哈爾右翼兩衛的和碩特人,大部分不願再過顛沛流離的生活是不願造反,小部分刺頭被早有防備的貴英怡全部抓了,肅清了內部才能安心外出打戰。

到現在叛軍才想到要逃,肯定是來不及。

阿霸垓的叫罵聲中,叛軍的動作終於由慢變快,最後變成驚慌失措夾雜著驚恐;雜亂不堪的喊叫聲中,傳說中的“天火”呼嘯著在村落上空炸開,燃燒的火油將茅草屋頂點燃,鳩佔鵲巢的叛軍瞬間被點燃,帶著火花尖叫著四處亂跑,還沒跑出院子就是被活活燒死在地。

不遠的水溝裡躺著被他們殺害的村民,有那麼幾位怒目盯著漫天散開的“天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天火”不是孤獨的,行進到位的騎兵炮加入炮擊行列。

幾年前的噩夢再一次出現,叛軍中有人崩潰了,尖叫著拼命往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除非他變成一具不能行走的屍體。

也許是人間的爭鬥太過慘烈,一片烏雲瓢來,遮住了溫暖的陽光;陰涼的氛圍裡,炮聲驟然響起,又戛然而止;雙龍旗衝進了振武城,在亂軍中砍出一條血路,衝到頭再往兩邊包抄;前方不遠的山谷同樣出現一面雙龍旗,擋住了那些零散敗逃叛軍的生路。

硝煙散盡,原本破敗不堪的振武城更加淒涼,滿城已見不到一棟完好無損的房屋,殘垣斷壁間不時傳來零星的槍聲,預示戰鬥已臨近尾聲。

村落中央的關公廟這次也沒能倖免,一發炮彈從破敗院牆上空衝進來,給大殿正面開了個小門,又在後牆開了個小洞才作罷;即使遇到如此危急景象,廟裡的關二爺還是做著手拿著青龍偃月刀動作,神色不變叉腰挺胸穩穩站在高臺上,連眼皮都沒動一下,不愧為義薄雲天的關老爺。

廟前的空地上蹲滿被抓來的叛軍,稍有反抗就被直接刺殺或槍殺,屍體擺著千奇百怪的姿勢被胡亂的遺棄在原地。

對付亂黨不能手軟,出發前臉

色陰沉的軍官給叛亂定了調,近衛軍裡不管是漢人、蒙古人,亦或女真人此刻都沒有一點遲疑,下手乾淨、利落。

阿霸垓沒有死,他也不想死,面如土色蹲在院子的角落裡,全然不顧邊上還有位剛被扎了一刀的察哈爾人,他嘴吐著血水在邊上無力掙扎,含糊不清艱難的說著什麼;地位尊貴如斯的一位王爺,求生欲不是一般的強大,聞著身邊的血腥和惡臭,硬是沒敢挪動那麼一小步。

順福公貴英怡認出了眼神躲閃的阿霸垓,用馬鞭指了指了他;兩位察哈爾右翼的衛所兵撲來,帶他脫離了無盡苦海。

看著曾經不可一世的蒙古郡王,貴英怡冷道:“阿霸垓!你被權力矇蔽了眼睛,差點斷送黃金家族的血脈,看你有何面目見老汗王!”

聽這語氣自己是必死無疑,不想死的阿霸垓怕了,撲到貴英怡腳下,嚎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可是娜木鐘娘娘的父親,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我可是娜木鐘娘娘的父親。”

做為蒙古貴族就這點骨氣?還真是丟臉!

貴英怡搖搖頭,鄙夷的回道:“拜你們所賜!察哈爾親王保不保得住難說,弄不好察哈爾各衛也都要拆散,現在你如願啦!”

怎麼會這樣!絕望的阿霸垓開始胡言亂語:“貴英怡!烏鴉叼走了你的良心,忘記了自己的出身,你這個蒙古人的叛徒,察哈爾部的恥辱!你背叛了黃金家族,是你斷送了察哈爾的未來,長生天不會放過你!”

察哈爾不會亡,亡的是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黨,貴英怡按著東廠督理王國興給的名單在人群中找著有緣人。

教導營的通訊參謀走進院子,默默的敬了個軍禮,遞給了貴英怡一張命令,小聲道:“公爺!營長領兵圍剿漏網之魚去了,接張副軍長命令,為首者一律就地處決!參與叛亂的察哈爾人‘五抽一’,和碩特人‘二抽一’。”

這麼嚴厲?貴英怡只遲疑了一下,身邊通訊參謀不忍,低聲補充道:“公爺!快執行吧!聽說是“上頭”定的規矩,公文裡說得很清楚,今天就要處理完,事情還很多。”

上頭?不就是自己的妹夫麼?貴英怡不敢再想,更顧不得去想近衛軍副軍長張慶元為何這麼快下命令,他不在銀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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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那麼多幹甚!鬼知道心狠手辣的妹夫在周邊安排了多少部隊,貴英怡收好公文,連聲謝道:“謝參謀官提醒,本公馬上就辦!”

這位國舅倒知趣,看來營長的心思要落空了,通訊參謀淺笑道:“不客氣,這次事後,再見面估計要喊您聲王爺了,到時可要討王爺一杯酒喝!”

貴英怡哪知厚黑的“妹夫”還真防著他一手,忙點頭哈腰回道:“哎呀!一定,一定!一切聽陛下的,聽陛下的!”

通訊參謀一抬手又是個軍禮,意味深長的微笑著轉身離去。

備註:

1、振武城,呼和浩特南部屯墾城池,元朝敗退後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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