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班以北一百裡的奇莫那,那曲河在這裡難得敞開了胸懷,寬闊的河谷佈滿密密麻麻的帳篷,只在幾個險要地方布有零星的暗哨。

這裡是大明志願軍第一軍的駐地,遠離關內的藏區,一切似乎又變得不一樣了;如果是正規的明軍將營盤紮成這樣,估計負責的參謀不久就會拿到強制退役的命令。

最先在這紮營高傑的第一鎮是這樣,帶著大部隊過來的尤世威也是這樣;這些老邊軍遠離大明腹地,一些老毛病不可避免的又犯了——輕敵。

中軍大帳,尤世威目若呆雞的看著狼狽的信使,顫抖的問道:“你沒騙老夫?真的敗啦!那可是一個“旅”,有近五千人阿!你們怎麼打得戰?”

信使以頭伏地,帶著哭腔道:“老將軍!小人可不敢騙您啊!好在高大人帶著直屬‘團’擋住了敵人大隊,第一鎮才沒全面潰敗啊!”

垃圾!五千人在這麼個地方被打伏擊,不知道這個總兵怎麼當的。

賀人龍一直不怎麼不喜歡高傑,可大敵當前也顧相互抨擊,在邊上急道:“高總兵在哪?你們就這樣退回來,敵人一路尾隨前來襲營不就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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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哭喪著臉叫道:“這哪敢啊!高大人在五十裡外紮營,派小人回來報信,損失最大的是‘綠教’的隊伍;打前陣的三個千人隊幾乎全軍覆沒,連帶沖垮了隨後的兩個千人隊!”

天啦!那些人總共才四個千人隊,幾乎是全軍覆沒,這下麻煩大了!

反應過來的尤世威老臉一紅,顧不得想後果,惡狠狠的道:“行了,重複的話不要再說!回去告訴高傑,知恥而後勇!曲河兩岸地域狹窄,過多的兵反而鋪不開!敵人來攻,給老子死死釘在陣地上;敵人敗退就老子咬住!不要撒口!如果再違抗軍令,殺無赦!”

這是什麼命令?要咱們第一鎮送死麼?

信使也不敢細問,急得滿頭大汗的回道:“是!小人告退!”

賀人龍待信使走遠,小聲道:“大人!依末將分析,此敗全因輕敵冒進所致,非咱們軍力不行;死守和進攻都有可能將來敵人嚇退,不是上策!何不趁機誘敵深入,咱們在這裡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鱉!”

尤世威疑惑

問道:“甕中捉鱉?這裡?哎!是老夫輕敵了,賀總兵計謀不錯!只是還得高傑裝得象些!”

這容易,賀人龍哈哈一笑:“大人不是剛下過令麼?高大人以為援軍馬上就到,肯定打起精神對付白利土司那廝!明天咱們再派人告知撤退誘敵計劃,晚上這麼一到兩天,定能取得奇效!”

想通關節的尤世威一拍賀人龍,哈哈大笑道:“臭小子!跟著楊總督(歸化總督區總督楊肇基)都學壞啦!哈哈!”

哎!這位老將軍啊!以前的習性太多!還沒想到自己馬上要做的事。

賀人龍善意提醒道:“大人!那軍報還是早點寫吧!咱們隊伍裡,錦衣衛可不少啊!讓他們搶了先,後面即使打勝了,也麻煩啊!”

尤世威雖然在軍事上老舊,但為人也世故圓滑,精於算計,一聽就明白話中奧秘,忙不迭的回道:“哦!對!對!多謝賢侄!等會就讓參謀長代筆吧!怎麼這個敗仗讓本將給攤上了!倒黴!”

真只倒黴那麼簡單麼?此刻的尤世威還不知道這次戰敗給大明朝堂掀起多大的風浪!

一個月後,北京皇宮 養心殿

“狂妄!自大!以為打了幾場戰了不起了,被人家打了悶棍啦!活該!還是老邊軍,起碼的作戰常識都不知道,輕敵冒進......”

養心殿傳來崇禎帝朱由檢憤怒的叫罵聲,五軍都督府與內閣的大臣們從未見皇帝發這麼大的火,都嚇得低著頭不敢言語,這時候,誰冒頭誰倒黴。

狂風暴雨終於停歇了,筋疲力盡的朱由檢坐在主位上喘著粗氣,看著下面垂頭不語的大臣們,那氣不打一起出;暗罵道:一群老狐狸,就是不冒頭,讓自己白演了半天!

王承恩小心倒杯溫水遞了過去,小聲說道:“皇爺!喝口水吧,先歇會!”

沒有幫腔,也不會勸說,只有關懷!妥妥的暖心。

罵得太久,實在是渴得慌,朱由檢默默的接過杯子,試了下水溫,一口氣將茶杯的水全部喝完。

連喝三杯茶才緩過神來,朱由檢控制下情緒,嘆了口氣,幽幽得說道:“都起來吧!說說怎麼善後!”

五軍都督府副總督、參謀本部盧象升擦了下額頭汗,感激得看

了眼王承恩,大聲奏對道:“陛下!此事臣細想下,也不能全怪侯世祿侯老將軍,原因有三:其一大明志願軍都是由烏合之眾組成,雖有原邊軍淘汰人員但訓練不足,難以與白利土司的百戰精兵抗衡。”

盧象升說到這裡稍微停了下,偷偷瞄了下皇帝,見皇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忙又低著頭,繼續奏道:“其二:志願軍本就是大明處理周邊事物的嘗試性舉動,各級軍官都是原部隊的原低層軍官,臨戰經驗與指揮能力尤顯不足,出現狀況也屬正常。”

“其三:此次在邦達遭受伏擊,傷亡約四千餘人,損失嚴重的有五個千戶隊,物質損失不計其數,表面看這確實是陛下登基以來,大明皇家陸軍遭受最大的失敗;但經過分析,參謀本部也發現了問題,這次受損嚴重的都是單種族隊伍,這些人與其它人本身就存在隔閡,特別是全軍覆沒的三個千戶更甚,就是他們冒進才導致本次的失敗。”

朱由檢依稀想到幾月前兩本奏章,西北兩位的軍、政大臣說到組建這種軍團的目的及其背後的深意——借刀殺人,當初還以為事妙計,藉此消減心中大患。

現今被盧象升含沙射影的提出來,不由惱羞成怒,譏諷道:“敗了就敗了!倒挺會找藉口!死人不會說話,把汙水推到他們頭上,自己就沒責任啦!”

皇帝的話可輕可重,就看怎麼解讀。

盧象升也不是推脫責任之人,忙躬身回道:“陛下!非臣推卸責任,此其三還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大明這三年擴張太快,導致人力、物力跟不上才派出偏軍應對藏區教派衝突問題;僥倖在烏斯藏取得成功,不代表什麼!朵甘思的敗仗才是大明真實實力的寫照!陛下!”

啥?弄半天弄到朕頭上來啦!怪朕思慮不周?

你們這些大臣又是幹什麼吃的!朱由檢的臉色一下冷了起來,看著底下的文臣眼光有點不善了。

主管兵部的次輔李邦華見皇帝臉色一變,知道情況不妙;文臣死諫這個道理還是懂得,硬著頭皮奏道:“陛下!盧都督的話沒錯,這三年大明擴張太快,實際控制疆域過於遼闊,已遠超太祖、成祖鼎盛時期國土,是時候停下腳步休養生息,消化目前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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