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造船廠的正廳裡,氣氛有點怪!只剩下兩盆火在邊上呼呼的燃著。

魏忠賢知道這是自己以前的威風太盛,尷尬的乾咳聲,打破僵局道:“唉!都怪本公當年,算了,舊事就不再提了;這事關係重大,咱們要將事情考慮周全,現在把困難都想明白了,才不會耽誤正事辜負了陛下對大家的期望。”

話到這份上,還能說什麼;龍江船廠幾人都知道自身的困境,可那些都是南京權貴造成的,自己說出去不是得罪人麼, 都低頭不語。

魏忠賢看著船廠的人不做聲,便將眼光瞄著王永年看,想知道這個信王府近侍是不是個草包。

鎮守王永年本想船廠的人自己來說好些,哪知這些人常年受壓竟不敢在說什麼,見魏忠賢看著自己,也沒猶豫,站起身回道:“魏公,船廠弊端太多,南京各權貴侵佔不少廠區,也經常派下私活,工錢給的又少,南京工部不僅不管,還要船工們出各種雜役,現在廠裡個工匠很多人都揭不開鍋了,靠著長江偷偷的去打點魚勉強過活。”

徐文輔聽著有些生氣,起身大聲怒斥道:“王永年!陛下派你來解決事情的,這麼大的事,你到現在才說,你這半個月到底幹什麼吃的!”

王永年心想不是看著徐總管的面子,老子會怕你,老子可是陛下身邊人,漲紅著臉就要反駁。

船廠張提舉見狀,忙勸道:“徐公公,王鎮守一來就幫船廠不少困難,這事不能怨他,只怪咱們命苦!”

船廠餘下幾個也在一邊小聲附和著。

魏忠賢看著就知道了大概,王永年御前近侍的身份可以做些事,但有些人自持身份是不會給他面子的。

想明白這些,他起身說道:“文輔,坐下!有些事是永年解決不了的,那這些事就交給本公去解決,咱家都要看看是誰在挖皇家的牆角。”

徐文輔見魏公出面,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哼了口氣坐下不再出聲。

魏忠賢看著徐文輔的樣子,心知這位後輩還沒轉過來,也不理他了,看著船廠兩個提舉道:“你們將南京各府欠的工錢列個單子給本公,本公幫你們去討;從今天起,一切雜役都不要再出了,讓他們都來找本公;你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辦好皇爺交代下來的這件事,餘下雜事交給本公幾位,明白了沒。”

王永年見魏公出馬肯定比自己強,忙帶著兩個提舉和幾個老工匠跪謝。

魏忠賢現在知道藏拙,忙扶起眾人,口道:“快起來,快起來,都是為陛下做事,不要多禮!快請坐。”

好不容易,正廳各人坐定繼續議事。

魏忠賢吩咐道:“來人,將圖給幾位老匠師看看,咱們也好定

下各項開支情況!”

麻紗紙上用炭筆描繪著一膄三桅西洋戰船的想象圖,一膄張滿風帆的西洋戰船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航行,船側兩層炮窗對外噴著火光;另外幾張圖上畫著側面圖、正面圖和剖切圖。

徐文輔看著那幅想象圖,奇道:“咦!是西洋船,怎麼這麼多炮?”

船工甲說道:“是西洋船,但有些地方看著也不像?”

船工乙,是造船的老木工,只見他點頭說道:“是西洋船,只是區域性採用了大明船的結構。”

他見身邊幾位太監不解,便解釋道:“幾位大人,你們看,西洋船採用的帆是軟帆,它主要作用是自重輕、升降快、順風快,但在逆風時跑得慢,所以加了三角帆;還有最主要的是它採用通層甲板,所以可以裝下這麼多火炮,在水線以下才採用水密倉。我大明戰船主要用硬帆,直重大,升降比較麻煩,順風、逆風都可以跑,就是速度慢點;而且大明戰船多採用水水密隔倉,抗沉降性好,但火炮就沒這麼多了。”

船工丙也是老木匠,他插嘴道:“在海上相遇當然看誰的速度快和炮多啦!咱們以前不是沒需要麼才沒裝那麼多炮,現在看西洋人的船,老遠跑來,不也沒事,所以思路還得向他們學習。”

船工甲深嘆口氣,落寞的說道:“是啊!以後估計造船沒多少,裝的火炮都要比船身貴了。”

船工乙和丙也都嘆了口氣,沒做聲。

張提舉也是搞技術的出身,忙出來勸道:“幾位就不要嘆氣了,憑你們幾位的本事還擔心這個?想想如何造目前這艘船吧!”

船工甲說道:“張提舉,後廠(寶船廠)不是還有以前造寶船留下的長木料沒,不知道這兩年怎麼樣了,那幾個根檀木我看可以用上了。”

一直沒做聲的馬提舉,看了下幾位太監,小聲的說道:“五爺,那可是祖上要求儲存的啊!這麼多年下來,吃過多少苦,都不敢動那剩下的幾根啊!”

三位大太監一聽,覺得奇怪,怎麼還有儲存上百年的木材麼?忙奇怪的望著那位叫五爺的老船工。

五爺知道眼前著幾位想岔了,苦笑道:“不瞞幾位內官大人,萬曆年間造海船過海去朝鮮打東瀛人,還剩下幾根百年長木;那可是船廠僅有值錢的東西了,估計現在要造這船也只有用上那東西了,也只夠造出兩艘來!”

張提舉聽著五爺的話,想著船廠目前的情況,同意五爺的想法,咬牙說道:“馬提舉,五爺的話沒錯,咱們龍江船廠要翻身只能靠這次了,如果這次咱們不能翻身,留著那東西也無用,更是禍害!”

王永年沒想到這幾個看著老實巴交的船工竟然還有這麼多小九九,

看著邊上那幾個眼神都不一樣了。

魏忠賢這人見多識廣,知道裡面的門道,看著船廠各人的決定,想著自己的任務估計完成一半了,放下一顆懸著已久的心,說道:“你們能這麼想,本公很開心,估計陛下聽到這些他也會高興,臨走時他還擔心龍江船廠的問題,看來剩下是咱們宮裡來的幾位的事了。”

有人對他這話表示了不同意見,船工乙開口說道:“魏公公,這做軟帆咱們船廠可沒機器,而且看著這圖說的這種布料,怕整個江南都沒有那個可以做出來。”

王永年在信王府聽說了,紡織機械的事,見老船工問起,忙說道:“魏公公,陛下不是讓你帶了這織布神機麼?能不能在船廠也建個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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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的徐文輔一拍腦袋喊了句,大聲說道:“哎呀!不真是這樣的麼,這事是咱家的錯!咱家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魏公,咱們可以在船廠招募女工,組建織造工坊,這樣即能生產船用帆布用料,也可織其它的布料,順便還解決他們生活上的事情。”

魏忠賢想著可不是麼,船廠靠江,用水利織布機不更好麼。

事情就這麼安排下來了,龍江造船廠開始全力投入到造新船的工作中去;在幾個老工匠的指揮下,只花一個月就將各部分細化完畢,開始放樣的準備。

魏忠賢也快,東拼西借的弄來糧食,又四處搜刮了五萬兩白銀,從南京織造局找來熟練工匠,先期組建了附屬與龍江船廠的織造所,開始培訓人員。

到了年底,皇商的人員到南京接收逆產開設商號,帶來了他所需的資金五十萬兩白銀、四臺紡織機和兩臺水力織布機器。

新年一過,他立刻安排實驗織造帆布,可沒人知道怎麼弄,他從蘇州、杭州等地招來老工匠分析研製,耗費了無數的原料,總共花費白銀差不多快一萬兩,到四月底才弄出合格的布料。

那時,造船廠的面貌都變了不少,棚戶區已經在改造了,技工學校和匠戶小學也建好了;熱情爆發的匠戶們爆發了強大的動力,運用現有的材料很快將船的給造得大半,正在緊張的組裝最後的甲板;而織造所的規模已快超過南京織造局了,已有兩百臺紡織機、一百臺水力織布機、還有一個成衣廠和制鞋廠。

經過大家的努力,六月初第一膄船下水,第二膄晚了半個月才下水,兩膄先後出海試驗,最後在天津加裝一半火炮後,命名為“伏波號”和“揚波號”繼續海試。

這種耗費巨大的造船方式,如同在同期狂造天啟六式步槍一樣不可複製;只是造船代價更加高昂,單個膄造價已達五萬兩白銀,已快趕上一百年後英國一級風帆戰列艦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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