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一年七月二日 南京 龍江關碼頭

朝廷新貴駙馬齊贊元奉旨南下告祭孝陵今日抵到南京,儀鳳門外龍江關碼頭(清下關碼頭,今中山碼頭)人山人海,南京的勳貴和官員們早早來到碼頭,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失了禮儀被彈劾。

碼頭上涇渭分明,魏忠賢、徐文輔帶著內宮的人和南京勳貴們在一起聊著天,南京六部的和南直隸的人憂心重重的站在一邊交頭接耳的。

“來了!來了!”一陣聲響傳來,遠遠的天邊出現了一隻船隊,為首的赫然就是一個月前趁著黑夜離開南京龍江船廠兩膄中的一膄麼;現在取名為“伏波號”,這名字不錯!啊!船上的火炮也裝上了不少!

象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魏忠賢滿含熱淚、激動萬分的看到這膄飛駛過來的戰船,明顯感覺到操控它的人技術都熟練了不少,不像剛下水那會有點生澀;他南下的任務之一就是在龍江造船廠督造新戰船、培養熟練的匠戶。

看到這些,他想起了半年前的事來。

天啟七年十月,到南京半個月的魏忠賢憑藉自己的能力已站穩了腳跟,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便和徐文輔帶著幾個人喬裝打扮直奔儀鳳門外的龍江造船廠。

龍江造船廠坐落在南京西北儀鳳門龍江關(今南京市鼓樓區三汊河)附近,佔地面積達五十萬平方米,分前、後兩廠;當年明城祖朱棣時期鄭和下西洋坐的寶船就是在後廠的建造的,因為這個緣故,船廠在後世中國的歷史地位崇高,號稱是中世紀世界最大的皇家造船廠。

鄭和下西洋後,專造寶船的後廠被廢棄,前廠負責製造內河漕運船及近海戰船被一直保留下來;明嘉靖期,駐廠的工部主事李昭祥寫了本《龍江船廠志》詳細介紹了龍江造船廠歷史及分工,這本書成為後世中國研究龍江船廠的重要依據。

魏忠賢和徐文輔帶著人已到了龍江造船廠的後廠,也叫寶船廠,到明末已經被徹底廢棄;這裡現在已看不出當初熱火朝天建造場景,完全是一副江南水鄉的樣子,“作塘”(幹船塢)已變成了大水塘,塘邊的堤壩上種著桑樹,堤壩外的空地變成了農田,零星的散落著幾戶人家。

現在已是寒冬,蕭瑟的冬天加上如此破敗的場景,讓人不自覺的心酸。

魏忠賢頂著寒風,站在一個乾枯的作塘邊上,感嘆道:“文輔,你看到這裡想到了什麼沒有!”

身後的徐文輔縮了縮脖子,看著意氣風發的魏忠賢,完全不像剛垮臺哪會的樣子了;他對自己在關鍵時刻的退縮也沒什麼愧疚可言,畢竟都是皇家的人,只是內心有時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這位老友;好在這些都在來南京的路上解決了,當時說道這事的時候

,兩個死黨是抱頭痛哭,痛恨自己當初的選擇。

這時他見站在前面的魏忠賢問起這些,知道他內心的雄心又起了,只是這次不是爭權奪利了,但前面的道路比起以前更加艱難。

很久沒有得到回應,魏忠賢回頭看到站在寒風中發呆的徐文輔,走過去拍著他的肩膀,豪邁的說道:“文輔,想當年你和咱家不都是“三寶公”(鄭和)的弟子麼!怎麼到了這裡反而不做聲了!”

徐文輔從沉思中醒來,尷尬的一笑,輕聲說道:“是啊!可三寶公出海耗費巨大,你看如此大的作塘都廢棄了。”

魏忠賢看著徐文輔笑道:“文輔,你賺錢是把好手,來宮裡可惜了;你沒看到海運後面巨大的市場,你想過大明為啥禁海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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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輔想了好久,沒想明白,搖了搖頭。

魏忠賢看著他的樣子,這次沒有取笑他了,而是冷靜的說道:“文輔,這就是我與你不同的地方,禁海還是因為大明的產出不夠啊!要滿足海外的市場,大明需要很大的人力和物力投入,投入到手工業的人多了,自然就沒人耕種了,連自己都吃不飽,還談什麼開海。”

徐文輔聽到這裡,好象明白了什麼,介面道:“魏公,咱家明白了,我朝初期根本不缺土地,是因為人丁缺少,根本沒多少富餘人員投入;現在人丁上來了,土地又不夠了,難怪江南那些人現在不同意開海,自家卻在背地裡做著這事。”

魏忠賢看著眼前這位死黨還是有點佩服的,有些問題你說個大概他就明白,但有些事他還是沒想透,那咱家給你講透吧!

魏忠賢繼續笑道:“你啊!這是想明白了一點,其它還沒想明白啊!咱家就在給你透露點吧!先帝在世時,當今陛下就進獻過許多圖樣,各個個是鎮國利器,咱家當年沒想明白,也是最近才想透的。”

徐文輔的叔叔也投了不少工坊,也拉他投資過,想到這裡明白了,但還是擔心那以後的糧食問題,邊擔憂的說道:“魏公!經您這麼提醒,咱家想起來了,可以誰去種田啊!”

魏忠賢聽著這個問題,訕笑道:“你啊!又到鑽死衚衕裡去了,人生在世是什麼,你明白了沒。”

這是什麼問題,人生在世不就是名和利麼!還能有什麼!

徐文輔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名和利啊!”

魏忠賢看著他得意的笑了,說道:“這下你明白了沒,你還擔心有人不種糧食麼!”

徐文輔明白了,絕對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會做出選擇,糧食高了自然有人會想著種地,至於這其中如何去平衡的問題,那是上層的決定了。

半小時後,他們一行人到了龍江造船廠的匠戶區,成片的

低矮窩棚連著,呼呼的北風吹過,掛著窩棚的頂嘩嘩著想,要不是屋頂的石頭壓著,估計很多人家的屋頂會被大風給吹跑。

魏忠賢看到著情況,他也驚呆了,他沒想到下面會是這麼個情況;他雖是家貧才進宮當的太監,可多年在高位豐衣足食的,早忘了當年的苦了,現在驟然從上掉下來,才知道大明百姓的苦楚。

他縮在自己的熊皮大衣裡看著眼前著情況,知道自己任務的艱難;顧不得那麼多了,再難也得上,皇爺可以改建北京的匠戶區,咱家也可以。

魏忠賢一行人就在龍江造船廠的正廳裡坐定,做為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提督和南京鎮守太監的三重身份,自然坐在上座,下面坐著有船廠鎮守太監王永年、船廠正副提舉張提舉和馬提舉、還有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工匠。

王永年原是信王府太監,算是皇帝的心腹了,當初是與魏忠賢一同南下到船廠任職,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終於將全廠的情況摸熟,他起身拱手說道:“魏公,不知今日到來是否要開始建造大海船,卑職這已準備就緒了。”

魏忠賢看著這個年輕的太監,心裡羨慕他和陛下親近的關係,但性子還急了點,需要繼續磨練,便笑道:“不急,先說說這裡情況吧!陛下的意思是這件事不能大張起鼓,不能耽誤現在的已開工船的工期,還有就是這船還只是個大概,需要有經驗的老工匠們將它細化。”

張提舉原本以為權傾一時的魏廠公是個白臉陰險的老太監,沒想到像個鄰家老頭和善可親,心裡也沒那麼緊張;現在朝廷下來的造船單根本養不活這個船廠,都是些內河漕運小船,至於近海戰船都轉到登州的北清河船廠了,如果眼前的這個單再跑掉,明年船廠很多人就要討飯了。

聽到魏忠賢如此說,他忙起身說道:“回魏公公,咱龍江船廠可是大明首屈一指的船廠,當年三寶公出海的大船都是在這裡造的;在座的那幾位老工匠祖上可都造過那大寶船,現在都是咱們廠的寶貝,絕對沒問題。”

旁邊的馬提舉也忙起身說道:“魏公公,王鎮守一來,給咱們船廠解決不少困難,現在咱們全廠就卯足了勁等著這事啊!”

看到那幾個老工匠也要起身,魏忠賢現在可不敢怠慢,自己以後的富貴還靠他們,忙站起來壓著手說道:“各位,各位!別急,本公只是想瞭解下情況,如陛下問起也好稟報;都坐下慢慢說,有什麼困難一併說了。”

徐文輔也起身勸道:“是啊!咱家和魏公看到現在船廠經營艱難,你們有什麼困難都提出來,大家在一起想想辦法,免得後面誤了陛下的事。”

廳內的人聽後相互看了眼,都將信將疑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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